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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柱擎天

  白馬寺是出川要道旁的一座古寺,相傳三國劉備征蜀時,曾在此寺歇馬。
  寺並不大,前後不過是二進大殿,二旁各十間禪房,只有十名寺僧掌理香火。
  這兩天,這座白馬寺中卻住了八百僧侶,這些僧侶正是少林寺的弟子,寺中前後殿,望去一片光頭。
  近千僧人,寺內自然無法容納,於是寺前廣場搭起了臨時涼棚,寺左寺右只要有空地,無不人滿為患。
  可是,人雖多,卻毫無嘈雜之聲,親而不亂,從這些地方看出少林寺嚴謹的戒規,的確不同於一般寺院。
  在最後五進禪房中住的是少林僧中首要人物!除了方丈天癡僧外,還有達摩院及羅漢堂的首座長老以及掌教座前的十八羅漢僧。
  天癡僧白眉慈目,年逾古稀,長相莊嚴中透威儀,此刻雙目中卻隱隱透出殺氣。
  此刻他盤坐雲床上,緩緩問道:「門下弟子都安頓好了吧?」
  達摩院首席長老立刻回答道:「回稟方丈師兄,八百寺僧,除寺內容納二百五十人外,其餘皆在寺外搭棚安息,二百俗家弟子居於前面鎮中客棧,以作相互呼應,炊事雜務由外堂師侄負責,俗家弟子食宿一切自理。」
  天癡僧頷首道:「稍待請二位師弟分別告諭他們,南海下院弟子與本寺猶如手足,居然被天星宮妖婦屠殺殆盡,實是佛門一大法劫,也是少林立寺五百年來之奇恥大辱,老衲對本派後事皆作妥善準備,此來決心孤注一擲,為武林除此大害,希望他們務希上體佛心,齊力降魔,以振少林聲威。」天寂僧與羅漢堂首席住持天孤僧同聲應道:「是。」天癡僧又問道:「前哨巡視派出去了嗎?」天孤僧道:「回稟方丈,前哨派出三十里,五里一站,共分六站,以佛磐響聲作訊息傳遞,強敵若現,弟子可在半個時辰前得知消息,能作集合準備!」天癡僧頷首道:「很好,拚搏地點選好了嗎?」十八羅漢之首宏元僧道:「回稟方丈師尊,弟子已在前面三里處選好一處,三面林木,中間是塊廣場,寬長約有里許,少有人跡前往,正好是妖婦埋骨之處。」「很好,長途跋涉,我們也該休息一回了,不過四週三裡內必須命弟子輪值警戒,一里內勸戒遊人避道,其餘瑣碎,老衲也不多叮囑了。」「是。」天寂、天孤二僧應聲站起:「弟子告退。」接著,十八羅漢也告退出房。……於是,一天就這麼靜悄悄的過去了。第二天,第三天平靜得毫無消息。第四天,天癡僧復召集了天寂、天孤與十八羅漢,問道:「有消息嗎?」天孤沉重地搖搖頭。天癡僧道:「這就奇了,天星宮未至猶有可說,峨嵋就在蜀境,路比嵩山到此近得多,應該是到才是,何以至今仍無消息?」天寂僧道:「只怕中途有變,與天星宮猝然遭逢,而我們都在這裡焦候!」天癡僧臉色一變!這確有可能,若是不能會合,豈非聲勢大滅,而且遭天星宮各個擊破?
  「天孤!」這位少林掌門立刻沉聲道:「傳命俗家弟子,速速往前查探,直到有發現為止!」
  天孤僧應了一聲,剛站起身,門外倏有僧人稟報道:「江南羅成施主在寺外求謁掌門方丈!請示裁奪!」天癡僧愕然道:「此時此地,他來做什麼?」天寂僧道:「想必為他自身那段公案,有所申述!」天癡僧道:「我倒忘了問你,上次你受正義幫之邀,查番那件事,結果如何了?」天寂僧道一歎道:「沒有結果,事情變得很複雜,羅公子一再辯稱受冤,說是三環先生莫施主的詭計,莫施主卻舉證否認,但以表面證據來看,羅公子罪嫌較重,只待雙方見面對質,可惜天星宮倏重現江湖,弟子匆匆回寺,無暇再顧及這段公案!」天癡僧頷首道:「那就請羅施主進來吧,師弟當面告訴他,把這段公案延後處理,稍待時日再說。」「是!只是弟子對天下第一幫張狂舉動極為不滿,那些人對羅公子似全力支持,言語間絲毫不把本寺放在眼中。」天癡僧微笑道:「師弟嗔念太重了,天下第一幫只要行事不悖武林規矩,縱對本寺稍有損貶,又有何害?」天寂僧垂手道:「是,掌門師兄道念益發精深了。話剛完,傳達弟子已在門外道:「回稟方丈,羅施主進謁!」隨著話聲,羅成滿臉風塵,跨進了禪房,先向天癡僧抱拳一揖,道:「小可拜見掌門大師!」天癡僧合什道:「施主免禮,請坐吧!」羅成又向天寂天孤拱手道:「小可拜見二位大師!」然後一旁坐落。
  天寂僧已道:「施主想必為自身案情而來,奉掌門師兄諭,對施主這段公案,延後再理。」
  羅成含笑道:「小可一己私事,此刻已不在緩急,小可由峨嵋趕來,卻是為了貴寺。」少林二僧聞盲目光驟張,神色震動。天癡僧道:「施主由峨嵋而來,可是替慈雲道友帶來了什麼消息?」「不錯。」羅成頷首道:「小可特來告知,慈雲師太不來了?」天寂僧神色一變,道:「慈雲道友莫非不願相助?抑是分身不得?」羅成道:「慈雲師太率門下弟子已經下山,卻被小可數言勸回。」天癡僧道:「施主此舉用意何在?」「小可深知天星宮厲害,故而極力勸阻峨嵋,旨在免去一場浩劫,小可此來,同樣也想奉勸掌門人回山片天孤僧截口冷笑道:「施主此言不嫌太遲了一點嗎。」羅成道:「貴派與天星宮尚未接觸,還不算遲……」天疾僧一揮抱袖道:「施主不必多言了,本寺下院幾乎被屠殆盡,老衲豈有袖手不顧之理,此來決心一併生死存亡!」羅成道:「下院方丈為小可身死天星宮,如今下院百餘高僧為文殊大師報仇,以致全部伏屍商家祠,歸根結底,都與小可有關,小可又怎能坐視天星宮挾武逞威,橫行天下,故小可自願獨攬其任,對付天星宮。」天癡僧一呆,道:「僅憑施主你一人?」羅成肅然道:「正是此意。」天癡僧微笑道:「施主是說,以你一人之力,足抵本專千餘之眾?」
  羅成道:「以聲勢大而言,自然不如,若以力量而言,也自不如,但人多未必一定制勝,猶如十人合推一樹,與百人推一樹效果想同,蓋九十人無處著力也。樹為死物,天星宮主卻是聰慧非常,其必先合強而攻弱,削弱再攻強,貴寺弟子死傷之慘重,必可想像。而小可一人卻無此顧慮,勝則戮其元兇,不勝則退,隨機應變,豈非比貴寺強拼有利得多!」
  這番話正可謂鞭辟人裡,天癡僧一時無言,卻仍無接納之意。就是這時,門外倏進來一名滿身風塵的年青僧人施禮道:「峨嵋托丐幫緊急傳訊寺中,藏經樓大師見函中所言極為重要,特遣弟子星夜趕來,面呈掌門人裁奪!」
  說完自袖中取出一函奉上。
  羅成心中頓時一喜,峨嵋函到,無異證實了自己來此誠意,對剛才的忠告,加上一份力量。
  果然,天癡僧匆匆看完,立刻將信傳給天寂天孤二僧,等二僧看完,才詢道:「二位師弟意下如何?」
  天孤僧首先道:「慈雲道友既然支持羅施主建議,掌門人不妨也考慮其間利害得失。」
  天寂僧接口道:「依我之見,本寺暫依慈雲道友之言,返回本寺,若羅旋主未能為文殊師弟及南海下院弟子報仇,掌門人再聯絡峨嵋,與天星宮一拼!也不為遲!」
  天癡僧頷首稱善,對羅成道:「施主仁義豪氣,老衲無限心感,就如師弟天寂所言,老衲立即率弟子返寺,靜候佳訊。」
  說完,對天寂道:「傳諭準備起程!」
  「是。」天寂僧立刻走出禪房。
  於是少林群僧在亂了一陣後,浩浩蕩蕩走了,羅成則留下來,等候天星宮主的行列!
  那知三天恍眼過去,靜悄悄地毫無動靜。
  他不禁疑心起來,想起一路到白馬寺,並未碰上天星宮主,難道她走的是另一條路?或中途有了變化?」
  這一想,他覺得不能再死等,立刻起程反向來時路一路查詢探問,邊問邊走,探出了三百多里,沿途鎮店村民俱回答未見到有這麼一群行列。
  第四天,迎面遇見一個熟悉的女子。「喂!羅公子,許久未見,想不到在這裡見到你!」那女子見到羅成先打招呼。羅成聞聲注目,失聲道:「原來是花幫主,不在江南還來蜀中,可是有什麼要事?」「玉面觀音」花玉邪笑道:「我沒有什麼要事,倒是有件消息,對公子你非常重要!」羅成一怔道:「什麼消息?」「玉面觀音」花玉邪道:「正義幫主最近分函號召三幫,看他樣子,似乎要重整旗鼓,大幹一番,對你相當不利!」羅成微然一笑道:「花幫主也準備再度加盟嗎?」「玉面觀音」格格一笑,道:「做頭兒幹不上,做人手下奴家不甘心,所以我還在考慮。」羅成含笑道:「寧為雞前,不為牛後,正義幫主最近得了一本陰陽真經,所以雄心大發,但天星宮再履江湖,正義幫主也是天星宮主捉拿對象,局面複雜,幫主該多多考慮,即無貪求,置身局外,豈不輕鬆!」
  「玉面觀音」含笑道:「多講公子金玉良言。」
  羅成問道:「花幫主一路而來,有發現天星宮行蹤嗎?」「玉面觀音」道:「見過。」總算有了消息,羅成心中一緊,問道:「什麼時候?」「約在八九天前。」『玉面觀音』想了一想道:「對了,奴家還見天下第一幫那個『托塔天王』牛釗與她們在一起!」羅成神色一變,失聲道:「糟了,一定被天星宮碰上俘去了。恐怕他已性命難保……」
  「玉面觀音」笑道:「情形不會這麼嚴重吧,奴家見牛老大與三個青衣妮子一路有說有笑,似乎交上了桃花運,樂得很!」
  羅成一呆,旋即歎道:「天星宮整人的手段,令人莫測,幫主是不知底細。但在下一路查訊,未獲她行蹤,究竟何處去了,幫主知道嗎?」
  「玉面觀音」頷首道:「奴家曾暗盯了一陣,她們在距此二百里左右的石家屯轉向山裡去了。」羅成怔怔道:「天星宮轉向山中去做什麼?」「玉面觀音」道:「這點奴家就不知道了,其實奴家也唯恐避之不及!不是順路怎敢跟蹤下去。」羅成不願再耽擱了,抱拳道:「多謝相告,在下還要去救牛兄弟性命,就此辭別!」說完,身形急起,向前趕去。
  從石家屯拐彎,開始尚是三尺寬的鄉道,可是二天後漸漸接近山區,已變成羊腸小徑了。
  進了陰山,更是荒無人煙,但聞虎嘯猿啼之聲不絕。這一來,苦了「托塔天王」牛釗,背著三十六斤重的大杵,一路翻山越嶺,累得他直喘大氣。
  走了五天,才出了山區,到了青龍鎮。
  剛喘過氣,牛釗就嚷起來了。「他娘的,這二天淡出鳥來了,若不好好吃一頓,老子可再沒氣力趕路了!」其實他不窮嚷嚷,天星宮主也準備打尖了。
  青龍鎮靠著山邊,總共不過里長一條街,連客棧都沒有一家,只有一間飯鋪子。
  這一氣派不凡的行列,就在飯鋪子門口停了下來。
  飯鋪子裡正有幾個食客,見到這麼多容貌如花的女子立刻騷動起來,牛釗不管三七廿一,衝進飯鋪,一拍櫃檯嚷道:「店家,上好的白干,拿一壇來!」
  「好,好,王二,好好侍候這位客官!」
  掌櫃的一見來了這麼多女財神,顧得了外面,顧不了裡面,忙指揮夥計替牛釗拿酒,自己衝出門去哈腰作揖迎接門口那些女客人。
  櫃裡的王二慌忙搬了一罈酒,藉著打開封蓋,目光倏然向旁一溜,低聲道:「爺,你快到對面林子裡去拉屎……」
  牛釗虎目一瞪道:「什麼?老子要喝酒,你竟倒老子的胃口,叫……」「爺,別嚷嚷,這是一位客官交待的!」
  王二急得直搖手,目光又溜了一下,低聲道:「那位客官說不能讓那些姑娘們知道,他說他會飛,你就知道他是誰了。」說完立刻走開去招呼那些進來的姑娘們。
  牛釗一愣。莫非是「鐵面飛衛」?這倒好,都碰上了!他不再多問,舉起酒罈,就往口裡直灌。
  一口氣喝完半壇,抹抹嘴巴,大叫道:「過癮!過癮!」
  倏把剩下的半罈酒重重往櫃上一放,對忙得不亦樂乎的夥計喝道:「嘿!你酒中好像有毛病!」
  這一喝,那些剛拿起杯子喝茶的姑娘們頓時一呆,齊都放下了茶杯,目光注視著牛釗。
  王二也是一呆,急急問道:「客官爺,這是上好的汾陽大曲,怎麼會有毛病!」
  牛釗雙手捧著肚子,哇地一聲大叫道:「沒毛病,我喝了怎會肚子痛?」
  哭喪著臉的王二不由苦笑道:「客官爺,你肚子不舒服,怎能怪小店的酒!」
  心中卻暗暗罵道,要去拉屎也不能拿咱們當幌子。
  牛釗揉揉肚子,道:「哦!可能我要拉屎,彩雲姑娘,老子得上對面林子裡去一趟。」
  說完,扭身就衝出店門。
  天星宮主仍坐在黃金小轎中,或許因這家飯鋪太髒,或許是不願輕易露面,所以並未下轎,只吩咐店家煮碗雞絲面送出來。
  轎邊站著二名侍者。一見牛釗出來,瑤光侍者立刻喝道:「你要去何處?」
  牛釗咧嘴笑道:「老子肚子不舒服,要拉屎,如你不放心,儘管過來監視,反正老子就在對面林子口,讓你看得見。」瑤光粉臉一紅,啐了口唾沫道:「快去!」牛釗哈哈一笑,就往樹林子跑。到林邊探頭長望,卻不見半個人影,正自疑惑,倏聽到樹上有人道:「老牛,蹲下來,別東張西望,給那批賤人發覺了,我也跟著倒霉!」
  牛釗立刻面對外,脫下褲子蹲下來裝出拉屎的樣子,還遠遠向瑤光侍者做了個鬼臉,口中驚喜地道:「老猴子,是你!」「嘿!咱們算是又碰在一起了,我問你,你怎麼會跟那批娘們兒在一起的?」牛釗歎口氣道:「別提了,在川南道遇上了鬼,躲也躲不掉,拚命一搏,還是遭俘!」說到這裡,倏興奮地接著道:「老猴子,羅公子不是告訴過你化解『斷經截血』的手法嗎?你設法解開我身上被制經脈,咱們溜之大吉。」「不行,這樣你走不了,連我也會被鎖上。」牛釗歎道:「好吧,反正他們也答應放我!」「嘿!老牛,可是有什麼條件?」牛釗道:「這還用說,她們現在帶著我去開封嵩山,要我殺少林寺和尚,說殺光了少林和尚,就放我!」「老牛,你答應了?」「哈……這件事有什麼不能答應的,咱們開幫大典,少林老和尚還幫著正義幫主搗亂,跟羅公子作對,老子正好順水推舟,到少林去出一口冤氣!」「好妙的計策,少林已傾寺而出,到川中要與天星宮一拼,她們卻反抄少林的老窩,這一招攻其無備,借刀殺人,真正妙極。」牛釗道:「老猴子,你也贊成?」「是傻子蛋才會贊成,少林和尚就是該殺,也不該由你去殺!」牛釗道:「哼,你怕少林和尚,我可不怕!」「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老牛,你試想,假如羅公子要跟少林和尚反目,第一次在飛雁莊、第二次在開幫大典之日就動手了,何以一再容忍到今天?現在問題在你到了少林寺,如果不動手,就難以脫身,動上手必是個大紕漏,羅公子處境將會更困難!」牛釗歎道:「老猴子,那該怎麼辦?」
  「現在我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老牛,娘兒們在注意你了,你快起身過去吧!反正我會走在你前面,路上我再動動腦筋!」
  「托塔天王」牛釗抬頭一看,只見進店打尖的娘兒們已經陸續出來,忙拉起褲子,離開了林子。
  天星宮一干人又起程了,等他們遠去,樹上飄落一人,果是「鐵面飛衛」鍾靈山。
  只見他眉頭緊蹙,望了望前路,身形一閃,立即沒入林中不見。
  羅成一路循跡追蹤,也到了青龍鎮,正好也在那間飯鋪裡打尖,當他問明方向,一路追到開封,始發覺情形似乎不妙!由時間和路徑,他判斷天星宮主似已得到消息,故意避開白馬寺,反而直撲少林寺而去,顯得其中有極大陰謀。
  想起少林此刻正值空虛,再也不敢停留,連夜買了一匹快馬,直奔登封。
  月淡星稀,夜色沉沉。羅成策馬狂鞭,方自離開封城十里左右,只見一條人影,迎面疾掠而來,剎那交錯而過,其勢快通電掣。他方自一驚,身後倏響起招呼聲!」
  「羅公子。」
  猛勒馬首,羅成圈回坐騎,那個人已凌空翻身,飄然停在馬前,不是別人,正是「鐵面飛衛」鍾靈山。
  「鍾大哥!」羅成高興地先招呼道:「人怎麼會在這裡?」
  「鐵面飛衛」急急道:「羅公子,少林寺出了大事……」
  「可是天星宮趁虛殺進了少林寺。」羅成神色頓時變了。
  「鐵面飛衛」頷首道:「事情比你想像的更糟,動手殺人的是老牛!」
  羅成大吃一驚,道:「是牛兄弟?他怎麼會幫天星宮襲擊少林寺?」
  「鐵面飛衛」把在青龍鎮牛釗告訴他的話,急急說出。
  羅成急得幾乎跳腳道:「真是個糊塗蟲,這種事怎麼能做,鍾大哥,現在少林寺怎麼了?」
  「鐵面飛衛」道:「天星宮主在少林寺門口袖手坐觀,老牛一把降魔杵衝進去連斃五名少林寺僧,現在正與藏經樓主持天渺大師作亡命之搏!我是從寺後繞道溜下山的。」
  再顧不得多問,羅成疾喝道:「鍾大哥,快一起走!」
  重重一鞭抽在馬屁股上,如箭一般向前衝去。「鐵面飛衛」也提起全身功力,在後急迫。
  七十里路不算近,直到三更天才到嵩山腳下,羅成棄馬與「鐵面飛衛」飛掠上山,到了少林寺前,並未見到天星宮人物,卻見「托塔天王」橫杵坐在山門口直喘氣。
  一見他那滿身鮮血的狼狽樣子,羅成心頭猛震,急急喊道:「牛兄弟,你沒受傷吧?」
  牛釗驟見二人,興奮得跳起來,哈哈笑道:「還是老猴子有辦法,把公子找來了,我沒有什麼傷只是連戰少林老少五十餘和尚,殺得心軟刀疲,幾乎連路也走不動了。」
  羅成臉色連變,急急跨入寺中,只見殿前遍地橫屍,鮮血成泉,不由轉身厲聲道:「牛兄弟,這些僧人都是你殺的?」
  「托塔天王」一見羅成臉色不對,訥訥道:「大部分是我殺的,小部分是天星宮那些娘兒們動的手!」
  「沒有一個活口?」
  「藏經樓老和尚被我連劈六杵,震得他吐血而逃。」
  羅成頓腳道:「你真是個混球,怎麼能糊糊塗塗種下這殺劫,豎下強敵!」這是他第一次斥責人。
  牛釗訥訥道:「我不這樣做,天星宮的娘兒們就不會讓我活命,而這些和尚仍免不了一死!」
  羅成目光四下一掃道:「天星宮主與那批人呢?」
  牛釗道:「我與天渺老和尚大戰百合,老和尚一跑,我回頭已看不到他們人影,大概見只剩下一個老和尚,就先走了。」
  羅成頓腳歎道:「這一來,要我怎麼向少林掌門交待?鍾大哥,你既已在半途發覺,怎不設法阻止?」
  「鐵面飛衛」苦笑道:「我有什麼辦法阻止?除非要牛老弟送命。」
  羅成道:「至少大哥也該上少林寺傳警,讓這些寺僧避一避!」
  「唉!不要提了!」「鐵面飛衛」苦惱地道:「我何嘗不這樣想,一路急趕,爭取時間,把這消息告知天渺僧,心中正希望他能帶著大小和尚避一避,那知這老和尚競固執得很,聲稱護寺有責,不能離開!我再三陳述利害,他才派了一名弟子下山傳訊,人就是不走,最後決絕的說了少林只有殉寺之僧,絕元棄寺之徒,話都講絕了,我有什麼辦法?」
  哈哈,這老和尚最後還是逃了。」「托塔天王」牛釗道:「少主,你不必發愁,有什麼麻煩,是殺是剮,全由咱老牛擔當!」
  羅成長歎道:「真是天數如此,人力難挽,牛兄弟,剛才我話說重了些,希望你勿怪!」
  牛釗笑道:「哪裡話,少主就是要殺我,我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千是萬是,只能說那老和尚不是,既得警告,卻偏偏叫門下弟子等死,這有什麼辦法?」
  「匹夫住口!殺了人還口出譏言,老衲要會會你!」
  聞聲一驚,羅成與「托塔天王」、「鐵面飛衛」三人齊齊轉身,只見十餘條人影如風掠入寺門,剎那之間,展開包圍,正是白馬寺分手的天癡掌門與座前十八羅漢,說話的天癡僧白眉軒挑,雙目怒芒如炬,玉佛禪杖執在手中微微輕抖,顯出心中怒焰的大熾。
  接著,天寂、天孤與天渺少林門下弟子陸續湧進寺門。
  羅成忙拱手道:「大師何以這麼快回寺?」
  天癡僧狂笑道:「若老衲慢上一步,再要找屠寺兇手,豈非又得多費周折!」羅成忙道:「掌門人且聽小可一言,這位牛兄也是被人挾制,按事論事,倒並非他一人之過!」「住口!」天癡僧厲喝道:「本寺五十餘留守弟子,全都落難,難道還是本守錯了!」
  「鐵面飛衛」冷冷道:「老夫先期趕到,對貴寺藏經樓主持大師再三忠告,速速避禍,奈何他固執己見,不納諫勸,那有什麼辦法!」
  「托塔天王」牛釗哈合大笑,道:「錯非是我手下留情,換了天星宮那批娘兒們動手,只怕連那天渺老和尚也難逃一命!」
  天癡僧氣極反而冷笑道:「這麼說,老衲莫非還要謝你不成?」
  語聲一頓又厲喝道:「十八羅漢,速取此匹夫性命,祭奠死難弟子亡魂!」
  「是!」十八羅漢立刻橫杖舉刀欺進。
  羅成大喝道:「掌門人,切莫先自相殘殺……」
  天癡們目光噴火,道:「這與你羅施主無關,最好不要過問,天下第一幫創立伊始,居然就勾通天星宮妖婦,老衲若再受其愚弄,豈不被武林笑老僧無能!」
  「鐵面飛衛」冷冷道:「老和尚,聽你的口氣,似乎把我都算進了!」
  天癡僧厲笑道:「一個討功,一個殺人,焉知不是你們兩面討好的詭計,老衲就把你算進去又如何!」
  「好好好!「鐵面飛衛」氣得仰天大笑道:「我披星戴月,好意傳告,期望少林避此一劫,想不到狗咬呂洞賓,你和尚反倒打一耙,來未來,我鍾某人就領教少林絕藝,看究竟能奈我何!」
  牛釗大笑道:「老子向來天不怕,地不怕,你和尚既要跟我拼上了,老子索興就蠻幹到底,把你們少林寺攬個天翻地覆,老猴子,上!」
  掄起鐵杵就向面前的伏虎羅漢砸去!伏虎羅漢手橫鐵杖一架,哨!震聲鳴耳,一柄鐵杖從中彎曲,這位第二代少林高手被震得連退五步,差點鐵杖脫手,心頭凜然之下,立刻施出十八路降魔杖法反擊。
  戰機已起,「鐵面飛衛」也不打話,雙掌連揮,施出成名絕學連環九式「鎖魂掌」,向降龍羅漢攻去。
  羅成僵立中間,左右不是,正在為難,天癡僧又大喝道:「羅施主,你已擋住了羅漢陣法施展,還不快快退出圈外!」
  羅成心念一轉,大喝道:「雙方都給我住手!」
  這聲大喝,聲震九霄,已動上手的十八羅漢吃驚之下,同時撤把退回原地,「托塔天王」與「鐵面飛衛」自然也收手注視過來!
  羅成一使眼色,喝道:「走!」
  身形陡然騰起七丈,向寺外疾掠而去。「鐵面飛衛」緊跟著越牆而出,但牛釗輕功本來不行,再加上已經乏力,慢了一步,竟被天寂僧一聲大喝,凌空攔住,雙方同時飄落牆頭,激拼起來了。」
  羅成回頭一看,見牛釗脫身不得,對身邊的「鐵面飛衛」道:「大哥到山下等牛兄弟一起走,沿途留下記號,我自會趕上。」
  返身又回少林寺,飄然落在天寂大師與牛釗中間,單掌倏化托住天寂僧揮出的杖勢,喝道:「快走!」
  天寂僧禪杖被制住,頓時厲聲道:「施主敢情也與少林為敵!」
  羅成大聲道:「小可是不願讓天星宮坐視我們自相殘殺!」
  話聲方落,天癡僧已揮手大喝道:「追那匹夫!」
  天孤僧及數十位二代高手,蜂擁出了寺門。羅成鬆手放了禪杖,攔在眾僧而前,反手掣出長劍,隨著身形飄動,揮出一劍。
  這一劍當真奇妙非凡,數十名少林高僧,每個人眼前都見劍光劃過,慌忙舉杖豎刀格架,卻又都慢了一步,每人的刀杖俱都落空,心中皆是一驚。
  只見羅成屹立山路中間,橫劍沉肅地道:「請各位大師為以後留一步餘地,小可必有所報!」天癡僧越眾而前,厲聲道:「羅施主,你與天下第一幫串通一氣嗎?」羅成道:「小可只論是非,並不與誰互通聲氣,掌門人如相信我人格,就請回寺,先行善後……」
  「若老衲不肯罷休又如何?」
  「只要勝得過小可手中之劍,但憑處理!」
  好!老衲先拿下你也是一樣!」
  天癡怒火中燒,話聲落處,袍袖一展,劈出二道罡氣,向羅成當胸撞去。羅成身形一閃,天癡僧第一招猛勢無濤的掌力落空,第二招又擊出。雙掌一圈一引,無堅不摧的罡勁竟自羅成身旁滑過。接連十招,招招落空,使得天癡僧又怒又驚,招式益發加快凌厲起來。
  可是羅成怎會真與這位少林掌門動手,他不過藉著「萬象心法」妙用在拖延時間而已,搪塞過五十招,計算「鐵面飛衛」與牛釗已經下山走遠,才叫一聲:「失陪!」身形展動,脫離天癡僧掌勢,電掣般向山下飛掠,瞬眼消失於黎明之中。
  朝陽初升,山霧飄騰。
  羅成好不容易擺脫少林僧糾纏,奔下嵩山,已見山麓邊繫馬的大樹上,畫著一隻飛鳥,簡單幾筆,猶如幼童塗鴉,烏嘴正向著開封去路。
  他知道這是「鐵面飛衛」的標記,於是一挽馬韁,跨上坐騎,循跡飛馳。
  恍眼四十里,鳥嘴轉向西方往巨鹿的岔道,羅成自然毫不考慮別轉馬首。過了十里左右,發覺「鐵面飛衛」的標記已經消失不見。
  心中奇怪,羅成略勒韁繩,放緩奔勢,正欲在附近踩踩,倏遠遠望見道旁煙火升起,催馬走近一看,原來是名頭髮灰白的樵夫正在道旁燒紙,口中喃喃有詞地跪拜著,像在祭奠亡魂。
  但附近既無墳墓,此刻又非清明冬至,這樵夫在祭誰呢?
  心頭好奇,不由開口問道:「老人家,你清晨燒紙,是在祭誰?」
  老樵夫拜完站起來,說:「唉!回客官話,老漢是怕剛死的孤魂野鬼,沒有盤纏回鄉,所以燒點紙送送他們,免得在此作祟!」
  羅成怔怔道:「聽你老人家口氣,剛才有人死在這裡?」
  「可不是!」樵夫歎道:「老漢在這附近砍了半輩子柴,今天還頭一遭見路上躺著二個大死人,真是出門不利。」
  羅成追問道:「那個死人呢?」
  「老漢已將他們殮人棺中,寄在那邊土地廟中。」
  羅成道:「老人家認識死者嗎?」
  「不認識!」樵夫搖搖頭:「老漢只是路見暴屍,順便做做善事而已,不過其中有個身材太大,老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曲腿塞進棺裡,合上棺蓋……」
  聽到這裡,羅成心中一驚,忙道:「老人家,你說二具死屍中有個大漢?」
  樵夫道:「可不是,那個大漢比普通人足足高出一個半頭,臉如鍋鐵,唉!像這樣壯的人,老漢不懂他怎麼會死在地上的!」
  羅成心頭大震,急喝道:「你說的土地廟在何處?」
  樵夫回首一指身後道:「那不是嗎?」
  順指一望,離開道旁一箭之遙,可不是有座孤零零的土地廟?
  羅成震驚之下,雙腳一夾馬腹,就向那間土地廟狂衝而去。
  到了廟前,飛身下馬,跨進廟門,只見二口黑漆棺木在土地公公的神案前迎門並立,棺頭赫然各寫著牛釗與鍾靈山的名字。
  腦中轟然一聲,羅成如遭雷擊,他跨前一步,雙手扳住右邊的棺蓋,略運暗勁,卡嚓一聲,棺蓋已應聲而起,裡面直挺挺躺著的,可不是「鐵面飛衛」鍾靈山。
  那左邊的棺木已不用看,必是「托塔天王」牛釗無疑了。
  合上棺蓋,羅成扶著棺首,眼眶中落下一連串淚水。
  這是他第二次哭泣,第一次是聽到文殊大師死訊,這一次卻為了痛失知交良友,想起「托塔天王」與「鐵面飛衛」竭盡忠誠的護衛自己,這份至死不諭的感情,怎不令他傷心欲絕。
  悲愴的心情在一陣發洩後,漸漸平靜下來,他拭乾兩頰淚水,覺得這二人死得太突然,太出人意外!
  以他二人功力身手,放眼當今江湖,罕有敵手,何況二人還在一起!除非遇上了天星宮人物。
  羅成再找燒紙的老樵夫問問,哪知回頭一看,遠處紙灰尚在飛舞,卻已失了樵夫人影。
  他剛收回視線,廟門外倏又人影一閃,出現一個白衣蒙面人。
  衣袂飄風之聲入耳,注視之下,失聲道:「是尚幫主嗎!」
  來的果然是正義幫幫主,只見他哈哈一聲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想不到咱們又在這裡見面!」
  羅成道:「在下正要向幫主道賀,喜獲真經,想必功藝又上層樓!」
  「你怎麼知道的?」正義幫主的語氣陡然一沉。
  羅成始終對他未存敵視之心,故勉強含笑道:「那日幫主被困,令嬡求救時恰好遇見在下,不料慢去一步,幫主已破壁而出,壁上字跡,使我知道一切經過,聽說幫主最近號召三幫,準備大展雄圖,在下願拭目以待!」「哈哈哈哈……」
  正義幫主陡然仰天大笑道:「羅成,我迫你母親不獲,反得一本陰陽真經,今天正好拿你來試試真經上的奇學,看看我近日的進境!」
  羅成心頭一震,道:「尚幫主應該找找天星宮主試試身手才對,何必與在下印證!」
  「嘿嘿!你以為我不敢找天星宮主嗎?」正義幫主道:「遲早我要取下那丫頭首級,昭示天下!」
  羅成肅然一揖道:「幫主有此大志,可敬可佩,在下預賀成功!」
  正義幫主又哈哈一笑,道:「羅成,你不必與我拉近,可惜現在附近沒有天星宮的人,卻只有你在此,我仍要在你身上試探一下本身進境!」
  羅成心念一轉,坦然道:「若是純為印證武功,在下勉強奉陪,但有一事,想先請問幫主!」
  「什麼事?」
  羅成一指棺木道:「鐵面飛衛鍾老英雄與牛釗竟死於附近,幫主剛才到此,可曾遇見什麼高人?」
  正義幫主道:「沒有。」
  「這就奇怪了,以鍾老英雄與牛釗的功力,天下武林能殺此二人者,寥寥可數,天星宮人物又不在附近,兇手究竟是誰呢?」
  「嘿嘿,你算是問對人了……」
  羅成一怔道:「幫主難道知道?請賜告。」
  「動完手,如你還有命在,我自會告訴你!」
  正義幫主說完話,身形陡如行雲沉水般欺近羅成,雙掌一引一帶,拉著翻手輕輕推出。
  這種招式不但奇怪,而且見未所見。羅成聽他口氣不善,心中早已戒備,但眼見他招式不攻反撤,不由一呆!
  這一呆之間,陡覺一股吸力,使他身體被吸得向前一傾,幾乎向前衝去,大驚之下,立施墜力,方定住椿腳,對方掌式倏又推出。一股無聲無息,但如山傾濤湧的暗勁倏向胸前撞至,一引一推之間,竟有這種巨大的變化,實大出意料之外。羅成慌忙揮掌劃出一道圓弧,施的正是「萬象心法」中的一招保命絕學「萬象歸一」。
  正義幫主但覺發出的掌力,猶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心頭也自震動,急忙住掌飄退門口。
  羅成見對方倏住手不攻,這才松過一口氣,他看不透正義幫主蒙巾後的臉色表情,還以為對方真的意在試探功力進境,點到為止,逐也散去真力,笑道:「幫主剛才那一招,的確神奇不凡,想必就是陰陽真經上的絕學了!」
  正義幫主鼻中冷冷一哼,道:「想不到你也身懷奇學,竟能擋住我那記『倒xx道陽』,必是另有奇遇了!」
  羅成謙色道:「幫主過獎了,在下只是蒙雲大娘傳授一點心法,才勉強擋住幫主那一招,幸幫主及時收招,否則在下非敗落不可!」
  他故意提起雲大娘是含有深意的,希望提醒對方,彼此是友非敵,不妨化干戈為玉帛,共謀對付強敵天星宮。
  那知正義幫主發出一聲狂笑,道:「羅成,你何必往我臉上貼金,本幫主有自知之明,雖得了一本陰陽真經,要以武功勝你並不容易,不過,力不可勝,尚可智取!」
  羅成皺眉道:「尚幫主,在下已再三坦陳,決不願與你為敵,為何你卻如此仇視我?」「嘿!羅成,你自己應該明白!」「尚幫主,你我之間,實無多大冤仇,我實在不明。」「何必裝糊塗,你暗中支使『滄浪神刀』等組織天下第一幫,在飛雁莊前折辱我,復在九溪十八澗,當著天下武林同道藐視本幫,若我不出這口怨氣,豈非被江湖恥笑,以為尚某怕了你,尚某今後還有什麼面目立足武林!」
  羅成歎道:「尚幫主太意氣用事了,一切誤會皆起於三環先生莫賊的挑撥。如今龍堡主之死,已證實是死於龍三游之謀害,幫主深明事理,當知在下並無不是,若幫主僅僅為了與『滄浪神刀』一點口舌之事,耿耿於心,日後在下與展老大可以親赴飛雁莊賠罪,以釋尊懷。」
  正義幫主嘿嘿冷笑道:「你這番話並不能使我滿意,除非摘下你項上人頭,本幫主就不甘心。」
  羅成忍無可忍,神色一變,冷冷道:「尚幫主,我是顧全大局,所以再三容忍,切勿以為我羅成是怯懦畏懼!」
  說到這裡,又微微一歎道:「人各有志,不便相強,但請幫主將殺『鐵面飛衛』與牛釗的兇手賜告!」正義幫主道:「就是我。」「你?」羅成一愕,懷疑不信地盯住對方。正義幫主道:「莫非你不信?以本幫主目前的功力,殺此二人不過是舉手之勞,不過,你放心,鍾靈山與牛釗並沒有死!」
  羅成劍眉飛挑,正自大怒,聞言又是一怔,道:「氣息已無,怎會未死?」
  正義幫主笑聲得意地說道:「這正是陰陽真經所載『鎖脈手法』的妙用,不過十日之內不予化解,假死就會變成真死!」
  羅成怒道:「幫主此舉用心何在?」
  「我不是說過了嗎,對付你既不能力勝,惟有智取,你若要他們二人活命,就束手自縛,聽我處置!否則,嘿嘿,你還是早早把他們埋了吧!普天之下,除了我,恐怕再無第二人能解開這這種『鎖脈手法』了。」
  羅成念頭電轉,實在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毅然道:「罷了,請幫主立刻解開這二人禁制,我羅成願俯首就縛,聽候處置!」
  「你是真心?抑是假意!」
  羅成語氣岸然道:「為友取義,不惜殺身,自然是真心!」
  「哈哈,你總算屈服了!正義幫主道:「但我卻不希望你決定得太快,故而給你十天時間考慮,如你決定以自己一命換回鍾、牛二條命,則在十天內把二人運到紅雲幫總壇,我在那邊候你消息!」
  話說完,身形一閃,瞬眼消逝於廟外陽光之中。
  正義幫主一走,羅成立刻再度掀開棺蓋,「鐵面飛衛」仍靜靜地躺在棺中,毫無氣息,但一按胸口,卻發覺心臟仍在微弱地跳動,而且體溫也與平時一樣,掀開牛釗的棺口察看,也是如此,這證明正義幫主並沒有說謊。
  但是他為什麼對自己如此仇視呢?這一點,羅成始終想不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使他覺得自己的處境益發艱困。
  於是他決心連人帶棺木運往紅雲幫,無論如何,他不能見死不救,讓「鐵面飛衛」與牛釗如此不明不白地喪生。
  中午時光,羅成已坐在一輛雇來的烏篷馬車之中,隨著二口棺木,向襄陽進發。
  紅雲幫主總壇就在襄陽紅雲壩,而此地往襄陽也不過五天路程,所以羅成吩咐車把式不必急趕,他要趁這段路程中,好好地想一想,怎麼對付正義幫主。
  車聲轔轔中,車篷的門簾倏然隨風一掀,一條金色人影如游魚般地滑入車中。正在靜思的羅成猛然一驚,揚手欲擊,當他看清飛身人車的人影時,忙縮手訝聲叫道:「啊,雲大娘!」
  不錯,來的正是雲鬢高聳,身穿金衣的天星宮敬事堂堂主雲大娘,她微微一笑,目光訝詫一掃兩口棺木,然後就與羅成隔棺落坐,道:「羅少俠,好久不見,想不到這麼巧車中竟是你!」
  羅成一拱手,欣喜地道:「大娘,武功山一別,又是匝月,近來可好。」
  雲大娘慈祥地含笑道:「托福,香芸好嗎?」
  羅成道:「芸姑娘此刻居於峨嵋。」
  雲大娘道:「他爹好嗎?」
  提起那位「賽諸葛」尚子義,羅成不禁微微蹙眉,緩緩道:「很好,他現在不但是名聞天下的正義幫主,而且最近又逢奇緣,得了一本『陰陽真經』,神功奇技,不同往昔了。」
  雲大娘目注羅成道:「看你表情,似乎對他有所不滿!」
  羅成道:「不瞞大娘說,尚幫主已與我勢不兩立,視我為生死大敵!」
  雲大娘驚詫道:「究竟為了什麼事?」
  「說來話長!」羅成歎了一口氣,簡略地敘述經過,雲大娘靜靜聽完才吁出一口氣,含笑道:「原來是些小誤會,我還以為是什麼解不開的結,你不妨提起我,想必他還會看我的面子。」羅成想了一想,才微微搖頭道:「我不是沒提起過大娘您……」「他有什麼表示?」「尚幫主完全無動於衷。」
  雲大娘一呆,黛眉輕皺,道:「難道他忘記了我!」
  「或許是未親見大娘之面!」羅成倏起靈感,婉轉解釋道:「大娘,有一件事,我早想對您說了,但不知該不該說!」
  雲大娘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不離開天星宮主,與拙夫團聚!」
  羅成頷首道:「大娘果是巧思慧心,難道大娘不思念尚幫主嗎?」
  雲大娘輕輕一歎道:「人非太上,豈能忘情,二十年未見,焉有不思念之理。」
  羅成道:「既然如此,大娘正該趁機脫離天星宮,與尚幫主團聚才對,天星宮主恃武橫行,總有報應之日,大娘又何必昧於大勢,一味盲從。」語聲一頓,垂首又道:「這是一舉三得之事,忠言出自肺腑,如大娘能夠採納,在下也有幸能借大娘之力,與尚幫主化敵為友,化干戈為玉帛!」
  雲大娘悠悠歎息道:「我並非不知因果循環之理。但天星宮主是我一手帶大的,老宮主臨終將她托付於我,二十年撫養,我怎甘心棄宮主而離去,讓她日漸趨向毀滅之路?」
  羅成歎道:「大娘縱有拯救之心,奈她溺陷已深,固執不聽,已無自拔之力。」
  「不,宮主天賦過人,本質並不壞,害就害在那部天地心法!」
  「冷老丈果然說得不錯,鑽研天地心法愈深,受害愈大,難得大娘眾醉獨醒,已識其中利害關鍵,但不知天星宮主已鑽研到什麼程度?」
  「天地心法共有十二層,依心法上所言,若能悟通十二層就能肉身成仙,白日飛昇,歷代宮主鑽研,從未超過九層,就得瘋症。然這位宮主竟已到達第十層境界,這不能不說她的確具有超人異稟!」羅成淡淡道:「只怕這最後二層,她再也無法悟通,就蹈了先人履轍!」雲大娘搖搖頭道:「亦不盡然,以她目前年齡跡象來看,焉知她不能窮通領悟,達到天人之境!」
  羅成不願再深談下去,回轉話鋒,道:「天星宮主之事,在下不願多言,但大娘也該為自己幸福著想,不瞞大娘說,我此去就是赴尚幫主之約,大娘何不一起同行,見尚幫主一面。」
  雲大娘何嘗不想,但因這次是奉天星宮主遣差,另有任務。所以思念再三,仍搖搖頭道:「此刻我另有事在身,不便前往,不過機緣巧合,趁同車之便,我倒想看看鍾、牛二位被制情形,試試能否為你效勞!」
  羅成雖不存奢望,心中卻另有了計較,欣然道:「多謝大娘關顧!」
  一掀二口棺蓋,雲大娘動手先拖出鍾、牛二人擱在棺蓋上,解開二人衣衫,雙手循著人身主要經脈穴道,一路按撫下去。足足半個時辰,她才吐出一口氣道:「好深奧的鎖脈手法,看來那本陰陽真經,確是不世奇學,單這鎖脈法就比天星宮主的『斷經截血』手法奧妙得多!」
  羅成急急問道:「有辦法化解嗎?」
  雲大娘道:「我不能保證,但自信尚有五成把握。少俠,你叫車子盡量慢行,我要以本身真元,用透脈通血手法,解開牛釗身上被制的陰陽二經脈!」
  說完肅然端坐,一雙纖掌顫抖地先在牛釗身上按摩輕壓起來。
  足足一個時辰,牛釗倏哇地一聲大叫,翻身坐起,雲大娘汗浸雙鬢,吐出一口氣,欣然笑道:「幸不辱命!」
  羅成不禁大喜,忙叫道:「牛兄弟,你好了嗎?」「啊!是少主人,這是什麼地方?」牛釗也高興地咧嘴大叫起來。「別窮吼!」羅成忙警告道:「咱們是在車中,這位就是咱們昔日的救命恩人云大娘。」牛釗忙扣好衣服,抱拳道:「謝過大娘二次施救之德……」雲大娘搖搖手,含笑道:「我不過是作一試驗,你休息一下,我還得替另一位運功化解哩!」說完又垂簾運功,為「鐵面飛衛」按摩起來。
  第一次奏效。有了經驗,第二次時間已縮短了很多,約莫半個時辰,「鐵面飛衛」也自吐氣出聲坐起。
  雲大娘方自睜目抬頭,羅成卻出其不意揚手飛指,連點了她三處穴道。雲大娘身手被制,臉色一變,道:「你這是什麼意思。」羅成歉然道:「大娘,請恕我魯莽出手,但我是一片好意!」「好意?」「大娘!」羅成誠摯地道:「我知道你就要離去,可是我思量再三,決心與你一起前往襄陽,使你能與尚幫主團圓相聚,大娘,對天星宮主來說,你已仁至義盡了,你縱然不為自己以後幸福著想,也要為芸姑娘與尚幫主想一想,假如是怕天星宮主因此對你大娘不利,我羅成現在可以說句大話,完全由我擔當應付。」聽完這番話,雲大娘輕輕一歎,道:「少俠,你這是何苦……」
  羅成道:「大娘,我雖然有點為我自己打算,但大部分是為大娘你,尚幫主非殺我而不甘心,但由於大娘,我羅成又怎能殺他,只有請大娘出面轉圜,大娘,請相信我。」
  說完,又飛出一指,點了雲大娘睡穴,小心翼翼地挾從著她平躺於棺上,然後對「鐵面飛衛」與牛釗道:「你們的經過,我已知道,此刻無暇多談,鍾大哥與牛兄弟速回杭城,聚會了展大哥後,可按以往原先計劃,號召江湖同道,正式聲討天星宮,同時查探龍三游與莫於道消息行蹤。其他的事,等我回來再商談!」「鐵面飛衛」這時也扣好衣衫,怔怔問道:「你要去何處!」「我要趕往紅雲幫,趁此時機了結與正義幫之間的糾葛。」
  車聲轔轔,已到了襄陽。
  羅成見即將到達紅雲壩紅雲幫總壇,立刻解開了雲大娘睡穴及全身穴道。
  雲大娘悠悠醒轉坐起,羅成已半叩請安,道:「大娘,快到地頭了,希望你不會責怪我!」
  「唉!」雲大娘輕輕一歎,隨即扶起羅成道:「其實我一直在矛盾中掙扎,難以決定,如今你幫我作了最佳選擇,我豈能怪你!」
  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放了下來,羅成興奮地說道:「大娘,那我先向你恭賀了,來日有暇,我再去峨嵋,把芸姑娘接回來,讓你們夫妻母女團圓,共享天倫之樂。」
  雲大娘也含笑道:「有勞少俠了。想起昔日,我與令堂,誼同姐妹,我也該抽點時間去探望她一次!」
  羅成黯然道:「家母已經康復,但如今不知在何處,我也正在到處打聽她老人家消息。」話聲一頓,道:「提起家母,使我想起了一件事,想請問大娘!」「什麼事?」「三環先生莫於道也在天星宮苦力堂中呆過,大娘認識此人面目嗎?」
  雲大娘想了一想,搖搖頭,道:「我不認識,其實在苦力堂呆過的武林同道,除了苦力堂主外,其餘同門並非每個人都認識。」
  羅成心中大感失望,倏聽到車把式在轅上道:「大爺,前面就是紅雲壩了。」
  挑開車簾一看,不遠處土岡起伏,土網上黑壓壓一片房屋,木柵為牆,長旗招展,旗上正是紅雲幫三個大字。
  羅成放下車簾,低聲道:「前面就是紅雲幫總壇所在,大娘,你能否再委曲一下!」
  雲大娘含笑問道:「你又有什麼花樣?」
  羅成道:「我只想給尚幫主一次驚奇,所以想請大娘躺在棺木中,這樣也避免受人注目,不使天星宮提早得到大娘行蹤消息。不知意下如何?」
  雲大娘頷首道:「果然好計策,既隨你來了,自然得聽你擺佈一番。」
  說完,鑽入棺中,自行將棺蓋合上。
  馬車已到木柵大門口,戛然停止,羅成掀簾下車,站在柵門口的紅雲幫弟子已有二個迎上來,道:「朋友來幹什麼的?」
  雙手抱拳,羅成道:「請二位通報,就說江南羅成,應正義幫主之邀而來!」
  二名幫徒聞言立刻返身朝裡飛奔,瞬眼間,就見柵門裡湧出一大群人,為首一位胖子,正是紅雲幫主「笑面財神」賈不為。
  只見他奔出大門就呵呵笑道:「本幫能得羅少俠駕臨,真乃蓬蓽生輝!」
  羅成抱拳道:「勞賈幫主遠迎,實感愧歉,怎未見正義幫尚幫主大駕?」
  「笑面財神」道:「尚幫主正在大廳相候,少俠請進!」
  羅成含笑道:「不,車上還有東西,有勞賈幫主派二位兄弟搬運!」
  「應該效勞!」『笑面財神』隨即揮手道:「來四位弟兄,把車上東西抬下來!」
  「是!」
  立刻有四名幫徒掀開車簾上車把那口棺材抬了下來,羅成打發了車資,護在棺旁。卻見「笑面財神」目閃疑光問道:「少俠,不是二口棺木嗎?」
  敢情他早已知道內情,如今只見一口棺材,心中不禁大疑!
  羅成微微一笑道:「為了減少旅途累贅,故在半途中區區拋棄了一口。
  「哦!」「笑面財神」面色驚疑不定,卻沒有再追問。
  於是羅成護著棺木,在紅雲幫眾簇擁下,走進大廳,只見面蒙白巾的正義幫主端坐在中央的太師椅中,動也不動,發出一聲冷笑,道:「羅成,你來得好快!」
  羅成抱拳道:「尚幫主邀約,在下不能不盡快趕來!」
  正義幫主目光一閃,道:「鐵面飛衛鍾靈山的棺木已到,還有姓牛的呢?」
  羅成道:「鍾老丈與牛釗承蒙幫主不殺之恩,在下已遣他們回杭城,不必再煩勞幫主動手化解了!」「那這棺中是誰?」羅成含笑道:「回答這一問題之前,我希望尚幫主能允許我一個要求!」「什麼要求?」「我希望能換個清靜地方與尚幫主談一談!」「此地不是一樣嗎?」「此地人多嘴雜,在下要說的話,不能讓第三者聽到。」「笑面財神」哈哈一笑,接口道:「難道我也聽不得嗎?」羅成笑了一笑道:「賈幫主自然例外!」
  「笑面財神」望了望正義幫主,然後道:「請到三進客房中如何?」他顯然在徵求正義幫主的同意。
  正義幫主立刻站了起來,他雖沒有說話,卻已表示了同意。
  「請!」「笑面財神」擺手肅客。
  「尚請貴幫兄弟把這口棺材也抬進去。」羅成說。
  於是正義幫主在前,羅成護著棺木殿後,穿院越室,到了三進偏院客房。「笑面財神」揮退了抬棺弟兄,房中只剩下三人,正義幫主已冷冷道:「羅成,你究意在玩什麼花樣?」
  羅成含笑道:「幫主投李,區區報桃,特護送閣下一位知交前來,與閣下團聚!」
  正義幫主目光一閃,道:「聽你口氣,棺中已非鍾、牛二人,莫非他們又能復生行動了?」
  羅成頷首道:「正是,閣下的鎖脈手法並非無人能解。」
  正義幫主倏退了一步,陰笑一聲道:「看來我只能以武功與你一拼存亡強弱不可了。」羅成忙道:「在下此來並無惡意,尚幫主何必如此緊張。」「笑面財神」皺眉插口道:「棺中既非鍾、牛二位,那又是誰呢?」羅成道:「我不是說過了嗎,是尚幫主一位知交!」正義幫主一哼,道:「本幫主並無什麼知交!棺中想必是個陰謀!」羅成笑道:「區區向不玩弄詭謀,尚幫主何不看看再說!」正義幫主道:「那你先把棺蓋掀起,讓我看看究竟是誰?」羅成故作神秘道:「這要尚幫主親自開棺!」正義幫主一哼,道:「你休想要我上當。」「笑面財神」道:「我可以效勞嗎?」
  走近棺邊,全身運足真元戒備,雙手沿棺蓋猛力一掀。棺蓋應手而起。棺中人也同時坐起,笑面財神大吃一驚,一個踉蹌,幾乎跌坐地上,脫口驚呼起來。
  他想不到棺中竟是一個活人,而且是個美麗端莊的中年女子。」
  正義幫主也是連退二步,他的表情雖然難以觀察,可是他的目光卻是懼多於驚。
  羅成這時已哈哈笑道:「尚幫主,你難道不識雲大娘了嗎?一夕夫妻,二十年睽違。應該好好聚首一番,區區暫時告退。」目光隨即一掃「笑面財神」道:「賈幫主也該出去了。」「笑面財神」怔怔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羅成笑道:「人家夫妻二十年不見,你切莫在此做蠟燭!」「夫妻?」「笑面財神」懷疑地望了正義幫主,後者卻果如木雞,站著一動不動。雲大娘卻輕輕叫了一聲:「子義……」
  正義幫主這才如夢初醒,訥訥道:「嗯,嗯,賈兄,請暫留羅成在二進客院,我還有話對他說。」雲大娘也轉身一福道:「叨擾賈幫主,也謝謝少俠成全。」羅成忙還禮道:「大娘太多禮了,賈幫主,走吧,再不走別人要動手趕我們了。」「笑面財神」這時反而不笑了,向正義幫主抱拳道:「恭喜幫主,有什麼需要,請隨時吩咐!」說完立刻偕同羅成退出,反手闔上房門,走到前面二進院客房,他邊走邊道:「羅少俠,我真佩服了你!」羅成含笑道:「賈幫主是指何而言?」「笑面財神」道:「不瞞少俠說,尚幫主曾說過,只要你來,就不讓你活著離開!想不到你竟出此奇招使情勢急轉直下。」羅成道:「聽說賈幫主已加盟了正義幫!」「笑面財神」道:「少俠消息真靈通。」「如果區區不出奇招,賈幫主恐怕也不會讓區區活著離開紅雲幫總壇吧!」「笑面財神」臉色一紅,忙打個哈哈道:「這倒不一定,少俠,反正現在咱們是自己人了,所以才吐真言,希望小俠也告訴我,那位正義幫主的夫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我怎從未聽到尚幫主提起過?」
  二人已到了二進院客房,羅成落坐才回答道:「這位尚夫人就是天星宮中敬事堂堂主,如今剛脫離天星宮主偷逃來此,所以這件事還請幫主千萬保密,以免洩露出去,讓天星宮主得了消息,那麻煩就大了。」「笑面財神」臉色頓時變了變,道:「是,是,我絕對保密。」他想到其中利害關係太大,心中頓時打鼓。羅成這才起身道:「時間不早,區區也該告辭了。」「笑面財神」忙阻攔道:「天色已晚,少俠不住一晚天明再走,讓我稍盡地主之誼,何況尚幫主不是說過還有話對少俠說嗎。」羅成含笑道:「不必了,在下此來,主要是與尚幫主化干戈為玉帛,如今目的已達,已無逗留必要,尚幫主此刻夫妻久別重逢,傾訴離情之不暇,有什麼話以後傳達也是一樣,但有二件事,倒想請幫主多多賜助!」「請說,請說!」「第一件,請幫主注意龍三遊行蹤。」「少俠放心,賈某已聞江湖傳言,若有此賊消息,少俠縱然不說,賈某也不會放過他!」「第二件,請問幫主,三環先生莫於道到過貴幫嗎!」「最近未見他的消息……」「若有莫賊的消息,請幫主速派人到九溪十八澗通知一聲。」「遵命。」羅成抱拳道:「幫主慨然賜諾,容後再謝,就此告辭。」「笑面財神」見婉留不住,就在幫眾驚詫注目之下,親自送出大門。
  天已入夜,遠處襄陽城中已是一片燈火,羅成離開了紅雲幫總壇,悠然吐出一口氣,揚長向襄陽城走去。
  他深深滿意此行收穫,覺得自己減去了三環先生莫於道這一個得力羽翼,回首已遠離的紅雲幫總壇,心中默默祝禱著雲大娘自今以後,能得到已失去的幸福。
  就在他邊走邊思間,驀地一條人影,橫空飄然道中。羅成一驚,停腳望去,眼前竟是一個黑衣蒙面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