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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錯點鴛鴦

  武當一子與獨鳳女到了半壁之後,葉君虎在馬上一揖道:「晚輩因背有太上神君,不能為禮。」
  武當一子笑道:「免了,我們快走吧,一柱峰附近魔道高手彙集,均欲謀奪太上神君,以獲取『紫雲寶錄』。」
  話聲甫落,一陣響箭,由三人頭頂疾射而過,呼嘯之聲,刺人耳鼓。
  葉君虎一拍大宛神駒,便向峰下瀉去。師徒二人亦緊隨而行!
  剎那間,翻下群巒,來至黑龍江畔,舉目一看,江上靜悄悄地,一無舟船!
  葉君虎眼望江水,不由暗忖道:「我得先過河去,免得被他們追上。」
  思忖間,倏然胡哨聲起,一群黃衣人由林中閃出。
  為首之人,正是蔥嶺枯叟,只見他手掂著一節枯木,凶狠狠地逼了過來,在他身後亦跟著一個背劍的中年漢子。
  葉君虎舉目一看,他,正是毒劍客。
  武當一子揚聲一笑道:「蔥嶺枯叟也來了一柱峰麼?」
  蔥嶺枯叟幾聲怪笑,一指葉君虎道:「武當道友!快叫他將太上神君留下。」
  武當一子哈哈一笑道:「太上神君早已僵硬,你要他何用?」
  蔥嶺枯叟暴喝道:「叫他留下!」
  說罷,步步朝葉君虎逼去,眼露凶芒,殺機畢現。
  武當一子一柄長劍,擋在葉君虎面前,道:「賢侄快走!」
  獨鳳女亦急道:「虎哥,快走嘛!」
  葉君虎遲疑道:「你們呢?」
  獨鳳女一跺腳,道:「這裡不用你管啦!」
  武當一子一看眼前形勢,略一沉思道:「鳳兒,事不宜遲,你隨葉君虎快走,在死谷相候。」
  葉君虎不敢怠慢,心知有武當一子前輩斷後,而鳳妹又會施「虛元踏波」。當即一夾馬腹,大宛神駒一聲雄嘶,四蹄一蕩,便向江中躍去。
  只見浪花疾濺,白浪滔天,大宛神駒鼓浪直往前行。
  獨鳳女乍看葉君虎如此雄姿,芳心喜不自勝,向師父福了福,便展開「虛元踏波」絕學,向江中躍中,尾隨在葉君虎之後,如飛過江。
  這種奇異的神功,使蔥嶺枯叟大為吃驚,愣愣地呆立當場。
  武當一子一振手中長劍,喝道:「請!」
  蔥嶺枯叟聞聲方始警覺過來,一抖手中枯木,招出「泰山壓頂」,疾快絕倫地朝著武當一子兜頭劈下。
  武當一子勁出「混元真氣」,手腕微抬,長劍疾挑。
  噹啷一聲,頓時金星亂送,枯木長劍各被震開。
  蔥嶺枯叟抖起枯木,橫掃直搠,捲起股股怪風,威勢確也驚人!
  武當一子眼看葉君虎及愛徒已至半渡,驀見一側半里之地,一群黑衣人擁出,他們俱都扛著一根圓木,拋至黑龍江中。
  剎時,每根圓木之上,跳上一名壯漢,一聲胡哨之後,長篙一動,隨即掌推澎浪,直向對岸衝去。
  這些人一出現,連蔥嶺枯叟也是一驚,立刻停止了與武當一子的打鬥,一聲怪叫,由林中推出五艘獸皮尖舟。
  剎時,蔥嶺枯叟便率著跟隨之人,躍上獸皮尖舟,飛快地亦向對岸衝去。
  武當一子連忙還劍入鞘,正待躍入黑龍江,驀地一聲梵唱,一個灰影疾快若飛地由峰上閃了下來。
  武當一子一抱拳,道:「古木道友。」
  古木大師合什一笑道:「這事唯我少林與你武當合力抗拒,看能否驅退各派,救回太上神君的生命。」
  武當一子道:「我當盡力而為!」
  兩人相對一笑,便各展「踏水如萍」神功,借一葉之力,向黑龍江南岸奔去。
  甫至江中,只見北岸五艘興安堡的大木船,在眾人搖櫓疾追之下,也如箭衝了下來。
  頓時黑龍江上圓木、尖舟、神駒、大船,蔚為奇景,使人歎為觀止。
  葉君虎和獨鳳女疾快地跳上江岸,回頭一看,後面追兵如蟻,只不過相距半里之遙,不由心下大急道:「鳳妹,我們快走。」
  獨鳳女亦焦急地道:「虎哥,我們往死谷去!」
  葉君虎遲疑地道:「我不知死谷在哪?」
  獨鳳女一笑道:「呆子,我領你去嘛!」
  是以,獨鳳女單足輕點,嗖的一聲,躍上大宛神駒,坐於葉君虎之前,扭頭一望葉君虎道:「虎哥,走吧!」
  葉君虎無可奈何地單手摟住她的纖腰,雙腿一夾,大宛神駒便風馳電掣地絕塵而去。
  翻山越嶺,不住馳騁,好容易在群巒之中,找著那神秘的死谷。
  谷口松林密佈,由谷內滲出股股白煙,騰騰的熱氣,將谷口掩住。
  兩人越過松林,通過溫泉,朝谷內奔去。
  葉君虎舉目一看,谷中不過畝許大小,中間有一個小溪,白煙騰騰。四周谷壁高聳,滑不留足,武功再高,也難攀得上。
  觀望間,驀地一道灰影直掠而至。
  獨鳳女一聲嬌叫道:「師叔!」
  葉君虎一看是道清子前輩,連忙一揖道:「晚輩葉君虎給前輩請安!」
  道清子哈哈一笑道:「你倆真是命大,三番兩次均能履險如夷,如今看來,似比前又精神多了。」
  葉君虎正待謙遜幾句,獨鳳女連忙插言道:「師叔,他已將太上神君救出來了。」
  道清子聞言一愕道:「在哪?」
  獨鳳女嬌笑道:「在他背上!」
  葉君虎連忙翻下馬背,解開阿爾天母,將太上神君放下。
  道清子不由皺眉道:「一代武林宗師,落得如此慘境,真使人痛心。」接著便對葉君虎二人道:「我們快把他扶進洞去吧!」
  三人扶著太上神君,來至死谷之洞,洞口一片青松,擋住視線,但洞內卻異常光亮乾燥。
  約莫盞茶時分,洞外又鑽進兩個人來,正是武當一子及古木大師。
  三人跟古木大師見禮之後,只聽古木大師笑對葉君虎道:「慧通長老乃是我少林當今掌門師兄,如此冒險犯難,救出太上神君,實乃我少林之光。」
  葉君虎聞言,不由悲蹙地道:「師叔,我師已被……」
  古木大師搖手道:「不要說了,大師兄之事我最清楚,但掌門人有他的苦衷,賢侄還是不要過份悲蹙,一切上天自有安排。」
  武當一子與道清子研討過太上神君病情之後,不由皺眉道:「他呼吸微弱,全靠『延壽丸』延續生命,十日一過,恐難活命。」
  古木大師拿脈一陣,沉思良久道:「聞說天山雪嶺之上,長有『萬年雪參』,可提神補陽,起死回生,只可惜天山距此數千餘里,遠水救不了近火。」
  葉君虎聞聽此言,忙道:「師叔,我願去天山將『萬年雪參』取回。」
  古木大師略一沉思道:「好吧,你就去試試看,速去速回。」
  葉君虎自願遠去天山,獨鳳女心中好生不願,當即嬌聲說道:「我也去!」
  武當一子連忙阻道:「傻孩子,天山千里迢迢,虎兒有匹千里神駒,想來六七日內必可返回,你若同去,豈不礙事。」
  這樣一說,她只得眼巴巴地望著葉君虎,無可奈何。
  葉君虎說走就走,正當辭別三位前輩及鳳妹之際,驀聽大宛神駒在洞外一聲長嘶。
  幾人聞聲知警,連忙閃身而出,果見死谷中,已閃進蔥嶺枯叟及毒劍客。
  武當一子對葉君虎道:「趕快去吧,我們幾人合力決能守得住這死谷之洞。」
  葉君虎點頭應是,晃身上了馬背,與獨鳳女搖搖手,雙腿一夾馬腹,大宛神駒希聿聿一聲長嘶,四蹄盪開,朝谷外闖去。
  蔥嶺枯叟一振手中枯木,喝道:「站住!」
  大宛神駒後腿一彈,身形凌空浮起,由他頭上一躍而過。
  古木大師哈哈一笑道:「蔥嶺枯叟,你儘管衝著老衲來吧!」
  蔥嶺枯叟亦哈哈一笑道:「難道老漢就不敢找你麼?」
  說罷,一抖手中枯木,便要上前,驀地黑影一掠,一個黑衣人疾閃而至,止住了蔥嶺枯叟道:「別忙!」
  蔥嶺枯叟扭頭一看,見是暫掌興安堡,來歷不明的二龍王,他背後跟隨著紅髮老怪及斷臂的假道人。
  二龍王攔阻了蔥嶺枯叟後,掉頭對古木大師道:「太上神君被黑虎幫抽筋剝脈,弄成僵死之身,全仗我興安堡以特製的『延壽丸』,延續其生命,如你不把他交出,難活十日,此責你擔得起麼?」
  古木大師神色自若地道:「你放心,如太上神君十日內死了,我少林負責。」
  二龍王續道:「這不是負責不負責的問題。骷髏藏秘圖居中的那一份,唯他知道,如不叫他說出寶藏位置,那武林絕學就將永沉地心,如此各派利益喪失,而武林損失之重,其責你少林能負得了嗎?」
  古木大師哈哈一笑道:「興安堡跟誰分利益來?那另外四份骷髏藏秘圖是被誰劫去?」
  二龍王面色一紅,奸笑幾聲,對蔥嶺枯叟道:「蔥嶺掌門,你看怎辦?」
  蔥嶺枯叟皺眉擠眼地道:「你我兩家聯手,將太上神君搶出,共取『紫雲寶錄』,你看如何?」
  二龍王點了點頭,道:「使得,我們一言為定。」
  武當一子聞言哈哈大笑道:「興安堡與蔥嶺聯合,能將武當、少林擊敗嗎?妄想之談,還是趁早回去吧!」
  二龍王聞言心中一愕,暗道:「少林、武當向執耳中原武林牛耳,豈可小覷。」
  思忖間,倏見一個書生模樣之人,閃至二龍王之側,陰陽怪氣地道:「黑虎幫與興安堡唇齒相依,想來少不了我黑虎幫吧?」
  說話之人正是陰陽書生,他話聲剛畢,側面又閃出一人道:「我黑虎幫幫主坐關期中,你興安堡劫走太上神君,如今若能聯手奪回,利益大家公沾,前嫌盡棄,你看如何?」
  二龍王本極不願,但在用人之際,當即一笑道:「可以,可以,盟約就算成立。」
  蔥嶺枯叟一看自己這邊已有了六七個頂尖高手,想來對付他們四人是毫無問題的,是以一笑道:「既然盟約已定,我們就動手吧!」
  古木大師哈哈一笑道:「汝等如自信能打進死谷之洞,不妨齊上吧!」
  說罷,便領著幾人走進死谷之洞。
  蔥嶺枯叟眼看他們隱於青松之後,便對二龍王道:「我們是硬攻,還是智取?」
  二龍王嘿嘿一聲奸笑道:「三派之中,以蔥嶺為長,你拿主意吧!」
  毒劍客知他話中有因,連忙插言道:「興安堡善施『白狼毒煙』,我看不如就用毒煙將他們逼死洞中。」
  二龍王略一沉思,嘿嘿怪笑道:「興安堡之毒,尚不及黑虎幫,如黑虎幫願以『硫磺毒砂』制敵,必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陰陽書生嘿嘿怪笑道:「二龍王不要太過謙遜,誰不知興安堡在各方面均高人一籌麼?」
  幾人都在推辭,誰個不知洞裡之人,一個是少林掌門師弟,一個則是武當第一劍客,若硬打猛攻取勝,少林武當尚無話說,如果暗算成功,兩派豈能罷休。是以你推我,我推你,誰一也不願冒這個大不韙。
  蔥嶺枯叟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你們把住陣角,老漢先去硬攻了。」
  毒劍客待阻不及,蔥嶺枯叟扛著一根枯木,身形一閃便落於青松之上,身形一沉,往洞內望去,只見一片漆黑,正待閃身入內之際,倏地一道掌風,疾撞而至。
  蔥嶺枯叟連忙掌一揚,只待把擊出來的掌風封住,詎知洞中勁道倏地加強,已成不可阻擋之勢。
  雖說蔥嶺枯叟武功了得,也不敢自信能挨得這狂濤之勁,是以,身形往後疾仰,借掌勢往洞外青松中疾閃,嗤嗤聲響,他枯臉瘦骨之上,掃了不少傷痕。
  蔥嶺枯叟一被掃出,洞中頓時傳來哈哈幾聲朗笑。
  毒劍客連忙扶起蔥嶺枯叟道:「我們稍待,還是智取吧!」
  二龍王一看蔥嶺枯叟被掌風掃出,那種狼狽之像,不敢再試鋒芒了,是以揚聲對洞中的古木大師道:「太上神君只有十天好活,我們就守上十天,如果死了,咎由自取。」
  說罷,他便率紅髮老怪及假道人悄悄地退了回來。
  陰陽書生亦陪同鐵鉤獨龍悄悄地離開洞口,趁人不注意之際,隱於暗處,伺機而動。
  兩派之人一退,蔥嶺枯叟一琢磨眼前形勢,暗道:「這三派之人,明裡聯合,暗裡卻在勾心鬥角。」當即冷笑一聲,也就退了。
  古木大師一聞眾人退去,連忙走出洞口,一提丹田之氣,道:「此乃死亡之谷,今晚誰敢再進谷來,必赴鬼域。」
  剎時,死谷中便沉靜下來,一如平常。
  且說葉君虎衝出死谷穿過草原,正過松花江之際,不期在江干碰著了霹靂少俠沙夢。
  這時沙夢正騎馬於松花江,倏見大宛神駒馳至,當即拔劍橫於江干,怒目愣視地盯著葉君虎。
  葉君虎一看冤家路窄,又在此相逢,當即拱手道:「少莊主,前日得罪,望其原宥!」
  沙夢前仇未消,又挨爹爹一記耳光,更是懷恨在心,當即冷笑一聲道:「偷馬賊,少莊主再跟你鬥上二百合。」
  葉君虎連忙施禮道:「在下急事在身,哪有閒暇與你相鬥,就算我輸吧!」
  沙夢不由大怒道:「鼠輩,你裝什麼蒜,快下馬來!」
  葉君虎聽他出言不遜,亦即大怒道:「難道我真的怕你,看少爺來教訓你這狂徒。」
  說罷,嗖的一聲跳下馬來,立即拔出屠龍刀,寒芒一閃,便向沙夢欺去。
  沙夢平時眼高於頂,傲慢成性,因葉君虎而使他自信全失,在莊人面前丟盡了面子,故此把他恨之入骨,是以一抖手中霹靂劍,便與葉君虎對拆起來。
  葉君虎是采速戰速決,是以一上手立將菩提玄功貫於刀尖之上,距離刀尖三尺之遙,便起了一股傷人的寒氣。
  沙夢亦展開平生所學,如風如縷地朝葉君虎猛攻。
  葉君虎屠龍刀招走「屠龍斬鳳」,直向沙夢胸前遞到。
  沙夢立即仰身縮腰,左腳一點,霹靂劍上拂冥蒼,將葉君虎刀鋒阻住。
  葉君虎隨即左腕一抄,右手刀芒劃了個大圓,接著施出「分柳拂花」之式,向他腰際削去。
  沙夢見他險招一出,不敢稍懈,扭身疾轉,右手執劍橫擋,左手疾快地遞出一掌,由下而上,勁風乍起,葉君虎連忙撤招而退,左掌一推,立即還以顏色。
  兩道勁力一接,轟隆一聲大響,江干之上濺起無數泥沙。
  沙夢被菩提罡氣震得後退了一步,方始拿椿挺劍之際,葉君虎已然又欺身而至,屠龍刀直向他面上斬去。
  沙夢悚然撩劍一擋,一個「鯉魚亂跳」,向後直仰。
  葉君虎趁隙推出一掌,一道雄渾的掌力,直往他胸前撞去。
  沙夢凌身空際,運功不及,被菩提罡氣一撞,噗通一聲,落入江中。
  葉君虎哈哈一笑,還刀入鞘,身形一躍,跨上大宛神駒,搖手一擺道:「承讓,承讓,了不起的霹靂少俠。」
  放聲甫畢,正待拍馬馳去,倏聽一聲嬌叱道:「站住!」
  葉君虎扭頭一看,見龍女騎在白驢之上,杏目圓睜地怒視自己,不由一愕。
  龍女小嘴一嘟道:「你兩次欺上黑石莊,未免太小看人啦,下馬。」
  她說得聲色俱厲,葉君虎不覺俊面一紅,汕汕地道:「沙姑娘不要誤會,我不過路過這裡,你兄逼我相鬥,只不過出於無奈而已。」
  龍女叱道:「廢話,我明明看見你無故把我哥哥打下江中,還想抵賴,快下馬吧,姑娘與你戰上百合。」
  葉君虎連忙拱手道:「沙姑娘,我與你無怨無仇,何苦與我相鬥呢?目前我確有急事在身,不能奉陪了。」
  說話間,沙夢已由江中爬起,拾回霹靂劍,大喝道:「姓葉的,少爺跟你拚了。」
  說罷,一振長劍,氣乎乎地又撲了過來。
  葉君虎不願耽擱太久,立即雙腿一夾馬腹,大宛神駒一聲雄嘶,躍入江中踏波疾泳而去。
  沙夢在岸邊氣得直跺腳,眼睜睜地看葉君虎騎馬過江,自己顏面丟得乾乾淨淨,急得差點眼淚都掉了來。
  龍女一聲嬌叱,隨後亦拍驢踏波而過,半江中扭頭對沙夢道:「哥哥放心,我非把他捉回來給你出氣。」
  葉君虎過了松花江,大宛神駒四蹄疾蕩,翻過大跳嶺越過蒙古草原直往天山飛馳。
  他連夜馬不停蹄,飛趲電行。
  龍女騎的白驢,亦是日行千里之數,在後緊追不捨,眼看葉君虎踏上草原,穿過大戈壁,亦未追上。
  她不由心發急,已有兩天兩夜未休息了,身體疲乏至極。
  這日剛過大戈壁,弄得滿身風沙,見寒暑驟變,驀地一聲尖叫,便倒於山道之上。
  葉君虎正疾往前行,倏聞尖叫之聲,扭頭一看,只見半里之外,一匹白驢氣喘吁吁地不住急轉。他連忙撥轉馬頭,趕了過去,一看龍女倒在地上,不由一愕,暗道:「她為什麼要追來?」
  仔細一看,見她臉色蒼白,顯然在沙漠之中,中了暑氣,連忙掏出三清散,納進她的口中,然後再施以急救。
  半晌,龍女一睜秀目,且被葉君虎摟在懷中,杏目一瞪,連忙一掙而起,怒叱道:「都是你!」
  葉君虎愕然道:「沙姑娘,你怎麼也來啦!」
  龍女一嗔道:「找你打架來的!」
  葉君虎仰天一笑,連忙又掏出幾粒三清散,遞給龍女道:「沙姑娘,你先把這武當聖藥吃下後,再休息一下,等精神好了再找我打架吧!」
  說罷,三清散往她手中一遞,便跳上大宛神駒,如飛自去。
  龍女氣得直跺腳,一點蓮步亦跨上白驢,隨後嬌叱,緊追不捨。
  葉君虎頭也不回地帶馬直上天山。
  夏末秋初,天山之頂,依是白雪鋪山,寒風澈骨。
  葉君虎離開死谷後的第四個晚上,便躍馬天山。
  他望了望這數不盡的銀峰,哪裡該是雪嶺呢?
  因此,他心中焦急萬分,假若今天找不到,便無法應約趕回死谷?
  這時,他心中不期然地湧起了玉簫仙子的影子,如果能找著她,便可知雪嶺確實位置。
  然而,又到哪兒去找文妹妹啊?自黑龍江古廟中別後,轉眼無蹤,不知她是否依然無恙?
  但時間又是如此的緊迫,哪能容他有過多的思慮,目前唯一的願望,就是要找著「萬年雪參」,趕回去救太上神君。
  主意一定,他立即朝就近的一座銀峰馳去。
  驀地裡,一條又黑又大的身形,如箭矢般朝峰上掠去。
  他好生詫疑,此時此地,這龐大身影不知何物?如此決捷。
  他仰頭一視,這正是個月圓之夜,皎潔的月色掩映著遍地雪白。
  這地裡,空際傳來幾聲鷹鳴,眼看兩隻巨大無比的奇鳥,也朝著峰頂飛去。
  這情景,使葉君虎猛然憶起一柱峰幸獲千年朱果時,雕蟒相爭之事。今晚莫不是萬年雪參出土,而引來奇禽異獸相爭吧?
  於是,他馬不停蹄的直往前奔,來至峰頂之下,嵯巖峭壁,馬兒不能行,不得已跳下神駒,將它藏於樹林之中,便向峰頂爬攀。
  約莫盞茶時分,便到達峰巔之邊,舉目一看,眼前情形頗使他大為吃驚,只見峰上純白一片,雪高丈餘,堆堆雪人,活龍活現地在峰頂上聳立著。
  空中又傳來幾聲鷹蹄,接著便見兩隻鷹緩緩地俯衝盤旋,不離不去。
  葉君虎剛一露頭,不遠之處倏地呼了一聲,震起尺高雪花,他心下一驚,疾快地又將頭縮了回來。
  慢慢的,他又抬頭仔細瞧去,只見一頭巨大猩猩,被渾身白雪覆蓋著,一動不動地雙目異常猙獰地凝視著他。
  就在此時,峰下倏地傳來一聲梵唱,如深山玉磬,清越幽遠。
  倏忽之間,一條青影由峰下直攀而上,飛快地隱於另外一個角落。
  這使葉君虎份外的驚訝,如果萬年雪參被人奪走,該怎麼辦?
  他心中正自思忖,驀聞峰中一陣隆隆之聲,峰頂雪花頓時向四周分開。
  此時,那空際兩隻巨鷹越飛越低,剎時距峰頂不過五丈之遙。
  雪峰之上,哪些雪人此時也紛紛移動,向那雪花翻動之地游移而去。
  葉君虎仔細一看,那是什麼雪人,分別都是些猩猩,個個偽裝喬扮,準備攫取這萬年雪參。
  驀地裡,又是一聲梵唱,接著一陣神簫奇音,由峰下傳來。
  漸漸地,簫聲越吹越疾,竟有股殺伐之韻。
  葉君虎心知簫聲有異,連忙運起菩提玄功,護住心脈。
  這時,峰上猩群,一聞簫聲,倏地暴燥起來,吱吱怪叫,互相扭打,亂成一片。
  雪峰之上山搖地動,嘶叫怪嚎,迴盪峰谷!
  神簫奇音不停地吹奏,兩隻巨鷹也在空中游鬥起來。
  葉君虎一面運功調神,一面注視著雪場之中,瞬息萬變的情況。
  但峰頂之上猩斗鷹擊,淒迷一片,哪能看得見場中有何變化。
  神簫之聲,倏疾倏徐,倏高倏低,這嶺上群猩打得白毛紛披,肚破腸流,慘不忍睹。
  又過片刻,驀地一聲嗥叫,一隻龐大的猩猩經不住神簫的侵擾,飛身湧下深澗,慘落崖底。
  它這一跳,其他的也浮良著往崖下疾湧,剎那間,數十頭兇猛異常的猩猩,俱都跳下深澗,慘死崖底。
  空中那兩隻巨鷹,羽毛片片墜落,剎時便往山峰下飛去。
  這時露出一片寬敞的雪嶺,但依是簫音陣陣。
  未幾,簫聲倏地一停,葉君虎用眼一瞧,只見嶺峰邊緣一個尺餘高鮮紅閃亮的小人,肥胖胖的如嬰兒般,站於嶺邊白雪之上,異常醒目。
  葉君虎哪敢怠慢,連忙飛身竄去,只待取著那人間至寶,去醫治太上神君以瞭解家世,他飛快地閃至小人存身之處,伸手抓去!
  詎知,他快,還有人比他更快,只見一道青影一閃,疾快若風地將萬年雪參抓了個正著。
  葉君虎落地之際,萬年雪參已被別人抓去,他心中一狠,正待一掌劈下,不由使他一愕。
  原來這青影正是龍女,她顯然不顧性命地將萬年雪參搶走。
  葉君虎眼看萬年雪參已捏在她的手中,是奪乎?走乎?使他進退兩難!
  這當口,龍女狠狠地瞪他一眼,一跺腳疾快地向嶺下逸去。
  那個人間至寶,能起死回生的萬年雪參也被她帶走了。
  葉君虎呆立場中,眼看她從容離去,不由垂頭暗歎!
  驀然,兩道人影由峰下疾馳而上,剎時一老一少飄落葉君虎之前。
  一個身著灰衣的老尼,一聲怒喝道:「你是誰?竟敢將萬年雪參取走。」
  葉君虎聞言方始從驚愕中醒了過來,一抬頭見是個老尼,當即冷聲道:「誰取走萬年雪參啦!」
  那老尼打量了他一眼,正待動怒,倏聽背後一聲驚叫道:「虎哥哥,是你呀!」
  葉君虎愕然而沮喪地道:「文妹妹,你怎不早來!」
  老尼見兩人哥哥妹妹的,顯然早就認識,使自己異常尷尬,當即冷聲道:「秀兒,這人是誰?」
  玉簫仙子文采秀嬌聲道:「師父,他就是葉君虎,慧通長老前輩的徒弟嘛!」
  老尼聞言一怔道:「你是慧通的弟子?你師父近來可好?」
  葉君虎面色一窘,幽幽地道:「師父過世已快到一年啦!」
  老尼聞言,不由面色微變,霜眉之間攏著一絲哀愁,當著故人愛徒道:「孩子!你可知我是誰?」
  葉君虎躬身答道:「前輩是天山神尼!」
  天山神尼微目一笑,便道:「你可知萬年雪參被誰攫走?」
  葉君虎道:「是一個女子。」天山神尼暗自一歎,道:「孩子,先跟我們回擎天峰去吧!」
  葉君虎神情沮喪地道:「我要立即趕回死谷,未取著萬年雪參,太上神君就得不活身死,我得趕回報信,另謀他法,不然……」
  天山神尼訝道:「難道太上神君會出岔子?」
  葉君虎便將這前後始末說了個大概,天山神尼疑信參半,心想神物取得各按天命,亦非人力所能強求,當即說道:「好吧,你回死谷之後,替我問候古木大師及武當一子,待我祭尊你師之後,也將去興安嶺一行。」
  玉簫仙子道:「師父,我同虎哥哥一道去!」
  天山神尼道:「你功力尚未練成,明年再去吧!」
  玉簫仙子見師父不准,亦無可奈何,便依依惜別葉君虎後,便隨天山神尼擎天峰練功不提。
  葉君虎見她師徒走後,便悻悻地瀉下雪嶺,找著大宛白馬,離開天山,朝大興安嶺方向疾馳。
  一路上優心忡忡,馬不停蹄,第二日便至大戈壁之邊。
  因氣候太熱,沙漠中烈炎如火,不宜趕程,不如趁夜間涼爽時再通過不遲。
  是以,他找著一棵大樹乘涼歇憩,不久天色驟變,天空烏雲疾捲,剎時雷閃閃電,看樣子暴雨即將來臨了。
  他心裡一驚,心想必須找個避雨之處,一打量只見半里之遙有一座破廟,他連忙縱騎而至,找個房角臥下,未幾便沉沉睡去。
  雨越下越疾,風越刮越大,看來今天是無法通過了。
  睡夢中,倏聽有人喚道:「偷馬賊!」
  葉君虎霍地一驚,一骨碌連忙爬起,揉揉眼,天色已暗,破廟之中未見半點人影,半晌他又倒下睡去。
  朦朧中,又聽到一聲偷馬賊,聲音分明發自廟中大殿之上。
  他勃然震怒,便朝大殿走去,殿中塵垢累積,伸手不見五指,正行之中,倏地背後一涼,一把鋒利的劍刃,已抵住背心。
  這使他大吃一驚,正待扭身之際,倏聽一聲嬌叱道:「你敢再動,便刺進你心肺!」
  這聲音分明是龍女所發,他不由大怒道:「你這樣暗算人家,也稱英雄麼?」
  龍女嬌笑一聲,道:「你是英雄?為何被人家兩次擒住,而且連萬年雪參都搶不到,不害燥!」
  葉君虎怒道:「你想怎樣?」
  龍女道:「我不知道,可能一劍刺死你,也可能放掉你。」
  葉君虎憤然道:「那就把我刺死吧!」
  龍女道:「哪有那麼容易嘛!」
  說罷,她素手一揚,疾快地向葉君虎身上拂去。
  葉君虎身形一軟,便栽倒在大殿之上,乾瞪著兩支眼睛,呆呆地望著龍女不出一聲。
  她找了根粗繩索,將葉君虎捆住,然後側臥大殿,休息起來。
  葉君虎想不到會陰溝裡翻船,不由輕聲一歎。
  龍女嬌笑一聲,不屑地道:「喲!大俠葉君虎也有歎息的一天。」
  葉君虎望了望她,便閉起眼睛,顯然他十分氣憤。
  雨一停,龍女便將葉君虎背著,拴於大宛神駒之上,騎上白驢便連夜向大戈壁進發。
  沙漠長約千里,被雨水一沖,路跡全失,龍女在前領著大宛神駒,走了個通宵!照理這兩匹神駒,一夜之間,必能通過。
  誰知當天際白光微露,兩人依然還在沙漠中打轉。
  她扭頭一看,太陽由背後升起,自己則向西而行,連忙扭轉驢兒,向東疾馳。
  日正當中,沙漠中酷熱難耐,她只覺口乾舌燥,一摸袋中尚有三粒葉君虎給她的三清散,連忙吃了一粒,方覺心情舒暢些。
  她不欺然地扭頭一看,只見葉君虎面色焦黃,熱汗直落,顯然也中暑了。
  龍女連忙跳下驢兒,將一粒三清散納人他的口中,隨即又跨驢疾行。
  幾個時辰的奔馳,龍女嬌軀發顫,那粒三清散已失去了效力,心中難受至極,但她生性倔強,忍著如火的陽光,向東不停地疾行。
  傍晚時分,方至沙漠之邊,來到草原,天氣陡覺涼爽,舒服多了。
  漸漸地天色又暗了下來,一盞豆光由裡外發出,她連忙縱騎而至,見是一個草原牧人的帳幕。
  進內一瞧,不由使她大吃了一驚,帳篷中除了幾具死屍之外,別無所有,地上血跡猶鮮,顯然這帳幕被人洗劫為時不久。
  她連忙躍下驢背,把葉君虎解了下來,放於帳篷之內,然後再把死屍拖出。
  當她重返帳幕之時,乍見葉君虎滿面發紅,氣喘吁吁,不由大驚,自語道:「他真的病了。」
  她連忙掏出最後一粒三清散,納進葉君虎口中,半晌,方見他吁了口氣,睜開雙目,呆了呆又閉目睡去。
  龍女乍見眼前情景,不由瓊鼻一酸,悄悄地替他將繩索解開,亦呆呆地坐於他身側,一陣涼風吹來,使她頓生睏意,一歪身倒在葉君虎身旁沉沉睡去。
  三更時分,帳幕外倏地燈火齊明,人聲嘈雜。
  龍女驀然驚起,往外一看,百十個牧人,各持刀矛朝帳幕內逼來。
  只聽人群中有人大喊道:「賊子尚在蓬內,外面那白馬就是賊子的。」
  龍女心頭大驚,這些牧人認定自己是賊人,連忙把葉君虎一推,見他依是沉沉死睡,不由急道:「我們快走吧!」
  葉君虎一翻白眼依然未動,龍女一急將他一挾,跨上白驢,解開大宛神駒,縱騎而逃,蒙古草原之上,牧人誰不精於騎術,是以百騎飛鑽,緊追不捨。
  龍女挾著葉君虎甚是不便,白驢重量一沉,行動比前緩慢了許多。
  後面蹄聲得得,牧人在後仍死命緊追。
  約莫個把時辰,前面有一隊牧人,各持鐵矛,阻住了去路。
  後有追兵,前路受阻,龍女正待側行,驀地一聲大喝,猶如晴天暴雷,只見黑影一閃,她連忙剎住坐騎,一看是個彪形大漢,正持著一條七節鋼鞭,威風抖擻地橫掃而來。
  這時四周牧人已將她團團圍住,逃走無望,連忙跳下驢背,將葉君虎往地上一放道:「我們不是強盜,是路過此地的。」
  那黑大漢哈哈一笑道:「路過?你殺人搶羊占帳,而且還擄著個英俊少年,不是女賊是什麼?」
  龍女一撤霹靂劍,喝道:「胡說!」
  黑大漢也不答話,抖手就是一鞭,直向她長劍上撩來!
  龍女身形一動,寶劍就中一掃,身形疾快地飄身而退。
  黑大漢一招走空,嘿嘿大笑,右臂一動,又振鞭攻來。
  龍女武功本極厲害,但因數日勞累,已有點力不從心之感,十餘招過後,便感力拙。
  黑大漢一聲暴喝,七節鋼鞭一卷,猛地一撤,龍女手中長劍頓時被他捲去。
  她雙手一空,心中一急,抖手就是一掌,直向黑大漢推去。她是挾怒而發,已施出了十成功力。
  黑大漢不防她掌力會有如此雄猛,見她素手一推,不由嘿嘿狂笑。
  詎知掌風一起,竟有排山倒海之勢,叭噠一聲,竟將他那龐大的身軀,甩至丈餘之外。
  龍女因施勁過猛,身形疲乏難支,噗通一聲也栽倒於地。
  剎時,湧上七八個牧人,七手八腳地將她捆了起來,繫在帳外一根高桿之上。
  葉君虎百穴被點,動彈不得,也被抬至帳幕之中。
  這時天近四更,眾人一陣嚷嚷過後,亦各歸帳篷休息去了。
  葉君虎睜眼四看,見龍女被捆於高桿之上,心中有說不出的一種滋味。
  這時,那被龍女甩倒的黑大漢,亦走進帳內,低頭笑道:「那女賊好厲害啊,這位公子可是受傷了?」
  葉君虎望了望他,也未答話,黑大漢不由暴笑道:「這公子被嚇呆了,不會講話。」
  說罷,往葉君虎脈道上一抹,不覺訝然道:「這點穴之術好狠啊,一個斯文公子,怎能受得了?」
  說罷,在葉君虎穴道一陣亂摸,不但未能將穴道解開,反而使他更形痛苦。
  黑大漢十分納悶,立刻走了出去,不久請來個老者,年約七旬左右,兩眼精光閃爍,走至葉君虎之側,略一審視,不由愕然道:「這是『黑石拂穴』術,是誰施的?」
  黑大漢一指帳外,笑道:「是那女強盜,爺爺,你試試看能不能解嘛!」
  老人真個在葉君虎身上拂了一陣,半晌,只聽老人道:「只剩一穴是沒法了,除了這相公本身會武功,以真力將穴道掃一通,不然是沒法解開了。」
  說罷,老者便走出帳外,黑大漢也跟了出去。
  帳幕之中只剩下葉君虎一人,此時,他四肢已可以活動,只覺心旌之旁有股涼氣,連忙運起「菩提玄功」,調息起來。
  須臾之間,只見熱氣騰升,那股涼氣瞬間化為烏有。
  他陡一翻身跳起來,向帳外看去,見龍女正在掙扎手腕上的麻繩,葉君虎一閃而至,沒好氣地喝道:「女強盜!」
  龍女猛吃一驚,抬頭一看,見是葉君虎,連忙將頭一垂,不再看他。
  大宛神駒被拴於旁邊的木榻之上,旁邊就是那匹白驢,他連忙放馬解驢,一躍而上,正待不顧而去。
  龍女一聽馬蹄之聲,猛一抬頭,見他正欲縱馬而去,不由心中難受至極。
  葉君虎望了望她一眼,倏地又跳下馬來,走至龍女之前,叭的一聲,摑了她一個耳光,只打得嘴裡鮮血直冒,嫩臉上頓起五條指痕。
  龍女也未吭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吐掉嘴中血漬,便垂頭不語。
  葉君虎順勢拔出屠龍刀,斬斷了她手腕上的兩條麻繩,放開了她。一縱身跳上大宛神駒,如飛自去。
  龍女拾起霹靂劍,一定神跳上白驢,亦密躡葉君虎之後。
  兩人躍過木欄,落荒而行。
  牧場之中,頓時人聲大嘩,尤其那黑大漢更莫名其妙了,那女強盜竟是被那擄來的少年救走啦!
  但兩人在轉瞬之間,已失去了蹤跡,待追已是不及。
  葉君虎縱馬疾馳,眼看離十日之期,只差兩日了,翻過大興安嶺,渡過松花江,便可到達小興安嶺上的死谷。
  他兩手空空而回,太上神君不能救活,自己怎樣去向幾位前輩交待?此時的他,真怕回到死谷。
  他本可從龍女手中奪過萬年雪參,但這是他極不願為的,神物所獲定有天命,豈可用人力所能挽回。
  翻過大興安嶺後,遠眺群巒起伏,沃野千里,不由放慢坐騎,怔征地望著遠處,訥訥出神。
  蹄聲得得,龍女跟了上來。
  兩人再不打話,猶如陌生路人。
  龍女一聲冷哼,便縱驢下嶺。
  葉君虎看著她消失的背影,緩步下嶺。
  須臾之間,龍女倏地又折轉而回。
  葉君虎一味地望著那遼闊的蒼冥,茫茫的大野。
  驀地,眼前一黑,啪的一聲,一支素手已摑在他的臉上。
  龍女摑罷,一聲冷哼,方始又縱驢下嶺。
  葉君虎向熱辣辣地臉上一抹,強自一笑,待她走遠之後,方始緩緩下嶺。
  離十日限期還有一天,葉君虎盡可趕回死谷,但他因萬年雪參沒弄到手,與其眼看太上神君死去,倒不如讓他死了後再回去。
  翻下大興安嶺,目下儘是一片草原,過松花江就是黑石莊,葉君虎再也不願碰著龍女,故此想待天晚後再行,抬頭一看,一椽林邊露出一間破宅。
  他連忙縱騎而至,這是一家破落的大戶人家,頹壁斷垣,荒草沒徑,一片淒涼景色。
  一聲長歎後,連忙跳下大宛神駒,朝院中走去。
  院中遍地皆植著白薔薇花,陣陣風來,飄迷著淡淡的清香。
  他心事十分沉重,拖著緩慢的步子,推開院門,裡面靜悄悄地,空無一人。
  驀地裡,一個嬌小的身形,由院中姍姍而來,葉君虎用目瞧去,見她面貌甚是熟悉,一時之間就是想不起來。
  那嬌小的身形亦是一怔,半晌,方始格格笑道:「喲,葉相公,什麼風把你給吹來的?」
  聲音有如銀鈴,婉轉動聽,她站於暗處,葉君虎窮盡目力,亦無法看清她,是鳳妹嗎?不,但也不是龍女,那她到底是誰呢?不由揚聲問道:「你是誰?怎知在下姓葉?」
  那人道:「唉呀,葉相公真是貴人多忘事,連我都記不起啦,看你心事重重怪孤獨地,快進來坐坐吧!」
  這種親切的口吻,使他感觸萬分,不由自主地就往內院走去。
  走進內宅,便聞著一陣香氣,撩人心思,心想這可能是女子的閨房,我怎能隨意進去呢?是以他當即停上道:「我要走了,我還要趕回去有事呢!」
  那女人嬌笑道:「不能坐一會麼?」
  葉君虎連忙轉身,邊走邊道:「不了,多謝姑娘!」
  說罷大步朝外走去,未及數步,倏見路上一束白薔薇花,不由感慨萬千的暗忖道:「這可愛的花兒,怎能讓人踐踏呢?」
  他立即拾了起來,往鼻上一湊,不自主地道:「好香啊!」
  那女子道:「香嗎?我就是來這薔薇花園採花的呀!」
  葉君虎一嗅這薔薇花後,忽覺腦中有一股熱烘烘地感覺,未及兩步,腦中倏然起了一種意像,似乎獨鳳女就在眼前,當即高聲喚道:「風妹妹!」
  呼喚剛畢,倏地房中一聲嬌笑道:「虎哥哥,我在這兒啦!」
  媚感十足,撩人心思,他不由自主地往房中走去。
  果然,一個半裸美人,躺在榻上,他不由一愣,心底大驚,頓時看清這榻上之人,還是那淫蕩不羈的勾魂仙姑。
  他連忙直退,噹的一聲,後腦已碰在牆壁之上。
  勾魂仙姑格格一笑,輕輕地哼出一種惹人遐想的淫調。
  淫音一起,葉君虎倏地心猿意馬,想入非非,那股越來越強的綺念,在他全身血液裡沸騰地奔狂。
  他眼睛一花,一支軟綿綿的手臂,已然搭在肩上,一陣醉人的香風,往他鼻中不停地吹送。
  他心中怦怦直跳,一股熱烘烘的暖流,使他不能自持。
  纖纖玉手由他胸上慢慢向上游移,倏地一粒藥丸,滑入他的口中,直入肺腑。
  倏地,一雙勾魂的眸子,那如花的面龐,豐滿的胭體,是那麼的玲瓏、嫵媚、動人……
  他立刻瘋狂地過去,抱緊了勾魂仙姑。
  剎時,兩片火熱的嘴唇,緊密地貼在一起。
  葉君虎藥性在體內發作,如火山爆發一般,把勾魂仙姑吻得透不過氣來。
  她不由心裡著了慌,連忙伸手拍了他的睡穴。
  她幾聲浪笑,連忙將他抱上床榻,解衣寬帶,把他一身衣衫,脫得個精光。
  驀地裡,由他懷中掉下一個木盒,她連忙拾起打開一看,不由欣喜若狂。
  原來她手中拿的,正是所有武林人物慾得之的骷髏藏秘圖。
  另一種慾望,使她忘記了眼前的綺念!
  她連忙將木盒往懷裡一揣,跳下木榻!
  但一看葉君虎那付英俊、健壯的肉體,不禁使她心癢難騷,是以又爬上榻來與他親在一起。
  正待解衣相合之際,驀然房上嗤的一響。
  這聲響使她驚然大驚,葉君虎的得失,對她已不十分緊要,但寶圖如果有失,那可不得了!
  是以,她連忙推窗而出,一看房頭上站著個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也不答話,見她推窗而出,長劍一撩,便向她迎面刺來。
  勾魂仙姑一聲怒叱,亦是以劍相迎。
  剎時兩人打在一起,未及三招,勾魂仙姑便感不是此人對手,且骷髏藏秘圖尚在身上,萬一有失,豈不前功盡棄,心想,還是早走為妙。
  主意一定,一展輕功,疾快地落荒而去。
  這青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龍女。
  她一直都未曾離開葉君虎太遠,只要葉君虎一開口,那萬年雪參就會奉送給他的,但葉君虎始終未開口。
  而她也是好勝心極強的女孩子,但在她的心田中,卻早已烙上了葉君虎的影子。
  她隱於林中,一看葉君虎垂頭喪氣地走進薔薇花園,便也跟蹤而至。
  此時,她把勾魂仙姑趕跑之後,一竄身閃至跨院之中,向內宅走去。
  推開房舍杏目一瞧,不由使她臉生羞燥,但見葉君虎赤條條地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她連忙退了出來,嬌聲喚道:「葉相公,葉相公。」
  喊了兩聲,房內沒有一點反應,她猛憶及可能是穴道受制,但又礙著男女授受不親,不好進去替他解開穴道,候了半晌,看看天色漸晚,室內幽暗起來,心想這正是時候。
  是以,她一推房門,閃身入內,驅至榻邊!
  但她不知他是何穴被制,見他赤身裸體,一顆心有如鹿撞!
  她纖纖手指往他身上一摸,不意正替他解開了睡穴。
  驀地裡,葉君虎一翻身,一伸手抓住龍女,親道:「好妹妹!」
  這時,葉君虎心中藥力大熾,慾火難耐。那粒藥丸正是勾魂仙姑特製的春藥,眼下如何能把持得住。
  龍女玉腕被執,掙扎不脫,葉君虎猛一翻身,將她緊緊地壓在下面。
  葉君虎雙手連撕,剎那間,龍女全身衣裙被他撕得稀爛。
  她櫻唇被他吻得透不過氣來,嬌軀一顫,便軟綿綿地癱瘓下來。
  葉君虎心性全失,一陣狂風、暴雨,頓時花朵紛落,殷紅遍地。
  翌日天曉,葉君虎睜目醒來,倏聽榻邊咽咽哭聲,不由大驚失色。
  他連忙翻身而起,一看衣衫全無,猛一回憶,便知是怎麼一回事,右手一揚,啪的一聲,摑在自己的臉上,側目一瞧,見龍女躺在自己的身邊,不由奇道:「是你?」
  龍女哇的一聲,痛哭起來,其聲哀婉欲絕,賺人熱淚。
  葉君虎連聲該死,雙掌不住地猛摑自己面頰,心中亦痛苦十分,伸手拾起屠龍刀,往脖上就劃。
  龍女不由大驚,忙伸手將刀奪住,泣道:「葉相公……」
  葉君虎連忙跪在她的面前,萬分痛苦地道:「沙姑娘,都是我不好,叫我怎辦呢?」
  哀哀切切,星目之中掉下了幾滴淚珠。
  龍女滿面憂戚地道:「葉相公,只要你以後還記著我就行!」
  葉君虎道:「我太委屈你了,其心總是難安的。」
  龍女一抹淚痕道:「這不能完全怪你,只恨那勾魂仙姑用迷藥迷住你的心性。」
  葉君虎恨聲說道:「以後再見面,我是不會饒她的。沙姑娘,我真是罪大惡極,害了你一輩子。」
  龍女泣道:「你還叫我沙姑娘,使我更加難受!」
  葉君虎連忙改口道:「沙妹妹,我們走吧,走到很遠的地方!」
  這是既成的事實,何況龍女本就不願離開葉君虎的,經葉君虎一說,她反而坦然些,當即仰頭道:「虎哥,你愛我嗎?」
  葉君虎點首道:「小妹,你說呢?」
  龍女見葉君虎首肯,內心喜悅萬分,隨即拿著那萬年雪參道:「虎哥哥,拿去吧,我會在黑石莊等你!」
  葉君虎已得到龍女的諒解,她已是自己的人哪,距十日之約只有今天了,他連忙穿好衣衫,倏而一聲驚叫道:「糟了,骷髏藏秘圖不見了,定是被勾魂仙姑搶去。」
  龍女亦一跳而起,一看衣裙破爛不能遮體,連忙又蹲了下去,只羞得她滿面通紅,葉君虎連忙將自己的藍衫脫下,丟給龍女道:「你穿吧,我先趕往死谷,救了太上神君之後,再約幾位前輩同去黑石莊。」
  龍女點頭應是,葉君虎辭別龍女之後,跨上大宛神駒,帶著萬年雪參往死谷飛馳而去。
  龍女待天黑之後,始騎著白驢返回黑石莊,甫至莊門,便碰著哥哥沙夢。
  沙夢鼓起一雙牛眼,一看妹妹穿了一件藍衫,不由詫疑道:「妹妹,你穿的是誰的衣服呀?」
  龍女玉面一紅,訥訥不能言,頭一低催動白驢,便朝莊內飛馳,她躺進自己房中,羞得不敢出來。
  沙夢心中大氣,跑到黑石莊主面前,加油添醋地道:「爹,我看妹妹穿了件藍衫回來,鬼頭鬼腦地,多半與那姓葉的小子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毀了我沙家的清白家風。」
  黑石莊主聞言一怔,半晌,沉聲說道:「不許你胡說!」
  沙夢討了個沒趣,悻悻地走了出來,他是把葉君虎恨之入骨,是以走到龍女房門外叫道:「好哇,你跟姓葉的小子好了,就不理我啦,我問你,擒的人呢?」
  龍女自知理屈,不敢吭氣,要是在平時,沙夢哪敢如此放肆。
  傍晚時分,葉君虎已是趕至死谷之外。
  幾日來,三派之人仍死守在死谷之周,候機而動。
  此時,只見二龍王率著紅髮老怪及假道人,站於死谷之中,狂聲喝道:「古木大師,現已是最後一宵,如不把太上神君送出,我等可要回興安堡啦!」
  一聲蒼老的梵唱,是那樣的清越嘹亮,由死谷之洞傳出。
  紅髮老怪在一旁提議道:「我們何不打進洞中,將太上神君搶出,豈不省事。」
  二龍王沉聲道:「哪有那麼容易,若能打進,你還等到此時?」
  說話之間,只聽黑虎幫的鐵鉤獨龍,猛地怪喝一聲道:「是誰?」
  喝聲甫畢,一匹白馬掠空而過。
  死谷中各派之人,無不大吃一驚,立時刀撩箭射,齊擁而出。
  鐵鉤獨龍身形一躍,便尾隨在葉君虎身後,直向洞外落去。
  葉君虎翻身跳下大宛神駒,只見一條黑影閃來,正待飄身進洞之際,倏地一道青芒,疾快地搭上肩來。
  葉君虎連忙一側身,單手往上一封道:「找死!」
  此時,洞中之人已聽著葉君虎的聲音,不由心中大喜,連忙迎出洞來。
  只見,兩條人影死拚地鬥在一起,倏聽葉君虎一聲暴喝道:「去吧!」
  喝聲甫罷,驀見一條人影倒飛而出,葉君虎疾快地飄身跟進,抖手一掌,直劈而下。
  葉君虎單掌劈下之後,連忙雙腳一點,已然飄身入洞。
  洞外傳來一聲淒厲的慘號,使人毛髮悚然。
  葉君虎進洞之後,眾人連忙圍了過來,古木大師忙問道:「師侄,可找著『萬年雪參』?」
  葉君虎立從懷中取出一物,交給古木大師道:「老前輩,總算有望。」
  古木大師接過萬年雪參,不由欣喜異常,眾人立即來至太上神君之側,準備施救。
  葉君虎一看他靠在洞壁之上,分明成了一具死屍,只見他兩眼深陷,氣息全無,這枝萬年雪參能否有效,他是不敢想像的。
  驀見獨鳳女亦倒於一側,面色慘白地呼吸微弱,不由心中一慟,連忙驅前握住她的一雙玉手,低聲問道:「鳳妹,你怎麼啦?」
  武當一子忙代答道:「鳳兒中了二龍王的『毒龍掌』,一時還無大礙。」
  獨鳳女經葉君虎一喚,杏目微睜地望了望,她心知虎哥已安然返回,嘴角方始掛上一絲笑意。
  隨即又緊閉雙目,斜倒在葉君虎懷裡。
  古木師切開萬年雪參,往太上神君口中灌下,然後又拿了一片給葉君虎,要他給獨鳳女餵下,另外每人也分食了一片,各人方始閉目養神,等待靈藥效驗。
  萬年雪參乃人間至寶,服後足可延年益壽,起死回生。
  太上神君雖成搞木之軀,但他已服下了一半萬年雪參,約莫頓飯光景,只見他臉色漸漸地由黃轉白,又過約一個時辰之後,手足已可自由運轉。
  獨鳳女也是嚶的一聲,使勁地將葉君虎抱住,恐怕他跑掉似的。
  葉君虎想起昨夜之事,不覺心底愧然,不敢對她正視。
  這時,三位前輩因各服了少許萬年雪參,十天來的疲倦都一掃而空,精神反而較前旺盛了許多。
  武當一子藉著一線微弱的光亮,見獨鳳女與葉君虎相擁而涕,不由訝然道:「鳳兒,怎麼啦,身體是否好些?」
  獨鳳女點了點頭,道:「師父,太上神君前輩可好了麼?」
  這時葉君虎忙取出萬妙珠,洞中頓時彩光四射!
  萬妙珠一照,太上神君倏地伸伸腿,搓搓手後,便坐了起來。
  他兩眼向在場之人一掃,不由一愕。
  古木大師見他已清醒過來,連忙上前雙手合什道:「太上神君前輩,聖體是否康泰些?」
  那人聞言一愣,思忖半晌,冷冷地道:「誰是太上神君?」
  眾人聞言不由俱都一怔,古木大師忙道:「前輩不是太上神君麼?」
  吃了萬年雪參,那人顯得精神奕奕,除面上依是臘黃,眼中亦有了神光,只見他眨了眨眼,向眾人望了望,倏地哈哈大笑道:「我哪是太上神君?我乃當年綠林道上的吊星客,你們難道不認識我?」
  葉君虎不禁黯然,這人又不是太上神君,難道師叔也不認識麼?
  思忖中,只聽吊星客歎道:「你們不要懷疑,我確是吊星客,六年之災總算過了,剛才是誰用萬年雪參救我,此恩同太上神君一般。」
  說著,只見他往臉上一抹,取下了人皮面具,在手中晃了晃,又道:「就靠這張人皮面具,使我度過了人間浩劫,當年太上神君救我之時,就預定六年之後,才能脫掉厄運。」
  原來吊星客在廿年前,是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綠林巨盜,他因殺人如麻,被白道各派合力擒住,本欲祭殺,後被太上神君一句話救了出來,並給他一張人皮面具,告訴他在萬不得已之時使用。
  從此,他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當時正逢北邊各派謀奪骷髏藏秘圖甚急,一天,他偶而戴上人皮面具,在漠河一家酒樓上飲酒,不期被黑虎幫眼線所發現,是以悄悄在酒裡暗中下毒,擒回黑虎幫,逼問骷髏藏秘圖。
  但他本是鐵錚錚地漢子,為了要報答太上神君的知遇之恩,死也不肯說出真象,直到如今消災為止。
  古木大師見他已沒有當年煞意,當即一笑道:「施主放下屠刀,可喜可賀。」
  葉君虎倏地躍身而起,對吊星客道:「前輩,難道太上神君前輩沒死麼?」
  吊星客望了望他,哈哈一笑道:「太上神君行蹤飄忽,武功蓋世,當然不會死的。」
  葉君虎心中大喜道:「我正要找太上神君前輩,不知他老人家住在哪兒?」
  吊星客道:「他老人家根本無定居之所,只要你誠心,我想總有一天會我到的。」
  葉君虎倏地身形一閃,正欲奪洞而出,被武當一子攔阻道:「孩子,不要太急,洞外群賊尚在,還得一思退敵之策,方好……」
  吊星客未待他說完,倏地哈哈狂笑道:「我性命被汝等救回,這一仗就讓我開道吧!」
  說罷,大步朝外就走!
  他武功之高,不在古木大師及武當一子之下,當年稱為江湖三寇豈能浪得虛名。
  只見他閃身出洞之後,順手撈了根松桿,往谷內撲去。
  眾人尾隨在吊星客之後,緊跟而出。
  吊星客閃身至谷中,一拌手中松幹,喝道:「黑虎幫、興安堡、蔥嶺老怪,快來會我吊星客!」
  聲如宏鐘,震天價響,圍於死谷四周的各派人物,一聞谷內來了綠林前輩吊星客,不由俱都愕住。
  陰陽書生及鐵鉤獨龍聞言驟然一喜,暗道:「綠林前輩駕至,豈不又多了一個得力幫手,看來太上神君又可失而復得了。」
  是以兩人如飛地閃至谷中,一看吊星客掂根松桿,怪目圓睜地凝視著他們,不由驚問道:「前輩就是大名鼎鼎地吊星客麼?」
  吊星客一抬手,道:「你們仔細看看,我可是吊星客?」
  說罷單手在臉上一抹,冷冷地望著陰陽書生及鐵鉤獨龍。
  鐵鉤獨龍一支鐵鉤適才在葉君虎進洞之際,又被他劈掉,這時只剩下一條斷臂,聞言怪目一睜,陡地向後疾退。
  吊星客松幹一劃,一招「橫掃千軍」快似飆風般掃了過來,一聲慘號,鐵鉤獨龍頓被松幹攔腰掃斷,血肉紛飛。
  陰陽書生一看他哪是吊星客,分明是太上神君,是以扭頭疾奔,口中狂呼道:「太上神君!太上神君!」
  二龍王等人見陰陽書生亡命狂奔,當即迎了上來,對吊星客哈哈一笑道:「太上神君,興安堡將前輩由黑虎幫中救出,十日一賜延壽丸,總算保住了前輩玉體,真是可喜可賀。」
  假道人亦驅前餡媚道:「前輩難道不認識我麼?我在亡魂谷中……」
  吊星客一搓臉,笑道:「假道人,果然是你,快上來吧!」
  假道人嘻嘻幾聲奸笑,邁上幾步,抬頭一望,不由嚇得他亡魂皆冒,他哪是什麼太上神君,分明是多年不見的江湖三寇之一的吊星客,連忙拔腿就跑,未及兩步,吊星客松幹一掃,快若電火般直向假道人頭上砸下。
  立時,血花四濺,一個奸詭的假道人,連哼都未哼一聲,便慘死在松幹之下。
  二龍王及紅髮老怪見狀立往後撤。
  吊星客哈哈狂笑道:「不要跑了,快將死谷中的賊子撤去,不然我可要大開殺戒,一洗六年之忿了!」
  蔥嶺枯叟嗥嗥怪笑道:「是誰在這耀武揚威,大呼小叫的膽子可真不小。」
  說罷,掂著一根枯木,閃至吊星客之前。
  葉君虎一看兩人真像兄弟一般,都是枯木死灰,骨瘦如柴。
  吊星客哈哈一笑,將松桿往地上一插,立陷三尺,然後怪眼一翻道:「你就是蔥嶺老魔?」
  蔥嶺枯叟冷冷地道:「既知蔥嶺老魔之名,還不趕快束手就縛。」
  吊星客聞言大怒,拔出松桿,兜頭就是一下,疾快地朝他頭頂砸去。
  蔥嶺枯叟連忙舉松木相迎,一來一往地打了幾個回合。
  吊星客陡地哈哈一笑,松桿貫足真力,劈頭又是一桿,蔥嶺枯叟一看來勢洶洶,連忙閃身邁過。
  只聽轟隆一聲,地上碎石齊飛,泥土深陷。
  蔥嶺枯叟叫聲好險,一抖手中枯木,疾快地朝他背後打去。
  吊星客扭身一轉,長桿橫掃而至,舞起一道青芒怪風。
  蔥嶺枯叟身形一騰,凌空拔起,一扭身遙空就是一掌。
  掌風由吊星客頭上罩下,端的厲害無比。
  吊星客本是武林健者,當年獨鬥九大門派,何等威風,如今只因六年煎熬,喪失了不少武功和真力,是以不復有當年雄風了。
  他一看掌風襲來,隨即一墊步,躲過掌風,掄桿橫掃而出。
  站於老遠的二龍王及各派之人,一看吊星客被蔥嶺枯叟牽制,一時上下難分,立即膽氣一壯,只聽二龍王一聲高呼道:「我們趕快聯手合攻,不然江湖上還能立足麼?」
  眾人聞言,精神為之一振,當即各撤兵刃,向前逼來。
  古木大師一聲梵唱後,隨即與武當一子等人散了開來。
  葉君虎勇氣倍增地一指二龍王道:「二龍王,少爺來接你的『毒龍掌』,看有多大能耐。」
  二龍王正中下懷,哈哈一笑,立即閃身而至,五指箕張,如金鉤般直向葉君虎頭上抓下。
  葉君虎深知厲害,連忙閃身讓過,正待運起菩提玄功之際,那二龍王又如影隨形般,閃至葉君虎身側,五指疾快地朝肩上搭去。
  獨鳳女一驚,嬌呼道:「虎哥,小心!」
  二龍王冷聲一笑,快似電光石火單腕往下一沉,飛快地扣住了葉君虎的一支健腕。
  獨鳳女驀然大驚,一振玉泉劍,拚命的朝二龍王削去。
  二龍王忙一閃身,將葉君虎帶離五步!
  就在他閃身飄退之際,說時遲,那時快,葉君虎反腕一扣,無意中施出了「盤古啟天大法」中的「乾坤冥鴻」之式,閃電般捏住了二龍王的脈門。
  變起俄頃,二籠王唉呀一聲,右臂頓時一麻,竟失去了反抗之力,就在他自己亦不知是怎麼回事。
  獨鳳女眼看虎哥被擒,心如刀絞,但眨眼間,又見葉君虎飄然一笑,捏住二龍王的腕脈,大聲喝道:「你毒掌為什麼不施出呢?」
  獨鳳女不由欣喜若狂,眼看二龍王面現痛苦之色,額上冷汗顆顆直淌,心裡極為高興。
  葉君虎喝聲一停,單手一送,飛起一腳踢在二龍王屁股之上,一撤手,喝道:「去吧!」
  二龍王頓被甩在三丈之外。
  但他武功本非弱者,就在身形尚未落地之際,借勢彈身而起,輕飄飄落於地面。
  這時武當一子、古木大師、道清子等人,均與各派之人交上手來。
  吊星客與蔥嶺枯叟依然打鬥不休。
  二龍王落地之後,一陣嘿嘿奸笑,一運毒龍奇功,渾身筋脈暴張,步步地朝葉君虎逼了過來。
  葉君虎連忙運起了菩提玄功,雙臂上貫足菩提罡氣,嶽峙淵停地望著二龍王,意是不屑等待他的毒龍掌。
  獨鳳女不由暗忖道:「虎哥哥為什麼要放掉他呢?」
  思忖中,二龍王雙腳猛地一點,一招「毒龍探爪」,直向葉君虎劈到。
  怪風乍起,一股蛇腥之味,挾著青煙捲來。
  葉君虎單手平推,一道菩提罡氣疾湧而出。
  驀地兩道勁氣一觸,丈餘方圓之內,湧起青白兩道如霧如煙的氣體。
  二龍王嘿嘿一聲冷笑,雙掌平推不動,股股毒龍掌綿綿透出。
  葉君虎單手抵住,將菩提罡氣由掌上深深導出,組成一道衝不破打不散的氣牆。
  二龍王的毒龍掌擊在菩提罡氣之上,如棉如絮,無法穿進。
  獨鳳女被毒龍掌風蛇腥之味一逼,頓時往後疾退,眼看兩人全以內力相拚,不由心中替葉君虎耽心。
  約莫盞茶時分,兩人額上冷汗直冒,漸漸地二龍王的身形開始顫抖了。
  這時紅髮老怪、毒劍客、陰陽書等人,都相繼被古木大師、武當一子、道清子擊退。
  鬥場中,吊星客與蔥嶺枯叟仍在死命纏鬥!
  古木大師等人連忙圍於葉君虎之旁,不由皺眉道:「這孩子為何要用內力硬拚呢?」
  驀地裡,葉君虎掌力一收,晃肩之際,在電光石火間,毒龍掌風立時衝破菩提罡氣,一股青煙疾捲而至。
  二龍王一個把持不住,身形向前疾傾。
  眾人同時大驚,眼看葉君虎亦被毒龍掌風掃中,正待出手搶救!
  倏見青煙之中,一聲大喝,葉君虎左手一推,菩提罡氣又疾湧而出。
  只聽叭的一聲,二龍王前仆的身形,被菩提罡氣一撞,向後倒一飛而出。
  咚的一聲,摔在十丈之外,落於死谷溫泉之中,濺起漫天水花白霧。
  葉君虎一抹額汗,略一運神,依是神清爽朗,並未被毒龍掌風傷著。
  眾人一看,不由大奇,俱都愣睜著雙目,望著葉君虎訥訥出神,心想這孩子武功真是一日千里,這種卷人在掌風之中而不受傷,武林中還從未見過。
  是以古木大師驅前詫然道:「師侄,你適才所施的神功,並非我少林之學?」
  葉君虎忙道:「是古月伯伯所授的『分風引雨』之法!」
  三人聞言,不由大奇,江湖中從未聽說有個古月伯伯?思忖間,倏聽吊星客哈哈一笑道:「去吧!」
  這一喝叫,眾人方注意到那一邊的打鬥。
  這時吊星客與蔥嶺枯叟早已丟棄枯木樹桿,雙掌互抵,盤坐於地。
  二人全以真力相拚,所坐之地漸漸龜裂,陷下尺餘。
  吊星客一聲喝罷,蔥嶺枯叟往後疾仰,剎時便倒了下去。
  吊星客亦是嗆血而倒!
  古木大師連忙驅前將他一挽,見他嘴角仍掛著一絲微笑。
  蔥嶺枯叟也被毒劍客扶了回去,眼看死谷中大戰即可結束!
  倏而,死谷之頂,現出盞盞魔燈,在半壁之間游移不停,只只兀鷹亦在谷底往來翱翔。
  眾人仰頭一看,那谷頂燈光組成「毒龍潭主」四個醒目的大字。
  看來燈光最少也在千盞以上。
  倏地一道黑影,由谷頂掠下。
  葉君虎乍見來人奇矮,眨眼便到了眾人跟前,舉目一看,他正是黑水侏儒。
  只聽黑水侏儒揚聲叫道:「毒龍潭主,召見太上神君!」
  吊星客在一陣運功調息之後,已漸漸復原,聞言怒喝道:「你是誰?大呼小叫的幹什麼?」
  黑水侏儒傲然地道:「毒龍潭主屬下,毒龍禁地鎮守使黑水侏儒!」
  吊星客笑道:「告訴你家潭主,我是吊星客,不是太上神君。」
  吊星客三字一出,黑水侏儒頓時一愣,怪眼向他看了看,果然不是太上神君,當即一閃身離開死谷,直向谷頂逸去。
  須臾之間,谷機上金鑼大鳴,隆隆之聲不絕於耳,天空中無數兀鷹亦漸飛漸低。
  古木大師見狀,連聲催促道:「快走吧,此地不能久留。」
  眾人聞言知警,連忙閃身疾騰。
  葉君虎一帶獨鳳女,躍身上了大宛神駒,尾隨眾人之後,如飛電行。
  眾人剛一動身,未至谷口之際,轟隆隆一陣暴響,無數的萬斤大石,由谷頂紛紛滾下。
  同時無數枝火箭,亦不停地向谷底射來,剎那間,谷中烈火焰焰,沖天而起。
  谷口頓時閃出百十餘條黃衣人,各持火箭,阻住去路。
  葉君虎一拍大宛神駒,一聲暴喝,坐騎凌空而起,直向人叢中落去。
  黃衣人哪看過如此陣仗,一陣慌亂,葉君虎揚起屠龍刀,連沖帶砍,眾多黃衣人一片慘叫,紛紛向後疾退。
  這當口,谷中幾位前輩,亦相繼衝出谷口。
  吊星客幾聲長笑,一掠身朝谷頂閃去!
  驀地裡,谷頂所有燈光,全部熄滅,剎那間,死谷中又恢復了原有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