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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痛誅青龍

  巫山深處,有一道三面高崖峭立,險惡荒涼的幽谷。
  幽谷的盡頭,卻巍然聳踞著一座氣魄雄偉,屋宇鱗次的城堡。這就是稱雄川,鄂三省的「青龍幫」總壇重地「風雲堡」。
  這一天,正午時分,那火辣的陽光,曬得山中草木都了無生氣,但「風雲堡」卻是到處張燈結綵,鼓樂喧天,熱鬧非凡。堡門外,高懸著兩個上漆金紅「壽」字的大燈籠,燈籠下面,站著兩排勁裝大漢,他們是由一個身穿吉服,生得細眉鼠目的中年漢子領導,不停地躬身行禮,招呼迎接那絡繹而來的賓客。
  雖然堡門外遍植槐樹,濃蔭遍地,但他們也禁不住汗流浹背,可是,卻沒有人敢露出半分懈怠之容。直到午牌已過,那外來的賓客這才逐漸稀少,那細眉鼠目的中年漢子,方得喘一口氣,便待退至一旁休息……卻聽一聲:「辛苦。」聲若洪鐘,震入耳鼓。
  不知何時,他面前已站著一位身材高大,赤臉灰衣的老者。
  那個細眉鼠目中年漢子,乃「青龍幫」有頭面的紅旗執事之一,素常講究的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但此刻竟連來人是怎麼現身都不知道,不由心頭一愕。當下,尷尬地「咳」了一聲,拱手陪笑道:「老英雄辛苦,可是來給敝幫主祝壽的嗎?」
  灰衣老者「哦」了一聲,恍然道:「怪不得這樣熱鬧,老夫還以為是辦喪事呢。」
  此言一出,青龍幫之人莫不勃然變色,驚怒交並。
  蓋「青龍幫」近年來聲威遠播,江湖黑白兩道都要禮讓三分,而此人竟敢在幫主大壽,群豪畢至之時登門惹事,怎教他們不驚?不怒?
  細眉鼠目的中年漢子朝身後一擺手,冷哼一聲,道:「尊駕說話,招子要放亮些,若非今天是我幫主大喜之日,哼……」
  灰衣老者也重重地「哼」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鋒,冷笑道:「大喜倒未必,嘿嘿,大禍則有之。」
  細眉鼠目的中年漢子再也按捺不住,怒聲喝道:「尊駕是誰?胡說八道,意欲何為?」
  灰衣老者臉孔一沉,道:「老夫奉『鐵骨門』掌門人之命,下帖與你們幫主,還不快喚武翔出來迎接。」
  細眉鼠目的中年漢子先是一愣,隨即冷笑道:「嘿嘿,不要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門派,就算是當今九大門派的人前來下帖,也不敢這樣狂妄。」話聲微頓,又自冷冷道:「也罷,衝著尊駕是來投帖的,我也不和你一般見識。」說時,右手一伸,道:「拿帖來。」
  灰衣老者仰天哈哈大笑道:「說得好輕鬆,這帖也是你拿得到的嗎?」
  「嘿嘿,就算是金帖銀帖,大爺照樣接下來。」
  灰衣老者哂然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個大紅帖夾子,晃了一晃,道:「帖在這裡,你有本事便接。」
  說著,食,中,二指夾住帖夾子,往前一遞。
  細眉鼠目中年漢子「哼」了一聲,五指疾伸,竟自朝帖夾子抓去。灰衣老者忽地手腕微微一抖,喝道:「你還不配,退下去。」
  細眉鼠目的中年漢子「吭」的一聲,捧著手腕,蹬蹬蹬踉蹌倒退而出。那細眉鼠目的中年漢子瞪目大喝道:「弟兄們,把這老狗宰了。」
  「嗆郎郎」那兩排勁裝大漢齊將兵刃抽出,四下一分,將灰衣老者圍在核心。
  陡地,堡內外傳出一聲大喝:「不准亂動。」
  喝聲未落,堡門外已現身一個穿著吉服,紫臉長髯,滿臉陰陰之容,年約六旬的老者。
  一干青龍幫之人,頓時垂手躬身,肅然無嘩。
  紫臉長髯老者目光一掃,厲聲喝道:「混帳東西,都給我退下。」然後拱手對灰衣老者道:「部眾無知冒犯,祈閣下見諒,現奉幫主之命,恭請閣下移駕敝幫『龍翔廳』相見。」
  灰衣老者將帖夾子揣入懷中,瞇著眼皮,冷冷道:「你且將職司位報出,看看能否請得動我老人家?」
  紫臉長髯老者陰森一笑,拱手答道:「兄弟靳奇,江湖賜號『生死一判』,現掌本幫『麒麟堂』,還未請教閣下上姓大名?」
  灰衣老者「呵呵」大笑,連連點頭道:「老夫姓名,你還不配問,衝著你是個堂主,我老人家就馬馬虎虎,多走幾步好了,帶路吧。」
  生死一判靳奇憤怒地瞧了對方一眼,躬身道聲:「請。」轉身在前引路。
  灰衣老者頷含微笑,從容舉步,隨著走進堡門。
  穿過坐滿了武林豪客的大廳,踏上一條青石甬道,來至一座上懸「龍翔廳」金字巨匾的華堂。那生死一判靳奇回顧灰衣老者道:「請閣下在堂前稍待,待兄弟稟報敝幫幫主一聲。」
  灰衣老者「哼」一聲,停步舉目朝廳中望去。
  但見廳中的賓客,幾乎包括了黃河兩岸,大江南北的黑道高手。
  當中一席的主位上,端然坐著那貌相威嚴,長髯垂胸的「青龍幫」幫主武翔。此際,廳上群豪,卻一個個臉露詫異之色,俱以懷疑的目光,紛紛在對灰衣老者上下打量著。
  因為,這神態凜然的灰衣老者,他的面貌竟是如此陌生,儘管各人搜索枯腸,也想不起江湖之中,那來的這麼一位身懷上乘武功的高手?
  「青龍幫」幫主武翔也具同樣感覺,當他瞥了灰衣老者一眼,聽完生死一判靳奇的稟告以後,已然站起了一半的身子。
  忽地又端然坐下,掀須大笑道:「靳堂主可代本幫主將帖接下,領他下去喝杯壽酒,以酬其勞便了。」
  顯然,他並沒有把這個面目姓名都極陌生的老者,放在眼內。
  「嘿嘿。」灰衣老者陡地仰天一陣狂笑。
  這笑聲好不驚人,儘管廳上群豪俱是內外兼修的武林高手,也無不為之心栗神顫,氣促血湧,大半紛紛舉手掩耳不迭。
  青龍幫主武翔不由雙眉微皺,臉色一沉。
  灰衣老者笑止,突地目射神光,沉聲喝道:「老夫康澤,奉『鐵骨門』掌門人之命,著青龍幫主武翔,於今夜三更,率幫眾在堡候死,其餘與青龍幫無關之人,可從速離去,以免殃及。」
  說時,從懷中取出帖夾,雙手平端,往前一送,喝道:「諭帖拿去。」
  那帖夾子隨著話聲一落,徐徐離手而起,四平八穩地冉冉向武翔飛去。
  肅立一旁的生死一判冷哼一聲,便待伸手將這帖夾子截住。
  「靳堂主不可妄動。」武翔一聲低喝,上身微欠,雙手緩緩前伸,十指微一開合,端端正正地將帖夾子接在手中,那知——他臉色陡然一變,身形一震,但聽「卡吧」一響,他的座下那張紫檀木太師椅,登時片片破碎。
  康澤施展這一手以氣馭物,內蘊無上潛力的罕世奇功,頓令在場群豪不由駭然相顧,凜然失色。
  尤其是幫主武翔,在眾目睽睽之下,吃此暗虧,心中雖然驚怒至極,但雙手端著那帖夾子,一時間,卻作聲不得。
  稍時,他才驀然警覺,自己是一幫之主,豈能如此失態?忙一定心神,將帖夾放下,舉目一看,卻不由又是一愣。
  原來那康澤竟在這一瞬之間,已不知去向。這種神乎其神的快速身法,頓令廳上群豪,又為之一陣騷動。
  武翔待手下換過一張座椅之後,坐下來,臉色凝重地盯著那猩紅觸目的帖夾子,口中喃喃自語道:「康澤,康澤是誰……」
  是時,大廳之中,一片沉寂,幾乎呼吸之息相聞,心跳之聲可數。
  「……是誰會這種『須彌挪移身法』?……是誰有這『五蘊神功』的功力……」武翔喃喃自語之聲愈見低沉,眉峰愈蹙愈緊。
  「……啊。」他忽地低呼了一聲,一拍桌面,道:「是他。」
  「是誰?」群豪剎那間盡投以驚詢的目光。
  武翔兩道凜凜眼神,緩緩一掃,沉聲道:「是千首神龍。」
  此言一出,廳中群豪,個個臉上都露出極端駭懼的神色,心頭悚凜不已。
  蓋「千首神龍」乃當今武林有數的幾位奇人之一,武林深不可測,行蹤飄忽,如神龍之見首不見尾,素性嫉惡如仇,專門愛管閒事,因此黑道中人莫不聞名喪膽。
  且據江湖傳聞,至今尚無一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也無人能說出他的真實姓名。
  「千首神龍」是謎一般的人物,是綠林道的煞星,但沒想到竟是這投帖之人,頓時,整個大廳籠罩著一片難堪的靜寂。
  半晌,武翔方始謹慎地將帖夾打開,只見他目光觸處,臉色陡地一變,旋即浮起一抹困惑之容。
  原來,帖夾當中,赫然是一張黑色拜帖,帖上寫著:鐵骨門掌門人宇文彤,九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宇文彤是誰?」肅立一旁的生死一判靳奇詫異地低呼了一聲。
  武翔沉重地搖了搖頭,道:「這宇文彤雖然不知是誰,但以千首神龍亦甘受其差遣之事看來,此人自非泛泛之輩。」
  話聲一頓,霍地臉色一整,站起身子,舉杯對群豪朗聲一笑,道:「蒙各位遠道寵臨,兄弟本擬與各位歡聚數日,以酬盛意,無奈……」
  說到此處,咳了一聲,語氣突轉嚴肅又道:「本來武林中尋仇挑釁,事屬平常之極,但此次由於來人身份較為特殊,因之,兄弟實不願對各位有所牽連,是以今日之會,只好留待事了之後再續了。」
  這一番話,只說的群豪面面相覷,頓時,有半數以上,紛紛起立,離席告辭。
  武翔遂命生死一判靳奇代為送客,並傳語前廳來賓同時離堡,然後,目光緩緩一掃留在座中之人,慨然道:「各位義氣干雲,兄弟銘感五內,實不相瞞,兄弟對今夜之戰,毫無必勝把握,各位請再三思。」
  一陣可怕的沉默之後,又有幾人臉帶愧色告辭離去。
  這時,偌大一座廳堂中,除了青龍幫的內外三堂堂主以及幾位「福壽堂」長老之外,來祝壽的群豪,只剩下:
  中條山金鵬堡「喪門笑煞」仇天。
  大巴山煉魂谷二谷主「拘魂鐵手」厲獨。
  淮陽四靈幫玄龜壇壇主「五毒手」畢雲璞。
  大別雙凶之一,「黑魅」狄飛。
  這四人與武翔同惡相濟,且自恃各有獨門絕學,是以都不肯就此一走了事。
  武翔感慨地瞥了他們一眼,立即傳令將山外的伏樁暗卡全部撤回,集中待命,然後領著眾人。退人深藏堡中的地下密室,共商應敵之策而去。
  日影西斜,轉瞬,黃昏已逝。未幾,夜幕降臨,黑暗統治了大地。
  夜色朦朧下,這「風雲堡」彷彿一頭龐然巨獸,靜伏地上,瞪著一對凶晴,獰視著幽谷的進口。
  夜漸深,半輪明月,緩緩從群山背後升起。
  淡淡的月華映照下。夜,漸深……漸深……忽地……
  一陣山風急遽掠過,兩個大燈籠劇烈晃動之下,光影立時為之散碎,凌亂……
  須臾,風停光定,燈籠下,赫然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灰衣老者與一位長身玉立的藍衫少年。
  這藍衫少年兩道眼神,電光般朝那大開著的堡門微一掃掠,鼻孔裡冷冷哼了一聲,雙手倏地一揚……
  「噗噗。」
  兩個離地數丈的大燈籠,應手化作飛灰而滅。
  藍衫少年這才同灰衣老者,從容舉步,昂然走進堡門。
  堡內,一片靜寂,不聞半點人的聲息,到處一片漆黑,不見一絲人影。
  靜,靜得怕人,黑,黑得陰森。
  藍衫少年與灰衣老者卻是毫不理會,步履從容,穿過空空洞洞的頭進大廳,來至「龍翔廳」前,方悠然停步。
  沉默少頃,藍衫少年側顧灰衣老者微一點示意。
  灰衣老者霍地抬頭,目中神光暴射,朗聲大喝道:「子時已到,武翔,你還不出來受死。」
  喝聲方罷,陡地……
  「擦擦擦擦…………」百數十道強烈的孔明燈光,突然從四面照射過來,頓時這庭院照得亮如白晝,令人眩目生花。
  接著傳來,「呵呵呵呵。」一陣刺耳大笑,青龍幫幫主武翔已緩步從「龍翔廳」中走出,肅立階前。
  笑聲一落,武翔含笑對藍衫少年一拱手,道:「尊駕就是『鐵骨門』新任掌門人宇文彤嗎?」
  「不錯。」
  「敝幫與貴門派素來井河不犯,本幫主與貴掌門人更是素昧平生,貴掌門人突然傳帖賜顧,不知有何見教?」
  「嘿嘿,六年前,夜襲『鐵骨門』之事你忘記了?」
  「可惜當夜本幫主去遲了一步,貴門派早已為各大門派之人所摧毀,閣下此行,可算找錯對象了。」武翔輕描淡寫地將事情推得一千二淨。
  宇文彤「哼」了一聲,冷冷道:「毀莊之舉,你或許不曾參與,但本掌門人當晚曾受貴幫堂主一掌之賜,卻不敢或忘。」
  武翔聞言一愕,凝眸對宇文彤細一端詳之下,心頭一陣駭凜,手心沁汗,但仍強自鎮靜地哈哈一笑道:「原來貴掌門人便是趙振剛的遺孤,好,好,本幫主一切悉如尊意。」
  宇文彤嘴角浮起一絲殘酷的冷笑,緩緩說道:「首先,本掌門人要索還那一掌之債。」
  「哦,然後呢?」
  「嘿嘿,然後還少得了你嗎?」
  武翔掀須大笑道:「好。」回首喝道:「靳堂主,下去好好向這位『鐵骨門』新任掌門人領教幾招絕學。」
  生死一判靳奇應聲從暗中飛出,飄降宇文彤身前,手中一對粗如兒臂的「判官筆」當腳一立,沉聲道:「青龍幫麒麟堂主靳奇,敬向貴掌門人清償舊欠。」
  宇文彤冷冷地對靳奇瞧了一眼,星眸中頓時射出兩道令人悚慄的寒芒,怨毒地逼視著對方,右手緩緩舉起,倏地一揚,冷喝一聲:「去。」
  生死一判靳奇大喝一聲,雙筆猛然往外一旋一絞。
  「噓……蓬」,一聲嘯叫,繼之一聲暴響,兩隻粗如兒臂的判官筆,劃空飛去。
  生死一判靳奇如受千斤重錘一擊,悶吭半聲,身軀倒飛尋丈。七竅流血,一命嗚呼。
  一個威震武林的青龍幫內三堂堂主,竟然這樣不堪一擊,隱伏四周的青龍幫之人,一個個禁不住脊骨直冒涼氣。
  宇文衫瞧也不瞧生死一判靳奇的屍體一眼,伸手一指武翔,冷冷道:「現在輪到你了。」武翔勉強壓住心頭駭凜,陰森一笑,道:「貴掌門人好深厚的功力,本幫主自當奉陪兩招。」言罷,目光左右一掠,方始緩步走下庭階。
  「且慢。」宇文彤一聲清叱。
  「貴掌門人還有何話說?」武翔愕然止步。
  「我問你,當晚你率眾在九華山外截殺的韓大叔韓桐,是生是死,下落如何?」
  「哈哈哈哈,本幫主殺人無算,那還記得許多。」話聲一頓,霍地欺身疾撲,雙掌交揮,向宇文彤擊去。
  這「乾天三掌」,乃武翔生平從不輕用的獨門絕學,狠辣詭秘,世罕其匹,此際,他打著攻敵不備,一擊成功的惡毒主意,是以掌上已盡將數十年性命交修之力發出。
  掌影縱橫,劃空生嘯,勁力排空,重逾山嶽。
  宇文彤驟然間,竟被逼得連退兩步,劍眉一豎,一聲清叱,身形左右一折,「龍潛九淵」逆進掌影勁風之中,「十八金剛手」
  迅若閃電,勢似雷霆,橫掃直擊而出。
  「砰」,「砰」。
  兩聲暴響,掌影乍斂,青龍幫幫主武翔雙手抱腕,蹌踉疾退尋丈,忽地仰天一聲長嘯。
  宇文彤正欲縱身追擊,康澤突然搶前一步,低喝道:「掌門人速運真氣護身。」
  言還未了,驀地「錚錚」弦聲,響澈夜空,周圍強烈燈光照耀之下,數百道烏光,各帶一縷尖風,自四面暗影中激射而至。
  康澤已自雙掌齊掃,連劈帶掃,震落了十多支強弓硬弩。
  宇文彤冷冷一哼,心念微動,「兩儀真氣」陡然暴張,往四外一震,那數百道即將及身的烏光,登時四散飛逝。
  暗影中,傳來青龍幫幫主的陰森冷笑,道:「本幫『諸葛神弩』發之不盡,用之不竭,看貴掌門人能支持到幾時?」
  語音方歇,「錚錚錚錚」連珠聲中,數百道烏光,再度排空射至。
  宇文彤引吭長嘯,猛運「無極玄功」,身形直拔三丈,雙手疾揚,「兩儀真氣」有若長江大河,綿綿湧出。
  頓時——箭雨紛飛,「轟隆砰通」之聲震耳欲聳,周圍屋宇紛紛倒塌,埋伏的弓箭手四下亂滾,一個個頭破皮裂,手斷足折。
  燈光盡滅,眼前驟然一暗,康澤在地上大喝一聲:「鼠輩敢爾。」
  黑暗中,宇文彤縱聲大笑道:「老先生無須動手。」接著一聲清叱:「去。」
  已然倒塌了一半的龍翔廳中,突然響起幾聲慘叫,幾條人影飛掠而逝。
  宇文彤身形緩緩飄降地上,五指向右側暗處一招,冷冷喝道:「滾出來。」
  康澤閃目一看,赫然瞥見青龍幫幫主武翔,彷彿被一股無形吸力所縛,隨著宇文彤招手之勢,踉蹌走出。
  宇文彤五指一彈,又是冷冷一喝:「跪下。」
  這不可一世,威震武林兩道的青龍幫幫主,竟然吭也不吭,應聲撲地跪下。
  只看得一旁的康澤,目瞪口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忙一定心神,凝眸瞧去。
  但見武翔臉上肌肉不住劇烈地抽搐著,凶睛凸出,似要噴出火來,這神情,顯然是肉體痛苦難禁,而內心卻憤怒至極。
  宇文彤漫然無動於衷地冷冷道:「你若將韓桐的生死下落說出,我便給你個痛快。」說時,曲指遙向武翔「廉泉」穴一彈。
  武翔陡地一聲怒吼,厲聲道:「韓桐縱然未死,也不會好活,若要尋他,只在這巫山深處,詳細地點本幫主也不知道,言盡於此,殺剮任便。」
  宇文彤深沉地對武翔盯了半晌,嘴角浮起一絲滿意的微笑,頷首道:「好。」食指一圈,倏然彈出。
  武翔一聲悶吭,身軀平地飛起,倒摔兩丈,「叭噠」一聲,跌落地上,寂然不動。
  偌大一座「風雲堡」,這時真的是成了一座靜寂無光,杳無人跡的鬼域。
  宇文彤默然佇立,兩顆晶瑩的淚珠,悄悄從眼角滑下。
  是悲悼生死未卜的雙親之淚,是感激恩師浩蕩之淚,也是首次快意誅仇的喜悅之淚。
  良久。
  他方始仰首長長地吁了口氣,沉聲說道:「咱們該走了。」
  衣袂微揚,率著康澤,掠空而起,轉瞬,兩人身形已消逝於夜空之中。
  薄暮。
  彤雲低垂,山風四起,正是暴風雨的前奏。
  在巫山深處的群峰之間,一條崎嶇的山道上,正有一藍一灰兩條人影,有如電掣雲飛,逆風奔馳。
  山風潮湧,松韻如濤,彤雲中雷鳴殷殷,驀地——一聲淒厲驚心的慘嗥,破空傳來,群山四應。
  正在疾馳中的兩條人影,聞聲霍然剎住了前衝之勢。
  人影乍斂,山道上,現身一老一少。
  老者年約六旬,一襲灰衣,身材高大,臉赤如火,襯著滿頦其亮如銀的虯髯,神態威猛至極。少年身穿藍衫,長身玉立,丰姿絕世,英俊不群。
  這兩人正是昨夜摧毀了青龍幫總壇的宇文彤和康澤。
  宇文彤目光一掠,忽地冷哼一聲,身形掠空而起,直撲一叢離道旁數丈的矮樹後面。
  康澤大袖一揮,跟蹤電射而至。
  觸目處,只見緊臨矮樹的地上,躺著一具屍體,臉色猶生,顯然斷氣未久。
  奇怪的是,死者全身上下,一無傷痕,五官亦無異狀。
  康澤目光炯炯,向死者遣容注視半響,忽地驚詫了一聲,詫然抬頭道:「怪事,此人竟是崑崙名宿,『海天一鶴』項望。」
  宇文彤漠然地點了點頭,瞥了康澤一眼,身形再度掠空而起。
  康澤心頭一動,一抖雙肩,迅如破空流矢,緊跟宇文彤之後追躡而去。
  兩人身形快似勁弩離弦,片刻之間,已遠出數里,忽地——宇文彤一打手勢,霍然止步,轉目向道旁望去。
  康澤見狀,也自一剎前奔之勢,隨著舉目而望,果然發現離道旁不遠,赫然文躺著一具身軀矮胖,衣著華麗的屍體。
  死者也是一般的臉色如生,一般的渾身了無傷痕。
  這一來,連宇文彤也不禁為之一愣,俊臉上,登時泛起一抹詫異之色。
  此阮康澤業已將死者的面貌看清,忽地臉色大變,心頭劇震,目光中不由露出一片茫然的神情。
  宇文彤劍眉微皺,沉聲問道:「你怎麼啦?」
  康澤連連搖首,喃喃道:「想不到,想不到……」
  「想不到什麼?老先生莫非認識此人?」康澤沉痛地歎息一聲,瞥了死者一眼,緩緩說道:「點蒼雙劍中的『一羽劍客』司徒青山,武功出眾,機智過人,想不到竟會命喪在這荒山之中。」
  崑崙名宿,點蒼劍客,竟然橫屍巫山,且死去的時間,竟然相差無幾,死狀也同出一轍,這事太以離奇了……
  此情此景,頓使這素有靈境奧區之譽的巫山,變成鬼氣陰森之域。
  彤雲低壓,山風狂號,但這四周的空氣,卻似是凝結住了一般。
  宇文彤似乎已察覺眼前情形有異,不由目光四下一掃。
  陡地——康澤突然發出「咦」的一聲詫呼。
  宇文彤聞聲回頭,發現康澤的兩道目光,正緊盯在屍體右側數丈外的一株古松樹幹之上。
  宇文彤飄身掠至樹前,星眸一瞥之下,但見樹桿之上,赫然被人用「金剛指勁」,刻著一行字跡:「到此已屬禁地,妄進者死。」
  字跡雖然潦草,但從開頭第一筆,到末尾一劃,俱是一般深淺,顯見留字之人,功力精湛,已臻神意合一,渾然太極之境。
  宇文彤看完,不禁劍眉一挑,冷冷地哼了一聲。
  他,藝出當今武林第一奇人門下,若無樹上留字示威,他或會因這怪事與己無關,而可袖手不顧,但此刻——「卡嚓」一聲暴響,這一株粗可合抱的古松,應手齊腰折斷。
  緊接著,他忽地一躍而起,閃電般朝前飛馳而去。
  康澤沒想到他竟會如此衝動,愣了一愣,剛要拔身追趕時,身後卻已傳來一聲冷喝:「妄犯禁例,留下命來。」
  喝聲中,一股奇強無比的勁風,疾奔後心。
  康澤哼了一聲,猛提七成真力,頭也不回,立刻反手一招「力拒五嶽」,聽風辨位,迎擊而出。
  「砰」,一聲暴響,雙方掌風相接,竟然不分高低。
  康澤借勢橫飄五尺,暴轉身形,閃目瞧去。
  只見「一羽劍客」司徒青山屍體的左側,僵立著一個身穿黑衣,瘦骨嶙峋,臉塗五彩,形狀似鬼的怪人。
  「哈哈哈哈」康澤驀地揚聲狂笑道:「無知鬼魅,竟敢在老夫面前現眼,待老夫送你回陰曹地府。」
  話聲一落,右臂一揮,獨門內家真力,運聚九成以上,猝然斜劈而出。
  劈空掌勁,排空生嘯,直向黑衣怪人捲去。
  黑衣怪人冷冷一哼,不退反進,雙掌齊出。
  「砰蓬。」掌力交擊,巨響震天,旋飆大起,尋丈以內,飛石揚砂。
  康澤滿頰如銀虯髯蓬張,神態威猛,屹立如山,紋絲不動。
  黑衣怪人卻「哎」地一聲慘哼,一摔仰跌地上,只見他雙手齊腕折斷,鮮血直冒,當場痛暈過去。
  「哈哈哈哈。」康澤拂髯大笑道:「鬼魅伎倆——不過如此!」他語聲未絕,四條人影分左右飛掠而來。
  康澤目光掃處,頓令見聞廣博,閱歷豐富的他,詫愕當地。
  原來這飛掠而至的四條人影,竟然也是身穿黑衣,臉塗五彩,形如鬼魅的怪人。
  這四個黑衣怪人落地之後,張口發出一陣震懾人心的怪聲厲笑,齊地張牙舞爪,狀類瘋魔,騰身向康澤撲擊過去。
  剎那之間,掌影縱橫,施飆四起,將康澤罩了個風雨不透。
  康澤大喝一聲,突地斜步旋身,右掌橫切,閃電般向右側攻來的兩人劈出,左掌斜斜劃了個半圈,猛自斜角疾推而出。
  一招兩式,暗含四種變化,挾沉雄內力,以雷霆萬鈞之勢,倏忽間遍攻四個黑衣怪人。
  四個黑衣怪人齊地低嘯一聲,身形乍閃,方位互易,讓過了康澤攻襲之勢,又是齊地輕聲一嘯,八掌飛舞,搶手還攻。
  這四人不但功力相差無機,且動作一致,出手之勢,俱是生平功力所聚,每一掌均是擊向康澤致命之處。
  康澤一擊無功,不禁鬚髮倒豎,怒喝一聲,腳走八門,暴提「五蘊神功」,呼呼呼呼,一連劈出四掌踢出八腿。
  四個黑衣怪人頓覺勁風壓體,重逾山嶽,攻勢忽遏,馬步虛浮,不由齊地被震得蹌踉倒退尋丈。
  康澤收掌屹立,目射神光,凜然掃了這四個黑衣怪人一眼,心頭不禁疑雲大起。
  因為,在兩度接觸之下,他已將這四人出手的招式,瞧得清清楚楚。
  有一個使的是「少林龍拳」,另一個卻用「天山掌法」,更有傳自關外的「奇門拳術」,以及武林罕世的青海「流沙掌」。
  這四人本身功夫不弱,而且拳路掌法各不相問,為什麼竟會同樣地一般裝扮,將本來面目掩卻?
  那「海天一鶴」項望與「一羽劍客」司徒青山,是否真的死在他們之手?
  心念電轉之下,康澤遂立意一探究竟,於是,沉聲喝道:「爾等再不露出本來面目,便休怪老夫心狠手辣。」
  這四個黑衣怪人被康澤震退之後,也未再動手,一個個僵然木立,目光閃爍,陰森地注視著康澤,對這一聲喝問,恍如未聞。
  康澤勃然大怒,「哼」了一聲,便待……
  驀地,右側的黑衣怪人忽然朗聲說道:「竹徑款扉。」
  左側黑衣怪人立即接口道:「柳陰斑席。」
  「明月停輝。」
  「浮雲駐影。」
  另外兩個黑衣怪人也緊跟著說出這種令人莫名其妙的詞句。
  康澤心中一動,暗哼一聲,心道:「看你們這些鬼崽子,搞些什麼鬼?」
  那知——他心念電轉之間,驀聞衣袂振風之聲飆然,四個黑衣怪人宛如巨鳥撲翼,雙臂齊抖,掠空而起,分向四方疾躍而去。
  這一突然的變故,頓令康澤為之一愣,且也不知該追那一個才好?
  就在這略一猶疑之間,四個黑衣怪人的身形,已隱沒於暮色蒼茫之中。
  康澤茫然佇住,仰望漠漠彤雲,心中對適才所見和發生之事,百思不解。
  這四人武功各殊,藝出名門,言行詭異,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難道……
  難道是屬於某一種秘密組織?
  想著,那青龍幫幫主武翔伏誅之前的口供,閃電般掠過心頭。
  顯然在這巫山深處,當,真有著一個連勢力龐大如青龍幫幫主,亦不知詳情的神秘地方。
  但是,「海天一鶴」項望與「一羽劍客」司徒青山,為何干裡迢迢遠來巫山,而且罹此殺身之禍?
  想到這裡,不由他又感到迷惘起來……「咦。」一羽劍客的屍體,怎地不見了?
  康澤聞聲驚顧,但見宇文彤卓立身側不遠,神光炯炯的雙眸,正凝視著原是「一羽劍客」橫屍之處。
  這一來,不由康澤的一張赤臉,頓時變作醬紫之色。
  偌大一具屍體,竟會在他目光所及之地,不翼而飛,此事太以難奇,更令他又慚又驚。
  但宇文彤卻似乎不曾注意到他的神情,那兩道令人悚慄的眼神,緩緩向四週一掃,忽地冷冷一笑,沉聲喝道:「都給我滾出來。」
  喝聲方歇,頓聞一陣「桀桀」怪笑,響自四周,十數條人影,掠空電射而至。
  霎眼之間,距他們丈外之處,已圍繞著十多個臉塗五彩的黑衣怪人。
  康澤心中又是一陣慚愧。
  甲文彤目光如電,其寒如冰,冷冷叱道:「爾等受何人指使,在此扮鬼行兇,若想活命,速即答覆。」
  「嘿嘿。」一個面對宇文彤的黑衣怪人,獰笑道:「小子,你是自速其死。」
  宇文彤冷哼一聲,右手倏地一揚,一股剛猛無儔的勁風,直撞過去。
  「哎」地一聲怪叫,這黑衣怪人應手摔出丈餘以外,口中鮮血狂噴,登時氣絕身亡。
  其餘的黑衣怪人,對同伴的慘死,竟瞧也不瞧一眼,各自低嘯一聲,齊地緩緩移動腳步,向宇文彤,康澤二人逼進。
  宇文彤劍眉一軒,星目中煞氣騰騰,一聲清叱:「鼠輩找死。」雙掌暴提,猛然一圈一揮——他赫然震怒之下,師門絕學「兩儀真氣」驟然發出,頓時,周圍罡風四漫。十多個黑衣怪人緩緩移動的身形,頓為一股奇大的吸力,吸得不由自主地猛然向前一栽。
  緊跟著又是一股剛勁絕倫的壓力,挾雷霆萬鈞之勢,狂湧而至——眾人立感耳鳴心跳,呼吸幾乎窒息,驚凜之下,忙不迭齊地一沉下盤,同時各揮雙掌暴推而出:「轟轟轟轟……」連聲巨震中,慘哼之聲四起,塵土飛揚,瀰漫空隙,「噗通噗通」之聲不絕於耳,少頃,萬簌俱寂,塵落土消,但見十多個黑衣怪人,全數仆臥地上,而且七竅流血,寂然不動。
  彤雲漠漠,山風呼呼,血腥之味撲入鼻端,康澤目光一掃,忍不住輕輕歎息了一聲。
  這一聲低歎,似乎為這十多條生命的逝去而惋惜,又像是責怪宇文彤太過殘忍。
  可是,宇文彤卻瞧也不瞧這些屍體一眼,生像是方才不曾發生過任何事情一般。突地——他的身子微微移動一下,迎風而立,閹上眼簾,彷彿老僧入定,竟似是忘了眼前的危境。
  這付神態,頓令康澤如墜五里霧中,猜不透這位武功高絕,性情冷傲的少年,到底又有什麼發現?
  半晌,宇文彤星目驟睜,低喝一聲:「咱們去看看。」
  話方出口,藍衫微飄,人已掠空而起,順著山道疾馳而去。
  此際,在那急遽掠過的山風中,送來陣陣輕微的金鐵交鳴之聲,康澤方始恍然而悟,那敢怠慢,立展身形躡蹤急迫。
  片刻之間,兩人一前一後,已深入十里之遙,腳下愈覺崎嶇,山勢更見險惡,而那金鐵交鳴之聲,卻已清晰可聞。
  宇文彤忽地停身回顧,低聲說道:「聲音來自左方松林,老先生跟我來。」
  說完,衣袖一抖,旋風乍起,人已凌空七丈,在空中旋身一掠,有若大鵬摩雲,直向左方那座深邃猛惡的松林飛去。
  凌空轉向,功力之高,身法之妙,強如康澤這種武林奇客,也不禁為之歎服,當下,也施展絕世輕功「須彌挪移身法」,向松林疾掠而去。
  兩人一進松林,身形立即上拔,腳踏柔枝,凌虛飛渡,循著金鐵交擊之聲的方向,迅速飛縱而去。
  眨眼間,已經深入林中半里,眼間突然現出一片空地,空地上正有兩撥人在捨命拚鬥。
  宇文彤一打手勢,同著康澤躍到一株靠近空地的巨松頂上,凝眸往下瞧去。
  這時,那金鐵交鳴之聲倏然靜止,人影乍分,但見兩個年約四十,身穿藍色勁裝。
  渾身浴血的中年漢子,被五名手握長劍,五彩塗面的黑衣怪人,圍在當中。
  那兩個中年漢子相背而立,似是藉機調息。
  面向西方之人,半邊衣衫已經被鮮血所浸透,右手緊握著一柄長僅一尺,似劍非劍的奇門兵刃。
  被他靠在背上的中年漢子,手中張著一柄黑黝黝的鐵骨折扇,雙目怒瞪,咬牙切齒,神態猛厲至極。
  雙方沉默了片刻,忽聽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怪人沉聲喝道:「憑你們『點蒼雙秀』這點微未之技,還想闖出這松林嗎?現在只有兩條路由你們選擇。」
  手執鐵骨折扇的中年漢子「哼」了一聲,道:「鼠輩休得賣狂,是那兩條路且說來聽聽。」
  「嘿嘿,很簡單,一條是乖乖降伏,一條是按闖禁區之罪,由大爺們將你兩人來個亂劍分屍。」
  「哈哈哈哈。」這中年漢子陡地軒眉狂笑,厲聲叱道:「我弟兄頂天立地,豈能任人擺佈,這巫山並非爾等私產,何雲禁地?
  我二弟失招傷臂,爾等不過以多為勝,豈是英雄行徑?」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那黑衣怪人連聲冷笑,譏諷地說道:「韓秀,你很聰明,想邀大爺單打獨鬥是嗎?嘿嘿,可惜刺傷令弟魏雲的寶劍,並非一般凡品哩。」
  說時,將手中長劍晃了一晃。
  暮色蒼茫中,劃起一道藍汪汪的弧光。
  被稱為韓秀的中年漢子臉色驟變,連忙低頭道:「二弟速運氣閉住全身要穴,以免毒氣侵入內腑。」
  那滿身浴血的中年漢子聞言,驚懍失色,忙依言運功,將穴道閉住。
  「嘿嘿嘿嘿。」那身材高大的黑衣怪人又是一陣冷笑,陰惻惻地說:「藍劍之毒,冠絕天下,若然不信,不妨叫令弟微提真氣,在『十二重樓』之間,便知大爺之言不假。」
  滿身浴血的中年漢子忙暗運真氣,潛察默識,果然發覺體內真氣,沉降「十二重樓」之後,竟不能下返氣,海二脈,不由心頭大震。
  被稱為韓秀的中年漢子見他既不否認,也不說話,便知對方實非虛聲恫嚇,不由也是一陣淒惶……
  那身材高大的黑衣怪人得意地說道:「令弟身上之毒,三天後便要發作,那時,縱是天仙也難免渾身潰爛,化為血水而亡。」
  語音微頓,冷笑一聲,又自說道:「若是你兄弟二人肯降伏在我們主人座前……」
  「住口。」那中年漢子陡地一聲怒喝,睜目叱道:「我韓秀,魏雲二人,頭可斷,血可流,豈似爾等搖尾乞憐,甘為人奴……」
  他話未說完,五個黑衣怪人已自齊聲厲喝:「無知小輩,竟敢胡說八道,大爺們要你的命。」
  喝聲中,藍劍齊舉,緩步向韓秀,魏雲二人逼去……
  夜幕漸垂,山風勁急,雲氣瀰漫,松林之中,景物已顯模糊。
  只有五道藍汪汪的光芒,一閃一閃地指向核心中的兩個待決之人。
  忽地——一聲朗朗長笑,劃空而至。
  笑聲中,一個藍衫少年,從天而降,直落核心。
  五個黑衣怪人不禁為之一愕,不由自主地腳步微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