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血海深仇 > 第十九章 智旭大師 >

第十九章 智旭大師

  自陷人各自為戰的苦境後,古沛、青靈上人、七煞神魔武功較高,處境尚好,翼人公冶良武功獨弱,單打獨鬥已非三魔之敵,何況陷身「天地人三才陣」之中,更是難以自保,如非仗著有兵刃在手,恐早就喪生陣中。
  「天地人三才陣」法變化著實難測,古沛雖殫精竭慮,也只能看出三魔無論攻守時必是兩實一虛,或兩虛一實。
  但究竟何者是實,何者是虛,卻不能看出一個究竟來。
  時間拖得越久,情況愈是險惡無比,三魔陣法也變化得越發神奇,古沛等人更感對付維艱。
  突然,一個大雪堆後面傳來人聲,道:「老婆子,你去看看是什麼人在那邊打架?」
  聲音清脆悅耳已極。
  一個沙啞難聽的聲音又自雪堆後響起,道:「你沒有腿,不會自己去瞧瞧?」
  古沛聽出說話的聲音頗為熟悉,似是在哪裡聽過,心中一轉念,忖道:「要是他們倆就好了。」
  那清脆悅耳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道:「是,是,我有,我自己去看。」
  言下似對聲音沙啞的人甚是畏懼。
  不須臾,一條人影倏自雪堆後轉出,圓睜一雙突目,打量了一下鬥場中的情形,驚詫地叫道:「老婆子,原來是那姓古的娃兒在和人打架呢。」
  閃望間,古沛見那人正是甘大先生,心中頓時燃起了希望之火。
  安姑驚訝地應了一聲:「什麼?」
  隨即從雪堆後轉出。
  甘大先生道:「老婆子,娃兒的情形不太好,咱們去幫他一下忙吧?」
  安姑沒好氣地道:「老東西,怎如此慢吞吞地,要幫就幫,問我作什!」
  甘大先生倏將掌中那柄奇大的黑傘張開,道:
  「我這就要出手了,老婆子,你可也不能坐視,不然的話,我萬一要被這三個魔崽子害了,你可就再沒親人啦。」
  那柄黑傘乃是昔年黑白雙傘縱橫天下時的標誌,雪山三魔焉會不識,一時心中不禁連連打鼓,暗道:
  「如果這兩個老怪物出手相助青靈上人的話,天地人三才陣法威勢雖大,恐也難以抵敵。」
  只見甘大先生已緩緩來到陣邊,一面轉首揮傘呼道:「老婆子,你快點來呀!」
  聲音還沒落,他已飄落陣中,同時,撐傘向人魔攻去。
  黑傘所佔面積奇大,閃避甚是不易,因而直逼得人魔無法按著陣法走向移動,被迫向外繞去。
  如此一來,陣法立見散亂,失去了互相呼應之效。
  古沛頓感所受壓力一輕,他受困已久,胸中甚是抑悶,這一來將滿腔怒火盡發洩在地魔身上。
  運足金佛罡勁力,雙掌連環擊出,地魔那敢硬接,被迫得連連後退,因而天地人三才陣法已然大亂。
  甘大先生看古沛連環劈出數掌之後,滿面驚異之容,叫道:「老婆子,你看這娃兒功力竟又精進了許多,真是怪事?」
  天魔見形勢不佳,暗念:「在恁多高手之下退走,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
  主意既定,倏地攻出三招,將青靈上人逼退數步,撮口發出一聲異嘯,即率同地、人二魔及門下徒眾退去。
  古沛意猶未盡,正欲追趕,卻被青靈上人止住。
  甘大先生叫道:「娃兒過來,我有話問你。」
  古沛道:「何事?」
  甘大先生倏一掌劈出。
  古沛不知他是何意思,急揮掌相迎。
  雙掌相交,發出砰然一聲大震,各自退後數步,竟是不分上下。
  甘大先生笑容滿面道;「果然不錯,娃兒你快告訴我,你武功怎麼會進步得這麼快?」
  古沛這才知道他這一掌是要試試自己功力,心中甚覺不快,暗道:
  「那有這麼試功力的辦法,居然連招呼也不打一聲,我如一個應變稍遲,豈不要喪命當場?」
  見問,沒好氣地說:「我也不知道!」
  事實上他也是真不知道自己武功為何會突飛猛進,甘大先生怎肯相信,以為他因自己如此相試而心中不快,故意不肯說,遂哈哈一笑道:「娃兒別生氣,不如此怎能試出你的真實功力來?快點告訴我。」
  古沛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嘛!」
  甘大先生見他臉上一片真誠,不似再賭氣的樣子,不解地道:
  「奇怪,你武功進步這麼多,怎會連自己都不知道緣由?哦,對了,這幾天來.你有什麼奇遇沒有?」
  古沛搖首道:「沒有!」
  甘大先生見他辭意懇切,知非虛言,再問下去也問不出個道理來,只得罷了。
  七煞神魔道:「老弟……」
  古沛知他來青靈峪必然有事,不然的話絕不會無因而來,急道:「有什麼事嗎?」
  七煞神魔道:「我前幾天遇上枯木教中人,無意間得知枯木修羅對你視如心腹大患,務必去之而後快。並已探得你的行蹤,在青靈峪外設了四重埋伏,準備俟你出峪時截擊,我怕你不知,誤為所算,故此特地趕來通知。」
  古沛兩道劍眉一揚,怒道:「我就不信枯木教那些鼠輩能把我怎樣!既然如此,我要先出去看看。」
  翼人公治良急道:
  「沛兒休要魯莽,你武功雖高,但枯木教高手如雲,枯木修羅不說,光是那聖手彌猴金猱就未必會在你之下,俗語說得好,雙拳難敵四手,你仍是以小心為上。」
  青靈上人也出言勸止,於是古沛才打消去意。
  甘大先生卻道:「老婆子,枯木那廝在附近,我們何不先去尋他,把舊賬算了?」
  安姑搖首道:「老東西,你怎麼也急起來,別忙,我還有話要問那娃兒哩。」
  轉向古沛道:「聶燕玲呢?」
  古沛躬身道:
  「聶姑娘和我同到安淳城後就分手了,聽說後來落在枯木教之手,但我在途中聽一枯木教徒說已被他師父救去,不知現在怎樣了?」
  安姑面上倏現怒容,道:
  「枯木教竟不把我老婆子放在眼內,聶姑娘身上有我的標記,也敢相犯,我老婆子不把枯木教鬧個煙消火滅,就算自活了這一輩子!」
  又急切地對甘大先生道:「老東西,我們走!」
  甘大先生道:「老婆子,你性子怎麼也急了起來?」
  安姑嗔道:「老東西,你竟敢如此對我,看樣子是非給你點厲害嘗嘗不可。」
  甘大先生嚇得一吐舌,急道:「老婆子,當著這麼多人,別給我下不來台嘛!我去就是……」
  人隨聲起,「是」字還沒落,便已奔出十幾丈遠。
  安姑也就隨後追去。
  古沛等見黑白雙傘偌大年歲,竟仍如幼童似地嬉戲逗罵,而且,甘大先生又如此懼內,不由看得啞然失笑。
  青靈上人道:「馬大俠傷勢此刻不知如何?我們且回去看看。」
  一行人眾回到峪中,見補鍋怪人已然醒了過來,面色如常,知已無礙,不由同時把心中一塊大石放下。
  補鍋怪人見七煞神魔竟雜在眾人之中,同時進來,不由瞿然一驚,暗道:「他來此作什?」
  正欲說話,古沛已搶先問道:「爺爺,你傷勢怎麼樣了?」
  補鍋怪人笑道:「爺爺雖不中用,但這點傷勢卻還難奈何不了我?你看我不是跟平常一樣嗎?」
  又對青靈上人道:「雪山三魔呢?」
  青靈上人笑道:「補鍋佬勿慮,已被我們趕走了。」
  補鍋怪人面含愧色,道:「我補鍋佬實在太不中用,不但沒幫成忙,反為你添了不少麻煩,真令我慚愧已極!」
  青靈上人安慰地道:
  「馬兄切勿這麼說,若非七煞道友趕到相助,又得黑白雙傘及時現身,連我這條命也早已斷送在峪外了。」
  補鍋怪人驚異地道:「這兩個老怪物怎麼也來了,人呢?」
  青靈上人道:「我也不知道他二人為何來此,雪山三魔去後,他們就匆匆尋枯木修羅的晦氣去了。」
  補鍋怪人點了點頭,又對古沛道:
  「我的傷勢已癒,你無須掛心,現你留此也沒什麼用,不如早點去尋智旭大師,求他為你化除那戾煞之氣。」
  古沛點點頭。
  青靈上人道:「馬兄傷勢雖無大礙,仍以靜養為宜,我們不在此打擾了,你好好休息休息吧。」
  於是隨相率眾人退出。
  古沛稍事休息之後,向青靈上人和七煞神魔辭謝了一番,立即獨自一人向峪後雪峰行去了。
  青靈峪中雖是溫暖如春,峪後的雪峰上卻是冰天雪地,天際凍雲四合,朔風怒號,鵝毛也似的雪花四處飛揚,漫山遍野都是白皚皚的一片。
  山勢雖然險峻,路又陡滑難行,但在古沛這等高手眼中看來,卻是如同平坦的大道一般。
  行行重行行,疽到次日凌晨,古沛始到琉璃世界,到達峰頂。
  遊目四望,只見冰柱林立,幾成琉璃世界,朝日的光輝映照下,發出絢麗的色彩,令人目眩神迷。
  他迅疾地大峰頂上轉了一圈,遍尋冰柱之間,仍找不到絲毫有人居住的跡象,不由失望起來,暗道:「莫非智旭大師已然離去不成?」
  正悵惘之際,面前突現異景,當中的一個碩大冰柱的頂上,正蒸蒸冒出熱氣,頃刻之間冰柱即融化殆盡。
  一個形同枯槁,身軀瘦小,滿面慈藹之容的老僧竟在冰融後,突然現身。
  古沛見狀,知道眼前老僧必是自己所要探尋的智旭大師,忙躬身道:「弟子古沛參見大師。」
  老僧展顏一笑道:「小施主請勿多禮!」然後仔細打量了他一眼,面上突現出驚異之容,道:
  「看不出你小小年紀,武功卻已臻此境界,老僧像你這大年齡時,恐還不及你現在的一半呢。」
  古沛恭謹地道:「大師過獎了,我那點微末之技焉能和大師相提並論。」
  老僧笑了一笑,道:
  「你不必過謙,老僧生平向不輕言,豈會妄贊,看你的神采,好似習過我禪宗秘功一般,不知是否?」
  古沛聞言不禁大為驚奇,越發料定這位老僧必是智旭大師無疑,更加恭謹地道:「正是。」
  智旭大師搖頭不解地道:「我禪宗向來不收俗家弟子,你焉得習此?」
  古沛道:「弟子幼失怙恃,乏人照料,幾乎夭折,後幸蒙青靈上人慨賜保命金丹,又得無住聖僧抬愛,為我施脫胎換骨大法,始得保住生命,此後即在普陀寄居,因是盡得禪宗神功,雖未披剃,也算是禪宗弟子了。」
  智旭大師點了點頭,道:「你過來讓我看看。」
  又仔細端詳了一番後,道:「果是天生奇材,秉賦特異,難怪無住肯捨棄畢生修為,替你施脫胎換骨丁。」
  古沛沉吟了一下,暗自籌思如何開口,求智旭大師為他以天龍禪功化除戾煞之氣,智旭大師又道:「你來此作什?」
  古沛乘機說:
  「在無住聖僧為弟子施脫胎換骨大法時,因他老人家證果在即,時機迫促,不及為我將體內先天戾煞之氣化除,僅將之逼聚眉心,此後每隔數日,必發作一次,發作時非要殺害生靈不可,使我感到痛苦不堪。
  雖先後曾尋青衣醫隱和青靈上人求治,二位前輩均謂雖可用金針渡厄之法將我體內先天戾煞之氣驅除,但我這一身得自無住聖僧轉贈的功力卻也要隨之而去,未免太過可惜,不肯下手。
  後得青靈上人指點,始知大師在此閉關,能以天龍禪功為我消除體內戾煞之氣,因是尋來。」
  智旭大師沉吟了一下慨然道:
  「近百年來,如論禪宗人材,當推無住為第一,現無住已逝,他日能繼無住而發揚光大我禪宗門戶者,除你以外恐再無他人能當此重任,為了師門前途著想,此舉雖然艱巨,我也只好勉力為之了。」
  古沛見智旭大師竟慨然應允,不由大喜過望,急施體稱謝道:「謝大師鴻恩。」
  智旭大師面色倏轉肅然,慎重地道:
  「你且慢點歡喜,須知此舉非比等閒,一個不慎,你我均有走火人魔之危險,成功與否仍在不定之數。
  且此後你就要擔起發揚光大禪宗門戶的重任,這個擔字可也沉重得很呢!」
  古沛毫不猶豫地道:
  「只要這戾煞之氣能夠消除,弟子雖百死不惜,我既身為禪宗弟子,自當應負起發揚光大師門之責,焉能逃避?」
  智旭大師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言為定了,現在你且隨我來。」
  轉身向峰後行去。
  行出約里餘遠之後,來到一座古洞之前。
  智旭大師率先入內,古沛也隨後走進。
  初進入時,洞中黑黝黝地,古沛眼力雖已臻達「虛室生明」的境地,仍只能大致地辨識出洞中景物的輪廓來。
  越往裡走,卻越見明亮,到了洞底,竟是大放光明,如同白晝一般。
  只見靠著洞壁有一個廣約五六畝的圓潭,潭水色作碧綠,左邊的潭面上佈滿了堅冰,右邊的潭水卻是熱氣蒸騰,好像是煮熟了的水似的。
  古沛不禁嘖嘖稱奇。
  又見潭的中央突出一塊高約五尺的方石,石上放著一雙不知何物製成,閃閃發光的金色蒲團。
  智旭大師指著圓池道:
  「此潭下接地氣,左邊乃是地底寒煞之氣發洩的通道,故此佈滿了堅冰,右邊乃是地底火毒之氣宣洩的出口,故此蒸氣升騰,宛如沸水。」
  古沛始恍然大悟,何以在同一潭水之中,會顯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象的緣故。
  智旭大師又指著洞頂道:
  「正對著潭中央上方的洞頂有兩個小洞,左邊的乃是地底火毒餘氣宣洩的途徑,右面的則是地底寒煞之氣宣洩的孔道。
  每日子時,寒煞餘氣化作一陣罡風自右邊小洞中吹出,襲向潭中方石,午時則是火毒餘氣化罡風而出。」古沛循著智旭大師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見洞頂上有兩個尺許圓的小洞,右邊的洞壁上佈滿寒霜,左邊的洞壁則是光禿禿的。
  想峰頂上的那個冰柱,便是被這火毒餘氣所溶。
  智旭大師又指著石上的金色蒲團說道:
  「這蒲團乃是南海離朱島所產火蠶織成,極為珍重,只要坐在上面,便有助人收攝心神之功。
  今後的三個月內,你都要坐在上面,遭受寒煞、火毒二氣的磨煉,以助你發散部分體中的先天戾煞之氣,並可使你增加忍受苦難的能力。
  俟三月期滿,我再為你以天龍禪功化除剩餘的戾煞之氣,這樣不但困難減少,而且更能徹底。
  現在已是巳初,你經過長途跋涉,想必也甚勞累,那火毒、寒煞之氣著實非同小可,在你體力未復以前,決難禁受得住。
  快點上去運功,到午時,我自會來看你。」說完話,回身向洞外行去。
  走了沒幾步,又反覆囑咐道:「謹慎小心,切勿大意。」
  古沛在蒲團上盤坐運功,真氣運行了一周天之後,疲勞盡失,默計午時將屆,卻還不見智旭大師到來。
  突然,左邊的小洞中倏然傳來連聲異嘯,其聲淒厲已極,連古沛聽了也不禁為之毛髮悚然。
  他立刻知道是什麼來了,急收攝心神嚴加戒備。
  頃刻之後,一股奇勁的熱風,直向古沛襲來,幾乎將他吹落蒲團之下。
  洞中愈來愈見燠熱,古沛武功雖已臻寒暑不侵之境界,也是,熱得涔涔汗下,衣衫盡濕透了。
  終於他感到奇熱難耐,正在心旌動搖,漸次昏迷之際,洞外倏然傳來一聲佛號,其聲雖低,對古沛來說,卻如同晴天霹靂,心中陡然一震,立即清醒,知道自己已陷入危境,急加緊運功,咬牙苦撐。
  好不容易總算把這場奇熱熬了過去,他人也已是疲累不堪。
  又再度運功,真氣繞行體內七周天之後,始疲勞盡退體力全復。
  智旭大師笑吟吟地從洞外走出來,道:「你定力堅強,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我本怕你在朔望之日,寒煞、火毒二氣最強之時禁受不住,這麼看來,是沒有問題的了。」
  古沛含羞帶愧地道:「適才如非大師及時助我一臂之力,弟子恐已遭不測了。」
  智旭大師笑道:
  「你莫把事看得太容易,這火毒餘氣,何等厲害,豈是能輕易禁受得住的?如換個功候差一點的,縱我全力相助,恐也是難逃一死。
  你能如此,已是不錯的了,子時的寒煞之氣,比這火毒更是難耐,你還是好好用功,早作準備吧。」說完話,轉身行去。
  古沛依言自行用功,不覺子時已屆,右邊的小洞中又響起連聲異嘯,接著一陣奇寒的勁風夾著點點冰霜迎面撲來。
  古沛先前有過體驗,這次早就把「金剛立地」神功運起,風雖再猛也吹不動他,但那奇冷卻是難禁。
  他雖一再運功,想借體內暖和之氣,抵禦外來的寒意,但大自然之力何等偉大,雖僅僅是一點點餘氣,也非人力所能抗衡。
  漸漸四肢冰冷,只剩心頭保存的一點餘溫。
  幸他秉性剛毅,雖在這危困之境,仍能保持清醒,勉力運功相抗。
  子時過後,寒煞威力漸減,已經不像先前那樣令人無法忍受,古沛這才緩過了一口氣來。
  智旭大師倏又出現在洞中,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古沛苦笑地道:「還好。」
  智旭大師笑了一笑,探手人懷,取出一顆色作碧綠,龍眼大小的藥丸來,道:「娃兒,接住。」
  右手食中二指微微一彈,丹丸即迅疾地向古沛身前射來。
  古沛慌忙伸手接住,只覺一陣清香撲鼻,知非凡品,當下稱謝之後,即送人口中服下去了。
  智旭大師道:「你適才真力損傷過甚,如無靈藥相助,明日午時恐是難以復原,難當火毒侵襲。故特贈你一顆凝碧丸,這藥乃昔年峨嵋天蒙禪師所贈,效力甚大,你快點運功,助藥性行開,以免糟蹋了!」
  俟古沛運功完畢後,智旭大師早已不見。
  數日之後,古沛對那奇寒酷暑逐漸習以為常,不再感到有何痛苦難耐,智旭大師前來探視的次數,也日益減少。
  一日午時過後,火毒方退,智旭大師突傳聲說道:「今日便是朔日,子時寒煞之氣特盛,務要加意小心。」
  果然,當晚不過是亥末的時候,異嘯之聲即已不斷地響起,而且聲調和前幾次的迥然不同。
  先是低低的、散落的寥寥三五聲,然後越來越密,聲響也逐漸高亢,終如萬馬奔騰,聲勢唬人。
  接著地底忽轟隆隆連聲巨響,直震得四周洞壁不住地晃動,古沛也為之心旌動搖,難以自制。
  一陣罡風倏自洞中急遽地捲出,古沛雖早就把「金剛立地」神功運好,也被刮得身軀微顫。
  寒潮雖是初起,但洞中寒意較諸前此各次子正最高xdx潮時更甚,潭的左半邊本是無時或已地冒出熱氣,這時竟也結上了一層薄冰。
  古沛見狀不禁凜然,暗自念道:「現在威力已如是之甚,到子正時,那還得了?我怎能禁受得住。」
  這一心生怯意,護身「般若禪功」功效立減,寒潮乘機而入,古沛頓覺如同置身冰窖之中,冷得不住地直打戰。
  這時,耳邊廂倏傳來一聲慈祥的話語,道:「鎮懾心神,勿使外魔與心魔相合,自能安然渡過險境。」
  古沛聞言不由心中一驚,猛然想起參習內家上乘武功的人,最忌心神不定,遇敵先敵,自己現正犯了這個大忌。
  急收懾心神,一志運功,果覺寒意漸退。
  不多時,他已達到潛神內視,物我兩忘之境,寒潮雖是愈來愈甚,但他超然物外,渾如不覺,根本就不復記起有寒煞之氣一事。
  待他運功完畢,恍如夢中醒來之後,子時已過,寒煞之氣也早已退去,一切都恢復常態了。
  智旭大師又入來探視,見他非但無疲累之容,且神采較諸平日更形煥發,不由驚異萬分,奇怪地問:「你剛才是怎麼渡過來的?」
  古沛道:「那寒煞之氣初起時,我尚覺得難當,後來乾脆置諸不理專心用功,在不知不覺之中也就過來了。」
  智旭大師驚喜地道:
  「想不到你竟已能臻此超然物外之境,真個難得,這樣不但今後寒煞、火毒之氣再難奈你何,就是等我為你消除戾煞之氣時,也要省力氣得多。」
  不覺三月之期已屆。
  智旭大師又將古沛引入另一座古洞之中,命他在內靜候,即轉身走去,但卻數日不見他到來。
  古沛正等得焦灼萬分之際,只見智旭大師自外緩緩行入,面帶寒霜,一語不發,就揮掌向古沛劈來,古沛不知何故,慌忙閃避,惶惑地道:「弟子有何冒犯大師之處,尚祈明示。」
  智旭大師不予理會,仍是掌掌都盡量向古沛致命之處招呼。
  他當年在武林中已是頂尖人物,經七十年閉關苦修之後,功力更是精進,古沛不敢還手,一味閃避,焉能支持得住,十餘個照面之後,智旭大師掌式愈出愈奇,古沛也愈來愈覺閃避維艱。
  一個閃避不及,左肩上竟被智旭大師掌風拂過,立覺一陣奇痛攻心,肩胛骨幾乎碎裂,不由激起胸中怒,暗道:「你既無情在先,我焉能顧義於後。」
  且事實擺在面前,他如果不還手,勢必要斃在智旭大師掌下,迫出不奈,只得反掌還攻。
  兩人竟如生死之敵似地捨命相拼。
  纏鬥良久,古沛驀覺胸中鬱悶難當,眉心一陣輕癢,殷紅朱痣立現,戾煞之氣竟又發作了!
  智旭大師倏地瞠目大叱一聲:「孽障!」
  兩道壽眉一揚,右手食中二指輕彈。
  古沛立覺一股祥和之氣自眉心上緩緩注入,諸般不快盡去,不由恍然大悟,急停手拜倒:「謝謝大師。」
  智旭大師笑道:「經此一來,你體中戾煞之氣已然化除大半,此後只要每隔三日,我再為你施治一次,二十七日後,全功可竟。不過越往後,險阻越多,施治也愈困難,在我為你施治時,切記正心誠意,不要旁騖,以免外魔侵入,陷淪入萬劫不復之地。」
  古沛恭謹地道:「弟子省得,大師勿慮。」
  三日後,智旭大師又來,道:「現在我們可以動手了。」
  命古沛靜臥運功,道:「你先將真氣調勻,俟我真力自你湧泉穴入後,即催使真氣與我真力會合。」
  少頃那兩股熱流緩緩順著經脈上行,在丹田會合後,又分為二,分自左右兩側上行,而會於眉心,然後再分而下行,復從湧泉穴逸出體外。如此運行體內三周之後,古沛感到舒暢異常,精神倍增,智旭大師卻是汗透衣衫,面現疲憊之色,有氣無力地道:「今日就到此為止,三日後我再來。」
  不覺已是第二十七日了。
  還沒有到時間,智旭大師就已提前到來,面色凝重地道:
  「我真力今日乃從你百匯穴注入,這百匯穴乃是人身諸經脈會聚之所,施功時只要稍有錯失,你諸身經脈即要受損。
  非僅功力盡失,甚且有生命之憂,連我恐也不免為你真氣四散時反震之力所傷,務要謹慎將事。」
  二人面對面地盤坐運功,有頃,智旭大師右掌倏緩緩提起,高舉過頂,然後輕輕落在古沛百匯穴上。
  古沛頓覺一股暖流自百匯穴進入體內,不過前進之勢不似前次那樣順利,進入五六分後,即似是遇到了阻力,停滯不前。
  良久,那股暖流始恢復前進之勢,智旭大師也如釋重負,面色稍霽。
  進入約寸許後,古沛驀感一陣劇痛,急劇地從百匯穴經由諸經脈向體內散開,不由心頭一震,本能地想要運功抗拒。
  抬頭一望,卻見智旭大師面露焦灼之色,搖首示意,不敢魯莽行事,逐撤消了抗拒之念。
  熱流倏地一分為二,迅疾地穿過左右兩太陽穴,然後急趨而下,過華蓋穴,前進之勢漸緩,古沛也感到所受痛苦稍減。
  兩股暖流相會於丹田後,停頓了一下,然後又分別轉折而上,復會於眉心。
  智旭大師右掌緩向上提,那股熱流也漸自百匯穴向外流出。
  有頃,智旭大師驀大聲叱道:「去!」
  右掌急往上提,那股暖流也迅速地離開古沛體外。
  古沛只覺腦中一空,眼前一黑,人即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