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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老僧之秘

  白鐵軍低聲呼道:「錢老前輩,晚輩所說的僧人就是他——」
  錢百烽心中一震,沉聲說道:「這位大師請了。」
  那個老僧面目一片肅然,冷冰冰地合十當胸,卻是一言不發。
  錢百鋒只覺那僧人雙目之中隱隱閃露神光,他實在猜不透對方的心意,一時也說不出話來,白鐵軍只覺那老僧雙目不住向自己打量,開口問道:「大師還記得在下麼?」
  那僧人突然冷哼一聲,這一聲好不沉重,白鐵軍心中一震,思索一會又道:「在下請教大師一事,不知大師可否相告?」
  那老僧緩緩拂拂袖袍,冷然答道:「你問什麼?」
  白鐵軍沉聲道:「大師到底是少林寺什麼人?」
  那老僧陡然雙目一翻,大吼道:「小子,你說老衲是少林僧人?」
  他這一喊,好比驚天巨雷,白鐵軍登時被駭得呆了一呆,以他這等內力造詣,心中猶自巨震,那老僧的內家真力真是不可思議了。
  白鐵軍冷笑一聲道:「在下與大師曾有一掌之緣,你若非少林僧人,那至純少林金剛掌力由何而得?」
  那老僧似乎被問得一呆,冷笑道:「少林武藝流遍武林,長拳架式,誰都會擺弄——」
  白鐵軍只覺他語氣之中完全模稜兩可,真不知他用意何在,錢百鋒這時思索不已,只因他一見這老僧,只覺甚為眼熟,卻是一時想這不出。
  這時白鐵軍又開口道:「大師若非少林僧人,此刻來少林寶寺為何?」
  那老僧笑一聲道:「老衲來瞧瞧少林寺的廟,倒落地乾不乾淨!」
  白鐵軍大吃一驚,他不料這老僧回話竟然如此,錢百鋒忽然插口道:「這樣說來,這些全是大師一手造成?」
  這一句話問出,那老僧卻是哈哈大笑道:「這件事老衲想作的,只是自認時機未到,不料卻被人登先一步了。」
  白鐵軍道:「原來如此,不知大師可知是誰人所作?」
  那老僧冷笑一聲道:「你想知道作什麼?你到底與這少林寺有什麼牽連——」
  白鐵軍冷笑道:「少林乃是武林正宗,實力強大,這次生變想必有重大原因,而且在下乃是為了找尋多年一樁大秘密的。」
  那老僧似乎並無太大敵意,只要白鐵軍有問,他都是必答。這樣反而更使得錢百鋒與白鐵軍7難以猜測。這時他又開口說道:「你找那方丈問秘密麼?」
  白鐵軍斜目望了望望百鋒,錢百鋒微微一頓,插口說道:「不錯,咱們此行是找尋少林主持而來。」
  那老僧嗯了一聲又道:「那少林主持絕少行動武林,若說要向他探問秘密事,那可奇怪了。」
  錢百鋒心念一轉,忽而問道:「少林寺藏龍臥虎,能人如雲,竟為人摧毀至此,老夫以為必然大有原因,方丈主持的功夫老夫不知,但縱及不上老夫,但也相差不遠……」
  他說到這裡,故意停下口來,果然那老僧雙眉一挑,冷笑道:「少林方丈之能,你那裡知道!」
  錢百鋒冷笑一聲道:「老夫雖然不知,難道你又知道了麼?」
  那老僧冷笑一聲道:「老衲不但知道他的能耐,錢百鋒,你的功夫老衲也是清楚得很。」
  錢百鋒猛然吃了一驚,他料不到這老僧居然知道自己的姓名,只覺越看他越是面熟,卻是再也想之不起到底在什麼地方和他見過面。
  那老僧見錢百鋒沉吟不語,又是一聲冷笑道:「錢老施主昔年號稱中原第一魔頭,那手段自是高強了,但那少林方丈佛心法已經入化,去繁為拙,就是老衲也未必有把握能勝他,嘿嘿,錢施主的話未免有些過份了吧!」
  錢百鋒從他口氣之中,越發肯定這老僧與少林寺有不淺的關聯,他故意微微一笑道:「如此說來,少林遭受此敵,豈非萬不可能之事?」
  那老僧冷笑道:「據說那方丈坐關不出,外敵乘隙而入。」
  錢百鋒吃了一驚,說道:「如此說來,方丈未離古剎,也罹難了麼?」
  那老僧冷然道:「錢施主以為如何?」
  錢百鋒越覺這老僧身份離奇,他問答之間似乎全無心機,卻弄不清到底是裝或是真!
  那老僧四下張望了一下,又開口說道:「少林方丈十年來足未出戶,兩位要向他打聽的秘密,老衲猜都可以猜著!」
  白鐵軍心中一動,以目望那錢百鋒,錢百鋒故意冷冷一笑,一言不發,眉目之間卻全是譏笑之意。
  那老僧果然冷冷一哼道:「你不相信麼!來找少林方丈,必是為了那十年前土木之變!」
  白鐵軍心中大動,大聲道:「大師,你也知道麼?」
  那老僧忽然仰天冷笑道:「若是兩位果真見著少林方丈了,也是白費心力,那方丈是絕不會相告的!」
  白鐵軍大聲道:「那也不見得!」
  那老僧只是冷笑不語,白鐵軍和錢百鋒只覺這老僧怪異無比,恐怕有關連,白鐵軍見他冷笑不答,忍不住大吼道:「大師如果知道昔年之事,還請賜告一二。」
  那老僧陡然之間面色一沉道:「小子,你口氣倒是不小,你是什麼東西?」
  白鐵軍道:「在下白鐵軍。」老僧冷笑一聲,沉聲說道:「你要打聽此事為何?」
  白鐵軍為之一怔,想到楊老幫主一生秘密未明,生死難卜,丐幫群雄支離破碎多年,全是為了此事,只覺關聯太大,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錢百鋒笑了一聲道:「他想打聽此事,乃是為了那楊陸老幫主!」
  老僧面上神色陡然一變,冷然道:「楊陸的事,要他插手麼?」
  錢百鋒冷笑道:「楊陸的事,乃是天下的事,有血性的人都有一答的資格,何況白鐵軍乃是當今丐幫之主——」
  老僧怔了一怔,大喝道:「你——你是那楊陸什麼人?」
  白鐵軍冷冷一笑,沉聲說道:「楊老幫主是在下義父!」
  老僧忽然仰天大笑起來:「好,好,老衲等這一天等了十年了。」
  白鐵軍冷笑道:「大師此言何意?」
  老僧沉聲道:「那一年,楊陸對老衲說,當丐幫新主再現之日,老衲便當將昔日的經過說明——」
  白鐵軍忍不住大喝道:「那楊幫主什麼時候與你說的,他——他現在何方?」
  老僧冷笑一聲道:「小子,你態度太狂了!」
  白鐵軍只覺一股怒火直衝而上,那原有一點駭懼之心登時一掃而空,他大喝一聲道:「你到底說是不說?」
  老僧面色一變一冷笑道:「老衲倒要看看,楊陸的功夫你學了多少!」
  白鐵軍大吼一聲,陡然上前二步,右拳斜起,平平直劈而出。
  他心中知老僧功力高強無比,這一掌劈出乃是用足了十成功力,他的內力造詣此時已達一等高手,那掌風破空,只聞銳響一聲,那周圍的空氣好像完全被撕裂開一般。
  那老僧面上神色一變,右掌一拂,左手捏拳自肋下猛翻而出,疾迎而上。
  白鐵軍只覺手上一重,忍不住吐氣,大喝一聲,左拳再擊而出。
  那老僧不料白鐵軍內力深厚如此,一掌發出,竟然還有餘力再發內力,心中驚疑之間,左掌反迎,但因為道傖促之間運之不純,白鐵軍千斤重力擊了出來,老僧只覺手中一熱,身形不由得一陣搖擺!
  錢百鋒忍不住讚了一聲:「好拳!」
  白鐵軍只覺體內真力運轉,吐散之際,自知全身已達真力顛沛之峰。
  那老僧緩緩將雙手提在前胸,剎時之間,雙目之中射出奪人心魄的寒光。
  白鐵軍只覺天神合一,站在一邊的錢百鋒冷眼觀看,只見那老僧面上一層青氣漸淡而濃,自頂門向下展開。
  錢百鋒心中一驚,大吼一聲道:「白鐵軍,快出掌!」
  白鐵軍只覺心中一震,應聲大吼一聲,右掌一拳,驀然他也瞥見那老僧面上一層青茫茫的顏色,只覺一陣冷汗陡然泛出遍體,他右手抬在空中,再也來不及多慮,左掌一彎,右拳斜出,踏身、側身、吸氣、翻掌,剎時只見他頭上黑髮直立而起,右掌一撞,猛衝而出!
  幾乎在同一時間,那老僧雙掌一抬,一前一後疾呈而出。
  白鐵軍只覺一股古怪無比的回轉力道自身體左側生出,右邊卻是巨大得難以抗拒的推力,兩股回然不同的力道相輔而成,白鐵軍只覺心臟一陣狂跳,全身有一種即將被壓裂的感覺!
  但在這一剎時,白鐵軍的內力也發在空中,只聽半空中一陣嗡嗡之聲,驟然一聽,彷彿平地擲起一陣風暴,白鐵軍的身形一步一步向後退,他每一步退得艱難無比,似乎那一股吸力正將他吸向前方!
  錢百鋒滿面全是緊張之色,他雙目圓睜,緊緊注視著白鐵軍的足步,一直等到白鐵軍後跨了五步,錢百鋒長長吐了一口氣,忍不住大吼一聲道:「白鐵軍,楊陸有後了!」
  白鐵軍一直退了五步,才覺前後壓力一輕,他不知不覺間已是遍體汗濕,茫然望著那老僧,只覺他老僧雙目之中一片深沉,這種功力,這種內力,白鐵軍今日才算開了次眼界。
  那老僧呆了一呆,似乎萬萬不料白鐵軍竟然能脫身退出。他雙目如電,注視著白鐵軍,好一會,沉聲一字一字說道:「那楊陸的擒龍手也傳給你了!」
  白鐵軍只是喘息著,錢百鋒忽然一步跨了上來,冷然道:「大師,你還不承認是少林僧人麼?」
  那老僧面上殺氣忽然一斂,他微歎了口氣,低聲說道:「少林三大神功,擒龍手久已失傳,傳聞楊陸習成,老衲一再不能置信,今日一掌,老衲是滿意了。」
  錢百鋒默然無語,白鐵軍也是一言不發,那老僧緩緩向後退了兩步,登時場中一片沉默。
  忽然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三人互相望了一眼,心中都起了一個感覺。
  「來人是個大大高手,輕身工夫已達上乘巔峰。」
  白鐵軍輕吟一聲,只見路彎角處人影一閃,一個青袍老者走出,白鐵軍低聲對錢鋒道:「是銀嶺神仙薛大皇!」
  錢百鋒點點頭,臉色忽然沉凜起來,那青袍老者走前幾步,他一見錢百鋒,臉上神色一變,全是尷尬之色。
  錢百鋒朗聲道:「原來是薛兄,老夫以為薛兄與左老弟在一塊哩!」
  那薛大皇臉色微紅,支吾地道:「左大俠與他孩兒……孩兒有急事走了。」
  錢百鋒何等人物,當下哈哈一聲大笑道:「好說,好說!」
  那老僧驀然雙目一睜,寒光四射,注視著銀嶺神仙薛大皇,半晌道:「薛大皇,想不到你竟淪落到為人跑腿,老衲好生不解!」
  薛大皇強笑道:「大師說笑了!」
  那老僧冷冷一笑道:「姓左的,姓錢的,還有你薛大皇,東奔西跑,便是要打聽出來昔年星星峽之事原委,老衲就成全爾等,看看真相大白,你等又能怎樣?」
  錢百鋒心中一陣緊張,他目睹這老僧的神奇武功,知道此人功力之深,真是神鬼莫測,這時這怪僧要揭露昔年一段公案,以他之能,身份之尊,一定不會信口胡說的了。
  錢百鋒道:「正要大師指點,以開茅塞。」
  那老僧雙目漸漸下垂,兩道雪白眉直飛入鬢,實在是個出類拔萃叱吒風雲的人物,那有一些兒像是堪破世情,遁世的和尚了?
  那老僧緩緩地道:「那年丐幫幫主楊陸,探悉英宗皇帝親征土木堡,楊陸知道此舉是皇帝中了奸人之計,自投虎口之中,他這人倒也是個英雄,自許一身負天下蒼生之責,於是星夜兼程率領丐幫精英,齊赴英宗之難,並且約邀了中原各派武林高手,齊赴土木堡拯救皇上出險。」
  錢百鋒心中暗自歎息忖道:「我那楊大哥,實在是個蓋代英來,熱血男兒,當年我也受邀往土木堡去救駕。」
  那老僧接著道:「英宗皇帝親征瓦喇,雖是受了朝中奸小之計,但當年主張親征最力的人,卻是皇帝奉為師傅的大學士周公明。」
  他此言一出,眾人卻是一震,錢百鋒心中更是凝重起來,錢百鋒心中暗道:「昔年之事,周公明的確是個主角,此人撲朔迷離,是忠是奸,至死猶令人不能明瞭。」
  白鐵軍心中卻想到:「周公明,羅漢石,老幫主昔年之秘便是揭曉了。」
  想到此心中不禁大為緊張,四人中只有薛大皇臉上神色怪異,似乎心不在焉似的。
  老僧又道:「那周公明是個蓋世奇才,行軍佈陣,天文地理,星卜謀略,實是自諸葛武侯以來第一人也。」
  薛大皇臉上露出一絲不屑之色,那老僧冷冷地道:「薛大皇,你自命是一代才子,但如和周公明鬥智斗謀,只怕還是以卵擊石,不堪一擊。」
  他不理會薛大皇怒容滿面,接著又道:「楊陸等人趕赴土木堡,瓦喇大軍已告合圍,要想從千軍萬馬之中拯救皇上脫險,真是談何容易?他一片孤忠,率領天下高手,死傷無數,卻總算讓他殺進了重圍,保著周公明見到了皇上。」
  白鐵軍忖道:「楊老幫主支身出星星峽怎地又見到了英宗?這其中的過節……」
  老僧接著道:「英宗這時正在彷徨無計,瓦喇一日數次請戰,合圍圈子愈縮愈小,這楊陸趕到之際,軍情已到火急地步,他直奔皇上大營,那周公明與楊陸原是舊識,楊陸立刻求見,皇上正在召各營大將會商突圍之計。
  「周公明馬上引見皇上,英宗此刻早就惶然不知所措。周公明道:『皇上,此人一到,情勢立刻大變。』英宗道:『咱們數十萬大軍被困此死地猶自坐以待斃,區區一人何能扭轉大局?』周公明微微一笑道:『小臣此次隨駕出征,早就立下一個錦囊妙計,此計雖佳,卻是無人穿針引線,現在穿針此線之人一到,小臣項上人頭做保,不出三日,瓦喇軍自會退去。』
  「英宗皇帝聽得眼睛一亮,他素知周公明之能,當下只見周公明施了一個眼色,立即屏退各將,引先走進內帳,周公明和楊陸跟了進來。
  「周公明附耳低聲說了一陣,只聽得英宗皇帝臉上泛光,丐幫幫主楊陸點頭頷首,三人商談至深夜,那英宗皇帝忽然站起身來,御手握著丐幫幫主楊陸,半晌道:『朕之生死安危托之卿家,望能奮發鷹揚,他日還朝,此卿家第一功。』
  「楊陸垂淚跪下道:『臣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英宗握著楊陸雙手,良久也垂下淚來道:『此去真是出生入死,如非情勢所迫,朕如何忍心要卿家獨身犯此大險?唉,如此壯士,……唉!』
  「楊陸雙目一睜,神光四射道:『稟皇上,臣民自忖此事成功之機並非渺茫,皇上請放寬心,臣民這就再出星星峽去!』
  「英宗頷首默然,那周公明和楊陸走出皇帳,楊陸一出來便質問道:『周大人,你一向謹慎,這次力勸皇上御駕親征,輕涉險地,是何道理?』
  「那周公明仰天一聲歎息道:『朝上奸小橫行,皇弟久蓄異心,皇上處於深宮,危機重重,倒不如身在大軍『擁執之下來的安全?』楊陸一怔道:『如果我不趕來,此事如何得了?』
  「周公明微微一笑道:『如果我不知老弟性子,怎配做大學士?如果老弟聞君難而不星夜趕到,怎能稱為丐幫忠義幫主?』
  「楊陸啞然,半晌道:『我這便動身,你快將那東西拿來!』
  「周公明臉色一默道:『此事正如皇上所說,真是危機重重,那北魏魏定國的厲害,老弟也是知道的,聽此人又請了一個幫手,唉,我此計陷老弟於危難,唉!』
  「楊陸只是催促,周公明道:『楊老弟,我有一計,此計雖是最簡陋,但此事也只好如此,你帶了多少丐幫忠義兄弟來?』楊陸道:『五個,卻皆非丐幫兄弟!』周公明道:『那也無妨,老弟快傳令五人,均著丐幫九袋幫主眼色,咱們今夜便殺出去!』
  「楊陸一怔,立即恍然,半晌道:『你這計策雖是不錯,但北魏手下極強,唉,我那姓錢的老弟如在,這事便可說是萬無一失的了。』
  「周公明道:『事不宜遲,老弟你就動身吧。』
  「楊陸點頭而去,不多久,丐幫幫主及五大高手,乘夜而去。
  「那老僧厲厲如繪的說著,他口才極是便給,此時雖在多年之後說起當年情由,但仍是栩栩生動,如有目前,錢百峰心中暗恨道:『唉,那年這當頭我卻不能趕到,真愧和楊大哥肝膽相交一場。』
  「想到楊陸說的那句話:『我那錢老弟如在,此事便可說是萬無一失的了。』
  「不禁悲從中來,連眼睛都濕了,他原是個至性至情之人,行事雖然怪癖,但如此以心相交,那真是肝膽相照,至死不渝的了。」
  那老僧繼續說道:「那六大高手浴血衝破突圍,分途往星星峽而去,六人約定在星星峽與楊陸會齊,再出星星峽繞道至瓦喇京都,但是在各人疾奔星星峽之路上,分別遇著了北魏派來的高手,數場血戰,只剩下楊陸一人。
  「楊陸遇到之敵人正是魏定國,兩人打了一夜,魏定國吃了楊陸一掌,楊陸被魏定國點了一指,卻是吃虧較大,尤其內臟傷勢也不太妙,楊陸鼓起餘勇,一夜間趕了兩百餘里,眼看星星峽在望,忽然又碰上一個蓋世高手,一場交戰,楊陸再也無能為力。」
  白鐵軍聽得目眥皆裂,他沉聲問道:「這下手的是誰?」
  那老僧凝視白鐵軍一會,緩緩地道:「你知道也是不濟,此人功力太高,你如去找他,也是枉自送死。」
  白鐵軍怒氣陡生,正待開口再問,只見錢百鋒一施眼色,當下忍住不說,那老僧又道:「楊陸當時傷重垂死,那出手的高手只是受人之托,並不知實情,唉,如果當時知道實情,現下可大大不同了。」
  白鐵軍忍不住問道:「什麼?」
  那老僧道:「原有丐幫六人出土木之圍,每人身上都帶著一紙關係瓦喇國本之文件,但卻只有楊陸所攜是個真本,唉,如果那人當時知道了,現下只怕已當了瓦喇當今皇帝。」
  眾人又是一震,那老僧道:「原來周公明得知瓦喇皇帝昔年因國內大亂,先皇死於亂中,偽詔而居大位,真正先皇太子卻流落中原,周公明不知從何處得到太子皇家證件,他要楊陸攜之入瓦喇京城,忠於先皇之將土完成起而響應,京師一亂,前方還能打仗麼?」
  錢百鋒心中不住暗恨忖道:「這正是斧底抽薪之妙計,壞便壞在當年那幾個糊里糊塗的老王八,既壞大事,還累我不明之冤……」
  老僧接著道:「再說那瓦喇領軍圍英宗於土木堡之元帥,正是昔年先皇之禁衛軍大統領,如此一定回師京都,英宗之圍立解,但北魏計高一籌,早便派人狙擊,結果楊陸是一敗塗地了。
  「北魏真意是欲得那太子皇室證件,可以此挾令瓦喇當今皇帝,是以療傷一日,又沿途追蹤而來,與那出手打傷楊陸之高手會合,尋到楊陸傷倒之處,卻不見楊陸之蹤,兩人向行搜索,過了幾天又發現楊陸強支傷體步步唯難而北行。此人堅毅之天性,當真是宇間罕見,以他身受之傷,強自支持這幾天,只因任務未畢,一息尚不滅絕。
  「魏定國見到楊陸哈哈笑道:「楊陸,你還有什麼話說?」
  「楊陸慘然一笑,疾步前行,奔了幾步,再也支持不住,一交摔在地上。
  「魏定國正待上前,忽然身後飄然來了一人,輕描淡寫幾招,便將楊陸救走。
  「魏定國雖然便眼睜睜看著那人將楊陸救走,但心中卻是明白,楊陸一條命是再也活不成了。」
  錢百鋒聽那老僧娓娓而談,他知這老僧功力駭人,但見他提起救楊陸那人的身手,卻是悚然動容,心想那人不知是誰,當今天下,除了自己心中那二人,只怕再無此高手了。
  當下錢百鋒道:「出手救楊老幫主的可是東海董氏昆仲麼!」
  那老僧默然地斜著頭,半晌道:「董氏昆仲?哼……」
  錢百鋒沉吟不語,那老僧道:「江湖上傳說丐幫楊老幫主身陷星星峽之役,其實那只是丐幫香主替身,昔年裡六大高手著幫主服色,是以誤傳至今,甚至有人傳說真正丐幫幫主埋骸之地,只怕是在東海島中哩。」
  白鐵軍心中一動忖道:「老僧所言有些合理,有些有似不合,這老僧到底是誰?昔年之事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簡直如身歷其境一樣?」
  想至此再也忍不住道:「喂,你是誰?」
  那老僧淡淡一笑道:「你們要想知道昔年之事,老衲已講得一清二楚,老衲是誰,小施主何需喋喋?」
  白鐵軍望著那深沉的臉孔,忽然心念一動脫口而叫道:「你……你……便是出手傷我義父的人?」
  那老僧不言不語一長身大步而去,白鐵軍起身欲追,錢百峰見那老僧一起一落,已在七、八丈之遠,對白鐵軍道:「你左我右,咱們一定得追上他,抄小路捷徑!」
  白鐵軍點頭起步,如飛向前。
  天色逐漸變暗,天邊出現兩道燦爛的晚霞,這時,在遠處的官道盡頭上,出現了兩個小小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