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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章

  蒙面人冷聲如刀:
  「你,並不是什麼少教主,玩火者必自焚,小心你的背後!」
  少教主目射殺光,倏地一頓猛惡之勢,臉上掠過一陣煞白,喝道:
  「胡說,敢於冒犯本少主者?
  「殺無赦!」
  冰冷的三個字,如箭發,起於少教主身後三丈外。
  少教主立時一震,呆立著,雙目死瞪著蒙面人。
  這時,已快初更過後,方家堡一片漆黑,只有大門邊有兩座燈台,通霄照明也只有這兩座巨燈是唯一光亮。
  如幽靈似的站在少教主身後的,是一個全身黑衣包裡,下擺還拖長在地上三尺許的怪人。
  由於此人瘦如麻桿,連眼光也是像鬼火一樣暗陰作碧色,在寬大的黑衣包裹下,和殭屍一樣。
  這黑衣人,是黑轎中走出的,也可說是好像凌空而行,不帶一點聲息,卻是奇快!
  當蒙面人向少教主說到「小心你的背後」時,黑衣人已如一陣輕煙,飄過二十多丈的廣場,到了少教主背後。
  他一接上口,蒙面人哂然一笑道:
  「好大口氣,也不怕笑掉別人大牙。」
  黑衣人一仰面,兩道碧陰陰的目光凝注在蒙面人身上,獰笑道:「你,死定了!不過,你還不配老夫動手,本教只想以來客身份,好好的和方堡主一談,你,立即報請堡主出來迎老夫與少教主!」
  此人語聲冰冷,叫人聽了全身發冷,那十六個紅衣大漢先是變色,繼之如處冰窖,等到對方話聲甫落,已有大半的紅衣壯漢簌簌發抖,牙關打架。
  奇哉!奇哉!
  黑衣人又沒有出手,只說了幾句話,卻使這十六個方家堡百中選一的家將冷至骨髓不亦奇怪乎?
  只有蒙面人卓立不動,等到對方說完,他才沉聲道:
  「方家堡的堡規,不容任何人違犯,閣下先報名來。」
  黑衣人森森笑個不住。
  那個少教主也大有寒意地面色泛青了。
  冬!匍!
  十六個紅衣壯漢倒下了十二個。
  存下的四個,也寒噤連連,搖搖欲倒。
  蒙面人倏地放聲大笑。
  「閣下已經自露尾巴,等於報出旗號來了,哈哈哈想不到『雪山老魅』申北辰竟變成了『絕絕教的奴才,希罕,希罕!」
  話落,雙袖一展,一抖,一陣輕響,他面前三尺外落下了大片冰屑。
  黑衣人一震!
  少教主疾退數步,也幾乎跌倒。
  卻被黑衣人及時掠到,輕輕托住了少教主的背心。
  蒙面人又笑道:
  「申北辰,別來無恙乎?貴少教主,奶臭未干,黃口孺子,卻身懷天下奇毒!顯然欲在本堡主人出迎時,即下毒子,如此幼稚無知,好教天下武林恥笑!」
  伸手一指,又道:
  「他也承受不了閣下的『玄冰一氣』,還是讓他回轎去擺架子,閣下再來賣弄絕學如何?」
  少教主經黑衣人扶住背心,神色連變,漸告好轉,聞言大怒,喝道:
  「胡說!你你到底是誰?」
  蒙面人笑道:
  「是你背後的靠山教你發問麼?你年少無知,笑身後靠山應當心中有數!」
  少教主呆了一下,噤口無聲,只由目光中可看他的震顫。
  黑衣人一揮手,喝道:
  「來人,接少教主回座!」
  應聲飛掠出二個黃衣人,還未到,黑衣人一聲:「接住!」
  一甩手,便把少教主拋出五六丈,由一個黃衣人騰空輕輕接住,立即返身奔回,把少教主放入黑轎中。
  黑衣人頭也沒回,飄近丈許,雙目陰厲地瞪住蒙面人,發出惻惻乾笑:
  「朋友,老夫走了眼了!該亮亮相吧?」
  蒙面人沉聲道:
  「亮相是可以的,閣下先除去這一身不敢見人的鬼皮子如何?」
  黑衣人哼道:
  「你,即已知道老夫是誰?何用」
  蒙面人截口道:
  「這叫做禮尚往來,你既然要看清敝人是誰,當然彼此開誠相見才是,說來,還是敝人吃虧多了!」黑衣人呆了一下,哼道:
  「朋友,果然高明,真人不露相,如相你取下面巾又帶了人皮面具,老夫豈不上當?」
  蒙面人笑道:
  「那就彼此免了,閣下有何見教?」
  黑衣人冷生生地道:
  「朋友承認帶了人皮面具了?也等於不願顯示本來面目是麼?」
  蒙面人笑道:
  「由閣下如何想,如何說都行。」
  黑衣人厲聲道:
  「你,能代表方不同說話麼?」
  蒙面人道:
  「敝人既任迎賓之責,當然來客的話,由敝人應對黑衣人哼道:
  「如無法應付呢?」
  「當然是報進去,由主人回話!」
  「好!老夫認為你一身所學,可能比方不同還要高明!」
  「閣下別點野火,也未免小看方家堡了,本堡主能領袖江北朋友,承道上推重者,固然是本堡主人德高望重所至,主要的,是如敝人者,車載斗量,故立堡以來,無人敢於輕犯本堡一草一木!」
  「好大口氣!難怪敢於對本教少教主口出不遜,毫無禮數!」
  「是貴少教主派人肆毒於前,又狂妄無禮於後,非本堡失禮也。」
  「好吧!老夫要代表本教少教主傳話了!」
  「洗耳恭聽,不過,閣下如果身份太低,不是以代表貴教少教主的話,敝人恕不入報!」
  「什麼話?本座貴為護教之職,對你這種給人看門的下九等說話,已是太抬舉你,辱沒老夫了!」
  「閣下,別激將,先通過敝人這一關,你再說大話,擺威風不遲,在敝人後面,還有二關,一關比一關高明呢!」
  「好?聽著,本教少教主以及本教教祖為四個老鬼聯手所害,此仇如山,此恨如海,誓必報復,忍辱迄今,復仇雪恨時候已到,久仰方堡主名重江北,一代豪雄,本教傾心結納,開誠訂盟,願以首席護教,天下武林副盟主之位借重,本教只求掃除與當年四個老鬼有關的人,其他不究,重新為武林造福,想必蒙方堡主俯允。」
  蒙面人哈、哈、哈仰面大笑。
  黑衣人冷聲如刀:
  「如此大事,有何可笑?」
  蒙面人笑聲不絕道:
  「敝人乃因大喜過望,不覺喜極而笑,閣下勿怪。」
  黑衣人緩下聲音道:
  「朋友可稱識時務者,就請向方堡主轉達此意,對朋友之一身所學,本座老眼不花,當竭誠推薦高位,必不相負。」
  蒙面人笑道:
  「不知以敝人區區幾手三腳貓,能濫午貴教何職?」
  黑衣人飛快地道
  「敬以護法一席借重。」
  蒙面人道:
  「豈敢,敝人在方家堡僅是下九等的看門人,豈敢與方堡主並列高位?」
  黑衣人忙道:
  「護法較護教低三級!」蒙面人道:
  「還太高了!」
  「朋友勿謙,本教賞罰分明,朋友有表現,隨時可以高昇三級?」
  蒙面人歎了一口氣:
  「那不知要殺掉多少人才能爬上去?」
  「朋友,到底是嫌低?還是嫌高?當知本教秩級極嚴,能列為『護法』,都是成名多年,一等好手。」
  「如此,藉藉無名如敝人者,豈非幸致高位?」
  「有老夫推薦者例外,只要老夫一句話。」
  「貴教是以名望論秩級?抑是以功力論?」
  「二者皆必俱,且必須人人共仰如方堡主者,始可列入護教,首席護教,則是萬人之上,一人之下,老夫亦須聽首席護教之高遣。
  「如此敝人功力至少低於閣下三級了?」
  「唔!老夫是與朋友談正事,老夫一言九鼎,是對朋友看得起,能得老夫一言推薦,已是異數,多少成名人物求之不得呢。」
  「不錯!難怪連貴教主也得和小兒一樣,靠閣下為褓姆!」
  「朋友!勿自貽伊戚,辜負老夫難得的好意!」
  「是麼,能得『雪山老魅』申北辰的推重,榮幸如何?」
  「朋友,可以答話了,或請速報方堡主面晤,恭迎少教主。」
  「可以的,不過,只怕方堡主不肯居人下!」
  「什麼話?這是本教最大的誠意,無上的光榮,朋友別誤太事了!」
  「閣下可知『寧為雞口,不為牛後』的老話?!」
  「哼哼!朋友是代表方堡主回話麼?」「不!是敝人的拙見。」
  「朋友,別太愚笨了,自作聰明的人,往往為聰明所誤!」
  「便是敝人也不屑於區區護法之職,保況方堡主?」
  「什麼?你沒瘋吧?」
  「敝人大有道理!」
  「經一,以貴教那位少教主而言,弱不禁風,連閣下剛才藉著說話,施展『凝氣成冰』的玄功,他也禁受不了,方堡主一世之雄,豈願屈居如此無用小輩之下?」
  「胡說!朋友快收回這種罪該萬死的話,誰敢對少教主不敬?」
  「還有敝人自己,榮膺把守方家堡大門的第一關關主,天下英雄,來拜堡者,先得看敝人顏色,對敝人客氣三分,如果去屈就貴教下九等護法,豈非大才小用麼?」
  黑衣人大怒,吐了一口氣,冷風如箭,喝道:
  「無知鼠輩,膽敢戲弄老夫?」
  蒙面人鼻中重重的哼了一聲:
  「比閣下低了三級,尤教敝人人大不服氣,該是閣下戲弄了敝人,該是敝人大動無明之火才對!」
  奇!
  蒙面人一哼,鼻中一股熱氣噴出,正好迎著對方吐出的那口奇寒的冷氣。
  只聽嗤嗤的響,如湯潑雪,烈火融冰,在蒙面人三尺外,灑下一片水漬,還在冒白氣哩。
  黑衣人脫口道:
  「你會『真陽化氣』?你到底是誰?」
  他已不自覺地連退三步。
  蒙面人仰天大笑,笑聲如濤,黑衣人又不能自主地連退三步,才猛地立定,雙腳陷入地面半面半寸,怪叫一聲:
  「難道你是」
  一頓而止,霍地一揮手,叫道:
  「一號,二號護法,上!」
  剛才接回少教主的兩個黃衣人應聲飛射而出。
  蒙面人止笑沉聲道:
  「閣下不必心慌,敝人正要向閣下討教一下,如果能僥倖打個平手,也賞一席護教幹幹如何?」
  說著,人已向黑衣人走去,對方竟霍地暴退,陰笑道:
  「你,別以為能接得了老夫三成功力,就不知天高地厚,你嫌護法位低,就請先和本教護法走幾招試試,如果你能在十招內活著,老夫再教你幾手絕學不遲。」
  一揮手,喝道:
  「上!」
  兩個黃衣人已經掠到,聞言毫不停留地雙雙向蒙面人迎去。
  大約兩個黃衣人也一點不敢輕敵他二人明白連黑衣護教,尚且對蒙面人有顧忌,要他二人先試探對方虛實,自必十分難鬥,因此,他們二人雖然腳下不停,身形卻緩住了急勢,凝功運氣如貓捕鼠地死盯住蒙面人。
  蒙面人卻是看也不看他二人一下,目光平視前面,看著黑衣人,腳下仍是向黑衣人走去。
  兩個黃衣人,都極自負,心中雖有戒意,卻受不了蒙面人這種不屑的蔑視,同聲暴喝:
  「拿命來!」
  聲發,掌出,劈空狂飆,四股匯為一道,向蒙面人擊去。
  蒙面人狀如未見,不閃不避,只雙臂振了一下,雙肩微聳,口中道:
  「兩個打一個?敝人就等於二個護法了?」
  話聲中,一身皂衫,鼓張如帆,刷刷響處,二個黃衣人發出的強勁掌力,好像碰在鋼牆上,都在蒙面人三尺外向兩邊分散,捲起了大蓬驚塵。
  蒙面人仍是腳下不停,向黑衣人走去,只有雙目中發出了使人心跳的寒光。
  兩個黃衣人本是一左,一右,相距蒙面人二丈左右發掌,身形也隨掌揉進,準備連環進擊。
  可是,他所疾衝向前的身形,就在丈許外猛地停住,四目驚芒一閃,剛看出不妙,想要撤身變化
  蒙面人忽然冷聲道:
  「只好把命奉送二位了?」
  雙手同時伸出,一瞬間,雙掌已經按在兩個黃衣人胸前。
  兩個黃衣人連想吐掌應變也來不及,駭呼怒吼聲中,仰面翻倒!
  蒙面人仍向黑衣人走去,笑呵呵地:
  「敝人活得不耐煩了,這條命,應當交給大護教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