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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血雨灑長亭

  二人各抄兵器飛撲出屋外。那知人才跨出茅屋,一道寒光如天降長虹,疾削而下。
  做夢也想不到門旁有人暗襲,還沒有驚呼出聲,二顆人頭已經落地。
  宋不群飛起二腳,把二首屍體踢進茅屋,又飛快把二顆人頭拋入屋中,人已飄然隱身於左邊牆角。
  就在他人剛停下,三合院門再度打開,三名金衣人疾奔而出,其中二人向宋不群隱身處奔來,分明是聞聲向後面走,另一個都抬頭向前面高塔上的-望哨問道:「柳大年,發生了什麼事?」
  自然,人已經死了,那能開口說話。
  那人見聽不到回答,神情猛自一變,倏聽得身後響起二聲悶哼,忙轉身一看,二名同伴已變成四段,橫在地上。
  「不好,這裡也有人被殺了。」
  那人剛大聲驚叫,轉角處一條人影加幽靈一般,疾樸而至。劍光如匹練一般,悶聲不啃地削至。
  正是宋不群。
  這金衣人的身手居然不俗,猝遭襲擊下,身形急退七尺,一柄長彎刀已自背後掣在手中,驚怒地吼呱道:「姓宋的,是你!」
  宋不群一擊不中,再度出手,十八招凝成一招,劍芒像縱橫交錯的光網,向對方週身罩去。
  人在出劍之際,已連走六個方位。
  這正是威凌天下的六龍劍訣!六招連環齊施下,那金衣人一聲驚呼,長彎刀疾舞,白色的刀芒頓變成一朵曇狀光塔。
  好刀法!可是怎敵得過六龍劍訣,就在嗆嗆嗆,一連串兵器交擊聲及火花中,一聲慘叫破空響起。刀光倏斂,只見那金衣人拖刀躥眼後退,一身金衣已碎成片片,像掛在身上一樣,身上橫七豎八,全是皮肉翻起的血口子。簡直像一個血人。
  宋不群也驚異對方的刀法神妙,在六龍劍訣齊施下,居然僅受重傷不死,不由一身冷笑,挺身又待迫擊,陡聽得身後一聲厲喝:「好辣的手段!」衣袂飄風聲中,數條人數疾撲而至。
  宋不群霍地轉身,仗劍屹立戒備。
  四條人影立刻展開包圍,除了瞿英與高順外,另二個正是在後面茅屋喝酒的二名紫衣大漢。
  此刻瞿英的臉色,猙獰可怖,雙目電閃,厲聲道:「宋不群,後面的戒哨也是你殺的?」
  宋不群冷硬地笑了笑,冷淒淒道:「不錯,連地上的二個,還有前面的三個,我宋三一共已斃了六個,對了,還有身後那個沒死!」
  這番話把對方四人震驚得呆住了,八隻眼睛睜得像牛眼,他們實不敢相信,在這一瞬之間,宋不群能一個人殺了六個全是一流頂尖高手的同伴。
  瞿英冷笑道:「我不信!」
  高順卻向一旁的紫衣大漢道:「江俊,你去看看慮長丹的傷勢怎樣了。」
  坐在地上自己用身上碎布在包紮傷口的盧長丹已吼叫道:「高副座,不要管我,無論如何,不能讓姓宋的溜了!」
  宋不群對瞿英道:「信不信在你,在沒擺不你們以前,我宋三絕對不溜,幾位盡可以放心。」
  瞿英深深吸了一口氣,似在強仰心中怒火,恢復冷靜的語聲道:「宋三,你今天剛到,我們並沒有失禮之處,令堂及二位宋姑娘住此,我們並沒去驚擾,而且日夜好好侍候,但你卻大開殺戒,為的是什麼?難道這是你給咱們的報酬?」
  宋不群狂笑道:「姓瞿的,你別在滿嘴仁義道德,心裡男盜女娼了,試問你們建這二座-望台又為了什麼?穆公任給了你們什麼命令?何必要我非揭穿不可!」
  瞿英神色一呆,生澀地道:「你都知道?」
  宋不群冷笑一聲,道:「我當然明白,我豈能甘心鑽進你們偏置的『獸欄』,等著讓你們擺佈!」
  高順厲聲道:「聽說你也是一個人物,怎可以用這種暗殺手法殺人,傳出江湖,豈不被人恥笑?」
  宋不群淡淡道:「我宋三是以其人之道,還諸其身,毫不恥辱。」
  另一名紫衣大漢癘聲接口道:「混賬,咱們幾暗暗算過你?」
  宋不群冷冷道:「鑼不敲不響,話不說不明,咱們一行十五人離開神仙府當夜,就死了一個,你知道是怎麼死的?」
  紫衣大漢暴烈地道:「無論怎度死的,也牽連不到咱們頭上,難道咱們會飛出千里之外去殺人?」
  宋不群道:「人雖不是你們殺的,都是你們頭兒穆公任派人暗算的,而且被殺的是個弱女子,若說我宋三無恥,穆公任更是無恥,你們這批做狗爪子的也好不到那裡去,殺了你們等於為世除害積陰德。」
  紫衣大漠氣得幾乎吐血,吼叫道:「你敢辱罵帝君?」
  瞿英一揮手道:「祝老七,你廢話太多了。」
  祝老大一呆,吶吶道:「領隊,我只不過……問問他道理。」
  瞿英冷笑道:「殺了人還講什麼道理,宋三,講了半天,你還沒說出你殺人的動靜,難道只是為了報復死了一個女伴?」
  宋不群目光一掃道:「動機很單純,我可以坦由的告欣你,今在我要同家母家姐離開這裡。
  高順嘿嘿一笑道:「你要離開又何必殺人,只要坦白告欣我們,沒有人會阻攔你。」
  宋不群冷笑道:「我若直言,你們會那麼好商量嗎?」
  瞿英獰笑道:「我可以老實告欣你,帝君旨諭中,若你們要離開,不必我們阻攔,自會有人攔截,但是如今你要走,卻沒這容易了,咱們同伴六條命,必需用你的血來報償。」
  宋不群哈哈一笑道:「就憑你們四個人麼?為什麼不把其餘人一齊叫出來?」
  瞿英道:「就咱們四個人就夠打發你了,久聞六龍劍訣超凡絕倫,鋒鏑難御,咱們今天正好領教領教!」
  宋不群一聽這話,已明白沒有其他人,心中頓時寬鬆一半,強硬地道:「那你們還在等什麼?」
  瞿英反手握住肩上劍柄,哈地一聲,長劍已經出鞘,方自踏出一步,高順倏喝道:「且慢」
  瞿英一怔側首問道:「什麼事?」
  高順道:「對陣了半天,怎不見那駱老兒出來?」
  宋不群靈機一動,哈哈一笑,道:「你們發覺已經晚了,駱老前輩已經陪著家母離開,此刻怕不早已遠出里外。」
  這是宋不群一個圈套,想分散對方一部份實力。果然,瞿英的臉色頓時一變,韓首喝道:「祝老七,你去看看。」
  叫祝老七的紫衣大漢立刻應聲向身後三合院撲去。
  四名對手已經剩下三人,再不動手,待等何時,宋不群一聲長笑道:「要宰人還拖什麼時間,就試試我宋三的六龍劍訣!」
  話聲中已飛身撲出,長劍一圈,一招『白龍橫天』直刺瞿英。
  瞿英一聲大喝,震腕撩劍,削!削!削!三道劍芒形成三個圓弧,近向宋不群的劍勢。
  劍法之縝密凌厲,江湖罕見其匹。
  意想不到的是這連環三劍居然全部療空,宋不群的劍勢已在半途,招變『青龍御雲』改向旁邊高順刺去。
  「啊!」
  高順一聲驚呼,手中一雙龍虎圈慌忙交叉架出。
  就在這時,三隻藍汪汪的淬毒『六星稜』如三點藍星一般,向宋不群側身疾射而至。
  這正是另一名紫衣大漢江才出手暗襲。
  沒有半絲徵兆!
  但柔劍倏然目下飛彈而起,三溜冷寒疾准無匹地礁上三點『六星稜』,『叮噹』三響連成一響,三點藍星已歪飛向一遑。
  幾乎同時,劍若長虹,向紫衣大漢江俊射到。
  正是一招「墨龍戲珠」!
  江俊倒掠暴退,接著一聲暴喝,一退即進,鏈鎖槍像毒蛇一般,筆直刺至。
  在霎眼不到的瞬間,三次變招,連攻三人,似乎杷瞿英與高順激怒了。
  連聲暴喝中,一輪光影在宋不群門面呼地劃過,距離還不到半分,另一輪光圈已落向小腹。
  正是高順凌厲的龍虎雙環。
  同時剃光如輪,自右側罩至,劍氣沁骨。
  那是瞿英的長劍!
  這剎那,宋不群立刻感到壓力加重,這三個對手並不是虛有架勢的空心草包,無論劍術功力,俱是難纏的罕見高手。
  身加游魚般滑出三般兵器攻擊的焦點,瞿英的長劍已加影附形,跟蹤削下。
  就在這時,一聲淒厲的慘嚎自莊院中傳來。
  瞿英、高順與江俊同時一怔,凌厲的攻勢情不自禁地略頓,宋不群卻在這剎那空隙中,一招『六龍吐水』,向江俊猛圈而出,口中哈哈笑道:「那個祝老七是自投羅網,你也搭伴上陰山吧!」
  話聲落處,紫衣大漠的那顆頭額已飛出丈多高。
  沒有叫聲因為劍勢太快,根本來不及叫,鮮血像水珠一般凌空激噴。
  知道上了宋不群的當,轉眼之間已損失了二名手下,高順與瞿英的目光中幾乎噴出火來。
  「奶奶的,你小心太毒辣!」
  高順癘叱聲中,龍虎雙環暴起暴落,三十六招凝為一招,似暴風狂雨似地向宋不群猛砸猛!劍光如匹練縱橫,瞿英也一口氣削出一十八劍。
  在劍氣環風的交錯中,宋不群身形左閃右旋,也還了六六三十六招。
  但是他額上已冒出了汗水!在神仙府中,玉皇帝君能憑著手下五十名金甲力士,鎮服那些倒板的星宿散仙,固已顯示出這些金甲力士的武功高強,但這些只是印象而已,宋不群終究沒有親身體驗過。
  現在,他才感到對方的武功招式比想像中還厲害。
  轉眼已過三百招,宋不群的喘息聲越來越粗重,心跳得像擂技一般。
  不過瞿英與高順似乎也輕鬆不了多少,喘息之聲同樣可聞。
  在這種僵持不下的情形下,莊院的牆頭上倏傳來土地神路公明的話聲:「少君,要不要老朽出來幫忙!」
  「不」
  不字才出口,陡聽到土地神大呼一聲:「小心!」
  宋不群頓覺腦後刀鋒破空之聲。
  一定是受傷的盧長舟忘命偷襲。他頭也不回,腳下一旋,柔劍宛似一倏怒龍掠掣飛幻。
  一聲長嚎之聲響起,盧長舟的身軀已倒在血泊之中。
  這剎那,一道黑影猛撲而下,宋不群方自一驚。
  高順已悶哼一聲摔出三尺,一顆頭顱變成了肉餅,竟然是斃在土地神的土地拐下!
  宋不群一呆,急叫道:「駱前輩,你快回去!」
  「少君,老朽搜過,附近再也沒有人。咱們快些把這個狗雜種打發了也好上路!」
  土地神駱公明在話聲中,土地拐宛如暴風雨般地掃出二十五杖。
  瞿莫頓時恐懼了!
  十個同伴死得一個不剩,剛才二人力戰宋不群,僵持不下,況且現在又多了一個土地神。
  他驚恐地叫道,「你們要不要臉?」
  土地神駱公明冷笑道:「剛才你們三打一,怎麼不想想自己要不要臉?」
  瞿英結結巴巴道:「你……你們一定要趕盡殺……殺絕?」
  宋不群道:「假如你不想死,就丟下劍。」
  「不!」
  瞿英剛說出半個『不」字!駱公明的土地拐已重重地敲在胯骨。
  一聲不是人聲的長號才響起,宋不群的長劍已剌穿對方小腹。
  瞿英全身扭曲著,然後緩緩倒地,寂然不動。
  駱公明目光四下一掃,土地拐點地長吁一聲道:「總算一乾二淨,全部解決。」
  宋不群望著滿地民首,道:「姓穆的得此消息,不知有何感想?」
  駱公明呵呵一笑道:「老朽保證他暴跳加雷,寢不安社,食不知味!」
  宋不群道:「我想也是如此。」
  駱公明關切地道:「少君,看你滿身是汗,要不要休息一下?」
  宋不群搖搖頭道:「不,盡快離開此地。」
  三條人影倏自門中出來,宋不群急走迎上去道:「娘,你怎麼自己出來了?」
  宋夫人道:「你二姐在門縫裡看,說你把這批人殺光了,馬上叫我走,唉!群兒,難道沒留活口。」
  「阿彌陀佛!」
  宋央人唸了一聲佛號道:「太慘了,太慘了,唉!群兒,咱們走吧!」
  宋不群忙道:「娘,我背你走!」
  宋夫人不以為然道:「胡說,為娘的年紀不算大,還用得著你在背?」
  宋不群著急道:「娘,天黑山路難行,像你這樣一步一步走,要挨到什麼時候?」
  宋夫人無可奈何地道:「就是你背我走,但你大姐二姐怎麼辦?」
  宋不群望望駱公明道:「前輩」」」
  土地神哈哈笑道:「我知道少君要說什麼,其實老朽七八十歲的年紀,夠做你祖父了,還避什麼嫌疑,事急從權,二位姑娘那一位上來!」
  「委曲前輩了,二姐就路老丈背著,大姐就由我與前輩架著走就不虞落後了。」
  於是宋不群背著母親,駱公明背著宋婉儀,老大宋靜儀由二人左右架著,急奔下山。
  一路急掠,宋靜儀但覺二耳生風,腳不沾地,像是御風飛行,初嘗這種滋味,使她又怕又興奮。
  但他們不知道,就在離開後,院子右邊的樹中倏有一點白影升空而起,急向山下飛去,竟是一隻信鴿。
  一個時辰過去了,涼氣沁膚的山中,宋不群與駱公明都已出了一身熱汗。
  宋不群急速地換了一口氣道:「駱前輩,要休息一下麼?」
  土地神道:「老朽還可以走一段路,少君如覺得累,不妨休息片刻!」
  「那我們再趕一陣!」
  土地神笑道:「其實不必這麼急,反正天亮前趕到山下村子裡就可以了。」
  宋不群道:「我始終感到並沒有脫離危險,說不定前面還會出現強敵攔截。」
  土地神道:「少君,那批傢伙死得一個不剩,就是附近有他們的人,一時也難得到消息,你是多處了。」
  宋不群沉重地道:「前輩,我不是僅憑臆測!」
  土地神道:「難道有什麼根據?」
  宋不群道:「姓瞿的曾說過他們奉命只負責監視,若我們走脫,另有攔截的人,因此,我總覺得他們彼此之間,一定另有傳訊連絡方法。決不會在發生突變情況後亳無連絡。」
  土地神哈哈笑道:「他不過在虛言恫嚇你少君罷了,這種人還會對你說真話?」
  有不群道:「但我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總以小心為是。」
  土地神道:「這是當然。」
  宋不群不再多說,但是心中卻感到剛已死的瞿英說那番話時,似乎並不像在虛言恫嚇。
  四周漆黑一片,夜梟淒啼,似泣如訴,彷彿是一陣陣哀歌,此情此景,益發增加了宋不群心頭的悒鬱沉重。
  可是這一路上,卻未見絲毫動靜。
  經過幾處在宋不群意料中最好的設夫地點,卻並沒碰上半個鬼影,這倒使他大出意料之外。
  難道自己真的過慮了?
  宋不群也對自己剛才所言,發生搖動起來。
  奔行復奔行。
  在東方剛吐出一絲魚白色時,已經到了山下,山腳的小村,已近在眼前了。
  放下母親,宋不群悠然吐出一口氣,道:「看來我們是脫險了!」
  「我說如何,少君是多慮罷了。」駱公明哈哈一笑道:「我們在此休息片刻,再進村取馬,直奔長安。」
  話聲方落,倏傳來一聲陰惻惻地笑聲道:「只怕你們到不了長安。」
  迷濛的晨曦中,但見人影一閃,一個禿頂馬臉的山羊鬍須老兒已臨空瀉落三丈遠處。
  宋不群與駱公明齊皆驚震失色,立刻一右,護住宋夫人母女,蓄勢而待。
  只見對方一身灰色長衣,手中拿著一根七彎八曲的壽公拐,拐頭還擊著二隻小小銅鈴,隨風幌蕩,不時響起一連串輕脆悅耳的鈴聲。
  駱公明首先道:「聽你老傢伙口氣,莫非是穆公任的手下?」
  灰衣老人厲聲道:「就憑你直呼帝君之名,今天你已死定了。」
  駱公明大笑道:「老夫並不惜一條命,就看你本沒有這份功夫,我說老傢伙,就憑你一個人?」
  灰次老人冷冷道:「人不在多,有我一人在此,勝過千軍萬馬!」
  宋不群冷笑道:「好大的口氣,想必不是無姓無名之輩,何妨報個字號聽聽。」
  灰衣老人道:「玉皇府帝君座下八大神使之一,催命神使南宮玄就是老夫!」
  土地神不屑地一撇嘴道:「字號似乎蠻響亮的,但不知手底下如何?」
  南宮玄似乎更傲,冷冷道:「足可以把你這個土地神與姓宋的擺平在這兒。」
  駱公明一橫土地拐一篤一篤向對方徐徐逼去,口中大笑道:「老夫就試試你催我的命,還是我催你的命?」
  宋不群急忙跨上二步道:「前輩且慢!」
  土地神停步嗔目喝道:「你還不走?」
  宋不群道:「前輩,你照顧家母先走,此地由我來應付。」
  土地神怒道:「少君,你太糊塗,中原地方你正是人傑地靈,比我熟悉得多,你不照顧令堂走,難道叫我老頭子帶著令堂等瞎闖!」
  話聲一落,身形猛向南宮玄撲去,出手就是一十八杖。
  南宮玄舉杖還挈,口中狂笑道:「你們一個都跑不了的,待我殺了你這假土地,不出百里,保證追上姓宋的小子。」
  二人一上手就各展經學,往返拚搏,鈴聲急響中,但見拐風呼嘯,十丈周圍,打得激烈無比!宋不群想想也對,這才無可奈何地造:「駱前輩,你要小心。」
  駱公明又是一十八拐,凝為一擊,猛砸對方,口中狂笑道:「你放心,咱們到長安見。」
  宋不群這才護著母親姐姐,向山村急走。
  到了寄馬的農家,取了二匹健馬,正好二人一騎,抖千向長安疾馳狂奔。
  天漸漸地亮了。
  晴空無雲,這,又是一個灼熱的天氣。
  宋不群坐在馬上,拚命以韁澠抽著馬身,恨不得插翅飛到長安,可是一顆心卻懸念著土地神駱公明的勝負。
  神仙府在短短一月之間,二度易主的消息轟傳江湖,立刻震動了武林。
  這種史無先例的劇變,使得江湖中繪影繪色,各種各樣的謠傳滿天飛,對在神仙府崛起的玉皇府竟含著無比的敬畏與響往。
  尤其是各大門派幫會,雖對已死的長孫推深痛惡絕,餘憤仍在,可是對這位玉皇帝君卻並無惡感。不但沒有惡感,而且還存著十分好感。
  這是因為玉皇帝君義釋各派首腦人物的緣故。同時在各派首腦人物離開時,也都接受過一番婉轉的忠告」」希望各派千萬不要插手玉皇府與神仙府之間的恩怨。
  這再再顯然玉皇帝君穆公任的厲害,他要斷絕神仙府的一切與外關係,使宋不群等一行人完全孤立,永不翻身。然而神仙府自司空明功力消失,黃仙好走火入魔後,宋不群已等於是神仙府的中流砥柱。在這強大的壓力下,為何求生存,等於是一種嚴厲的考驗。
  現在宋不群就住在長安九龍鏢局的後院。等候著司空府君等一行人到來。
  一天,二天……三天……九龍鏢局這幾天的客戶特別多了起來,可是若仔細觀察,這些客戶在九龍鏢局鏢主梁雁兆接進去後,就沒見離開。
  就在離開雲霧山二十五天後,最後的二批人也已到達。
  這二批人卻是易容過的怒真人與宋長志。
  在鏢局最後一座內院屋中,該到的差不各全到了。尹瑛、梅君、韋陀神、司命神、果報神、張果老、笑和尚、宋不群,此刻一見怒真人與未長志在梁局主的引接下也進來了,立刻紛紛起立。
  宋不群首先問道:「爹與真人不是與府君仙姥在一齊嗎?」
  宋長志道:「我考慮再三,決定先把他們安置在一處偏僻地方,同時府君要為爹的告欣你,今後一切大計由大家商裁決定。」
  說到這裡,急急問道:「你娘來了麼?」
  宋不群含笑道:「孩兒也把娘與姐姐安置在一處地方,以免有所顧忌……」
  宋長志頷首道:「你倒與我想法相同。」
  慈真人倏插口道:「大家都到齊了,何以不見土地公?」
  宋不群黯然一歎道:「駱老前輩已經仙逝了!」
  怒真人臉色一變,道:「是怎麼回事?」
  宋不群簡略地敘述經過,然後道:「到了長安,我立刻請梁局主派人探聽,據報終南山腳躺著二具屍首……為了行蹤保密,我只能請梁局主派人去就地埋葬………」
  怒真人恨恨道:「姓穆的居然趕盡殺絕,太巳可恨!」
  笑和尚的臉上已失去了笑容,一歎道:「牛鼻子,氣苦了自己,姓穆的正中下懷,何不喝杯茶平平氣,咱們慢慢商談。」
  梁應兆也慰撫道:「對,對,大家坐下慢慢談,但在下去吩咐準備酒菜為宋莊主與道長洗塵。」
  宋長志一把拉住梁應兆道:「且慢,梁局主,宋某請問一件事!」
  梁雁兆一怔,忙道:「請說。」
  宋長志道:「咱們在此聚合之事,你下面的人知不知道?」
  梁應兆一拍胸脯笑道:「宋莊主,咱們的交情不是一天了,三公子來時已關照過梁某注意保密,我這局子裡人頭雖雜,但我已命幾個心腹鏢師封鎖住三進院門戶,除了有限幾個心腹外,梁某保證其他人一概不知各位身份,我也知道事關重大,所以這保密的工夫,梁某可以拍胸擔保,若有一點風聲走漏出去,唯我梁某是問。」
  宋長志微微一笑,一拍梁應兆肩膀道:「事關生死安危,宋某不能不小心,還望梁兄勿怪宋某多疑。」
  梁應兆笑道:「宋兄理所當問,梁某豈能介意,請寬坐片刻,梁某告退。」
  當梁局主走出後院,卻見一名鏢師匆匆迎來,道:「局主,剛才朱大戶派人來,請局主務必到慶雲樓去一次,說有要事相商!」
  朱大戶是長安首富,有四家大參號及藥材鋪,每年春秋二次保運,都是委託九龍鏢局,算得上是個老主顧,自然不能不去。
  於是梁應兆吩咐道:「你去叫人準備一席酒菜送進去,同時說我有事出去一趟,不能作陪。」
  說完立刻出了鏢局向慶雲樓走去。
  慶雲褸是長安有名的酒樓,梁應兆也是老主顧,一進酒樓,掌櫃的立刻招呼道:「局主,上面正有客人等你哪,王二,帶局主上樓,三號雅房。」
  梁應兆點點頭隨著夥計上了樓,在三號雅房,夥計一挑簾子,跨進房中,他頓時一呆。
  桌上擺著滿桌酒菜,二付杯筷,分毫未動,坐著的是個臉無表情,穿著金色長衫的中年人。
  與對方陌不相識,梁應兆方是一怔,還以為走錯了房間,正欲抱拳退出,對方已起立拱手道:「閣下必是名震西南,九龍鏢局的梁局主了。」
  臉上透著狐疑,梁雁兆抱拳道:「不敢,難道是閣下見召?」
  「正是!」
  金衣中年人臉無表情地道:「初次見面,唯恐局主不肯寵臨,故暫假朱大戶之名相邀,請多包涵!」
  梁應兆一呆,道:「這麼說閣下與朱大戶並不相識?」
  金衣中年人道:「與朱大戶識與不識,已無關緊要,幸會你局主,在下正有事相托,並願原酬辛勞!」
  梁應兆道:「好說,何事賜教?」
  金衣中年人一擺手道:「酒菜已涼,局主何不邊飲邊談!」
  滿腹懷疑的梁應兆拱手落座,道:「不敢叨擾,尚請直言,若梁某能夠效勞之處,定供驅使。」
  金衣中年人這才微露一絲笑容,道:「聽說貴局最近到了一批客人?」
  梁應兆心中猛然一跳,但他也久跑江湖,老於世故,哈哈笑道:「梁某開的是鏢局,天天有顧客上門,閣下是指那一位?」
  金衣中年人道:「我說的不是別人,正是以前神仙府中那批人與宋不群父子!」
  消息是如何走漏的?梁雁兆心頭一震,立刻道:「閣下的消息恐怕不確吧………」
  金衣中年人臉色頓時一沉,接口道:「梁局主,事關你身價生命,切勿存欺蒙之心,若能坦誠相告,還有要事相托。並以黃金百兩為酬。」
  說著自桌底下取出一隻包袱,往桌上一放,包袱中顯然是百兩黃金。
  梁應兆虎地起立,但他二腿還沒站直,金衣人一抬手道:「有話坐著說不妨!」
  口脫一聲,梁應兆身不由己地跌落椅中,他一掙扎,才發覺全身已不聽使喚,半分動盪不得,竟被對方制了穴道。
  驚恐交加,梁雁兆太陽穴青筋暴突,臉漲成紫醬色,沉喝道:「閣下是誰?」
  金衣中年人冷冷道:「局主早該問這句話了,在下是玉皇府傳敕神使董丞。料想宋三公子必然向你提起過董某。」
  竟是玉皇府的人!梁應兆的臉色頓變灰敗,牙根相僮,情不自禁地打起抖來。
  卻見董丞伸手一拂,語聲復變得柔和起來,道:「局主一生刀鋒舔血,掙得如今基業,想必不是容易,若能接受玉皇府委託,除桌上酬勞外,董某保證今後九龍鏢局的鑣通行大江南北,無人敢動你分亳,如果拒絕」」」
  語聲一寒,接下去道:「不但若大基業立毀,還得陪上貴局上下與你妻母弱子七十八口性命,得失之間,務請三思!」
  平素老於世故的梁應兆,此刻完全失去了應付之圓滑,吶吶問道:「你……究竟要我做些什麼?」
  董丞從懷中掏出一隻小紙包,往桌上一放,道:「此是本府特製迷藥,請伺機置於茶水或飲食之中………」
  「你要我暗中下毒?」梁應兆驚恐地叫了起來,「不,梁某絕不做賣友殺人之事!」
  董丞神色一厲道:「這麼說,你是不顧十餘家口與局中上下五十餘條性命了,我董丞說得出,做得到,你若有半個不字,那些人天明就見不到日出。」
  「我……我……怎能下毒殺人!」
  董丞道:「玉皇府要殺人還不至於要施陰謀暗算,我可以告欣你,這僅是迷藥,服後十二個時辰才能醒轉,我給你二天時間,等他們這批人昏迷後,你立刻制住他們穴道送往長安城外十里長亭,這二天中我就在長亭中候你消息,過此時限,休怪我心狠手鏈,要使九龍鏢局片瓦不剩,雞犬皆亡。」
  頓了頓,又柔和地道:「賣友求存,武林不恥,我也知道局主心中極是為難,故而董某還可以給你一個心安的保證!」
  梁應兆已完全懾服於對方恫嚇之下,艱澀地道:「什……什麼保證。」
  董丞微微一笑道:「我可以保證決不殺戮宋家父子及神仙府那批人,玉皇府言出無二,你若心中難安,半個月後,可以隨時到玉皇府與他們見面相晤!」
  梁應兆吶吶道:「我……難信……」
  董丞道:「局主也是老於江湖,自可略於分析,董丞奉帝君之命,若要他們就戳,早已強攻貴局,殺他們易如反掌,何必費偌大周折心機!現在要他們活著,逮後自也不會再加殺害,故而董丞可用武林榮譽擔保所言,話也說完了,來!我就陪局主幹上二杯!」
  梁應兆那還有心情飲酒,吶吶道:「董神使能容梁某略作考慮嗎?」
  董丞笑道:「當然,反正董某說過,期限二日,局主可以事實回答。」
  梁應兆道:「那梁某先行告退。」
  董丞道:「請便。」
  梁應兆吃吃道:「你……你已制了我穴道,叫我……如何起身。」
  董丞哈哈一笑道:「局主何不站起來試試!」
  梁應兆一怔,用力站起,幾乎撞倒了桌子,他不禁一呆,這才發覺對方剛才拂袖之間,早已解了自己穴道。
  於是他慌忙一抱拳,就欲告退。
  董丞道:「且慢!」
  指了桌上的迷藥與黃金道:「局主別忘記了帶走桌上東西。」
  梁應兆正自超越猶豫,董丞已冷冷道:「董某所以借重局主,也只是避免多開殺戒,傷了無辜,若局主一定堅拒,宋不群等人固不免一死,貴局七八十口性命也白白賠上,利害相較,局主多多衡量。」
  臉色鐵青灰白的梁應兆一咬牙,只取過迷藥,匆匆揣入懷中,轉身就走。
  卻聽得董丞在身後笑道:「局生此刻既然不取酬勞,二日後董丞再行加倍奉上,別忘了僅有二日之期……」
  後面還有什麼話,心情亂七八糟的梁局主已下了樓梯,無法入耳了。
  走出慶雲樓,他的手仍揣在懷中,捏看那包迷藥,緊張地低頭擲躅!他不知道該選擇那一條路?
  一家十餘口及鏢局上下五十餘人生死還加上一生辛苦掙來的基業家產,和朋友之間的道義,這二者在他心頭激烈地交戰起伏著。使得他內心痛苦不已,幾想從此不回九龍鏢局。
  但是他能不回去嗎?自然不能。
  慢慢地躊躇著,梁應兆艱困地跨入自己局裡,老賬房已迎上來道:「局主回來啦?朱大戶有什麼……咦,局主氣色這麼灰白,莫非有什麼不適?」
  梁應兆煩燥地揮揮手道:「沒什麼,我要休息一下!」
  不管張口瞠目,神色迷惑的老脹房,逕自回到二院起居室,彭地一聲,把門重重關上,人已軟癱在一張涼椅中。
  夜色漸深。
  九龍鏢局裡裡外外皆不多皆已熄了燈,只有最後三進院,還有幾間屋子,透出微弱的燈火。
  左廂房中,宋不群沒有睡,插著手在房中來回踱步著。
  人總算到全了,可是今後何去何從呢?
  白天會商了一整天,沒有得到結論,現在宋不群獨自苦思著,希望想在這惡劣的環境中找出一條可行之出路。
  街上的綁聲,敲出了初夏鑼聲。
  驀地」」
  一條黑影自鄰房屋頂,自三進院後,翻過屋頂瀉落,這許多人雖匿居九龍鏢局,但並未放鬆戒備,值班的正是笑和尚。
  但首先發現人影的卻是鏢局中的守夜鏢師『滾堂刀」宣子忠,他悶聲不啃,竄身就是一刀,向凌空的人影掃去。
  那人影在遭到暗襲下,突然凌空一個跟斛,剃光淬現,向襲身刀勢磕去。口中卻沉叱道:「暗中偷襲,報個名!」
  搶!刀身被震偏,宣子忠這才看清對方竟是個傲氣逼人的峨眉,不由冷笑道:「大爺宣子忠,你夜板鏢局,是為何事!」
  那少女柳眉一挑道:「原來是九龍鏢局的狗腿子,殺?」
  長劍一撩,削!削!創!就是連環三劍。創劍往宣子忘要命的部份招呼!劍勢凌厲無比,竟然功力不俗。
  宣子忠又驚又恐,慌忙舉刀格架,好容易搪過三劍,那少女劍勢一變,寒光左右並射,直刺過來。
  功力有限的宣子忠見躲不過這一招,大驚失色,正要呼救,斜刺裡倏然一縷勁風直撞刺身,那少女長劍頓時震偏,虎口生痛,長劍幾乎脫手。
  一聲尖呼,那女子急忙收劍退立三丈,星眸凝光,只見一位高大的和尚已站在宣子忠身旁,含笑道:「宣鏢師,你傷著嗎?」
  驚魂甫停的宣子忠忙道:「沒有,這婆娘心狠得很,決不是什麼好路數,大師千萬別放過她!」
  那少女一哼,追:「和尚,你是那裡的出家人?管什麼閒事?」
  笑和尚笑嘻嘻地道:「女娃兒,我和尚住在這裡,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你說夤夜闖進來想幹什麼?同時把身份來歷說明白。」
  少女冷笑道:「你休想!」
  長劍一挺,出手就是六劍,向笑和尚刺到。
  這時早已驚動了正房左右二廂的人,紛紛湧了出來。
  笑和尚呵呵笑道:「小姑娘,你豈非雞蛋碰石頭,自找麻煩!」
  話聲中,大袖一揮,無相罡氣正欲揮出,倏傳來一聲急促的沉聲:「快住手!」
  一聽是宋不群的喝聲,和尚急收罡勁,滑後三步。那少女一怔,也立刻收劍旋身。
  當他一見宋不群站在左廂房門口,立刻悲呼道:「宋大哥,我找得你好苦!」
  飛身撲入宋不群懷中,嚶嚶抽泣起來。
  原來她竟是金龍莊主的愛女由素文。
  這一下,其餘的人都呆了,尤其是梅君與尹瑛,眼睛瞪著,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滋味。
  宋不群表情有點尷尬,不過他知道白素文的心情,只能輕拍她香肩,問道:「素文,為什麼如此傷心?」
  白素文抽咽地道:「在太白山下山神廟裡,一覺醒來就失去了你的影子,你可知道我有多著急,漫山追尋,到處喊你,卻得不到一絲回首……這三個月來,我到處何聽,幾乎跑斷了我二條腿,宋大哥,你好狠心,居然把我棄之不顧,任憑我孤燈對泣,愁腸百結……」
  宋不群忙道:「別哭別哭,我現在不是好好在這裡嗎?其實在山神廟中,我也是被人俘走,身不由己,否則那有不通知你的道理。」
  白素文幽幽道:「大哥,你要我不哭,就得答應我一件事!」
  宋不群忙道:「不說一件,就是一百件我也不能推卸啊!」
  噗嗤一聲,白素文破涕為突,道:「你就是一張嘴甜,我要你以後決不離開我,我也決不離開你!」
  「這……」宋不群正自為難,倏見笑和尚等人已一齊走過來。
  當他見到梅君嫉怒的目光及尹瑛幽怨的神色時,心中猛然一震,暗呼一聲:要命,忙輕輕推開白素文道:「我答應你,我一定答應你!」
  白素之這才舉袖拭乾眼淚,笑和尚已呵呵笑道:「少君,這位姑娘究竟是誰?把咱們撇在一旁,也不介紹引見,算是那一門話!」
  宋不群忙道:「這位是金龍莊莊主之女白姑娘。」
  又為白素文引見道:「這些都是神仙府中人,那位是九龍鏢局宣鏢師。」
  正要一一介紹,宣子忠卻怔怔插口道:「原來是白女俠,但在下剛才報了名號,姑娘卻毫不理會,痛下煞手,莫非與咱們局主有什麼過節?」
  輕輕一哼,白素文不容宣子忠所問,卻一拉宋不群道:「大哥,別的事慢談,我有要緊事先對你說。」
  宋不群身不由己地被她拖入房中,白素文反手把門一關,把眾人摒諸門外,目光一掃,倏撲到桌邊,拿起桌上的茶壺茶杯,一古腦兒往地上摔。
  碰碰彭彭,茶水碎磁濺得一地!宋不群一怔道:「素文,你這是幹什麼?」
  話聲方落,門戶彭地被人重重推開,只見梅君氣得臉色發青,道:「那裡來的野女入,竟跑到這裡來潑風肆野!」
  白素文生平被嬌縱寵慣了,這些誥豈能聽得入耳,轉首怒叱道:「臭女人,你敢這樣對我說話?」
  梅君柳眉倒豎,冷冷道:「姑娘我不但要罵你,還要攆你出去,深更半夜,肆無憚忌,拉得男人進房,還發瘋施蠻,捧壺拋杯,你還有廉恥沒有!」
  宋不群著急道:「梅君,你少說幾句好不好………」
  白素文原是一番善意,聞言更火了,一聲冷笑,道:「這是宋大哥的房間,我愛怎麼就怎麼?你管得著嗎?要攆我還得看看宋大哥願不願意,你少在這裡撥皮,我姓白的從不吃這一套!」
  梅君夠凶了,可是白素文毫不相讓,比她更凶,可急壞了宋不群,忙道:「素文,你也少說幾句好不好,唉!你到底有什麼要緊事,此地沒有外人,就快說吧!」
  白素文道:「事關重大,我除了對你說外,不能當眾宣佈!」
  梅君一哼,冷笑道:「這種野狐狸,還有什麼好話,除了灌迷場,迷男人外,還有什麼好事!」
  白素文厲叱道:「好啊!你敢闖我野狐狸,你更騷,是騷狐狸,騷蹄子,浪貨……」
  宋不群嗔目-道:「住口!」
  白素文一呆,滿懷冤曲地道:「大哥,可是她先罵我的……」
  一向平和的張果老也看不下去了,接口道:「但你白姑娘二話不說,把咱們摒諸門外,也未免太不把我們看在眼裡了,難怪梅君姑娘要惱火!」
  白素文的眼裡只有宋不群,那還有別人,聞言冷笑一聲,道:「不看在眼裡又怎樣?誰惱火我也不含糊!」
  梅君再也忍不住了,厲叱道:「賤女人,你出來,我要你的命!」
  眼看愈吵愈僵,宋不群連連作揚道:「梅君,她就是這個脾氣,你就稍讓一步,算看我面子嗎?」
  一旁尹琪冷冷道:「也怪不得梅姑娘,這位白大妹子的口齒也太尖刻了點!」
  「唉!瑛妹,你又何必在旁推波助浪,我已經是焦頭爛額啦!」
  尹瑛心有不忍,住口不言,梅君妒意大發,厲聲道:「你叫這賤人出來!」
  宋不群忙低聲下氣道:「請賢妹看在我份上,饒過這遭,等一下我再叫素文向你賠禮!」
  梅君咬牙切齒道:「好啊!一口一聲素文,叫得好親熱,你是在袒護她?」
  「不,不!千萬別設會,我不是這意思!」
  梅君厲聲道:「既不是這意思,就叫她滾!」
  「唉!這又何苦!」宋不群急得幾乎跳腳,目光掃及旁邊的笑禪師,忙哀求道:「大師幫幫忙,把梅君勸出去,大家散一散好不好!」
  星眸中淚盈欲滴,梅君咬牙頓腳道:「好,我走!」
  轉身奪路飛奔出房。
  「梅君,梅君……」宋不群可慌了,連叫二聲,見她頭也不回,急急對尹瑛道:「你快去照顧她,各位也去幫忙勸勸,唉!此時此刻千萬不能再出差錯。」
  在宋不群一疊聲哀求下,眾人才紛紛退出。上前一關房門,他一歎道:「素文,你一來就搞得雞飛狗跳,六神不寧,唉!這是何苦來哉!」
  由素文委屈地道:「大哥,你可得評評理,我剛來就抽冷子挨刀,見了你還沒說話,那個潑婆就撞進來罵開了,難道我就裝熊讓別人辱罵不成!」
  宋不群歎息一聲,跌落椅中,道:「但你也自己想想,我還沒有為你引見完,你就三不管拖我進房,進了房又莫名其妙地摔茶壺茶杯,人家自然會看不順眼!」
  「大哥,我可是為了你們好,要知道我現在進來,冒了多大風險,一語不慎,就得掉命,我當然要謹慎小心。」
  宋不群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快說吧!」
  白素文這才低聲道:「宋大哥,你可知道有人要對你們下毒!」
  一聽這話,宋不群從待中跳了起來,急急問道:「誰要暗算我們,暗中下毒!」
  白素文道:「除了九龍鏢局梁局主外,誰還能跑進來下毒!」
  「他?」
  宋不群一呆,不信地道:「不會吧!」
  白素文一哼,道:「大哥,人心隔肚皮,你是住在賊窩裡還把對方當好人,等你二眼朝天時,還不知是怎麼死的呢!否則我剛才也不會對九龍鏢局的鏢師連出殺手了,你想想,這種關係緊要的事,叫我怎麼當眾宣佈?
  我與你關係不同,你縱然不信,也不會對我的動機發生懷疑,可是其餘人都不同了,他們聽了我的話,萬一不信反而盤詰相斥起來,我這豈不自找苦惱嗎?大哥,這就是我剛才不願說的原因了。」
  宋不群蹙眉道:「素文,我還是難以相信………」
  「唉!」
  白素文急得連連歎道:「你正把人急死了,這種事我難道還會與你開玩笑兒戲嗎?再說,金龍莊與姓梁的素無交往,毫無恩怨可談,就要污栽,也不會栽在他頭上。」
  頓了一頓,接下去道:「其實姓梁的只是受了人家的威脅利誘,做人家的狗爪子罷了。」
  宋不群心頭一震,道:「你是說幕後還有主使人?」
  白素文微微一笑道:「你腦筋總算會轉動了,這是當然之理,若沒有後台,諒他也沒這份膽!」
  宋不群低沉地問道:「誰在幕後主使?」
  白素文道:「玉皇府。」
  宋不群神色又是一變,心頭狂震,道:「你是說王皇府已知道我們住在此地?」
  白素文道:「自然,否則那個姓董的何必找姓梁的!」
  宋不群道:「姓董?那人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白素文想了一想,道:「對了,是什麼傳勒神使董丞!」
  宋不群失聲道:「是他!」
  白素文訝然道:「你認識他?」
  宋不群點點頭道:「昔日在山神廟中,我就是被他俘走的。」
  白素文道:「原來就是這狗賊,下次遇上我一定饒不了他!」
  宋不群沉聲道:「但這樣機密的事,怎會被你知道?」
  白素文嫣然道:「天下的事,就有這麼巧,我在慶雲樓進午餐,恰好隔壁就是姓梁的與姓董的在談話,句句話都落在我的耳中!」
  接著把雙方接治經過,一五一十地詳細說了一遍。聽得宋不群神色進變。
  等白素文說完,宋不群立刻道:「素文,你就在此休息片刻,不要出去,我把消息通知他們!」
  白素文一嘟櫻唇道:「告訴他們,把狂勁收斂一點,若不是為了你,我才不管他們是死是活呢!」
  這裡宋不群已懶得與她爭口舌意氣,轉身出了門,匆匆跑進正中堂屋,只見張果老、韋陀神等人都在一齊。就是梅君與尹瑛不在。
  韋陀神一見宋不群就埋怨道:「少君,你這就大大不該了,把梅姑娘欺侮得幾乎要上吊!」
  宋不群一愕,急急道:「她人呢?」
  韋陀神歎道:「咱們說好說歹,她就是一個勁兒哭著要走,現在尹姑娘正在勸她哩,我看你還是過去一趟,向她陪個不是吧!」
  「唉!真是要命!」宋不群頓足道:「這件事先放下不談,我有要緊事告欣各位前輩!」
  宋長志虎著臉,道:「你先說清楚,那位白姑娘跟你究竟有什麼關係?」
  宋不群急燥得混身出汗,道:「爹,她為了孩兒家破人亡,在太白山若不是她,孩兒早已死在長孫推手中了。」
  宋長志一呆,歎道:「情孽情孽,為了一個尹姑娘,我不知同梅姑娘費了多少口水,總算解開這個結,現在又冒出來一個,我不知你是在交桃花運,還是在交霉運!」
  這一說,眾人都失聲笑了起來。
  宋不群滿腹懊惱,急急道:「爹,別談這件事好不,現在咱們險機環伺,聽我說好不好!」
  宋長志沒好氣地道:「為父的並沒欄著你說話。」
  於是宋不群把白素文的話,詳詳細細地敘述一番。
  一聽到這個消息,眾人俱都變了臉色。
  怒真人勃然道:「姓梁的真敢這麼做,貧道首先就饒不了他!」
  「別燥急,說不定梁局主也有苦衷。」張果老道:「反正現在他還沒下毒,不妨先去探探他口氣!」
  二進院」」
  九龍鏢局局主梁雁兆的臥室已沒有燈火,門緊緊地闔閉著,黑暗中,梁應兆眼睛睜得大大的,雖然心神疲乏已極,腦中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或許由於白天良知掙扎,心神過度焦耗的原故,加上一天未進飲食,他此刻腦中竟呈現一片空白,什麼都懶得去想。
  下意識的,他那只右手,還緊緊捏著懷中那包迷藥。
  驀地」」
  門外響起一陣步履聲。
  這陣步履聲漸漸接近,也驚醒了意識朦朧的梁應兆。
  他翻身坐起,沉喝道:「門外是誰?」
  「梁局主,是我宋三。」
  啊!是宋三公子,梁應兆一怔,道:「時快三更,三公子怎地還沒安息?」
  門外響起宋不群柔和的語聲道:「局主,一來有要事相商,二來聽說局主身體達和,特來問候。」
  半夜三更來問候,盡種藉口大牽強,但有什麼緊急要事呢?梁應兆無來由地心頭猛然一跳,但他還是拖著鞋起來亮了燈,拉開門閂。
  宋不群安詳地走了進來,目光燦然地注視著梁應兆臉色道:「局主的氣色的確不好,什麼地方不舒服?」
  好像情虛,梁應兆不由自主地避過宋不群深沉的目光,道:「沒什麼?只是心裡有點煩悶而矣。請坐,請坐!」
  宋不群安詳地坐落椅中道:「局主早晨還談笑風生,怎會倏然煩悶起來……哦,莫非是因為在下與仙府中人在此打擾太久的緣故?」
  「不!不!」
  梁應兆惶然搖手道:「三公子千萬不能誤會,梁某決沒有這種念頭。」
  宋不群徐徐道:「那麼局主想必有什麼地方遭遇到困難了吧?」
  梁應兆心頭又是一跳,急惶惶道:「哦……有困難……不,沒有什麼大困難……」
  他顯得神思恍惚,有點六神無主。
  本來尚存三分懷疑的宋不群,此刻已預感到白素文的話並非是空穴來風了。當下微微一笑,道:「局主,叨擾多日,我宋三正感盛情難合,有困難何不說出來,說不定我宋三還能略盡棉薄,報答萬一。」
  梁應兆忙道:「盛情心領了,只是一點生意上的鎖事,梁某自己還解決得了。」
  宋不群微微一笑,道:「局主大見外了,朋友之間,見危相助,理所當然,咱們處境困難,承局主借屋收容,現在局主有困難,宋三豈能坐視。」
  梁應兆道:「我的確沒有什麼困難。」
  宋不群拂然不悅,道:「既然如此說,宋某特來相告,剛才大家相商,決定明晨離開!」
  此言突如其來,梁應兆神色一怔,道:「好好地怎麼要走?難道有什麼好去處?抑是情勢有什麼轉變?」
  宋不群道:「情勢並沒有什麼轉變,也沒有什麼好去處,只是大伙感到長久耽在貴局並不是辦法,這樣不但增加局主的應支開銷,也增加了局主的精神重擔………」
  梁應兆忙道:「三公子,你這算什麼誥,梁某不是利勢小人,再說與令尊與你相識,也不止一天了,在江湖上,靠的是朋友,幫的也是朋友,你們這一走,豈不等於在罵我梁某沒有道義,不能走,你們千萬不能走,除非有什麼意外情形或真必需離開的時候………」
  宋不群微微一笑,一語雙關地道:「局主義氣威人,卻有事瞞著我們,不跟我說實話!這樣子咱們還能留下去嗎?」
  梁應兆心頭大震,吃吃道:「三公子……你是說什麼事,我梁某沒說實話,瞞著你們?」
  宋不群淡淡一笑,道:「就是剛才我所問的,你明明有困難,卻不肯對我說,這那像同困難,共甘苦的朋友,簡直像是酒菜朋友。」
  情不由主地鬆了一口氣,梁應兆笑道:「三公子,我雖有一點小小的困難,呃,但這都是與顧客之間常有的那些雞皮蒜毛小爭執,實在你三公子也幫不上忙!」
  一再用語軟逼,梁應兆卻始終不肯自己吐實,宋不群不能不有點惱火,來一筆『畫龍點睛』
  了。當下微微一笑道:「局主,百兩黃金的買賣,你還說是小爭執,你的眼界也太大了。」
  一下子,梁應兆的笑容變得僵硬了!
  「……百兩黃金的買賣?」
  難道他們都知道慶雲樓那檔子經過了?
  梁應兆實在不敢相信!除非是真正的神仙,有千里眼順風耳,否則絕不可能。
  可是,若說不可能,對方所說的百兩黃金買賣,又指什麼呢?
  這剎那,這位梁局主怔怔望著宋不群,吃吃道:「三公子,你……你說的什麼百兩黃金買賣……我……實在沒聽懂……」
  奇異地笑了笑,宋不群依然平和地道:「局主,我是指中午慶雲樓那筆買賣,你也該早點盤算盤算,免得臨時慌張,亂了章法,屆時十指亂抓,百兩黃金拿不到手不說,虧了老本才化不來哩!」
  「你……你都知道?」
  梁局主蹦地自坑上跳了起來,眼睛瞪得像-卵,心頭狂震不已。但當他接觸到宋不群那麼鎮定,卻寒如秋水刀在一般的目光時,像經揭長期掙扎的病人,一下子變成波了氣的皮球,頹然跌坐坑上,捂瞼流淚起來。
  宋不群的語聲更柔和了:「局主,我知道你心中有莫大的痛苦,所以並不怪你,好在你並未下手,顯然心中尚存良知,在與威脅利誘搏鬧,因之大伙們對你反而敬佩,但這事還是早一點商量,總比你一人悶在心頭好。」
  默默無語,卻已淚水縱橫的梁雁兆,掏出那包迷藥,遞給了宋不群。
  伸手接過,宋不群悠然吁出一口長氣,道:「就是這包東西?」
  像網沉在汪洋大海中,找到了一塊浮木,梁應兆也透出一口長氣,疲乏已極地啞聲道:「三公子,就是這包東西,但這包東西郊幾乎急得我失心成瘋,寢食不思。如今我交出來了,可是你千萬救救我一家大小與鏢局上下五十餘條人命!」
  說完卜通跪地,連連叩首。
  這一下,宋不群反而心慌了。忙扶起梁應兆,道:「局主,你這是幹什麼?咱們受你盛德已深,應該我宋三給你叩首才對……。」
  梁應兆淚流滿面道:「宋公子,基業一切,我在所不惜,但那七八十口人命怎度辦?你要救救他們,千萬救他們啊!」
  宋不群堅定地道:「這件事本是對我們而來,局主,咱們豈有坐視之理,縱然刀斧加身,也得辦好這件事,局主,你定定心,我們有辦法的。」
  梁應兆立刻止住悲痛,急急問道:『什麼辦法?宋公子,你快說予我聽聽!」
  其實這片刻之間,宋不群那曾好好思索過解決辦法,只是為了安慰他,穩其心神,口中說說而已。
  現在一被逼問,心中亂成一片,反倒慌了。
  宋不群搓著下顎,沉思道:「我雖然已有腹案,但是還必須與那些老神仙們商量後,才能作主,好在還有時間,你先休息一下,安心睡眠,我們商量好後,天明立刻通知你!」
  梁應兆疲乏地點點頭。
  宋不群又細語慰撫一番,才走出來,反手闔上了房門。
  這時,街上已響出五更鑼聲了。
  連接著黑夜的,必是黎明」」
  然而連接著白畫的,一定也是黑夜。
  此刻又是一天的盡頭。到了更深人靜的黑夜。
  長安城中還是一片燈火,可是這長安城外的十里長亭早已人蹤滅寂,一片荒涼。
  歷朝以來,大將軍率軍出征與班師,或是命官外放與還禮,都在這十里長亭中作為迎送地點。
  庶民百姓,送親友離別,或二小口兒分手,也大都到之亭中話別,互期圓聚之日。
  自然,很少有人在夜間來饑別送行的。故而這長亭方圓百尺,也不知濺落多少情人的眼淚,怨婦的悲苦,慈母的愴涼,與孺子的親情。
  當然也有帝王的御酒,出征大將的激昂高歌。
  不過自古至今,長亭都是搬演悲劇的場所,很少見過喜劇上演!偶而也有歡喜的場面,也是絕無僅有罷了。
  今夜,荒涼的長亭,卻意外有入掛上了一盞紅色紗燈,曼暗的燈火中,端正地映出一個人影。
  人影靜靜坐著,像在等待什麼?良久,似耐不住這份等候寂寞,亭中的人站了起來,對著長安城方向遙望。
  燈火照在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赫然是玉皇府的傳勒神使董丞。
  氣氛沉悶而異常,令人隱隱地感覺到,今夜又將有一幕悲劇上演了。
  在這寂寂的氣氛中,亭外萎萎草叢倏有了響動,光影一閃,亭中倏又多了一名金衣大漢。
  那大漢雙目如炬,湊近董丞低聲道:「董神使,那個梁局主怎還沒來?」
  董丞嗯了一聲,沒有回答,目光仍直勾勾地望著長安方面的大地。
  「董神使,咱們等到什麼時候?」金衣大漢又問。
  這次董丞說話了:「午夜起更。」
  「今夜是最後期限了,若姓梁的不來怎慶辦?」
  董丞字字如刀,冰冷地道:「立撲鏢局,劍劍誅絕,雞犬不留!」
  金衣大漢有力地點了點頭,道:「對,非如此不足以懲頑逆。」
  話聲方落,一陣輪聲驀地隱隱傳來。
  董丞凝神遙視,道:「可能姓梁的來了,你先退下!」
  刷地一聲,金衣大漢人影一閃,已失蹤跡,好快的身法!
  這時,前途已出現一輛馬車的影子。
  近了!近了!是一輛烏蓬大車。
  更近了!慢慢奔馳的馬車,終於到達長亭遑,執鞭趕車的人正是九龍鏢局局主梁應兆。
  他手中拿著一條黑漆漆的短鞭,飄落車轅,走到亭前,向董丞抱拳道:「一切按照吩咐,幸未辱命。」
  董丞微微一笑,拱手道:「梁局主多辛苦!」
  梁應兆道:「天時已晚,在下還要趕車回城,車上這些人如何處置,就請神使賜示!」
  董丞點點頭,手一舉,長亭二旁的蔓草中驀地竄出十餘個金衣大漢。他沉聲道:「把車上那些人都背下來,讓梁局主趕車回城!」
  那些金衣大漠立刻應聲向馬車走去。
  目注梁應兆,董丞微微一笑又道:「你這次為了玉皇府效勞,本使代帝君致謝,百兩黃金置於亭中,些許酬勞,不必推辭,今後貴局鏢旗通行大江南北,若有人敢動分毫,唯本府是問。」
  梁應兆抱拳道:「多謝神使!」
  話聲才落,馬車上驀地響起一聲慘厲的慘嚎!
  董丞一驚,方自轉首望去,倏覺烏光一閃,劍氣撲面,猝遭奇變,駭然大驚下,急忙閃身,已覺得肩胛劇痛,一聲厲噴,仰身滾地,倒竄入長亭中。
  這時他也看清剛才那聲慘嚎,正是自己一名手下從馬車中仰身跌翻地上,伸了伸腳,寂然死去。
  跟著馬車中人影紛飛而出,正是張果老、韋陀神、笑和尚、怒真人等八名。向十餘名金衣大漢撲去,轉眼變成一場混戰。
  董丞眉胛被劍洞穿,受傷頗重,眼見這種情況,幾乎氣炸了肚子。厲聲道:「梁應兆,你竟敢欺我!」
  「哈哈哈,董丞,你看看我是誰,再看看長安城方向。」
  梁應兆說著伸手掣去頓下短鬚,捧掉頭上假髮,手中短鞭一震,挺直如劍,原來竟是宋不群這時長安城中已經火光燭天,似乎那家失火,燃燒得非常熾烈。
  董丞目光速閃,又驚又恐,道:「原來你是宋三,城中是怎麼回事?」
  宋不群大笑道:「九龍鏢局已被我派人放火,用懲梁應兆出賣朋友之罪,現在我宋三要你項上人頭,也殺殺玉皇府與穆公任的狂妄!」
  話聲落處,身形如電,疾向長亭中的董丞撲去,招出『白龍橫天』,千重塞芒,電漩飛射。
  董丞身受劍傷,不敢抵禦,自長亭中倒射而出,這時又接連二聲慘嚎劃破夜空,只見二名金衣大漢被張果老的銅簫與韋陀神的降魔杵打得血肉橫飛,屍橫當場。
  「快撤退!」
  董丞大喝一聲,身形倒縱,瞬眼消失於夜色之中。
  那十餘名金衣大漢聞令紛紛亟突狂奔,宋不群知道難以追上董丞,返身圈住幾名欲逃的金衣之漢,劍光過處,又是二名身首異處。
  其餘幾個早已神魂皆奪,拚命逃竄,瞬眼走得一個不剩。
  「痛快!痛快!」土地神駱公明振奮地道:「自離開神仙府,一路提心吊膽,受盡窩囊氣,今天總算一吐心中悶鬱。」
  宋不群沉重地道:「今晚咱們雖叫姓董的偷雞不成,蝕了五條人命,但是可以想像得到,玉皇府必會對咱們大施報復。」
  怒真人道:「咱們正好一拚,憑吾等幾人在一齊,想必他們不至於再敢輕持虎鬚。」
  宋不群道:「不,敵勢正盛,穆公任手下,個個武功詭異,今夜只是打他們個借手不及,姓董的先傷在我劍下,氣勢已奪,咱們才能得勝,但以後決不會再有這種情形發生,故晚輩以為,今後咱們必須隱蔽形蹤,暫時潛跡一個時期,待機而動,而晚輩也欲離開長安,尋求能克制穆公任武功的奇人男士,如能有成,再圖大舉。」
  張果老道:「也好,府君與仙姥已經安頓好,咱們正可化整為零,雲遊天下,各憑機緣。」
  於是大家又經過一陣商量,在約好相互連絡的方法後,各自紛紛告別。
  長安城中,仍是煙火沖天,在怒真人、要和尚等走後,宋不群正歡離開,一陣馬蹄聲倏自遠處傳來。
  只見一人一騎飛快馳近,馬上的人卻是白素文。
  「宋大哥,那幾位前輩呢?」
  白素文飛身下馬,叫喚走近,殷切詢問。
  宋不群道:「他們已經走了,素文,城中的事辦得如何了?」
  由素文含笑道:「大哥交待的事,我還能辦砸鍋嗎?梁局主帶著細軟,遣散了手下,我就放了把火,左鄰右舍,我已暗中通知了,要他們小心防備,以防萬一火勢延燒過去。一切處理好,我才出城趕來,相信玉皇府的人再也找不到九龍縹局的梁局主。」
  宋不群點點頭,道:「好,你也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