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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正當二人要走之際,忽聽門外有人咳嗽一聲!
  四小姐聞聲道:「爹,他們已經動身了?」
  門口現出莊主,只見他搖搖頭,面對花無秋道:「小秋,你知道作什麼了?」
  花無秋側身應道:「四……不,微微已經跟我說過啦。」
  莊主奸笑道:「你又差點叫錯了,一路上小心照顧她,這是微兒第一次出門!」
  花無秋道:「大概要多久才能回來?」
  莊主道:「隨她高興罷,不一定要與大夥兒同回。」
  四小姐叫道:「爹,你的雙劍分給小秋一把好嗎?」
  莊主道:「他可以用,但要當心被人搶去。」
  四小姐高興的跳起道:「爹真好,還有吩咐嗎?」
  莊主道:「天下武林人物的特徵為爹已經告訴你了,除非不得已,最好不要與人動手!」……
  兩個時辰之後,在王層山的大道上出現了兩騎白馬,花無秋和四小姐居然馳出有八十餘里,可見他們坐騎是兩匹不同尋常的良馬!
  「小秋,你看啊!多美的風景!」
  花無秋點點頭,急然問道:「微微,這次是那個帶隊呀?」
  四小姐格格笑道:「什麼這次那次,你根本是第一次才知道我家的秘密!」
  突然她又歎聲道:「爹就是這點不好,見了人家的寶物就要!」
  花無秋不加批評,惟對這個少女毫無惡感,也許是從小就有了良好認識之故。
  四小姐睇了他一眼,問道:「你為什麼要到我家來?是我的話,我就不會來,我家裡的人個個都討厭,嗯,除了馬寶、索良、卓忠,尤其是我姐姐,不說了,愈想愈難過。」
  她見花無秋仍不插言,緊接道:「秋!咱們這次要作一件重要的事!」
  花無秋問道:「作什麼?」
  四小姐道:「凡是好人我們就放他逃走,但不要讓我二哥知道,這次是他帶隊!」
  花無秋道:「我沒有意見!」
  四小姐道:「當然不要你出面羅,一切由我作主!」
  花無秋道:「只怕莊主不同意你的作法哩?」
  四小姐忽然笑了:「你說我爹?放心好了,爹從來不罵我半句,夜晚,我聽說他要殺死馬寶,卻被我大鬧一陣阻住了,否則你們昨夜還想睡覺嗎?唉!只可惜我有很多事情不知道……」
  她顯得非常難過,於是沉默不言了!
  花無秋陡然一楞,問道:「有什麼事不知道?」
  四小姐道:「凡殺人搶寶的事全家上下都瞞著我,馬寶這件事還是我偶然偷聽到的,除此以外,我被瞞得乾乾淨淨!」
  花無秋不信道:「你家中人人都喜歡你,難道沒有一個人在暗中告訴你?」
  四小姐道:「那個敢說?爹會殺他,可惜我連媽都沒有。」
  花無秋一怔,詫異道:「對了,我從小就和你在一起,確未看到你媽是什麼樣子,喂!你們四兄弟姐妹難道都沒有見過嗎?」
  四小姐道:「我大哥,二哥三姐等都可能見過到媽,只是我不知道媽是死是活,就以這件事來說,人人都說媽已死了,到底如何?我也一點都不知道。」
  花無秋深知她從不說一句謊話,歎口氣道:「可能你知道你爹在外面搶寶,恐怕連搶的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吧!」
  四小姐道:「一點不錯,加之我在家的日子也太少了!」
  花無秋點點頭道:「你今後少到你乾媽家去就能知道得多一點。」
  他們在大道上奔馳如箭,詎料在右側的山崗上居然還有兩個老人隱隱盯著,他們一直盯到中午,眼看花無秋和四小姐落了客店才停住未動。
  「莊主,那小子可能已經知道你是他的大仇人了?」
  其中一個說話了!
  原來另一個竟是甘莊主,聽得怪笑一聲道:「先生,這還有什麼懷疑,老夫與小子的心中都有數,僅僅是心照不宣而已!」
  那被稱作先生的老人鄭重道:「那可提防他對你父子不利!」
  莊主搖頭道:「犬子們都沒提防,僅微兒不可告訴她!」
  那先生道:「就怪了,莊主還讓他跟四小姐作伴作甚?」
  莊主大笑道:「微兒是他心中的仙子啊!老夫還要仗微兒釣他肚裡的秘密哩!」
  那先生不以為然,但見他自信太強,於是不再進言。
  中午過後,只聽花無秋跟著四小姐向一個鎮上馳去,放疆朝北,猶如風馳電掣一般衝去。
  黃昏降臨,前途已現出一座城池,四小姐揚鞭指道:「那是什麼城?」
  花無秋想想:「是晉城,我們今夜就在城中落店罷。」
  四小姐忽將坐騎停住,回頭輕聲道:「我們住一個房間好嗎?」
  「我們都不小了,讓別人看到不雅!」
  四小姐道:「不,我們要兩張床就是了,我又不在房裡洗澡!」
  兩個似懂未懂人事純潔人兒爭了不少時間,結果還是花無秋讓步,於是即朝城中奔去。
  他們不敢馳快了,進了城,花無秋舉目四顧,準備找一家小一點的客店。
  偶然間,他發現有個眼光如賊,身著華服的老傢伙跟在背後,不斷的朝四小姐看個不停!
  他留心觀察一看,暗忖道:「這傢伙的年齡恐怕有五十多了,幹嗎還要看女孩子?」
  心知有異,謹慎提神,將馬一催,接近上去,在四小姐耳邊道:「微微,後面那個老東西有點不對勁。」
  四小姐亦甚精靈,聞言並不馬上回頭,藉故東張西望,用眼角餘光瞄了一下。
  突然,她面色一變,輕輕對花無秋道:「小秋,我們快落店,這人來頭不小!」
  花無秋聞言大震,問道:「你識出他有什麼記號?」
  四小姐點頭道:「你看他錦袍上的團花麼?胸口下有何不同!」
  花無秋又偷偷的看了一下,驚訝道:「真的,那一團中間繞了一個小小蝴蝶!」
  四小姐道:「此人就是『西鬼』陰常隆!」
  花無秋曾在他母親的夢語中聽到「西鬼」
  兩字。恰好前面右側有家客店,隨即領先行去。
  店家一見有客上門,立即大聲歡迎,接韁繩,道諛詞,忙個不停。
  花無秋裝出老練道:「夥計,馬要上等飼料!」
  夥計連應幾個「是」字,立即牽馬入糟,同時,另一個夥計恭聲問道:「貴客,敝店有一等上房!」
  花無秋道:「只一間就夠了,飲食送到房裡來。」
  他說完讓四小姐跟在中間,隨著夥計朝裡面走,同時還向後面看看。
  門外已沒有那個老傢伙,他暗暗吁了口氣,及至到了房中,輕輕向四小姐道:「那傢伙走了。」
  四小姐伸手將房門關上,搖頭道:「你錯了,你沒聽說過嗎?『西方有個鬼,見了女人流口水』那是個老淫賊啊!」
  花無秋出世即家貧如洗,他在窮困中長大的,對「淫賊」兩字,那是很清楚的江湖名詞,聞言點頭道:「這個我聽過,還有說他是大採花賊呢!」
  四小姐面泛桃紅,羞答答的道:「你也是壞蛋!」
  花無秋笑道:「這裡沒有外人,怕什麼羞,你從前比我講得更出口。」
  四小姐噘嘴道:「每次都是你有理,現在我長大了……」
  花無秋不讓她說下去,搶著道:「得了,你不要出去,我到店前看看,恐怕老賊進來了。」
  身還未動,忽聽得店夥計在外叫門。
  花無秋知道已送來吃的,伸手將門打開。
  店夥計面色不好,放下飯菜時急急道:「貴客,剛才有位老客店在門外偷聽二位談話!」
  花無秋問道,「是個穿團花錦袍的老傢伙?」
  店家搖頭道:「不,是個老教書先生!」
  花無秋聞言大喜,急問道:「他也落在客店?」
  店家道:「沒有,他看了一會又走了!」
  花無秋揮手道:「那不要緊,你去罷。」
  四小姐問道:「是什麼人?」
  花無秋道:「是我的老朋友。」
  他關上門,立即同四小姐入座進餐,心裡暗想:有哪位怪冬烘在此出現,也許今晚無事了,我看他一定是位武林奇人。
  一頓飯罷,花無秋趁夥計來收拾東西的時候吩咐道:「夥計,這裡面還要多增一套睡具。」
  那夥計不敢問原因,應聲而去,四小姐輕笑道:「其實這張床已夠大,多增一套被褥也就行了。」
  花無秋笑道:「你已長大啦!」
  「啐。」
  四小姐碎聲罵道:「你就是會堵人家的嘴!」
  ……時至三更,花無秋即偷偷的起來,推窗開後,一躍而出!
  明月當空,全城寂然,他立在一處天井裡,聽了一會,忽又躍身上房!
  房屋仍是冷清清的,沒有什麼動靜,舉目四望,看到的全是瓦面,但也有高樓處處,不時還有些燈光掩映。
  他心想:「也許那個老賊並沒有打算來了!不然就是被那冬烘先生引走!快過三更啦!」
  當他目光圍觀西面之際,突然發現有兩個黑影如飛鳥一樣朝城外奔去,一見大異,他居然長身追出!
  城西是山地,他拚命追出,直至山下!
  黑影沒有追上,他知道是自己的功力不足之過,但耳中卻聽到山上傳下一聲陰沉冷笑之聲!
  「在上面!」他竟不由喊出了口,身子卻猛向上衝!
  快到山頂,突又聞另一個哈哈大笑道:「數十年難得見面,我說老色鬼,你總不能一見就要動手吧?」
  花無秋聞聲欣然道:「這確是那老冬烘,可能遇上『西鬼』陰常隆了。」
  他以迅速的動作掩向發聲地,及至一堆石後,突見正面兩處高高的石筍上坐著兩個老人,東面是老冬烘,西面就是那穿團花錦袍的老賊。
  這時恰聞那「西鬼」陰常隆大怒道:「八十三,你今晚怎的竟要替人保起鏢來了?」
  老冬烘哈哈笑道:「你可知這少女是誰家娃娃嗎?其實你要下手與我何關,將來自有其父獨嘯天前來找你算帳!」
  陰常隆聞言一怔,嘿嘿笑道:「原來那妞兒就是老單的後人!」
  老冬烘哈哈笑道:「你雖不怕他本人,但你對他的全幫爪牙可不能毫無顧忌!」
  陰常隆道:「你即不是替那妞兒保鏢,那麼引我來此何為?」
  老冬烘道:「還有個男娃是我的小朋友,到時他焉有不同歸於盡?」
  陰常隆突然站起道:「想必他的來頭不小,居然被你如此看重?」
  老冬烘仍舊坐著未動,哈哈笑道:「來頭有無,你將來自然知道,怎麼樣?老夫子我僅管這麼一件事。」
  「西鬼」陰常隆似不願因一點小事與他糾纏,揮袖發起道:「除此之外,你就休想再搗鬼!」
  老冬烘這才追去笑道:「承情,承情,哈哈……」
  笑聲愈去愈遠,花無秋暗暗吁了口氣,心想:「我將來一定要好好報答他!」
  回到店中,他看到四小姐睡得甜甜的,忖道:「她的武功比我高,可惜毫無一點警覺心。」
  翌日,二人吃過點心,上馬啟程,一路上風平浪靜,真個毫無事情發生。
  一連五天,都大太平平的過去了。
  第六日中午,他們巳橫過河北大名府,直向山東堂邑飛馳。
  到堂邑時天色尚早,至多也不過是剛剛黃昏,落店吃飯後,四小姐獨自去找女店東去了,花無秋則由夥計領著先洗澡。
  花無秋手中拿著一套衣服,兩眼向院子四周看著,並朝夥計點頭道:「你去罷!」
  夥計走後,他仍舊立著未動,原因他看出那院子房間不少,但卻沒有住著一個人,心想:「前面客人擁擠不開,似乎聽到夥計說沒有房子了?」
  他想不通這是什麼原因,這才走進洗澡間去。
  那房子有個沒有窗扇的後窗,他伸頭一看,窗外竟是一個非常荒羌的大花園,黑漆漆的,全被雜林濃陰遮得地面不見月影。
  洗澡之際,忽聽夥計在門前叫道:「貴客,水夠用嗎?」
  花無秋答道:「夠了!」
  他感覺夥計不錯,心想:「走時多給他一點小費。」
  過不了一會,夥計又來了:「貴客,洗完沒有?」
  這卻使花無秋起了反感,忖道:「原來他是催我快洗呀?」
  沉聲道:「夥計,我可不是在洗臉!」
  門外夥計連聲道:「貴客,您千萬勿誤會,只要您老仍在洗,再長一點時間都沒有關係!」
  花無秋聽出他話中有因,問道:「那你來嚕囌作什?」
  夥計移近門口道:「貴客,小的是好意,您老可知道後院不讓客人住的原因嗎?」
  花無秋聞言一震,急問道:「什麼原因?」
  伙什道:「因為這後院不安定!」
  花無秋聞言悚然,連忙穿上衣褲,追問道:「有什麼不對?」
  夥計指著浴室後窗道:「現在未到三更還好,一到三更後,那荒園就有怪物出現,三年前,這後院在一夜之間就死了十四位遠客,死得不明不白!」
  花無秋道:「那荒園是誰的?荒了多少年?」夥計道:「三十年前是一個告老京官之家,園那面還有一棟荒廢的鬼院,目前仍舊灰塵如故,無人敢買,也無人敢住。」
  花無秋奇怪道:「那大官人一家呢?」
  夥計道:「四十五具白骨還在那白宅之內。」
  花無秋將信將疑,隨著他回到上房,揮手道:「你走罷!」
  四小姐似看到花無秋的面色有異,問道:「你發現什麼事情?」
  花無秋搖頭道:「沒有?」
  四小姐輕笑道:「我才不信,你一定聽到那荒園的故事了!」
  花無秋驚訝道:「你也知道?」
  四小姐道:「我在女店房裡洗澡,她都告訴我啦!」
  「我們由山海關回來時,不妨冒險一探!」
  四小姐道:「不,明天一早我就要去看一看。」
  花無秋道:「好,咱們睡吧。」
  花無秋那能睡得了,這時又想到那荒園中去了,忖道:「這裡鬼怪在此害人不少,我豈可因恐懼而不去查查?」
  一股正義之念由是而起,他側耳一聽,聞得四小姐已鼾聲息息,於是翻身下床,穿衣後,取下床頭短劍掛好,輕輕推開後窗,點足一躍而出。
  俄頃之間,翻過四進屋脊,咬咬牙,長身向荒園中間撲去!愈往裡進,愈感陰氣森森!
  突然,耳聽正面發出了一陣如牛的喘聲!
  聲音距離不遠,這使他不由毛骨悚然,兩眼大睜,幾乎不敢向前移動。
  隱隱的,前面現出一座高樓,自枝葉間看出,正面有塊不小的空地,他覺出那怪音是由空地上傳來。「
  慢慢的,又一步,一步的向前移,漸漸走至林緣。
  突然,他看到空地上坐著一個人,而且在月亮下認出他就是甘莊主!
  暗驚道:「難道他就是這園中的怪物?」
  他愈想愈想不通,正當他有意後退隱避之際,忽然,他感到肩上有一雙手掌緊緊按住了!
  這一驚,直使他全身發抖,暗忖:「完了!這是……」
  「不要動!」突然有人在他耳邊警告!
  「吁!」他一聽聲音是四小姐,這才吁口氣,回頭責問道:「你怎麼不事先打個招呼?」
  四小姐爭聲道:「別大聲,我爹正在運起全身真氣與妖怪斗內功!」
  花無秋聞言一震,駭然道:「怪物在哪裡?」
  四小姐道:「你仔細看看,自那高樓上的窗中有什麼東西射出,一直射到我爹身前兩丈之處!」
  花無秋陡然大異道:「啊!一絲金光,那是什麼?」
  四小姐道:「那是對方的真氣,我爹竟不能將對方真氣逼退!」
  花無秋這才知道甘莊主是在作全力掙扎,故所以頭上蒸氣騰騰,心想:「這老賊該不致在這場爭鬥中死去,否則我不能親手取他的腦袋了!
  豈不是終身遺憾!「
  花無秋道:「莊主還能支持多久?」
  四小姐道:「我爹現已採取守勢,可能支持到四更,四更一到,那怪物必定會自動收功。」
  她說完伸手一拉,立將花無秋拉退,輕聲道:「我們快回去!如再有個怪物出現,那我們就逃不脫了。
  頓飯之後,窗戶現出一個人影,四小姐搶著開窗,叫道:「爹,快請進來!」
  甘莊主滿臉發白,雙手扶在窗上,搖搖頭,喘息道:「為父支持不住了,等一等!」
  花無秋陡然靈機一動,暗忖道:「我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他伸手一探腰間短劍,胸中熱血騰騰……「
  突然,他又很快將手縮回,原因他看到甘莊主目光仍然咄咄逼人,暗道:「這老賊多詐,我可得謹慎小心!」
  他精靈得很,隨即躍出窗外,大聲道:「莊主,讓我扶你由前門進去罷!」
  甘莊主確是疲倦過度,假設花無秋真個出手,也許能一招成功,惟這種老奸巨滑之人往往有使人捉摸不出的詭計,其中不可疑之處,他見花無秋伸手待扶,隨即搖頭笑道:「老朽如果到了要扶的時候也就不來了!」
  言罷一躍迸房,看出房中有兩張床鋪時向四小姐道:「你居然懂得分床了!」
  四小姐噘嘴道:「你老說這個幹嗎,快說剛才那場事情呀!」
  甘莊主坐下後道:「你們可知道那是什麼人物麼?」
  四小姐驚訝道:「是人?」
  甘莊主道:「那人沒有姓,當年武林人稱『無影豹』!他還有個妹妹叫『粉紅蛇』,為武林最邪的一雙人物,後被『武聖』的無上神功將他兄妹打入『寒冰陰井』,詎料他仍未死,如今又出世了。」
  花無秋道:「莊主為何不將他打死?」
  甘莊主看了他一眼,好笑道:「你怎不問老朽為何沒受傷?」
  四小姐看出他父親出言不善,急忙接道:「爹,『武聖』是誰?」
  甘莊主似不願讓女兒為難,強笑道:「武聖就是當今武林人人尊敬,人人畏服的人物,也就是『雷池幫』近代掌門人物,『無影豹』和他妹子的邪功,除了武聖人一人,舉目江湖,恐怕再無第二人能夠打敗了,今晚為父是偶遇,但看出他的功力還沒有復原,否則為父只怕難逃這一次大難。」
  四小姐道:「這邪人在此害了不少人呀,你老得設法將其除去。」
  甘莊主道:「他不害普遍人,唯對武林人物卻特別忌視,此地所死之人另有原因,為父就是因此而來查究的。」
  花無秋冷冷的笑一聲,但未開口說話。
  甘莊主似怕激出他的隱恨,裝作不聞,又對四小姐道:「你們準備搭海船?」
  四小姐道:「那是小秋的意思,爹,你老也去山海關嗎?」
  甘莊主道:「本來有意去的,但目前出了」無影豹『,爹的去意已全部打消!「
  四小姐道:「爹,你老是如何罷鬥的,是不是因三更快到的原因?」
  甘莊主搖頭道:「他又不是鬼魂,那管什麼三更五更,為爹這次得人在暗中相助才能脫手,但這人我已想到是誰,你們不可等到天亮了,現在就得離開此地。」
  四小姐知道事態嚴重,急催花無秋準備動身。
  花無秋順手在床頭提起兩個衣包,向四小姐道:「有莊主在此,我們就由屋上走罷,今夜還可趕上幾十里。」
  四小姐向父親打個招呼道:「爹,我們走了!」
  二人同時向窗外縱去,看清方向,火速朝外奔馳。
  快到天明之際,花無秋突然一把將四小姐抱住,猛蟄朝路側一個土推後臥去!
  四小姐知道已有事故,輕身道:「什麼事?」
  花無秋道:「一個幽靈,好險,她就在前面!」
  四小姐有點不信,心想:「那裡有什麼幽靈?」
  伸出一頭,仔細朝前看去,陡然一驚,真的在前面晃動!花無秋輕聲道:「她剛由右側樹林出來,看勢是向遂途移動,這是什麼東西?」
  月亮忽從雲層出來,四小姐這下可看真切,急急道:「是個女鬼,穿粉紅色衣服,她,她莫非是『粉紅蛇』,糟了我們遇上那個邪物啦!」
  忽然,二人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招呼道:「你們勿驚,只管前行,有老朽替你們保駕!」
  花無秋聞聲大喜,轉對四小姐道:「老冬烘來了!」
  四小姐吁口氣道:「有『八十三』在此就不怕了,他老人家的武功比我爹還強!」
  花無秋回頭一看,但卻看不出有人,輕聲道:「我們大膽前進,他老人家在暗中保護!」
  花無秋忽在她耳邊道:「微微,你知道那冬烘為何叫做『八十三』麼?」
  四小姐點頭道:「他自出道時起,一直成名時止,這段時期中曾負了八十二次重傷而不亡,因之武林公送他這個怪號,也因此又得個三莫惹的威名!」
  「好丫頭,你在洩露我老人家的底子啦,當心『粉紅蛇』已在前途藏起來了!」花無秋暗暗高興,心想:「一個武林人物能在八十三次重傷之下不死,那也夠自豪的了,此老我敬佩。」
  奇怪,他們一直走到天明沒有出事情,四小姐回頭看但仍未發現有何人影,於是大聲道:「小秋,我們不落店,在路上買點吃的再走如何?」
  花無秋自然不反對。
  一連又是兩天,這日剛從一條街口出來,花無秋忽見前面現出兩個大漢,背上都背有一把長劍,觀其氣勢,似人人都有幾手武功在身。
  忽然,行在後面的那條大漢似對前面同伴輕言了兩句什麼話,是以引起前面大漢回頭看了一眼,同時竟將腳步放慢了下來。
  四小姐回頭笑聲道:「小秋,在他回頭那一下,我已知道他是幹什麼的啦!」
  「幹什麼的?」花無秋知道她有那樣一個父親,這點經驗不足為奇,便淡然一問。
  四小姐道:「是鏢行的!」
  花無秋道:「難道鏢客也有記號?」
  四小姐道:「保明鏢的有車馬鏢旗,那你是知道的,但保暗鏢的亦必須有暗記,否則他無法得到同行的協助,甚至還怕有衝突。」
  花無秋聽她說得有理,微笑道:「不知他們是什麼鏢局的?」
  四小姐道:「這就不得而知了,幸好我大哥、二哥、姐姐等都不在此,否則他們又要眼紅了!」
  花無秋詫異道:「難道前面二人身有寶物不成?」
  四小姐道:「凡是保暗鏢的都有最貴重之物!」
  正說著,忽聽身後有人大叫道:「小秋,等一等!」
  花無秋回頭一看,不由大感愕然,急對四小姐道:「索良來了!」
  索良看看前面,但見兩位鏢客早已不見,估計是轉過彎道去了急答道:「我們一隊分開了,同時還增加了人員,大少爺和三小姐奔陸路,二少爺帶隊奔水路,我是二少爺前站。」
  花無秋道:「為什麼?」
  索良向前一指道:「點子分開了,剛才那兩人就是京都麒麟鏢局的高手,但不知他們這路有多少人,總之,二少爺不等到山海關就要下手!」
  花無秋道:「你們這邊你共來了多少?」
  索良道:「連二爺在內,除去你和四小姐,一共是二十五人!」
  花無秋不再開口,選逕向前。
  四小姐歎聲道:「對方這次又將死盡了!」
  忽然,她走近花無秋道:「小秋,你和索良仍往前行,我在這裡等二哥。」
  索良不等花無秋開口,即接道:「二少爺還差五十餘里呢。」
  四小姐道:「不要緊,你們只管走。」
  花無秋接口道:「我們在落店時會面罷。」
  走出半里之後,索良輕聲問:「四小姐有什麼主意?」
  花無秋道:「她想拖她二哥!」
  索良道:「這女孩子可惜生錯了地方。」
  花無秋道:「我仍舊不會放她生存!」
  索良聞言搖頭,她這樣善良,你就手下留情罷。花無秋冷笑道:「除她之外,我找不出能使獨嘯天傷心的東西!」
  索良歎聲道:「我可就下不了手!」
  花無秋不理,加緊腳步朝前衝!
  索良奇怪道:「怎麼樣,你能追上對方?」
  花無秋道:「通知對方早作準備,也許叫其早點趕搭快船出海。」
  索良道:「你錯了,對方不會相信,甚至還會發生誤會。」
  花無秋道:「盡人事去作,我將來殺人必多,但也是存心要救不少人。」
  一陣急追之後,前面兩人又已在目前,花無秋毫不考慮,大聲叫道:「前面朋友,請緩行一步如何?」
  兩個大漢不但停止前行,相返地還回頭走了數尺,其一沉聲道:「二位的照子看來還不太夠亮!」
  索良輕聲道:「如何?他們早已起疑啦!」
  花無秋不管,仍朝前行,朗聲道:「二位可是京裡的朋友?」
  另一大漢陡然撥劍道:「閣下人雖年青,作事倒很乾脆,不錯,都給你挑明了。」
  索良搶前冷笑道:「二位事情不明,言語休得說絕了!」
  兩個大漢同聲狂笑道:「朋友,少來這一套,你們不是『九龍寨』就是『七虎谷』,也許是『三英峰』的,要動手就請快一步!」
  花無秋聽他一連說出三個名詞,似都有些熟悉,行到對方兩丈處停住,側顧索良一眼問道:「他說的是什麼?」
  索良冷笑道:「略具名氣的黑道地盤!」
  花無秋點頭道:「原來他們將我等誤會了?」
  於是大聲道:「朋友,你們為何不想到『聚珍幫』呢?」
  兩大漢聞言色變,突然朝兩側一分,同時喝道:「那就我說無益了,你們是要財又要命的!」
  花無秋笑道:「二位同伴主不只有兩人嗎?」
  左面大漢吼聲道:「獨嘯天未免目空成習,僅派二位恐怕不夠!」
  花無秋沉聲道:「假設是全幫到了一半呢?試問貴鏢局能逃此劫嗎?」
  兩大漢聞言發抖,具一撲出就是一劍,顫聲道:「那我們只有死裡求生了!」
  劍勢凌厲之極,憑中直取花無秋心臟!
  花無秋生成精明沉著,不慌不忙,右手一撥劍,搖遙截出!
  「嚓」的一聲,敵劍逢中而斷!
  那大漢陡感手中一輕,只嚇得大叫急閃。
  花無秋哈哈笑道:「閣下別慌,換劍再來!」
  索良暗暗驚道:「小秋居然有大英雄之風!」
  另一大漢見他手中居然持有削金斷鋼之劍隨即一閃到達同伴身邊道:「田副局主,快發召箭!」
  花無秋聞言知意,忽又沉聲喝道:「二位千萬勿輕舉妄動,你的同伴固然能獲悉來齊,但也招來了真正強敵!」
  斷劍大漢至此似有所悟,拱手道:「少俠貴姓芳名,剛才一招,田某多蒙手下留情!」
  花無秋微微一笑道:「在下花無秋,實不相瞞,身為『聚珍幫』!」
  姓田的慨然道:「區區田天祐,這是敝局大鏢頭駱萬里花無秋擺手制止道:」閣下不必再往下說了,花某決無搶奪紅貨之心,此次實為專為指引二位脫身之計而來!「
  駱萬里已知道當前少年是個非凡之人,急對田天祐道:「田副局主,我們是有眼不識泰山了,少俠定是單虎頭的敵對人物,快請指教罷。」
  花無秋笑道:「二位既有所悟,那就不必費言了,你們要火速出海,同時還須派人由陸路通知另一批作準備,最好是停止前行。」
  田天祐拱手道:「多蒙少俠指教,敝局感激不盡,這就告辭了。」
  花無秋回頭對索良道:「我們還是向前行,勿使後面起疑心。」
  四人互相一拱手,一半偏北一半照常前行。
  至天黑,前面出現一鎮,索良道:「怎麼樣?後隊可能在此落店。」
  花無秋問索良道:「卓大哥來了沒有?」
  「他不在這一批。」
  花無秋又問道:「你知道距『老黃河口』還有多遠?」
  索良道:「大概還有五天。」
  花無秋沉思一會,忽又決然道:「我今晚要採取行動,你幫我設法調開四小姐。」
  索良大驚道:「你準備作什麼?」
  花無秋道:「憑五個夜晚時間,我要收拾甘二狗子,同時還要收拾一大半狗黨!」
  索良大急道:「甘虎的功力僅次於其父,加上每個狗黨都是高手,你千萬冒失不得。」
  花無秋道:「我的強仇大敵太多,如果處處持重,只怕我這一生也報不完了,你不要過問,我已經下定決心了!」
  索良惶怒的跟他到了那條鎮口,輕聲道:「我們可要住在一家店內?」
  花無秋道:「不,你見了二狗子,只說我去盯那兩個鏢客去了。」
  索良道:「此事只怕瞞不過老賊?」
  花無秋揮手道:「那能顧及未來,你進鎮罷,我隱在鎮外!」
  索良暗歎一聲,低頭朝裡行去,他也不問花無秋如何下手法。
  到了街上一打聽,他知道那鎮名叫做張莊,位天禹城與平源之間。
  落店之後,他又走到鎮口去探望,約一個時辰,首先到達的居然是甘虎,他後跟著四小姐,以及十二個高手。
  四小姐一見,搶上前問道:「小秋呢?」
  索良歎聲道:「他追下去了,我阻之不住?」
  他裝得還像樣,四小姐大急道:「他不是那兩人的對手啊?」
  甘虎大笑道:「吃白飯不出力,我也替他難過,讓他去求點表現倒不錯。」
  四小姐哼聲道:「他是陪我出來玩的,你敢支配他作事?」
  甘虎顯然最怕這位小姐,聞言不敢答腔,只對索良道:「你找到客店了?」
  索良點點頭道:「二少爺請,那店就在鎮中間,只怕小了一點。」
  甘虎道:「你為什麼不找大的,飯桶!」
  四小姐橫眼道:「你只說人家不對,我說他一點沒鍺,爹叫你出來擺架子的嗎?全部住到一塊豈不故意張揚,分開住店才是呀,哼!這點江湖經驗都沒有?索良,你陪我去,讓他們去找大店!」
  甘虎急向索良丟眼光,他巴不得與妹子分開。
  索良暗吁一口氣,心想:「這正中了小秋之計啦!」
  甘虎隨身帶了三人,大步朝鎮裡走進。
  未幾,第二批也已趕到鎮口,這情形卻被花無秋看到眼裡,忽然他靈機一動,裝作急急走出,面卻朝向鎮外!
  「小秋,那是小秋!」
  兩個老人之一的首先發現,緊接又大聲叫道:「小秋,什麼事?」
  花無秋又裝作聞聲驚注,心裡在想:「我要你們的老命!」
  思忖不停,故意大喜道:「胡老,張老,事情有變化,我們二少爺呢?」
  姓胡的老人接道:「進鎮了,你為何落了單呢?」
  花無秋搖頭道:「我們分開了,他等二少爺,我獨自追點子!」
  姓張的不疑有詐,追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花無秋走著喘著,反手一指道:「說來話長,我另外發現四個行動不明的人物,他就在那座山後面,快,快去告訴二少爺,他可能也是搶寶的,我們得先將這批傢伙收拾,免得他們從中搗亂!」
  姓胡的望望姓張的道:「小秋不簡單,這主意倒不錯,老張,你進鎮去向二少爺送信,我和小伙先去盯住。」
  姓張的傲然道:「四個人何須通知少爺,有我們三人對付也就夠了!」
  花無秋勸道:「凡事不可大意,提防對手底子硬,張老,你還是前去通知的好。」
  姓張的哈哈笑道:「小秋,你能謹慎固然好,但也要有勇氣,走,快點帶路!?
  花無秋不敢固執,轉身暗想:「我本來是替麒麟鏢局擺脫關係,這一來又要多用腦筋了,同時這得設法使你們分開才行,否則我就無法下手了!」
  邊走邊想,他大感困難,始終想不出辦法!
  快到他指示的山腳了,不禁使其猶豫起來,同時也感到有點慌啦!
  「小秋,快點,你有點怕?」
  姓張的他腳步有點沉重,居然會錯了意思!
  花無秋被他這一催,居然催出他的妙計來了,回頭道:「二老,怕不怕他們開溜?」
  姓胡的側顧姓張的笑道:「老張,你在門縫裡看人,聽到了嗎?他不惟不怕,反而擔心對方開溜哩!」
  姓張的豎起大拇指道:「行,不愧為本幫一員,老胡,他的顧慮不無道理!」
  姓胡的笑了一聲,伸手一拍花無秋的肩頭道:「小秋,你的意見如何?」
  花無秋心底暗笑道:「在向閻王報到了!」
  他裝作想了想,試探道:「假設人多就好,我們一批向左側山腳繞過去,一批向右側山腳抄近路,兩邊一會,對方想溜也辦不到啦!」
  姓張的鼓掌道:「好計,老胡,你帶小秋向左,我單獨抄右,先發現對方暫勿動,等兩面會齊再下手!」
  姓胡的猶豫一會,但卻井未反對,招呼花無秋道:「小秋,走!」
  瞬眼之間,二人深入林內,花無秋亂鑽亂繞,暗暗估計時間!
  又過一會,他忽然停住不動!
  「小伙,怎麼了,是不是距離近了?」
  姓胡的輕聲問!花無秋緩緩撥出短劍,回答道:「胡老,你一生殺了多少人?而且我不知殺人是什麼味道。」
  姓胡的啊了一聲道:「這沒有什麼?對手硬的多費點勁,對手弱的等於殺一隻羊,老朽已不知其數了!」
  花無秋突然一劍刺出,大喝道:「那你也該死了!」
  姓胡的豈知變起突然,一見之下大顯失色,措手不及,慘叫一聲,胸口對窗,血如泉湧,立刻身仰在地,嘴唇顫動道:「你……你……」
  花無秋冷笑道:「你隨著獨嘯天橫霸一世,也不知殺了多少善良人,告訴你,我是在甘家莊臥底復仇的!」
  姓胡的,掙扎欲起,但力不從心,一滾斷氣!花無秋立即閃到一株樹後,估計姓張的聞聲必到!不出所料,姓張的來勢如風,須臾已到林前!花無秋突感所採方式不對,冒叫一聲:「賊子,你往那裡走?」
  姓張的聞聲大叫道:「小秋,已殺了一個?」
  花無秋高聲迎上道:「我和胡老遭遇埋伏了。」
  姓張的不疑有他,奔近問道:「胡老呢?」
  花無秋近在咫只之間,冷笑道:「你去找罷!」
  「罷」
  字在後,短劍在先,一招「橫掃三軍」!姓張的更慘,上半節嚎痛拋起,下半節無聲倒地。花無秋看都不看,撥劍縱起,箭一般繞林而沒!
  時間過得很快,張莊已打過了二更,當人們正在翻轉第一會睡姿的時候,突然自鎮內發出一連幾聲厲淒慘叫!緊著,全鎮犬吠大起,同時亦聞到人聲嘩然,霎那之間,燈火通明,街上人頭擁擠,驚叫、愕問,奔走,亂得一塌糊塗!
  好快,第二次又有慘叫之聲傳來,陡然有人大喝道:「截住,截住,是飛賊!」
  突然自一家店內衝出四人,只聽得為首的大吼道:「程鵬,快去,叫咱們的人集合,媽的,到底是什麼邪門?」
  這說話的就是甘虎,他這時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身邊一大漢聞聲衝出,一直向東街奔去!
  未及二十家店門,陡然人群中閃出一道白光,那大漢一見張口叫出:「小!」
  沒有第二個字,他的慘叫即代替了下文。
  死亡的聲音,接二連三,沒有間斷,一直鬧到了三更!甘虎呆不住了,他再也擺不出大英雄的身份,虎吼一聲衝出,猛勢向人群中擠進,大罵道:「混帳,混帳,我帶來的都是飯桶,竟沒有一個向我報告事情!」
  當他混人人群之際,忽在另一批人群中又擠出兩人,在前的即為四小姐,她愕然問道:「索良,我們的人呢?」
  她後面跟的是索良,只見他提心吊膽的道:「小姐,可能發生不尋常的事情了,無疑的,我們的人都出動啦!」
  四小姐忽道:「我們上樓頂!二哥太糊塗,他在人群中找什麼勁?」
  索良隨其一躍而起,暗暗擔心,忖道:「小秋該走了,再下去終會被人發覺!」
  四小姐居高臨下,忽然指道:「那裡有兩人!」
  索良注目一看,立即撲去,大叫道:「何品,快過來,小姐問你!」
  人群中沖了一條人影,如飛翻上屋面,瞬息到了四小姐跟前,面色驚惶,大聲稟告道:「小姐,不好了,我們遭敵偷襲啦!」
  四小姐哼聲道:「敵人有多少?」
  那人搖頭道:「來人不知多少,但我們已死了不少人啦!」
  四小姐大怒道:「豈有此理,難道連一個敵人面目都不知道麼?」
  索良靈機一動,爭對四小姐道:「小姐,請你在屋後監視讓我與老何去查一圈怎樣?」
  四小姐聞言揮道:「快去,務必查出敵人來路!」
  索良招手叫道:「老何,我們奔鎮外!」
  姓何的正感無法應付,聞言緊跟不懈!
  到了鎮外,索良盡往僻處奔,及奔一處林中,突然回身一掌,口中冷笑道:「我也向小秋學乖了!」
  姓何的一聲未出,腦袋被劈得如破罐一般!
  索良不敢停留,急向橫路一竄,繞了一圈,依然回到鎮上。
  鎮內仍舊是人聲沸騰,一直鬧到天亮!
  在東方發白之際,索良裝作疲勞不堪的回店!四小姐一見,急問道:「有何發現?」
  索良頹然道:「一無所悉,小姐,何品回來了嗎?」
  四小姐搖頭道:「沒有,你們分開了?」
  索良點點頭,又問道:「二少爺呢?」
  四小姐道:「他剛才還來過,聽說我們不知死了多少人,他已經派彭宏回家情援啦!」
  索良道:「除非莊主親自來,照晚上情形看來,敵人非普通高手。」
  正說著,門口忽又出現甘虎來,只見他面色蒼白道:「四妹,我們不能再走了!」
  四小姐冷笑道:「怎麼樣?」
  甘虎道:「我們只有七人了,已經死了九人,其餘的還不明下落,也許追是追去了,人手不夠,必須在此等爹來。」
  四小姐大加反對道:「你帶的好隊,死了人還不知敵人是誰,爹來時,看你如何見他,哼!在此不動就行了麼?也許今夜更慘!」
  甘虎已成驚弓之鳥,聞言不由色變,沉吟道:「那該怎麼辦?」
  四小姐道:「繼續前進呀,我想昨夜之敵決非麒麟鏢局所敢為,繼續追上去,見了爹時還有千方百計可說,否則有你受的。」
  甘虎已無主張,立即道:「憑四妹之見,我們立即動身好了!」
  四小姐是怕花無秋單身遇險,聞言色齊,點頭道:「我和索良先走,你在後面快來!」
  甘虎聞聲去後,索良急催店開早餐,一頓之後,四小姐領先出門,回頭道:「索良算帳!」
  二人走了半天,前面未見花無秋,而後面未見甘虎追來,惟於一座山下卻發現三個不明來路的影子,四小姐回頭道:「索良,那樹林中人影可疑!」
  說聲未往,撥身就追,追過兩座山,前面是處森林,突從林中鑽出三人!「
  索良一見立即衝出,大喝道:「原來是『九龍寨』的朋友!」
  對面三人霎時不動,其一冷笑道:「姓索的,橋歸橋,路歸路,你是算舊帳還是開新戶?」
  四小姐道:「你們在此作甚?」
  那人冷笑道:「難道貴幫能動手的東西我們就不敢動?」
  四小姐道:「你們昨晚住過張莊?」
  那人道:「貴幫發生的事情,我們當然知道:」
  索良靈機一動,大喝道:「原來是你們這批傢伙所為,接招!」
  四小姐急喝道:「索良回來,他們沒有那個膽,先問問他們的頭領來了沒有再說。」
  索良聞聲立住,心想:「這妞兒可真精靈!」
  「九龍寨」的三人作勢以待,另一人開口道:「姑娘,咱們首領都來了,可惜昨夜未住張莊!」
  四小姐沉吟一會,似已覺出對方所言無偽,正色道:「貴寨如想洗清昨夜之事,最好請貴頭領們賞駕與家父會一面,否則因敕幫死傷過重,只怕家父難以深信?」
  「九龍寨」三人耳語一陣,當其一正恃答覆之際,陡見林中閃出一個紅彩,同時發出陰陰的怪笑道:「好大的口氣,獨嘯天雖說倒了霉,但也有個好女兒!」
  四小姐一見,汕暗抽一口冷氣,急急輕對索良道:「她……她……
  是『粉紅蛇』,我們完了!「
  索良聞聲來了「粉紅蛇」,陡覺一股冷風直衝天靈,真是不寒而慄,偷眼看去,觸目只見林立著一個頭蒙粉紅頭紗,身穿粉紅羅裳,四腳深藏,面目不露的怪物,僅在體態上看出是個女人,心想:「這嬌婦傳言極少現形,現形則對方非死必傷,看來此番是劫數難逃!」
  「九龍寨」三個大漢似不知身後所來的是什麼人物,依然挺胸橫刀,裝腔作勢,其一居然大聲道:「本寨雄視江湖數十年,從來不向任何個人、幫派示弱,適才之言,恐難照辦。」
  「好東西,小小一個『九龍寨』,竟妄言能雄視江湖!」
  四人面前紅影一閃,「拍拍拍!」
  各挨一記耳光,甚至連人都摔出了好幾丈。
  四小姐機不可失地暗地一拉索良,翻身急逃,企圖乘機脫身。
  兩人一口氣逃出將近半里,索良耳聞後面並無絲毫動靜,當下急叫道:「小姐,她好像沒有追來?」
  四小姐急催道:「不可能,這妖婦是出了名的難纏人物。」
  口雖這麼說,細心留意之下確無半點影子,漸漸的,她也停下了腳步。
  索良忽然一指空中道:「小姐,快看,那是一隻什麼鳥?」
  此際天中飛翔著一隻拳頭大的小鳥,尾巴卻足有三尺多長,通體金黃,在陽光之下,映出閃閃金光,同時還發出如同蕭一般悅耳的鳴聲,四小姐一見之下立有所悟,歎聲道:「對了,這是『雷池派』掌門人到了,難怪那妖婦沒有追來,只怕她此刻比我們還要狼狽呢!」
  索良吁口氣道:「小姐,那我們還是照原定方向前進罷。」
  四小姐道:「我不認識路,你帶頭罷,二哥可能走到前頭了。」
  索良應了一聲,順山朝東急奔。
  這一走,走到天近黃昏,沿途雖無事情發生,但也未看到一個幫徒,四小姐忽然想起花無秋的安全,問索良道:「小秋怎麼了,他不會有什麼不妥吧?」
  『良道:「大概不會吧,他功力雖不甚高強,人卻很聰明,縱有驚險亦能避過,總之,我們追到海邊便不難獲知。」
  當他們經過一座高嶺時,索良突然發現路上橫臥著一具屍體,不禁叫道:「小姐,你看,那兒死了一個人!」
  四小姐聞聲搶至近前一看,陡然驚叫道:「是我們的人!」
  索良心頭一震,細一察,悚然道:「是郝雲,八成又是遭遇敵手了。」
  四小姐叫他趕快埋了屍體,自己向附近查看一周,但卻未曾發現什麼強烈打鬥痕跡,回轉來時悶悶不語。
  索良埋屍之後,道:「小姐,依小的看來,怕又是遭暗襲所致同時更證明我們的人是分開前進的,二少爺此舉又錯了。」
  四小姐揮手道:「這次我們一失再失,爹爹必定會大發雷霆,更何況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索良,你走快一步,二哥也太糊塗了。」
  天色愈來愈黑,他們兩人心情各有不同,索良想到花無秋必然仍未放棄他的計劃,不由憂心忡忡起來。
  快到半夜之際,前面遠遠露出一點火光,索良回頭道:「小姐,那可是農家?」
  四小姐搖頭道:「農家那有半夜還未睡覺的,當心,說不定是武林人物在野宿。」
  索良想到天氣已近嚴寒,確有燒火野宿的可能,於是擺手道:「距離不到半里,我們悄悄過去看看。」
  漸漸的,前面地勢愈走愈高,索良立停腳步道:「小姐,那火光是在一座山頂上。」
  四小姐的內功比他高出何止一倍,此時早已確切地看出那火光附近的形勢,大聲叫道:「索良,快點,那火光旁邊有個人!」
  「怎麼只有一個人?我二哥呢?」
  她恐惑地又重複了一句。
  索良道:「過去問問看。」
  四小姐又驚又疑,猛提一口真氣,疾如流星般奔去,還未到山頂鼻中就已嗅到一陣陣的血腥之氣,惦知不妙,回頭大聲道:「索良快點,又出事了!」
  二人一口氣奔至火堆旁邊,只見地上躺著四個血淋淋的屍體,同時看到一人還被綁在一株斷樹之收。「
  四小姐一見不由變色,惶然道:「奇了,這又是怎麼回事?」
  索良走近被綁之人一探,回頭道:「此人小的認識,他叫程林此刻還有氣!」
  四小姐播頭道:「看看還能不能說話!」
  索良伸手連點數指,接著將那人鬆綁放下,守了一會,突見那人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漸漸地睜開無神的眼睛。索良提氣大聲叫道:「老程,快點告訴我,你們遇著什麼人?」
  那程林良久才時斷時續地道:「小姐,我們遭了暗襲……!」
  一語事之後,他痛苦地抬動一下頭,同時噴出一口鮮血,喘息著又道:「我們睡覺,他們……都沒看到……」
  索良大聲道:「那麼你一定看到了?二少爺呢?」
  程林閉了一下眼睛,喘息更加急促道:「我……我看到……一……
  一個蒙面人……的身……影!但不知是……是誰……二少爺他……他們「
  最後他用手無力的指著:「向東說完,頭一歪便再無聲息。
  索良見他斷了氣,隨即起身道:「小姐,二少爺一定是帶人追去了!」
  四小姐哭道:「索良,沒有時間埋了,這裡枯枝多,你將人拖到一處燒掉罷,我不忍見他們暴屍野外。」
  索良不敢怠慢,聞言照辦,但卻費了好一段時間才告完成,然後,他們在熊熊的大火照射中又向前奔。趕到四更,足足奔出了三十餘里,仍未發出半點影子,索良忽然停步道:「小姐,前面有鎮了!」
  四小姐道:「慢點走罷,天明到鎮上去打聽一下也好。」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索良才領她走進小鎮上,當他們正要找店時,突見對面奔來一個滿身是血的大漢。四小姐一見,立即叫道:「索良快過去,那是郭洪。」
  不等索良趕過去,那大漢已經一路踉蹌的奔到跟前哭叫道:「小姐,不好了,二少爺……」
  「卜通」一聲,那大漢話未說完,身已栽在地。索良慌忙扶他起來,大聲問道:「二少爺怎樣?」
  他又哭道:「二少爺被人殺死了!」
  四小姐早已看出情形不妙,急忙問道:「快說是什麼人下的手?」
  那大漢突然吼聲跳起,緊接著又翻身倒地,雙腿一伸氣絕而亡!
  索良雖驚而不亂,只因死的是主人之子,隨即從身上摸出一錠銀子,向旁觀的拱手道:「朋友們,這位死者是在下的夥伴,請那位作點好事,幫忙抬去埋了。」
  有錢人人喜,霎時奔近四個男子。
  索良伸手遞過那錠銀子道:「諸位,這點錢除了買只棺材之外,剩下的就請諸位喝杯水酒,在下無暇照顧,一切全拜託了。」
  四個男子齊聲道謝,很快就將屍體抬走了。
  索良輕輕對四小姐道:「小姐,咱們莊主必定會在今晚趕到,不如就在這鎮上等吧?」
  四小姐點頭,跟著找店住了下來。
  當他們剛剛離開時,忽然一處屋角後閃出一個少年,只見他長身向東方奔去。
  在出鎮時,突見他面向左側樹林輕叫道:「田副堂主,我們快走!」
  樹林中立即奔出兩人,行前的急問道:「那狗腿子怎樣了?」
  少年道:「死了,但來了獨嘯天的幼女,據說那老賊可能在今晚趕到此鎮。」
  原來那少年就是花無秋,而林中奔出的卻是麒麟鏢局的副局主田天祐,另一人即為大鏢頭駱萬里。
  田天祐走近問道:「少俠,獨嘯天親來怎麼辦?」
  花無秋想了一下道:「只有盡快搭船趕一陣,遲了必然被其追上!」
  駱萬里道:「少俠,我們固然非搭船不可,但少俠怎麼辦?」
  花無秋道:「我留下雖然無妨,但我要隨你們走!」
  田天祐道:「在海上不比在陸地,我們如被追上,那是禍由貨起,但少俠豈不是是誤了滿門大事?以在下愚見,少俠還是留下為妥,事情未洩,獨嘯天決不懷疑。」
  花無秋搖頭道:「我要搭船不是為你們,而是要到山海關去殺甘龍和甘賽嬌,那兩個狗男女我要趁早除掉他們。」
  田天祐領先奔至一處岸下,口中輕聲長嘯!
  須臾之間,由左側崖下劃出一條小船,直朝三人駛近。田天祐沉聲問道:「彭師付,局主呢?」
  小船上一人答道:「局主在大船上,副局主請上船。」
  田天祐拱手向花無秋道:「少俠請!」
  花無秋飛身落到船上,緊接著,田天祐、駱萬里同時縱下。
  當下船向外海開出時,田天祐再向那姓彭的鏢局問道:「局主帶了多少人?大船靠在什麼地方?」
  彭鏢師向外一指道:「那一堆黑影就是七星嶼,大船靠在那裡,局主帶有馬天星、廖仲謀、黃三易三位師傅,此外就是水手了。」
  小船行駛如箭,半個時辰即靠泊一處小島,田天祐領先上岸,又向那彭鏢師問道:「大船靠在那裡?」
  彭鏢師點頭道:「走過前面岩石即可看到。」
  田天祐道:「你回去時要向上游靠岸,提防有人發現。」
  交代後,又對花無秋道:「敝局主姓向名正道,少俠,他是位非常好客的老人,請。」
  邊行邊說,很快登上島中岸頂。忽然,高巖那面一連奔來四人,領頭的是位六十餘歲的老者,後面跟著一個中年大漢,只見那老者一面走,一面哈哈大笑道:「副座,駱師傅,你們脫險了!」
  田天祐急急上前,輕聲向老者耳語一陣。
  老者面容一整,大步奔出,朗聲道:「花少俠,請恕向正道迎接來遲了!」
  花無秋知道他就是「麒麟鏢局」
  的頭兒來了,立即拱手道:「老局主太客氣了,花無秋年幼,委實不敢擔當,久仰局主為北道老輩英雄,今日一見,實屬三生有幸。」
  向老頭哈哈大笑道:「老了,老了,適才聽敝副局主說過,少俠這幾天謀高膽雄,接連手到成功,哈哈!一旦傳將出去,勢必轟動武林,年輕有為!」
  花無秋一笑置之,急向三人拱手為札。
  田天祐一一介紹,指其正面道:「這三位即是廖仲謀廖師傅,天星馬師傅,三易黃師傅。」
  雙方寒暄一陣,這才同結朝大船行去。
  上船之後,向局主立即吩咐啟碇,同時又叫船上擺酒接風。
  時當黃昏,海面起風,船上掛起滿帆,行駛奇速,只見海面拖起一條大大的磷光,蜿蜒朝北直進。
  船上點了幾隻巨燭,艙門緊閉,微風不入,船頭船尾未掛燈籠,水手顯然不是外人,他們黑漆漆,靜悄悄地拚命趕路。
  花無秋一面喝酒,一面沉思。
  半晌後,他忽然注言向局主問道:「這段海面倒底有什麼人物?」
  向局主放下手中的酒杯,想了一想,接口道:「其他的老朽講得攏,只有『渤海龍』仇飛仙那煞星最難對付。」
  花無秋問道:「此人功力如何,在海盜中亦屬老輩人物嗎?」
  向局主道:「此人是繼承父業。年齡還不到三十,其功力深淺目前還無人知道。」
  花無秋知道問不出詳情,於是掉轉話頭問道:「局主這次起鏢因何不慎竟將風聲傳了出去,我看已不止獨嘯天一方前來搶奪,莫非是物主搗鬼不成?」
  向局主搖頭道:「物主是位京官,為人公證廉明,此老決無可疑之處,惟江湖武林的耳目眾多,這種事情,只消稍留神,便不難探知。」
  花無秋似乎還有問題,但忽船外傳來一聲急促的聲音道:「局主,有條快船接近我們了!」
  向局主聞言一震,陡然立起身道:「諸位,我們出去看看!」
  五位鏢師首先外衝出,花無秋獨自跟在向老者背後,輕聲道:「局主,先問清對方來路再說。」
  天上沒有月亮,僅僅露出幾顆星星,海面浪頭不高,但也只能看出一丈之內的概況,田佑一見花無秋就道:「少俠,對方在左側,大概只有五十丈過,既無燈光,又無聲息,不知是何方人物?可能早已盯住了。」
  花無秋已看到左側有個黑點,良久才答道:「莫非是夜歸的漁船?」
  駱萬里輕聲接口道:「是漁船早已打招呼了。」
  向老主道:「不過一點可以放心,對方決非獨嘯天,否則早已到了船上啦!」
  田天祐道:「我已問過水手,此去還要五十里水路才有一個小島。」
  花無秋道:「就對了,他們定有同伴在前途接應。」
  突見,一個水手自後艙前來道:「局主,我已派了兩人去護船底了,本船要不要對方靠近?」
  向老主一拍他的肩頭道:「何當家的,我們照常前進,能有提防更好,只是麻煩各位了。」
  姓何的道:「讓船是咱們應盡之責,那裡談得上麻煩兩字,局主,那只箱子可能無人看守呀。」
  向老局主笑道:「老朽倒忘了,多謝提醒。」
  那水手去後,向老局主對田天祐道:「天祐,你回艙中去罷!」
  船仍照常前進,天上的雲層逐漸加濃,星光全無。對方大概是怕這邊逃脫之故,這時更加接近了!花無秋忽想到一計,輕聲對向老局主道:「向老,我們在對方接應未到之前,不如挑明了罷,他們讓開道便罷,不然我們就先下手為強。」
  向老局道:「少俠,如何下手法?」
  花無秋道:「搗破他們的船!」
  局主道:「只怕對方人手眾多?」
  花無秋道:「這個請局主放心,在下自信還有把握,在水裡我還不怕與獨嘯天交手。」
  向局主大喜道:「老朽這回可是全仗少俠相助了!」
  駱萬里深知這少年不是虛聲之士,立即沉聲喝道:「那小船快點離開,再靠近時休怪我們要放箭了。」
  海船無不擁有強弩火箭以御盜,他的話自然虛聲恐嚇之風不大,浪不高,他又是提聚丹田真氣崦發,數十丈海面之內,對方自然聽得清楚,音落之後,陡聽傳來一聲嘿嘿冷笑道:「向當家的,你自緘其口,卻叫一個鏢師出來大呼小叫,須知『金嶼鮫』熊能可不是嚇大的。」
  向局主面色一震,輕輕對花無秋道:「原來就是這煞,他的海上聲名不底於『渤海龍』仇飛仙,水、陸兩方武功都硬得很,少俠,此人千萬不可輕視。」
  言罷,立即朗聲接口道:「原來是熊當家的親自來了,但不知有何指教?」
  對方又是一聲嘿嘿笑道:「向當家的,我們如果不挑明白的話,也許還要沉默一時半刻才招呼得上,既然貴方已經叫開了,那就打開窗戶說亮話吧,有道是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姓熊的此來是想向你要件東西?」
  向局主哈哈笑道:「老朽這趟生意洩了底,相信道上朋友都摸清了,但不知熊當家的要的那一件?」
  對方陡然大笑道:「向肖家的這次所保珍品中有:」紫玉雙鳳杯『、』夏王瑪瑙鼎『、』鳳後碧玉環『這三件東西無不價值連城,如在平時,只要任何一件就足夠引起道上朋友拚命搶奪了,但目前卻大大不同,恐怕連普通武林人物都看不上眼了,我姓熊的與他人一樣心理,要的是向當家的所保的第四件東西,這樣一說,向當家的總該明白了吧!「
  向局主聞言陡然一震,輕聲向花無秋道:「奇怪,武林中竟然連每一件東西的名稱都知道了?」
  花無秋道:「那第四件是什麼寶物?」
  向局主歎聲道:「那件東西是條黃金鉤製成的金龍,長不過兩尺,粗不過三指,龍峰成波浪,乍看起來又很直,龍頭也不過拳頭大,雙角逆生,龍口微張,龍舌藏而不露,奇在又是白色,舌尖如劍尖,舌樹藏在龍腹內,除此之外毫無奇處,共重也不過三百兩,在武林人的眼裡,三百兩黃金算得了什麼?如若只論價值,簡直就不能與另三件東西相比?」
  花無秋道:「你老不妨試探一下看,問他要這件東西作用途?」
  向局主點點頭,急對船盜大笑道:「熊當家的,那件東西如果不是屬於客人的話,老朽理應雙手送與閣下,然而既被熊當家的伸了手,看情形送又不行了,只是老朽有個要求,閣下若能將該物用途說出,老朽即以十倍價值賠償客人也要奉送與你。」
  這次那聲音變得非常鄭重,沉沉的大聲道:「當家的,不是我姓熊的看不起你,該物的用途只怕連你也一點不知道吧,說真的,此時在貴船後面約五里遠的海面上,來追貴船的已有獨嘯天父子、父女及幫眾共三十科人,還有『南口』杜醉白、『西鬼』陰常隆,『北牛』牛橫、『中原三莫惹』宰父明、司冠新、樂天翁以及『粉紅蛇』、『無影豹』等等,甚至還有『雷池派』中人物也來了,不是我熊某誇大口,他們之中恐怕也沒有一個知道該物的用途!」
  向局主聞言大惑,轉對花無秋道:「這就更奇怪了,難道來追的都看上那條金龍雕刻嗎?否則又是為了什麼呢?真不可思議?」
  花無秋道:「你老是否確定該物是真金製成的?」
  向局主搖頭道:「那就不敢說了,只是表面金光閃閃,而且與黃金一般份量。」
  花無秋道:「用途如何,暫時不管它,我先採取行動!」
  「少俠,此人可千萬大意不得。」
  「不將他制服不行,一旦他知道無望時,必然會採取行動,後面的強勢必蜂擁而至,那我們就凶多吉少啦!」
  他說完脫去外衣,又道:「停不可停,快叫水手下漿如速。」
  向局主聞言忖道:「這少年年紀輕輕,作事倒極穩練。」
  他在心中暗想之際,花無秋竟已無聲的不知去向,同時卻耳聽那姓熊的又在大聲叫道:「向當家的,想清楚了沒有?你如交出那物,我熊能保你逃脫這次難關。」
  向局主一聞此言,仍舊哈哈大笑道:「熊當家的,若欲老朽馬上交貨只怕辦不到。」
  姓熊的大聲吼叫道:「如此說來,閣下是準備硬闖了?」
  向局主大笑道:「熊當家的別誤會,老朽這次是分管起鏢的,可惜該物是由陸道運送,這可如何,咱們到了山海關再行商量。」
  姓熊的大吼道:「向正道,那只能欺騙你自己,獨嘯天的長子都回頭!你那批鏢師此刻早已回了老家啦!」
  向局主聞言大驚,幾乎流下淚來,向著駱萬里歎聲道:「完了,余師傅等被我害了!」
  駱萬里低頭歎道:「這怎麼怪局主,只恨敵人太毒了。」
  沉默中,突聞對方船下大叫道:「當家的,當家的,不好了!咱們中了那老狗之計!船……船下沉了!」
  忽聞那姓熊的吼叫道:「飯桶,快給我都下去,媽的,給我捉活的。」
  緊接著,只聽他朝著這面怒叫道:「向老狗,媽的,你竟敢施暗算……」
  「算」字未落音,「噗通」
  他不管這面答不答話,自己向水裡鑽去。
  向局主無暇顧及,大叫道:「夥計們,加把勁,提高警惕!」
  這時田天祐也聞聲出來,他與駱萬里、廖仲謀、馬天星、黃三易等立即分開護住船頭,保船身,幫船尾,齊一出手,同時注視水裡動靜。
  在人心惶惶中,船又前進了數里,當此之際,左側水面忽浮出一人大叫道:「局主在麼?」
  向局主急問道:「怎麼樣?有矬來攻了麼?」
  那人邊游邊大聲道:「水裡毫無動靜,也不見那位少俠回來!」
  說完,他又沉了下去,向局主非常著急,立向駱萬里道:「秋少俠恐怕遇險了!」
  駱萬里道:「我們只知他人很精靈,武功如何卻不甚瞭解,對了,他有一把短劍,田副局主的長劍就是他削斷的?」
  向局主道:「我是問他的水功如何啊?」
  駱萬里苦笑道:「這就不得而知了。」
  向局主歎聲道:「可惜,一位好青年,他決非熊能的對手……」
  聲音未停,船頭「唰」的一聲響,一個黑影,竟如飛魚一般自水裡射出,霎眼間到了船上,同時哈哈笑道:「局主,幸未誤事,可惜逃脫了那姓熊的。」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點出他已大獲全勝,竟是花元無來了!向局主一見在喜過望,撲上去抱住道:「少俠,真將老朽急壞了!」
  言懇意誠,關懷之情,表露無遺。
  花無秋哈哈笑道:「局主,快,快將船頭調動,我們必須出奇制勝!」
  向局主問道:「向什麼方位?」
  花無秋道:「靠海岸,不然會被眾敵追上,必要時我們可以棄船登陸。」
  未幾,船頭立轉,箭一般朝西直駛。
  船艙內向局主幫他換過衣服後,忽然道:「少俠,老朽有件事拜託,不知你答不答應!」
  花無秋道:「局主儘管吩咐就是,只要在下能辦的定全力以赴。」
  向局主一看艙內沒有第三人,立即輕聲道:「少俠,那條金龍既能引起這大的風波,其中定有不可憶測的奧秘,老朽已思過再三,預料物主還不知其重要,與其被別人搶走,還不如我送給你,現在就請你放在身上,但卻千萬不要露面。」
  花無秋大驚道:「局主怎能如此作法?你麒麟鏢局的名聲難道不要了,物主一旦追問下落怎麼交待?」
  向局主搖頭道:「老朽已說過,物主不要緊,頂多要多賠償,說句俗氣話,千二入百兩黃金老朽倒未放在心上。」
  花無秋緊拒道:「局主知遇之恩,在下就銘不忘,要是此物是屬局主自己所有,在下也許愧受……」
  向局主正色道:「秋少俠,你我都是自己人,俗話說:」君子相交以義,小人相交以利『。你我就不能作忘年之交嗎?「
  花無秋苦笑道:「在下不是此意,只是替你著想,名譽重要啊!」
  向局主沉聲道:「鏢局賠償客人失物,與鏢局名譽根本毫不相關,相反還能取得『信用、可托』四字,至於失鏢有損鏢師名譽,試問那個鏢客能夠擋得住目前這個聲勢,須知這次奪鏢的都是一批武林頂尖人物啊!「
  花無秋已知再無拒絕之地,且見老人十分可親,於是長揖直:「局主,在下如果再拒,那就便不識抬舉了,只握今後有負厚望啊!」
  言罷懊局主自衣底探出那條金龍遞過道:「這龍尾有個活扣兒,按一下就可以扣住腰帶,再按又有取下來,看來這東西硬是能隨身攜帶的呀,必要時還可當件傢伙使呢。」
  花無秋雙手接過,在燭光下仔細看了一下,恍惚中,他發現龍身上竟全部刻有無數的針尖大小的字跡、心想:「這裡面有古怪!」
  看罷,順手往衣裡一掛,笑笑道:「金子性柔,怎可當傢伙使呢?
  我想這玩意定然是件古物。「
  向局主大搖其頭道:「小老弟,這條龍如果只是黃金而已,試問那些魔頭還能看得上眼嗎?有時間,你不妨找個隱秘之處,好好去揣摩,非要搞它個透徹不行。」
  老少二人非常融和的談著,情感有增無減,簡直不像初識的朋友。
  突然自前艙鑽進了黃三易,只見他滿面惶恐的大叫道:「局主,不好了,前面和右側出現二十幾條快船圍上來了!」
  向局主聞言大驚,急問道:「看清對方是何來路麼?」
  黃三易道:「都是這個海域的海幫。」
  向局主急對花無秋道:「那怎麼辦,前無去路,後有追兵?」
  花無秋沉聲道:「我們出去看看再說。」
  剛出艙門,突又見田天祐迎面急道:「糟了,局主,船後追趕的魔頭也到啦,足有二十幾條快船!」
  花無秋一步跨山,舉目四望,不禁暗驚道:「已成四面圍困之勢了!」
  向局主跟其行出,見狀不由歎道:「完了!」
  水手已知處於絕境,但卻沒有一人跳水逃生,僅將風帆降落,任船飄蕩於水面之上。
  四面的敵船雖還有很遠的距離,但不約而同的齊頭並進!觀其形勢,足有二十幾個不同的派系,甚至還彼此互相監視,伺機獨奪。
  花無秋忽然抬頭道:「為今之計,唯有這個可以一試了。」
  向局主急問道:「小老弟,你有什麼良策不成?」
  花無秋道:「我有兩條計策可行,如若進行順利的話,也許有驚無險!」
  田天祐道:「少俠,不管你要如何行動,我們都聽你吩咐就是。」
  花無秋道:「第一策或許難以成功,但我不得不行,第二策說到這裡,立即招呼全船人物圍攏,輕輕的宣佈他的謀略!之後大聲道:」你們只照我的話去作,但卻不可有一人露馬腳。「
  向局主道:「結果是你一人去背永無安寧之禍?」
  花無秋道:「小弟本來就是身負重仇之人,『危險』二字對我來說早已失去意義,如今事急,千萬別再三心二意了。」
  說完,他獨自走進艙去。
  海岸離船足有十七八里,這時已現出清晰的景物,在晨曦的反映下敵船竟已繞過兩筋之處的周圍。
  漸漸的,船頭愈靠愈近,船上人的人物一目瞭然。駱萬里向自己人掃了一眼,輕聲道:「海盜幫竟然到齊了!」
  向局主歎聲道:「在陸路他們也許不敢來!我看西南面是什麼人物?」
  田天祐道:「久聞『三莫惹』中三人從不敢欺善怕惡,不料這次竟亦追逐著我們?」
  向局主道:「可能是怕那物件落人邪魔之手!」
  忽然自南面劃出一條快船,船頭上立著一個老人,他身後卻立著一男一女!
  向局主鄭重道:「『聚珍幫』的幫主獨嘯天來了。」
  一言未畢,在西面跟著有條快船迫出,船頭卻立著一個偉岸如山,披髮紅須的巨人,耳聽他聲如巨雷似的大吼道:「老兄且慢,你想獨奪不成!」
  「聚珍幫主」一見,揮手停船,嘿嘿兩聲答道:「牛兄可要攔阻小弟?」
  原來那惡猛巨人黨是「北牛」牛橫,此刻只聽他大吼道:「我不准你單船前去又待怎的?」
  獨嘯天一聞此言,立時仰天大笑道:「無謀匹夫,我若與你拼上,那正是他人求之不得的機會,笨牛,是誰叫你出來?」
  當此之際,四下的船隻亦同時駛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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