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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殺獠血濺水月庵

  她急忙飄身下階,幾個起落,便穿過樹林,高聲叱道:「方兒不得無禮,還不趕快住手。」
  葉方一聽,連忙躍身閃出圈外,啞巴也隨著同身退下。
  那紅臉老者,將手中朱漆枴杖,向下一插,仰面哈哈一笑。
  這陣笑聲過去,只驚得那樹林裡,枝搖葉落,待在一旁的葉方,靳三絕兩人,也震得不禁神馳心懾,心煩意亂。
  這老頭兒,除非具有精湛無匹的內功,丹田里怎能一出口便衝出充沛的真氣。
  老頭兒一笑聲罷,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葉仙子。」
  葉妙善一步閃出樹林,稽首當胸,說道:「教主,別來無恙,貧道稽首了,小兒輩,無知冒犯尊長,還請寬恕則個。」
  老者笑道:「仙子言重了,老夫因一時高興,是逗著兩個娃兒玩的,請你見笑啦!」
  葉妙善回首喚來葉方,靳三絕兩人,說道:「這位就是豫陝邊區,熊耳山三川嶺,葉壽宮裡紅燈教主韋老前輩,韋清風,你二人上前見禮。」
  葉方,靳三絕,忙衝著那紅燈教主韋清風,各深施一禮,一躬到地,葉方當下又抱歉說道:「適才無知,得罪老前輩,尚祈不要見怪是幸!」
  葉妙善又指著靳三絕,對韋清風說道:「這孩子,天生是個啞子,他可沒法向你陪話!」
  韋清風笑道:「哪裡,哪裡,這只怪你的禮數太多,罷啦!」
  葉妙善妙聲問道:「請問教主,法駕今日過此,想是有什麼作為麼?不知能否見告一二?」
  韋清風說道:「沒什麼大事,但我也無須瞞你,自洞庭湖口,下至陽邏的江水大回渦處,這長江一帶,多年前,曾發現千年靈鱔,已修為週身晶亮通明透體,其血液也由殷赤,而變為乳白,可謂名貴已極,如武林中人得之,飲一口它的血漿,足可抵上二十年的功力。」
  妙善聽了不禁心裡一動。
  韋清風頓了頓繼續說道:「前些年,征逐這件武林奇珍的人很多,無奈靈物一現即隱,歷久無蹤,眾人始各罷手,江湖上亦不再傳聞。」
  葉妙善問:「現在它又出現了嗎?」
  韋清風點頭道:「是的,那靈鱔,最近又在螺山水面出現,為當地漁人捕獲,不料物已通靈,一知被捕,即破網而逃,我適在江陵,聞訊連夜趕去,在當地上下數十里水面,堵捕數日,竟杳無蹤跡。」
  那韋清風說到此處,神情有點懊喪,同時,將手中長拐,向地下一頓,歎息了一聲,又繼續說道:
  「唉!長江北岸,我已派了一名助手,兩人正夾岸從事收買這一帶水面的漁人,出重價購捕那條靈鱔。適才道經此地,正在那株樹上打盹,不料這兩個娃娃,經過樹下,將我驚醒,是以,我才和他們開了一場玩笑。這個孩子的武功,還不錯,是你的什麼人?」
  葉妙善說道:「這個是我俗家的侄子,名喚葉方,那個啞巴,是我記名的弟子,名喚靳三絕。」
  「葉方的武功,也是你傳授的嗎?」
  「不,他是武陵山仇老前輩的門人。」
  韋清風點頭說道:「哦!這就難怪了,那仇元迪老兒,一手調教出來的人,還會有錯嗎?」
  葉妙善又謙謝道:「教主謬誇了,小兒們還要請老前輩,多多指教哩!」
  這時,臧妙貞也來到林邊,向前見禮。
  葉清風不禁一愕,說道:「咦!你姐妹兩人,今天怎全來啦?」
  臧妙貞笑道:「這前面的水月庵,就是我的住持嘛!」
  韋清風又驚問道:「那麼,你們姐妹,叔侄,今天居然會集聚一堂,究竟是有什麼事呢?」
  臧妙貞當下只得將受傷經過,及武功被毀的情形,說了個大概,又說道:「今天是請師姐和侄子們來,預備去找那宇文傑,為自己恢復武功的。」
  那韋清風聽罷,皓首一偏,仰面天際,似有所思,半晌,才對臧妙貞說道:「臧仙子,據你所說的受傷情形,已知不是一般武林人的狙擊手法了,那而是一種先天上乘的禪功,是以,他只廢了你的武功不傷及身體的筋骨和氣血。現在武林道中,懂得這類功夫的人,實不多見,你們還是尋找那個姓宇文的孩子,好好相商為上。」
  臧妙貞又稽首說道:「教主,謝謝你的指引,法駕平日是難得到此,就請進庵待茶吧!」
  韋清風說道:「不,前面還有事待理,我們就此分別,改日再見吧!」
  說罷,將雙臂一抬,略一拱手,即拽著長杖回身徑向武昌江岸撲去,一條龐大的黃影,在那一片船桅幢幢中晃眼消失。
  四人折向水月庵行來,妙善一路不住埋怨葉方道:「你這孩子,怎恁大膽,卻無故招惹這個魔頭。」
  葉方連忙辯道:「姑姑,你不曉得,是他故意要尋我們的麻煩嘛,誰又有閒心去招惹他呀!」
  妙善說道:「這魔頭的武功,幾乎高不可測,今天我看他,對你似頗喜愛,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不妨向他多多親近,這與你的武功,定有很大的助益呢!」
  葉方說道:「可不是嗎,剛才我和三絕兩人,一路向他圍攻,他那身法真快,打了半晌,竟連他的衣襟,也沒挨著一點角兒。」
  妙善笑道:「這還是他心存遊戲,逗著你們玩的緣故,不然的話,他一出手,你們怎能抗拒。」
  四人來至庵中,妙善又問葉方:「你怎今天才來呢?」
  葉方說道:「我在山中,根本就不能隨便行動,一接得楊旺送來的信,就告稟師父,他聽說是姑姑有事找我,才准下山。我隨楊旺先到君山,然後,又去趟長春閣,因繞了這麼大個圈子,是以,今天才趕到哩!」
  妙善又說道:「你貞姑姑的一身武功,已被一個名喚宇文傑的少年毀啦,你明天就陪著貞姑姑去漢陽,依計行事將那宇文傑弄出來,為她恢復武功。兩下見面,以不動武為上,萬一逼得非動手不可,也必須要在貞姑姑的武功恢復以後才行。我明天在你們兩人身後,暗中跟隨,不到必要的時候,我是不打算出面的,你明白了吧?」
  靳三絕一見這場熱鬧,竟沒他的事,心中不由兀自生氣,悶悶不樂,妙善見狀也不去理他。
  葉方這次來到水月庵,那鄺青雲對他的態度,似頗冷冰,不像以前那樣熱絡,心中也不由,兀自納罕。
  次日天氣較寒,整天刮著北風,漢陽晴川閣冷清清地聳立江岸,遊人稀少,酒客寥落。
  這時,樓上來了兩人,前面是個風采奕奕的文生公子,後面跟著一個武生打扮的青年壯士。
  兩人在臨江窗前,揀了一個座頭,酒保趕忙上前慇勤招待,那文生公子懷中取出一信,又掏出紋銀五兩,向夥計一遞,說道:「麻煩你,將這封信送到金家墩金孝廉家,請金友吉孝廉,來此赴宴,這個,給你買點心吃吧!」
  夥計忙哈腰笑道:「金公子是我們這裡的老主顧,我們跑趟腿去請,有什麼關係,怎好破費公子爺,恁多的賞賜。」
  文生公子將手一揮,說道:「快點去吧,最好是邀請那金公子,能夠當場馬上隨你一起來。」
  夥計忙拿著書信,收了銀子,逕自下樓去了。
  約莫不到一個時辰,就聽得梯聲響處,有人上樓。
  接著樓梯間,又傳來一陣清亮而帶笑聲的口音,說道:「傑弟弟,你今天為什麼請客呀?」
  語音一落,來人已步上樓面,抬頭一看,不禁一愕。
  那文生公子由窗前,一步前至樓門,雙臂一張,擋住去路,說道:「金公子請坐,你不認識我嗎?」
  金友吉乃向她面上仔細一看,「咦!你不是水月……」
  那喬裝文生公子的,卻正是水月庵的住持,散花仙子臧妙貞,她當下一把將金友吉挽至席前,葉方也忙起身讓坐。
  金友吉問:「妙師父,你今天設計找我來,究竟是有什麼事呢?」
  臧妙貞聞言,用左拳將桌面擂得一響,頓時蛾眉倒豎,杏眼圓睜,又將滿口銀牙一咬,凝神不語。
  半晌,才開口說道:「現在先向你引見一位新朋友,再說吧!」
  她一面指著葉方,一面向金友吉說道:「這位姓葉,單名葉方,是我的侄子,論武功,不在那宇文傑之下。今天找你無別,要麻煩你寫封信,邀那宇文傑來會我,不過邀請的方法,只須由你具名,請他來此赴宴。」
  金友吉急的瞪著兩眼,說道:「你們這不要打架嗎?」
  妙貞又馬上恢復常態,雙眉一層,兩靨添渦,說道:「金公子,你不要害怕,我們有件事,要找他相商。」
  妙貞的厲害,他是清楚的,如今一眼見見到對方這個架式,心想:「這不是,要將我作人質嗎?」
  所以,他嚇得心頭暗自嘀咕,四肢也有點哆嗦。
  他一時沒奈何,只得就桌上現成的筆墨紙張,將信寫好放在一旁。
  妙貞喚來酒保,說道:「今天是晴川四公子在此宴客,可攔著一切閒人不要上樓,這裡有紋銀二十兩拿去,訂一桌上等酒菜,候客到齊了開席。」
  妙貞回首笑對金友吉,說道:「這差人送信請客的事,還是由你這作東的來吩咐夥計吧!」
  金友吉取信在手,說道:「夥計,這封信,麻煩你馬上送到郡守衙門後院,請那裘公子、宇文公子兩位來,就說我在此立候,越快越好!」
  酒保接過書信,回身就走。
  這時,樓上三人的心情,雖各自不同,但緊張的程度卻毫無二致。
  妙貞不時蹩至臨街窗前,向外張望。
  忽一眼瞥見宇文傑與裘桂仙兩人正在街心向這晴川閣行來,忙轉身暗對葉方使一眼色歸坐原位。
  葉方已明白正點子馬上就到,忙暗運功力,蓄勢以待。
  少頃,就聽得樓梯一陣響聲過去,已有兩人走上樓來,葉方將身形一閃,就易了個方向,與金友吉並肩而坐。
  金友吉見宇文傑、裘桂仙兩人一到,膽氣頓壯,正欲起身招呼,忽聽耳邊一聲沉喝:「不准動!」
  只嚇得他又坐下不語,瞪著兩眼,向著門口發愣。
  那宇文傑一步踏上樓門,就笑聲說道:「友哥哥,你今天又請客呀?」
  語音未落,忽然瞥見那個喬裝文生公子的臧妙貞,心中不覺一怔,「咦!你怎麼也來啦?」
  臧妙真只衝著他,微一點頭,含笑不語。
  葉方這時,身形一長,挺立桌前,默運玄功,將週身真力,提聚雙臂。
  一掌拊著坐在邊的那個金友吉的「天靈」,一手叉腰,朗聲說道:「尊駕敢莫就是宇文傑,宇文大俠嗎?」
  宇文傑忙拱手說道:「不錯,在下正是宇文傑,你是找我?為什麼要挾制我這位朋友呢?」
  葉方哈哈一笑,說道:「宇文兄的武學,轟動江湖,兄弟景仰已久,只是無法親近面聆教益,今特借重金公子邀宇文兄來此一敘,請放心,別無他故。」
  宇文傑說道:「我們暫時不談這個,先放開金公子再說。」
  葉方又朗聲一笑,說道:「不成,明人不做暗事,好漢不打誑語,兄弟姓葉,名方,有個遜號,人稱『毒手摩勒』,近日由武陵山來,路過此間,耳聞宇文兄,將這位妙貞大師的全身武功廢了。因代抱不平,特請來一敘,勞神恢復她的武功後,我們對過去一切,是一笑而罷,並由兄弟我敬備水酒一席,為兩下永釋舊嫌,把盞言歡,如何?」
  宇文傑一聽,心頭不覺兀自生氣,慍形於色,說道:「兩個既然有事相商,何必如此挾勢凌人呢?」
  葉方說道:「好!宇文兄不允所請,也行,待我也先行廢了這個姓金,再和你見個高下!」
  說完,即欲下手。
  站在一旁的裘桂仙,這時,已急得手足失措面容改色,忙伸臂暗中將宇文傑一拐,低聲說道:「弟弟,算啦,就答應他吧!」
  宇文傑當下,暗自忖道:「我這隔桌一掌,就可將對方立劈掌下,只因投鼠忌器,又怕傷了金友吉。」
  正躊躇間,乃至聽得裘桂仙這麼一說,遂將兩臂功力散了。
  乃拱手說道:「葉方,你不知道,我已答應過妙師父恢復她的功力,只不過,是時間上早晚之事而已。」
  他說話間,偶向窗外瞥了一眼,就伸手取過桌上那支毛筆,頂端向前,筆毫在後,用三個指頭夾著,猛朝窗外一株大樹的葉密茂處,「吱」的一聲,抖手打去,眾人都不禁一怔,回首向窗外一望。
  他剩隙急如閃電般回手一下,又並起二指,隔桌點中了葉方的「肩井」穴,將他癡釘在當地。
  同時,窗外那株大樹上,有條黑影,也隨著墜落樹底去了。
  他見一招得手,馬上一個斜步閃身,伸手一把將金友吉,提了過來,放在另一桌邊坐下。
  這時,葉方只氣得咬牙切齒,兩眼噴火,臧妙貞只嚇得玉容失色,雙目垂淚。
  宇文傑回首指著葉方說道:「你放心,我決不像你那樣鬼祟,這大師父的武功,我既答應了你,馬上就為她恢復,不過,你想挾勢來威脅我,那可不行。」
  他拐過頭來,對臧妙貞說道:「大師父,請你委屈點躺在地下,讓我來為你恢復功力吧!」
  臧妙貞現已憋得沒法,只得拭淨眼淚,將身邊幾張凳子移開,向地上仰面一躺,靜待他如何行動。
  宇文傑又踱到裘桂仙、金友吉兩人身前,耳語了幾句。
  金友吉今天無故受這場驚嚇,心頭還兀自亂跳地忐忑不安,一聽宇文傑要他們先走,如死囚逢赦般,馬上拉著裘桂仙,起身就走,下樓而去。
  宇文傑見他二人一走,就對臧妙貞說道:「大師父,我將你的雙腿提起後,你可接著運氣行功,快得很,一下就成。」
  說罷,雙手握著她兩個腳脖子,向上一提,將她提個倒立。
  同時,臧妙貞也就凝神屏息,提氣行功,頓感胸前痛楚消失,全身經脈內腑各部均已通暢無阻,不禁芳心大喜。
  宇文傑握著雙腿,突又向上一抖,同時將手一鬆,臧妙貞趁他一抖之勢,一個鯉魚打挺,站立身前,忙稽首說道:「宇文大俠,謝謝你這高不可測的佛法禪功,實令人衷心佩服,我這位朋友的穴道,也請你代他解開吧!」
  宇文傑聽她這麼一說,以為她認得這手功夫,心中也不覺一驚,連忙又說道:「大師父,你今天對我所說的話,我已經照辦啦,不過,我對你,也有個小小要求,不知你能答應嗎?」
  「宇文大俠,只要我力所能及,你儘管吩咐好啦!」
  宇文傑說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今後,只請你和你的朋友們,不要再找晴川四公子的麻煩,怎樣?」
  臧妙貞說道:「那有什麼不可以呢?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請你放心!」
  宇文傑遂進步欺身,伸左手扣住葉方的左腕脈門,右掌向他「肩井」穴上一拂,說道:「葉兄,剛才大師父答應我的話,你該清楚了吧?」
  「哼!只有你是例外!」話音未落,葉方猛伸右手,閃電般直向宇文傑的兩眼,並指點去。
  站在一旁的臧妙貞,內心也頗不服葉方的這種舉動,心想:「這一擊不中,定有苦頭你吃。」
  只急得雙手亂搖。
  宇文傑這一回,卻早有防備,葉方出手雖快,他可更快,馬上一個斜步閃身,早到了葉方背後。
  同時,左手加勁一緊,那葉方就隨著轉過身來。
  只見他,頓時面色蒼白,額汗如雨,切齒搖頭,屈腰蜷腿,痛苦得如打擺子般,渾身直抖顫個不停。
  臧妙真是過來人,嘗夠了這個味道,深知厲害,趕緊稽首為禮,說道:「宇文大俠,請你高抬貴手,放了我這個侄子吧!」
  宇文傑說道:「哦!他是你的親戚,好,著你面上看,算啦!」
  說罷,將手一鬆,「撲通」一聲,那葉方就挫身後退坐地不起。
  宇文傑放了葉方後,又衝著臧妙貞,拱手說道:「大師父,我們兩個是一言為定,後會有期,我要走啦。」
  說罷告辭,飄身下樓而去。
  臧妙貞眼送宇文傑走後,這才向前,一把將葉方扶起,問道:「身上覺得怎樣,受傷了嗎?」
  他立起身形,不盡搖首歎息:「好厲害,這傢伙,使的什麼手法呀?」
  臧妙貞道:「算啦,我們回去再說吧!」
  言罷喚來酒保,說道:「夥計,客已走啦,酒菜不要了,剛才那銀兩,就給你們作賞賜好啦。」
  那酒保連連哈腰,道謝不迭。
  兩人隨即離開晴川閣,回到水月庵,一進門,只見那葉妙善,獨自禪房,悶坐不語,二人均不由一怔!
  妙貞問:「師姊,你怎麼啦?」
  妙善猛一抬頭,就歎息搖頭,說道:「你們回來啦,唉!那個孩子,好厲害,我在晴川閣隔壁人家後院裡一株大樹上伏著,好一會,才見你們來,我想,當時你們一定不知道我在那裡的。
  不料那宇文傑一到,即發現了我的蹤跡,打來的那支毛筆,好大的力道!那麼茂密的枝葉,還擋不住一支筆。後來我接著了,又因它一股前衝的力道太猛,一下將我帶得穩不住腳,竟隨著墜下樹底,唉!你們的情形如何?」
  葉方語氣,帶著幾分埋怨,說道:「姑姑!假使你今天不去那裡的話,我還不會栽下這麼大的跟頭哩。」
  妙善驚道:「你的話,怎講呀?」
  葉方遂將今天與宇文傑,在晴川閣晤面的情景,述說了一遍,接著又解釋著,說道:「假使我們不向窗外打那一岔,想那宇文傑,決沒法傷我。」
  他又向妙貞問道:「貞姑姑,你看,是不是呢!不過,以後有機會的話,宇文傑那傢伙,我還要找他鬥一鬥。」
  妙貞只好含笑,隨著點點頭。
  宇文傑回到郡守衙門,一進書房,就瞥見裘桂仙、金友吉兩人,陪著雙義鏢局的一溜煙苗青在談話。
  那苗青一見宇文傑,早已立身相待,拱手說道:「麼爹!傅老爺子不知有什急事,現在鏢局裡請你趕緊去!」
  宇文傑只得對裘桂仙,說道:「桂哥哥!伯父母那裡,你就替我代說聲,我去去漢鎮就來。」
  說罷,領著苗青,逕向漢鎮雙義鏢局奔來。
  他進得鏢局,一頭鑽進二廳,只見傅九公坐在上首,雙眉緊鎖,垂頭不語,翁一葦夫婦陪坐在側,亦悶悶不樂。
  那老頭兒一見宇文傑進來,立即皺眉歎息,說道:「唉!傑哥兒,你霞姐姐竟失蹤啦!」
  宇文傑講得心中不由地一震,急聲問道:「是怎麼回事呀?」
  傅九公說道:「自從你上次離開鐵螺嶺後,我就沒準霞兒外出過,不料前天,我在家裡正睡午覺,醒後,即不見她的蹤跡。
  我先還以為是到山下鄰村去啦,傍晚時,仍不回家,我當晚,曾挑燈獨上容家嘴去問,容太太一家老少,都說她未去。
  事後追想,除了容家嘴外,霞兒既不會上別的地方去,而鐵螺嶺附近其他各處,也不曾留下她來。是以,我始終懷疑,是失陷在容家嘴了,不過,萬聖刀卻和我在口頭上稱兄道弟,事無佐證,自然無法與他翻臉,我本想夜進容家嘴採探一番,但又礙著那萬聖刀的顏面,不便前往。這件事,思之再三,才想起你來,你如家沒事可否和我去趟青山幫助將霞兒尋回呢?」
  宇文傑想起霞姐姐幾日前還跟自己耳鬢廝磨,恁的一下子就失蹤了?遂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翁一葦說道:「我也陪你去一趟。」
  金刀錢玉的傷勢,已痊癒多時,現知宇文傑已來鏢局,連忙趕進二廳,當面致謝,回身又向翁一葦,說道:「請示老爺子,那武昌下新河,吉大莊的兩船藥材,和那宗銀子,現還在河裡,怎麼辦呢?」
  翁一葦雙目一瞪,眸子向上一轉,略一思索後,說道:「那吉大莊子管事的趙先生,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叫苗青將船押赴下新河,負責交鏢卸貨好啦。」
  他又喚來一溜煙苗青,當面作了一番交代之後,就隨傅九公、宇文傑等,逕赴青山鐵螺嶺。
  三人來到鐵螺嶺時,天色已晚,飯後挑燈堂前,計議如何追尋傅雨霞的下落一事。議定先由宇文傑夜進容家嘴,踩探一番後,再說。
  夜深人靜,萬籟無聲,風高夜黑,景色朦朧,這正是夜行人出動的良好時機。
  這時,鐵螺嶺後山,沙湖濱的容家嘴,那莊屋瓦櫛比,庭院相連,倚山傍水,蒼蔭成林的偌大村莊,半夜三更,突來了一個身穿玄色勁裝,肩插一柄長劍的少年。
  這少年來到容家嘴後,立身村邊一間屋頂,向四下黑夜裡,略一打量,即輕似狸貓快如電閃般穿屋越脊。
  幾個起落,直向萬聖刀容公望的那間大宅院撲去。
  他伏在牆外沿一株大樹上,向院中黑巍巍的兩座高樓,睜眼盯神一掃,就毫不猶豫,展開了龍形八式中的「龍僭九天」無上輕功。
  凌空一躍,立即由那株大樹上,枝不搖,葉不顫,飛身上了院中那前面一座高樓的屋頂。
  他上次,暗隨傅雨霞來過此間,會見容家三位姑娘,是由這屋裡出來的,料定這樓房,必是她們的香閨。
  他先到左首房簷,使了個珍珠倒掛簾,凝神向窗門貼耳一聽,房內寂無聲息,顯然已沒人。
  再到其它各房,依式一探,都寂無人聲。
  他雙足勾住屋簾,又來個「珠球捲簾」式,極輕巧的推開中間樓廳窗門,翻身躍入,先後向各房房門,伸手一摸,都已上鎖。
  再閃至樓門口,飄身下樓,落在底層,已知右首前後兩房是萬聖刀夫婦兒女的寢室,左首是客房和書齋。
  他仍由樓上前窗,翻身上屋,反手扣上窗門,又來到後進樓房。
  他輕巧而仔細的先後向上下、前後、左右各窗前,貼耳一聽,發現樓下右首房間,僅住有一人。
  聽他睡覺的鼻息,蒼老而軟弱,似個高年人在內,這高年人,想是那容太公無疑。
  其餘各房,全是空的。
  這中間院落裡兩旁廂房,盡皆鼾聲呼呼,想是些家人僕婦們的寢室。
  後院有叢翠竹,竹林深處,卻是廚房、廁所。
  他又閃至前院一看。
  院門附近兩旁,也是些牛欄、馬廄、農具房間、糧食倉庫等。
  暗自忖道:「奇怪呀,他家裡三位姑娘,哪裡去啦?」
  心念未已,忽聽得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犬吠聲。
  他連忙閃身上了院邊的一株大樹,剛一伏身,驀地裡,由左邊牆頭,落下一條人影,身形苗條,似個女子。
  那黑影落身院中,即略無猶豫而極熟悉的,上前去叩那樓房大門,接著,那右首房間,已燃起燈亮,有人開門。
  他伏在樹上,運出那雙夜可視物的湛湛眼神,向前盯去,見開門那人,果是萬聖刀容公望。
  那條黑影,隨著萬聖公進屋後,大門不掩,不但房中燈亮,兀自未熄,而窗前紙上,反映出人影幢幢,來回游動。
  似在商量什麼,或拿取什麼事物是的。
  半晌,忽「呀」的一聲,大門開處,那一苗條黑影,又復匆匆而出,躍身翻出院牆,在村間曲曲折折的夾道中,一路徑向湖濱奔去。
  樹間少年見狀,急急飄身下樹,尾隨黑影身後,暗追過來。
  兩人一前一後,轉眼間,已來到湖邊,只見前面那條黑影,又躍身上了一隻梭形小船,隨即搖漿轉舵,向湖心直蕩。
  後面那個黑衣少年,看得不禁暗自發急,心想:「這怎麼辦?湖邊既別無船隻,己身又不會水性。眼見那只梭形小船,已於煙波迷漫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如由湖邊繞道追去,更不可行,剛發現的一點線索,就恁快地消逝,真是可惜。」
  他呆在當地,籌思良久,毫無善策,仰望天際,知距凌晨時間,已自不遠,遂又悄無聲息地折返了鐵螺嶺。
  傅九公、翁一葦兩人,因惦念姑娘的消息,天一亮就起床了,那宇文傑雖然昨晚折騰了一夜,經休息一會,疲勞已復,也就無意再睡,隨著起床。
  翁一葦問道:「傑哥兒,昨晚的情形怎樣?」
  「容家三位姑娘,奇怪,全不在家,連房門都鎖啦。」宇文傑說罷,雙眉緊皺,神情懊喪,又將發現那條黑影的情形,也述說了一遍。
  傅九公問:「咦!那是誰呢?」
  宇文傑說道:「看那苗條的身段,似個女子,觀她與萬聖刀極熟的情形,恐怕就是他的妹妹啦!我今天就想進湖去探一探,找那只梭形小船去,只要能夠找到了那船,就知她是誰啦。」
  翁一葦說道:「這湖面大得很,船又多,上哪裡去找呀?」
  宇文傑說道:「那船有個特別記號,是只獨木小船,好認得很。」
  這沙湖分前後兩湖,前湖遠在武昌城下,中間要經過十餘里的一條狹長水港,才通達後湖。
  這後湖面積,雖較前湖狹小,如繞湖一周,也有二十里路遠近,這二十餘里的路程,在宇文傑看來,還不是舉足即至之事?
  他當即辭別兩老,逕向容家湖邊撲來,站立水濱,默對昨夜那只梭形小船去向,打量了一番。
  就運起輕功,沿著左首湖邊,向前抄去,約莫繞湖已有半迎,躍身立在水濱一個突出的巨石上面,向四下略一張望。
  見後面是個傾斜山坡,大片松林,前面是一漾湖水,滿眼煙波。
  他暗自忖道:「奇怪呀,那隻小船呢?昨夜,自己明明是親眼得見,是向這方來的嗎?」
  他躍下大石,又沿著湖邊,向前奔去,約兩里路左右,一想:「不對,不對!決不是這個方向。」
  原來這湖邊一帶,儘是阡陌相連,一片水田,遂停止前進,仍折回原路。
  他返身來到阡陌盡頭,步上山坡,瞥見有一牧童,正在坡前放牛,忙問道:「小哥,請問你,這裡叫什麼地名呀?」
  那牧童抬頭向宇文傑打量了一眼,見他肩插長劍,頗感驚疑,遂回道:「這裡叫做丁家坳。」
  宇文傑問道:「這湖裡有只獨木小船,是哪家的東西,你知道嗎?」
  那牧童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的臉直搖頭。
  宇文傑一見問不出一個所以然,遂道過謝,別了牧童,順著山坡,步進樹林,想穿林而過。
  忽聽得背後,那牧童高聲呼道:「喂!那個背劍的人呀!你回來,那地方,是去不得的喲!」
  宇文傑不覺一驚,忙返身問道:「為什麼這裡面去不得呢?」
  那牧童說道:「為什麼,可不曉得,只由這山坡松林起,到那邊山坳裡,聽我爹媽說:是不准一般外人進去的,我勸你,還是不去的好!」
  宇文傑說道:「謝謝你的好意,小哥,我不怕。」
  說罷,轉身又進了樹林。
  耳後還聽得那牧童,猶自不停的低聲歎息,說:「你這個人真倔強,怎恁的不聽勸解?」
  宇文傑哪裡理會這些,步入樹林後,曲曲折折,繞樹前進,不一會,忽見有一夾道,橫亙眼前。
  他站立道中,兩頭一望,但見這條夾道,是由湖邊,直上山坡,向那山深處,穿林而過。
  再低頭一看,這道向上,卻有兩條車輪轍跡,深約寸許,十分顯明。
  他循著夾道,步下山坡,來到湖邊一看,不禁一愕,因剛才沿湖經過,並未留意此間有條夾道,現一仔細觀察,始發現這夾道盡頭,固然是直達水濱,而那兩條車轍,竟順著夾道,直通湖底。
  在那清澈如鏡的水中,卻現出三丈多長的兩道車轍來,暗道:「咦!這是什麼車子呀?還會下水?」
  心頭一動,回身就走。
  他仍循著來路,躍上山坡,幾個起落,已進入了松林深處,又偏開夾道,走至林盡頭,上了一株大松,遙向那山坳,放眼望去。
  見那廂,有座偌大的院落,院前與這山坡松林之間,卻是遍地茵苔的一片曠場,中間有條砌石小道,直達院門,莊院背後,是一飛壁削巖,蒼翠如屏,高約二十餘的獨立小山,面莊環抱。
  莊院左旁,有一涼棚,盯眼一看,不禁大喜,原來昨夜所見的,那只獨木小舟,卻靜靜地躺在棚下。
  再-看,這小舟左右兩舷下面,竟各裝有兩個大如面盆的鐵輪,始恍然大悟,敢情那夾道中的轍跡,是這小舟經過,輾壓出來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那個苗條黑影,必在這莊中無疑了。
  樹林與那莊院相距,大約三十丈遠近,在這大白日裡,想掠過曠場,進入莊院,煞是不易。
  宇文傑伏在樹上,沉思良久,急飄身下樹,穿過夾道,又進入了道左的松林,勘定左前方直向那山後撲去。
  松林盡頭,已是後山山腳。
  宇文傑挺立山腳,眼光四下一掃,見左右前方,盡有一片蒼松,山後一面,卻是一望無垠的田疇。
  且幸後山形勢,比較傾斜,稍一觀察,即向山嶺揉身而上。
  這片山種的桐樹,現桐子雖已採摘,但樹上還留有一些半青不黃的,稀稀落落,隨風飄動著。
  他來到半山腰坡頭處,就聽得前面巖壁下,一片金鐵交鳴之聲。
  忙蹲身移步,向巖下一看,那莊院恰當山腳下,院中有兩人,各持一柄長劍,正激烈的拚鬥著。
  當這一輪艷陽高照下,院中所映起的一片寒光劍影,令人目眩,不敢逼視。
  他俯瞰院中,凝神觀看,那鬥劍的卻是一男一女,再一看,心頭不覺一驚,原來女的,正是失蹤了五天,四尋無著的那個傅雨霞。
  對方乃是個年約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屋簷下站滿了男男女女的觀眾,又發現容家三位姑娘,正在裡面。
  那個中年男子的劍法,要比傅雨霞高明得多,只見他一劍趕一劍,一招接一招的快打快攻,竟攻的姑娘,僅憑著一身的輕功,左擋右格,沿著對方外圍,來回的游鬥,無法出手,還劍進招。
  這時,忽瞥見那中年男子,使出一招「玉帶纏腰」,由左而右,直向姑娘右肋,橫截過來。
  姑娘因剛使出一招「大鵬展翅」,砸開了對方一計「泰山壓頂」後,招式已老,一時無法收招換式,回護右肋。形勢危殆,驚險已極。
  說時遲,那時快,宇文傑踞身巖邊,看得真切,隨手由身旁樹間,摘下一枚桐子,向那中年男子的右腕脈,抖手打出。
  只見青光一閃,就聽得「嗆當」一聲。
  那男子手中的長劍,忽騰空飛去,接著一聲「唉呀」,那男子緊握著右腕,蜷腰蹲地,哼聲不絕。
  傅雨霞見狀,只嚇得呆在當地癡立不語。
  立在簷下的三位姑娘一見,齊躍身上前,問道:「表哥,怎麼啦?」
  同時,又步出一個中年婦人,和一個皓首白髯的老人,圍著那中年男子,扳起右碗,見脈門一節,已全紅腫,眾人都領悟到,必是為剛才的一閃青光所傷。
  老人已然發現眾人膝下不遠之處,有一枚酒盅大小的桐子,收起一看,果是這後山嶺的東西。
  心想,傷人暗器,如系這枚桐子?則來人定是一位內家高手,不然,怎這桐子於傷人後竟絲毫無損呢?
  老人握著桐子,正兀自驚疑不已,忽聽得一個少女口音,問道:「舅舅,表哥傷的,就是這個嗎?」
  「嗯!」老人的語音未落,忽見空中如流星墜殞般,落下一團黑影,那團黑影,剛落向眾人頂空丈餘高處。
  那老人猛一揚手,將掌中桐子,運出金剛重手法,喝聲「著」,向空中抖手打去,這本是同時間的事,各人動作,都急快如風。
  不料那團黑影,竟是個身穿玄色勁裝的少年,只見他,猛一個「鷂子翻身」,像車輪般,在空中轉了一圈。
  正適頭下腳上的時候,從容不迫,伸手一抄,就將急如電射般,向他迎劈去的那枚桐子,輕輕接住,隨即飄身落地。
  院中眾人,還沒有看清來人形貌。
  那宇文傑急舒左臂,將傅雨霞攔腰一挾,右手扔出接來的桐子,遙遙向老人,劈出了一掌。
  只震得他,拿樁不住,節節後退七八步,「通」的一聲,跌坐塵埃。
  站立一旁的那些婦女們,也都被他劈空一掌,所掀起的一陣狂飆,逼得呼吸滯塞睜眼不得。
  他一招得手,挾起姑娘,躍上牆頭,掠過廣場,向右側穿林而過,耳聽身後,一個蒼老口音的人,大聲喝道:「好淫賊,光天化日,膽敢來到我丁家坳,擄掠婦女,老夫與你拼了。」
  話音落處,那人似已隨身追來。
  宇文傑聽得後面有人罵他,心中雖然不悅,且喜人已救出,也不計較,只挾姑娘運起輕功直撲鐵螺嶺。
  姑娘原呆在院中,一時不防,被來人挾起方待掙扎出手相拒。
  及至看清了他的形貌後,反趁勢一動也不動,服服貼貼地索性緊閉雙目,任他挾著,沿著湖邊,向前急馳。
  宇文傑挾著姑娘,離開了丁家坳,大約有五里路的光景,剛越過一個小山坡繼續前進時。
  就聽得前面傳來一個極熟悉而蒼勁的口音,高聲驚呼道:「唉呀!他到底已將她救出來啦,今天這事,才是天大的誤會。」
  他抬頭一看,卻是傅九公和萬聖刀兩人,也沿著湖邊迎面而來,姑娘見來了外人,忙掙扎下地。
  宇文傑將姑娘一放,兩人並立道旁相待。
  容公望趕出傅九公前面,說道:「今天這場誤會,全由我而起,我們還是一同上丁家去談談吧!」
  傅九公說道:「傑哥兒,你傷了人沒有?」
  姑娘又抱怨容公望,說道:「容二叔,你怎搞的嘛,我上丁家坳,你怎不向我伯父講一聲呢?」
  弄得個宇文傑,當下有如丈二高的和尚,半天摸不著頭腦,只瞪著兩眼,望著傅九公出神。
  半晌,才說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把我弄得糊里糊塗的。」
  傅九公笑道:「好啦,我們就隨容二叔,一同上丁家坳去坐坐吧!」
  四人遂又一同起身,沿著湖畔,向丁家坳奔去。
  剛步上山坡,那容公望,就一眼遙見他的舅父,「神彈無敵」丁泰,捧著一支長劍,氣呼呼的,由前方迎面而來,心想:「老人家,定是追這宇文傑的!」
  忙飛步迎身上前,展開雙臂,將丁泰一擋,說道:「舅舅,轉去吧,那傅九公和你要追的這人來啦。」
  老丁泰,喘息方定,忽見那個黑衣少年,也隨著傅九公父女,步下山坡,心想:「奇怪,你們這些娃娃,究竟是在搞什麼鬼呀?來劫走姑娘的少年,難道說,竟是傅九公差遣的嗎?」
  傅九公來到臨近,衝著丁泰,拱手一禮,說道:「太公,今天這事,是個小小誤會,你那府上,本是不許外人輕進的,我想再向府上打擾一番,由令甥將這場誤會,向你老解說解說,也好讓府上老少放心。」
  丁泰平時,與傅九公雖很少往來,但對傅九公的為人,和他那身絕頂的內外武功,卻非常器重與賞識。
  本來他對這個黑衣少年,進莊傷人,劫走傅家姑娘一節,異常忿慨,今見傅九公這麼說,也就暫抑心頭氣憤。
  掃了立在姑娘身旁的宇文傑一眼,遂說道:「好吧,各位請!」
  五人來到丁家坳,進了莊院,步入客廳,分賓主一坐,就由容公望,道出了下面的一段情節:原來五天前,當傅九公在家午睡之際,傅雨霞一人,正踱至山後閒眺間,忽「叭」的一聲,由身後飛來一顆小石子,恰擊中她的肩頭,微微生痛,忙回首望去,即瞥見樹林裡白影一閃,似有人藏在裡面。
  她由地下拾起顆石子,向樹林叱問道:「是誰?再不出來,就請你嘗嘗這暗器的滋味啦!」
  林中忽「格格」一笑,說道:「丫頭,是我。」
  接著走出一人。
  傅雨霞抬頭一看,見來人竟是容家嘴的二姑娘容玉珮,遂笑道:「你這個鬼呀,把我嚇得一大跳。」
  容玉珮閃出樹林,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說道:「我本是上你家去找你的,老遠見你來了,我就藏在樹後,竟沒被你發現。」
  「阿霞,快隨我走吧,姊姊正在有事等你哩!」
  「怎麼成,讓我回家去講一聲呀!」
  容玉珮說道:「不要緊的,下午就回來。」
  傅雨霞經不起她一陣連說帶拉的,沒奈何隨著容玉珮一同來到容家嘴。
  四位姑娘,在房中說笑了一會,容玉屏又磨著要與傅雨霞過手較量。
  傅雨霞笑道:「過手較招可以,我們只單打獨鬥就來,你們三人,要是一齊上,那就不幹。」
  容玉屏笑:「單打獨鬥,纏不過你嘛,今天,這樣好啦,我講既不單打獨鬥,也不三人齊上,只二妹和我兩人,與你走幾招,怎樣?」
  傅雨霞這時,也就無可奈何,遂說道:「好嘛。」
  當下三人,各取過兵刃,動起手來。
  玉屏,玉珮,分前後向傅雨霞夾擊,傅雨霞夾在兩人中間,掄圓兵刃,展開招式,前遮後擋,有守有攻。
  鬥到後來,玉屏,玉珮,以快攻快打的手法,向傅雨霞激進,姑娘一想:「她們是拚命嗎?」
  也遂使出了那式「神龍舒肘」的輕功,在一陣釵光刀影中,極巧妙的脫出了圈子,又從兩人外圍,進招還手。
  站在窗簾內的容公望,看的一清二楚,馬上趕出院來,笑道:「算了吧,她們都是這麼大的人啦,整天假如還是這樣淘氣,不怕人家笑話嗎?」
  姑娘們聽得容公望這樣一說,當然不好意思再鬥,忙各收招剎式,提著兵刃,上樓去了。
  不一會,四位姑娘,又一路嘻笑著下樓來,容玉屏趕至容公望寢室門前,說道:「哥哥!我們帶著霞姑娘,要上丁家坳去玩玩,傅家那裡,你去講一聲吧!就說她隨我們玩兩天就回來好嗎?」
  容公望笑道:「好嘛,你們去吧,我這就上九公那裡去講好啦。」
  姑娘們走後,容公望根本沒去鐵螺嶺傅家送信,當晚,傅九公尋來時,更不承認姑娘曾來他家。
  只急的傅九公,到處亂找傅雨霞的下落。
  由於上次那個苗條身形的夜行人,闖鬧容家嘴後,容公堂雖曾被傅家姑娘裝病,瞞過一時,但始終懷疑,是她幹的事,這還在其次,最使他感到心頭悶悶不樂的,卻是夜行人身後的那個高手。
  昨天慫恿兩個妹妹,和傅家姑娘過招,他暗地窺伺,已看出她的輕功,與那晚夜行人的身法無異。
  遂斷定那夜行人不但是她,而她那身後的高手,與她父女,也定有淵源。
  他有了這段瞭解,遂決定設計藏過傅雨霞,要引出那個高手來,和他鬥鬥,自問手中的一柄萬聖金刀,雖不敢說武林無敵,但江湖上能勝自己的,還不多見,是以對那高手,料亦不懼。
  他這番計謀,雖已將那宇文傑引來,人家並未與他照面,立即就尋著了姑娘的下落。
  他沿湖濱所放的跟線,在宇文傑進探丁家時,就由對湖飛報過來,說是今晨有個黑衣少年,已在丁家坳前發現,並已闖入丁家坳。
  容公望得報,心裡一驚,暗道:「不好,假使那廝鬧進丁家,傷了人,這個亂子,可就大啦,那時,舅父丁泰,決不會饒他,以後怎好見人。」想罷,急忙奔上鐵螺嶺,將來意向傅九公一說。
  並當面打躬作揖的,道歉陪話,要九公同赴丁家坳一趟,接回姑娘,以免那個黑衣少年,傷人肇禍。
  他計算雖然周到,可是,又遲了一步落了人後,及至兩人趕來丁家坳,行至中途,而丁家的人,早受傷啦。
  傅家姑娘,早被救出來。
  容公望說罷,即向舅父丁泰,連連告罪,又與傅九公頻頻道歉。
  老丁泰當著眾人,對這外甥,也不好怎麼重責,只怒目沉聲,說道:「你這孩子,也太胡鬧了!」
  傅九公,見姑娘平安無恙,心頭已泰然,對這場誤會亦就不放在心上,當下哈哈一笑,立起身形。
  指著宇文傑對丁泰,說道:「太公,我來替你引見引見,這位就是最近傳遍江湖,打敗了山東嶗山二聖,和南陽小霸王的那個黑馬少年宇文傑,末學後進,還要請武林前輩,你老多多指教哩!」
  宇文傑忙隨著傅九公,向屋中眾人,分別見禮,並對剛才在院中,因誤會傷人一節,抱歉致意。
  那老丁泰,不盡搖頭歎息,說道:「唉!老夫息隱江湖,已近三十年,真不中用啦,這,正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我們是真正的不行啦,九公!」
  老頭子言下,不勝感慨之至。
  這老人遂也將剛才宇文傑飛身進院,挾走姑娘的情形,對傅九公,容公望,詳細述說了一遍。
  他又回首,笑向宇文傑,問道:「小友,我看你,剛才由屋後翠屏峰上,凌空飛墜的身法,好像是崑崙派的身法?」
  宇文傑說道:「晚輩雖非崑崙派的門下,卻是跟崑崙派掌門人學的藝業。」
  「哦!這就是了。」
  老丁泰又問道:「聽說崑崙門下,奇技甚多,小友,今天可否演練一二樣,讓我這息隱江湖多年,行將就木的老朽,也開開眼界呢?」
  此言一出,座中各人,不但那些武林中人,有此心意,而閨中姑娘們,尤其興高采烈,均欲一睹這個少年,練崑崙神技。
  傅雨霞姑娘,還不怎樣,而以容家三姐妹和丁泰的孫女丁立梅四人,鬧得最凶,一齊上前,磨著宇文傑,馬上動手。
  宇文傑因為剛才一場誤會,傷了丁家父子,心中十分歉然,對丁泰的意思,實在不好推卻。
  同時,也想借此露點絕學,壓壓那個萬聖刀的火氣,當下並不堅拒,只說道:「只恐練得不好,請各位前輩,多多指教!」
  他早在松林間,見前面曠場中,有個面盆粗,兩尺多長的石滾,不知作什麼用的,他想罷,即起身由曠場裡提進院來。
  放在中央,又向傅雨霞說道:「霞姐姐,請你將宅裡姑娘們,用的繡花針,要一把來,好嗎。」
  姑娘返身人內,要來了一把繡花針。
  宇文傑接過繡花針,立在屋簷前面,眾人也都分站兩旁,看他如何演練。
  那擺在院中的石滾,距屋簷處,約有五丈餘遠,他握著那把繡花針,猛一揚手,喝聲:「著」。輕輕一掌,向那石滾,遙遙拍去。
  只見一蓬白光,在太陽底下,一閃無蹤。
  站在宇文傑身旁的小姑娘丁立梅,驚呼道:「咦!針呢?到哪兒去啦?」
  心中還以為他在變戲法哩,其餘眾人見狀,也都有點困惑不解,「這是一種什麼功夫呀?」
  宇文傑乃笑向眾人說道:「這就是崑崙派,一種『貫針人石』的內家功夫。」說罷,又請眾人上前一看。
  那石滾上面,雖有些痕跡,像似針孔,但因石質粗糙,恍眼間,實不易辨認,再看那地面上,亦別無一支針跡。
  這才有點相信,似都已貫人石滾裡面去啦。
  他又折來約一尺長的竹棒四根,使每根竹棒距離八寸,取四方形,向地下一插,竹棒頂端,各露出地面五寸。
  然後,將那石滾,豎立在四根竹樁上面,回身來到簷前,凝神屏息,默運玄功,揚起右掌,向那石滾,遙遙連擊三下。
  這時,那石滾中心,好像蘊藏有一股絕大地膨脹力道似的,只聽得一陣極輕微的「喳喳……之聲」過去,就見那整個石滾,徐徐的向外分解,紛紛的落下竹樁,剎那間,變成一堆粉石。
  當下,只驚的眾人莫不張口咋舌,感歎這宇文傑,小小年紀,怎會有恁神奇的武功造詣。
  宇文傑又上前,扒開那堆石粉,尋出花針,一支不少還給了姑娘們之後,乃對眾人說道:「這劈空碎石,不聞聲息,也是崑崙派的內家功夫之一,還請各位前輩能夠多指教呢。」
  眾人對這位黑衣少年的絕世武功,至此,已是無可懷疑的由衷佩服了。
  午飯後,傅家父女,宇文傑等三人,辭別了丁太公,回轉鐵螺嶺,宇文傑一進門,不見那翁一葦,忙問道:「翁老伯呢?」
  傅九公說道:「今天一大早,漢鎮就來了人,催他回去啦,傑哥兒,你可在這兒,多住幾天?」
  宇文傑說道:「不,明天我要回去,以後沒事再來,還不是一樣嗎?」
  姑娘哪肯依他,宇文傑拗不過姑娘,非留他住不可,只好在鐵螺嶺住下。
  次日一早,宇文傑辭別了傅家父女,轉回漢鎮,一進雙義鏢局,就見各人面色沉重,精神緊張,心頭十分詫異。
  管帳的蕭二先生,招呼他坐人櫃房,神色凝重地說道:「麼爹!一溜煙苗青,給人打傷了,而且傷的很重,翁老爺子和魯鏢頭兩人,昨晚就去找那對手,可是,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宇文傑最近對那苗青,特別有好感,由於他能跑腿,走腳報信,或幫個什麼小忙,全少不了他,今一聽說,被人給打傷了,心中不由老大的一驚,急問道:「又是為賭錢打架嗎?」
  蕭二先生,面帶一陣慘笑,歎息著說道:「唉!這次可不是為賭錢哪,前天翁老爺子交代他,押著兩隻船,到武昌下新河,向吉大莊交鏢卸貨,不知怎的,卻碰上了前次夜鬧鏢局,鏢傷錢玉的那個啞巴。當場不但苗鏢頭,傷的骨斷筋折,奄奄一息,而且還打死了鏢局和吉大莊的各一個夥計哩。」
  宇文傑問:「翁老爺子他們上哪兒去啦,你知道嗎?」
  蕭二先生說道:「聽說是武昌,確實去向還不知道。」
  宇文傑道:「我先去瞧瞧苗鏢頭的傷勢。」說罷,步出櫃房,走進苗青臥房,見他鼻青眼腫地躺在床上直哼。
  苗青躺在床上,正回想前天下午,在下新河江岸,獨鬥那啞巴的情景,深恨技不如人,當場受傷,又想道:「可惜,那場架,要是像上次在黃鶴樓,獨鬥鐵羅漢時,那樣的打法多好,還不是由我將那廝飽揍一頓嗎?」
  苗青心念未已,忽聽得房門在響,接著步進一個人來,他睜眼一看,不禁臊得雙頰火熱。
  同時,又如天涯浪子,驟遇親人般,心頭一陣激動,兩行熱淚奪眶而出,面帶慘笑,向來人點頭不已。
  宇文傑立身床前,掀開被子一看,見他胸前,背後,大腿,腳脛,都傷的皮開肉綻,血跡斑斑。
  右臂骨已經脫臼,雖以接骨渡損的方法,將臂骨接上,也非短時間,所能復元。
  他看罷這一身重傷,又見苗青那副狼狽神情,心中不覺慘然。
  忙從懷中摸出一個磁瓶,倒出如綠豆大的白色藥丸兩粒,取過一杯開水,命苗青服了,溫語安慰道:「你這傷勢雖重,所幸全是硬傷,沒有損及內腑,今服了這藥丸後,會很快痊癒的,你好好安心休息,我這就替你找那啞巴去。」宇文傑別過苗青,逕自離開鏢局,坐船渡江,來到武昌。
  他先上黃鶴樓,用罷午飯,又走進一品香茶館,向那賭房裡一張望,見眾人正圍著賭桌押注。
  那坐在裡面一角的鐵羅漢和瘦皮猴兩人的神情,不像打過架,鬧過事的樣子,這才退身出來,向身旁的一個茶房,問道:「夥計,請問你,最近幾天,有個二十多歲的啞巴,常來這裡飲茶和賭錢嗎?」
  那茶房兩眼眸子,向上一轉,略作沉思,搖頭說道:「沒有呀!」
  宇文傑見問不出結果,遂步出一品香,步下黃鶴樓,一路沉思想:「那啞巴的來歷,莫不是與水月庵有關嗎?去瞧瞧再說!」想罷,隨於人群中,擠出城門,沿著江岸,向白沙洲飛身奔去。
  來至南郊,剛過清水閘,就聽得眼前一片樹林裡面,響起陣陣金鐵交鳴之聲,隨風傳來,異常清晰。
  他急忙兩個起落,穿過樹林,向那林邊樹旁一站,只見青萍劍客翁一葦,正鬥著那個毒手摩勒葉方。
  另一旁,卻是小劍客魯守成,迎鬥一個青年女道士再一看那女道士,不認識,並非水月庵裡臧妙貞。
  這兩起人,四柄劍,正彼起此落,忽進忽退,作激烈的拚鬥。
  翁一葦那面的情況還好,斗那葉方並不吃力。
  再看魯守成這邊,可不行了,只見那女道士的一柄長劍,舞的虎虎生風,有攻有守,魯守成則招式漸慢,劍鋒已吐不出勁來。
  暗忖:「候他落敗了,再去救援,江湖上講的是單打獨鬥,若此時出手,恐反而臊了他的臉皮。」
  他立身未動,正作壁上觀時,忽聽得一陣金風劈空之聲,由腦後襲至,他本能的向右一個斜步旋身。
  只見一個濃眉大眼的少年,手拿一對金鋼日月輪,正向他立身之處,當頭砸下,心中不覺大怒:「你這廝,好卑鄙,竟乘人不備,暗自偷襲。」
  他接著猛一個閃身欺進了來人的胸前,又急如奔電般,一手扣住了對方的右腕,用力向右邊一帶。
  這時,對方手中的兵刃,已隨這一帶之勢,「嗆當」一聲,抖落塵埃。
  再抬頭一看,可了不得,那魯守成似已受傷,正一個踉蹌,向後直挫,猶強自掙扎著那搖搖欲墜之勢。
  宇文傑見狀,手中一緊,向上一提,將那人提在空中,掄了個半圈,猛照那女道士,抖手撞去。
  那女道士,正是大洪山的百花仙子葉妙善,方幸一招得手,刺傷了魯守成右肩,正待挺劍欺身,去取對方的性命。
  驀地瞥見空中一團黑影,正向她過頭蓋頂的壓下,她慌不迭的,偏身左閃,揚劍一招「野火燒天」向上一撩。
  只聽得一聲慘吼,隨又淅淅瀝瀝,灑了她一身血雨,同時,咚的一聲,一條龐大的身形,飄落在她的身旁。
  她這才看清,倒身在地的,竟是啞巴靳三絕,這時,她已無心再去傷人,忙俯身來檢查他的傷勢。
  只見他穿的褲子,已從襠下劃進了一大片,又從破口處,向裡一看,不禁心頭一涼,原來自命三絕之一的那個「——」君,現承她「野火燒天」一劍之賜,已經是「勢去根掙」,「山濯人閹」了。
  她懊喪萬分地抬頭一望,只見林邊閃出一人,正是在晴川閣中,飛筆傷人的那個黑衣少年,不禁大驚。
  忙捨棄了受傷在地的靳三絕,遙向葉方,打一招呼,說道:「風緊,扯乎吧?」就拽著長劍,飛身逃去,那毒手摩勒葉方,久戰翁一葦不下,方自焦灼,遙見姑姑,一劍得手,擊傷對方,心正大喜。
  不料變生肘腋,勝敗易勢,靳三絕受傷倒地,生死不明,姑姑已捨敵而去,那黑衣少年,又於林前現身,他衡量眼前形勢,頗於己不利,暗自忖道:「雙拳難抵四手,好漢不鬥人多,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遂使了一招「羅成叩關」,將翁一葦逼退了兩步,虛晃一劍,擰身向後一躍,退出了三四丈,接又幾個起落,也向南而逃。
  翁一葦揮動長劍,正待拔步追去,忽聽得宇文傑由身後高聲叫道:「翁老伯,算了吧,不要追啦!你老來瞧瞧魯鏢頭的傷勢怎樣?」
  他這才拖著長劍,蹩轉身來只見魯守成的上身衣襟,已被拉成兩片,右肩頭,有五六寸長的一道血口,鮮血直冒。
  兩人正要為他脫去上衣,拭淨血跡,用衣襟裹紮傷口之際,這時,忽瞥見有一中年男子,步履矯健的由林邊與他們挨身而過,逕向水月庵奔去,他們仍舊為魯守成扎傷,未予理會。
  裹紮停當後,翁一葦歎道:「傑哥兒,我們開鏢行的人,雖都是武林出身,但講的要安分守己,仁義信實,因為事業上的干係,對江湖上的黑白兩道,無論哪一道上的朋友,全是不願得罪。
  自問闖蕩江湖數十年,從沒有隨便得罪一人,不知怎的,這個啞巴,卻兩次三番的,向鏢局裡生事,實出我意料之外!」
  那啞巴似尚未絕命,見他躺在血泊裡,還兀自不停地抽搐著。
  三人立在林邊,正計議對他如何處置之際,忽瞥見剛由他們身旁過去的那個中年漢子,又由那水月庵,折向這林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