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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虎死威猶

  在謝碧鳳在雞公山上,逼問大漠之熊後,就要放他離開之□,突聞一陣喝罵,接著就竄來幾條人影,瀾住了大漠之熊的去路。
  謝姑娘見這幾位大漢,雖不像惡人,但個個面帶憤怒之色,一時也弄不清是什麼來路,於是忙以詢問的目光,疾向春蘭姑娘瞟了一眼,隨低聲道:「蘭姐,這是些什麼人?」
  春蘭搖搖頭,也是滿臉迷惘之色,不過看他們氣憤的樣子,已多少猜到了幾分,只是一時不敢確定,故僅搖了搖頭,對於謝姑娘的問話,並未予立即答覆。
  大漠之熊此時也很沉著,對於眼前的四位大漢,連睬都不睬一眼。
  忽然有人喝叫道:「好朋友,怎麼不交代一聲,就想離去嗎?」
  謝姑娘回頭一看,只見又走來一位年約五十餘歲的老者,那老者身體魁梧,方面大耳,顎下有幾綹短鬚,生像有幾分威武,兩眼開闔間,微露精光,顯然此老者的內外功夫,均都不凡。
  那老者說著,即步履沉穩的來到了大漠之熊跟前,向那四位大漢擺了一下手,那四位大漢迅即退了下去。
  然後他把大漠之熊打量了一遍,口中突然哦了一聲,嘿嘿兩聲冷笑說道:「我道是誰有這大的膽子,原來是神君的門下!」
  大漠之熊口角微哂,不屑的道:「林耀,你不要制模作樣,想幹什麼,就乾脆說出來好了!」
  那被稱作林耀的老者,又是嘿嘿冷笑兩聲道:「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想幹什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大漠之熊鎮定的問道:「那你準備幹什麼?」
  那林耀哼了兩聲,說道:「想討回一份公道!」
  大漠之熊冷冷的道:「那你是專為鏢銀之事?」
  林耀兩眼一瞪,斬釘截鐵的道:「不錯?」
  大漠之能朝謝碧鳳等看了一眼,惋惜的道:「不巧得很,你來遲了一步!」
  林耀聞言神色一怔,忙朝謝姑娘等人注視了一眼,懷疑的道:「你是說鏢銀在她們手中?」
  大漠之熊無言的點了點頭,算是他的答覆。
  那林耀看此情形,知其所言不虛,微一思索,轉身向後面的四位大漢問道:「那劫鏢傷人的究竟是誰?」
  其中的一位大漢恭聲的道:「劫鏢的那些人,尚未看清,傷人的就是他!」
  說著,就用手向大漠之熊一指。
  林耀聞言,口中又冷哼了兩聲,狠聲道:「這無故傷人的罪,林大爺今日定要討回!」
  說著,雙掌上提,緩緩向大漠之熊跟前走去。
  驀然一聲:「慢看!」
  接著就聽春蘭姑娘譏諷的道:「這打落水狗的舉動,就不怕武林恥笑嗎?」
  林耀聞言一呆,停住身形,遲疑的問道:「聽姑娘之言,大漠之熊敢是己受了傷?」
  謝碧鳳在旁接口道:「他不但受了傷,而且還傷得不輕,就此離去,也須要一二個月的休養!」
  林耀騖奇的問道:「姑娘可知他被何人所傷?」
  因為林耀雖未曾和大漠之熊交過手,但他可常聽人說過,知道大漠之熊的武功,在武林之中並非泛泛之輩,就是以自己來說,也無一定制勝的把握,現在聽姑娘說他受傷不輕,不免詫異萬分。
  誰知海姑娘一聽,滿面寒霜的道:「只有姑娘們在場,難道還會傷在別人之手嗎?」
  說完,小嘴一撇,滿臉不屑的意味。
  原來自大漠之熊圖逃,謝姑娘和春蘭追出之璨,她和秋菊也由後面趕了來,而那些跟隨大漠之熊的大漢,見苗頭不對,在大漠之熊圖逃的當時,也作了鳥獸散。
  在海姑娘的意思,倘想追趕下去,而秋菊總是在江湖上多跑了兩天,知道那都是些搖旗吶喊之輩,追之何益,隨止住了海姑娘,同向謝姑娘停身之處走來。
  就在此時,猛聽到一陣呼喝,打從另一山坡上,迅疾的竄來十餘條黑影,由於時在夜晚,未能看得真切,為怕謝姑娘和春蘭有失,所以也匆匆趕來。
  此時,那林耀見姑娘們的神色,不免更加詫異,說什麼他也不敢相信,爽自這幾位嬌弱的姑娘,能把大漠之熊打傷?
  所以他聽了海姑娘的話後,不禁口中發出兩聲嘿嘿冷笑,然後自負的道:「我神拳林耀雖然觀事不明,但也不是好蒙騙的,就憑你們幾位女娃兒,能把大漠之熊打傷,恐怕連鬼都不會相信的!」
  春蘭聽他如此一說,真是氣憤異常,立即哼了一聲,口中連諷帶刺的道:「當然,以我們姐妹們的幾手玩意,那會是那狗熊的對手,只是最低限度,尚不致被人家跑到門口把鏢劫了去,結果,連是誰劫的都弄不清楚!」
  神拳林耀一聽,不由老臉通紅,半晌答不出話來。
  原來此次萬和鏢局的鏢,是由武昌到濟南,這一條路上,一向都很平靜,從未出過事,所以就由少局主尹傑,率領四位鏢夥和幾名趟子手,護鏢朝濟南進發。
  那少局主尹傑,刀萬和鏢局局主「千猿手尹雷」的大公子,因其生的一表非凡,人稱其「賽子都。」
  至於那賽子都尹傑的武功,乃是出自武當,他是武當掌門虛靈道長的俗家弟子,一手嫡傳的武當劍法,也著實不弱,再加上萬和鏢局在江南也是有名的鏢局,一般人自不免要對他恭維一番。
  因之,便養成了他自高自大,目空一切的習性,甚至連江湖盛傳的「八極神童」,他也亦未放在眼內,且常以未能遇到過白瑞麟為憾事,而且尚大言不慚的對人說:「我實在無機會碰到八極神童,假若能遇到,定要教訓他一番,挫挫他的銳氣,要他知道武林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論他怎麼說,而聽的人,也看在他是少局主的份上,不和他計較,甚至尚向他恭維幾句。
  當然他師父受挫於白瑞麟的事,除五大門派的首要人物,以及虛靈道長貼身的人知道之外,武林中其他的人物,對這件事很少知道。
  這賽子都尹傑,雖是虛靈道長的弟子,但自離開師門之後,由於鏢局內事務繁忙,便很少返回武當探望,而處靈道長的負傷,自也不便向已離師門的弟子說知,否則,他也不敢如此自滿了,所以這次走鏢,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一路浩浩蕩蕩,直向濟南進發。
  到了雙橋鐘,本應該在那裡住宿,但為了夜晚路上清靜,僅在鎮上打過尖,便又連夜趕起路。
  誰知到了雞公山,猛可裡有人攔路,他尚以為是普通的毛賊,並未在意,等到一交上手,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完全錯了。
  因為那天對敵的是大漠之熊,劫鏢的是川西四霸,所以一上手,未走幾合,便被大漠之熊擊敗,同時還結結實實的中了一掌。
  那些鏢夥見少局主受傷,所以也顧不得護鏢,搶救下尹傑,就逃回武昌。
  更可笑的,是他們敗落之後,連劫鏢是些什麼人,都不曾問及,就愴惶而去。
  幸而大漠之熊志在奪鏢,並無意傷人,不然,那能容他們從容逃去。
  他們回到鏢局一說,可把個總鏢頭氣得三戶神暴跳,這還了得,不是有意和萬和鏢局過意不去嗎?竟然欺侮到家門口來啦!
  他口內是如此說,而心中卻在暗暗的責怪,他怪尹傑怎會如此的無用,局中失了鏢,傷了人,連對方是那路人,都沒有弄清楚,真可說是丟人丟到家了。
  只是礙於局主的面子,未便深深責怪,便匆匆選了幾名好手,快馬加鞭的,趕到雞公山來。
  書中交代,這神拳林耀,乃少林寺悟玄長老的俗家弟子,和消遙書生是親師兄弟,現在的慧空掌門,正是他的師兄,雖說武功不及慧空與逍遙書生深厚,但也是藝出名門,手底下也確實有兩下子。
  他做事一向都非常沉穩,怎麼今天對付這幾位姑娘,會有點乖戾起來?那完全是由於一時氣極所致。
  同時他和萬和鏢局的局主,千手猿尹雷,乃是把兄弟,所以平素對於局中的事務,要當一多半的家,因之,他一聽說在家門口把鏢去了,你說他怎能不急,又怎能不氣?
  這真是自鏢局開業以來,從未有過的事。
  他們趕到雞公山遲了一步,對於前一段的經過未能看到,否則,也不會抱懷疑態度了。
  他自到場看清是大漠之熊時,心中看實吃了一驚,對於想奪回失鏢之事,已感到有點辣手,及後又見大漠之熊垂頭喪氣的樣子,不如傳說中的那樣跋扈,便知他已吃了別人的虧。
  於是心下閃電的轉,便決定無論怎樣,先取回失鏢再說,至於是不是打落水狗,他也不考慮許多了。
  正當他要動手之□,卻被春蘭喝住,並譏諷他不顧江湖規矩,而打落水狗,這時就是他臉皮再厚,也不免面紅耳赤,難堪異常。
  於是,只好推說不知他已受傷,一看便知,這種避重就輕的說法,無異自承看走了眼。
  這些看走眼的事,在一個老江湖來說,已經夠丟臉的了,誰知更丟臉的還在後面呢!人家姑娘表明大漠之熊為她們所傷,這才真正是看走了眼呢!
  又經春蘭姑娘的一陣冷嘲熱諷,不免更是難堪異常。
  正當他面紅耳赤無法下台之□,猛聽謝碧鳳向大漠之熊喝道:「不要憑仗那些魔頭,而欲橫霸江湖,還是急速回頭的好,不然,總有你們噬臍莫及之時,並藉你之口,傳言那老魔等著,不會有好久,自有人找到他的窠內去。」
  謝姑娘剛說完,秋菊就接口喝道:「還不快滾,盡站在這裡惹厭!」
  這大漠之熊,平日何等跋扈,現在聽姑娘們一喝,竟乖乖的欲閃過林耀,往山下而去。
  可是他剛垮了兩步,又被林耀閃身擋住道:「朋友慢走一步,我們的事尚未交代呢?」
  這大漠之熊對林耀可不像對姑娘們一樣,那麼的好說話,他見林耀擋住去路,就冷冷的說道:「姓林的,你要幹什麼?」
  林耀聞言,嘿嘿連聲冷笑道:「鏢銀現在何處?而且把人打傷,也不能一走了之?」
  謝姑娘在旁接口道:「你們的鏢銀,據說就在這個山環下面,至於打傷人嗎?我看……」
  她看怎樣,並未說下去,春蘭卻接下去道:「打傷的人,只好認倒霉了!」
  林耀聞言,先向身後的四位大漢道:「先把鏢起出來再說!」
  那四個大漢聽到吩咐,很快的往山環下飛躍而去。
  待那四個大漢去後,林耀又氣憤的道:「姑娘們說話未免太輕鬆了吧?」
  春蘭馬上接口道:「我不信你還敢殺了他嗎?」
  這林耀想是心中氣急,突然仰天大笑,那笑聲包括了即悲憤又氣怒的味道,歷久始歇。
  他的笑聲剛停,就聽謝姑娘不屑的道:「你笑什麼?難道你真敢殺他嗎?」
  林耀此時不假思索的道:「好!就憑姑娘這句話,那怕他背後的人是天皇老子,我也要殺一個你看看!」
  春蘭姑娘忽然一聲冷哼,謝姑娘卻拉住道:「走啦!趕路要緊,誰耐煩和這些剛愎自用的人多說,留口氣暖肚子吧!」
  說完,幾位姑娘轉身離去。
  她們剛走約四五丈遠近,就聽林耀又叫道:「姑娘們慢走,老朽尚有話要問?」
  謝碧鳳忙停住身形,轉過身來道:「你殺不殺他,與我絲毫無關,我只覺得你不應該惹下這麼多對頭!」
  春蘭已看清林耀的心裡,知道他決不敢殺死大漠之熊,這並不是他現在無此能力,而是大漠之熊的背後人物,實不是他們經常保鏢的人應該沾惹的。
  要知道,保鏢這行道,雖也是跑江湖,卻屬於商業性質,而做生意的人,講究的是和氣生財,不論任何河路碼頭,草莽英豪,總以不得罪為原則,甚至遇到一些難惹的人物,尚須孝敬幾個,方能在江湖上行得通,打得開,而暢行無阻。
  他若真把大漠之熊殺了,不唯北嶽神君就此不問,而那紅雲教主更不會與其甘休,只要這些人一動手,不要說神拳林耀就此完蛋,就是整個鏢局,也得從此垮台。
  說不定就因此,而演成腥風血雨,更可能牽動武林,成為門戶之爭。
  所以春蘭看準他不但不敢下此煞手,而且也不必冒那麼大的危險,只是她的話說得過於鋒利,使林耀一時難以忍受。
  而林耀呢?適才只是由於一時的氣憤,把話說得太絕,雖知自己失言,卻又一時反不過口來及姑娘們撒手一走,林耀始感到問題的嚴重性,並且聽姑娘之言,好像幕後尚有不少的牽扯!
  況且自己的鏢,失而復得,完全是姑娘的力量,即使她們的話,有點盛氣凌人,但總得謝謝人家,方不失總鏢頭的風度。
  他想到了這一層,便忙出言喚回謝姑娘等人。
  若依春蘭和海姑娘的性格,本想不理他,任他對大漠之熊處置去,可是謝姑娘總還是有教養的人,雖說一怒撒手而去,但現在經林耀一喊,便不好過份任性,況且大漠之熊的背後,倘有一大群魔頭呢!
  並且這些魔頭中,差不多全是麟弟弟的仇敵,他們的結合,雖說是臭味相投,但也可以說是麟弟弟一手促成的,將來的除魔重任,自應由麟弟弟來負擔,才此較合理。
  在白瑞麟的功力來說,雖不一定對那群魔頭懼怕,但常言道得好,雙拳難敵四掌,於除魔之時,必然要聯合同道,才能一舉而殲,這些鏢局中的人,論武功不一定有好大的幫助,但最低限度,不能讓他們變成仇敵。
  這些念頭,在謝姑娘的芳心中,也不過是閃電似的一轉,立即有了決定,所以也不管春蘭等人的阻攔,便停身轉了回來,同時口中尚和悅的道:「老前輩尚有什麼吩咐嗎?」
  那林耀也客氣的道:「老朽適才因一時氣憤,故出言諸多冒犯,失禮之處尚請姑娘海涵!」
  謝姑娘見他如此客氣,隨也謙虛的道:「老前輩說那裡話,其實我們姐妹也有不是之處,那能單怪老前輩!」
  他們這雙方一客套,把剛才針鋒相對的氣氛,立刻化為烏有,同時在態度上,也融洽了不少!
  神拳林耀見姑娘們態度好轉,就赧然說道:「敝局的失鏢得以順利起出,完全仰仗各位女俠之助,老朽這裡先行謝過!」
  說完,就深深的一揖,表情誠懇已極。
  謝姑娘見林耀如此誠懇,就忙斂衽還了一禮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老前輩如此說,實是折殺愚姐妹了!」
  此時,海姑娘在謝姑娘身後撇了撇嘴,雖未說話,但那意思是:「即然如此,何必剛才裝出那副樣子,惹得大家心中不快!」
  在表情上面,對於林耀前倨而後恭的態度,大為不值。
  她這種奇異的表情,雖然謝姑娘沒有看到,可是神拳林耀卻是對面而立,對於海姑娘的態度,當然看得清清楚楚,在內心中對她的評價,也降低了不少,覺得她缺少容人之量。
  其實,不值他前倨後恭態度的,何止海彩雲一人,連苗嶺雙艷,也是如此的想法,只是未曾表露出來,別人不能發覺而已。
  當然,神拳林耀是個老江湖了,自不會因這些小事,再引起雙方的不快,看到也裝作沒有看到,所以聽了謝姑娘的話,立即哈哈一笑,讚美的道:「姑娘真是蘭心蕙質,貌比仙子,但不知令師是那位前輩高人,可否見告?」
  謝碧鳳眉頭一皺,朝大漠之熊望了一眼,答非所問的道:「老前輩可否賞個薄面,讓他先去吧!」
  神拳林耀聽謝姑娘一說,立刻會意到她的用意,但大漠之熊即已受傷在前,這場過節看情形,今天是難以找回了。
  他雖然尚不大明白,姑娘定要放大漠之熊的用意,但也如其必有原因,同時他也考慮到,這大漠之熊若非已受傷,憑自己的功力,實無把握能予拾下,既然如此,不如乾脆來個大方些。
  這僅不過在林耀心內風車似的一轉,立即向大漠之熊喝道:「我們的過節,看姑娘的面子,暫時記下,嗣後那裡碰到那裡算,閣下就先請吧!」
  這大漠之熊,實是奸滑得很,他好像看穿神拳林耀不敢傷他,所以這半晌,不論林耀如何對他喝叫,他只是不予答理,在暗暗的運功調息,阻止住傷勢,不便惡化。
  現在聽林耀讓他走,又立刻暴戾的道:「姓林的,你不要虛張聲勢,憑你那幾手功夫,你大爺尚未看在眼裡,只是今日時運不濟,碰到了剋星,一句話,我們的過節,隨時等著你!」
  他說完,也不理林耀如何表情,就躍起身形,風馳電掣的。迅速而去。
  大家望著大漠之熊的身形消失之後,神拳林耀搖了搖頭,懷疑的道:「看來這狗熊受傷不重嗎?」
  春蘭姑娘從旁接口道:「他受傷卻是不輕,只是經過這一陣調息之後,已無大礙了!」
  神拳林耀點了點頭,轉向謝碧鳳問道;「聽姑娘適才言外之意,好像這狗熊另有什麼靠山似的?」
  謝碧鳳長歎了一口氣,始道:「他的靠山多著呢!」
  林耀立刻緊張的問道:「但不知都是些什麼人?姑娘可否詳告?」
  謝碧鳳往他臉上瞬了一眼,從容的道:「除北嶽老怪不必談他,僅一個紅雲教主,恐怕老前輩就惹他不起吧?」
  這神拳林耀聽到「紅雲教」三個字,頭腦不禁轟的一聲,如晴天霹靂,霎時,冷汗直流,半晌,吶吶的答不上話來。
  紅雲教這三個字,駭人聽聞,想當年紅雲教在橫行江湖時,自己尚未投師學藝,及後來聽師父說,那紅雲教徒們如何的殘暴,教主符立的武功如何的了得,在當時幾乎獨霸了整個武林,無人敢與其抗衡!
  後來幸而激怒了中川隱俠,便單槍匹馬的找到陰風谷,經過了幾天的苦戰,終於打敗了紅雲教主,才迫使紅雲教斂跡江湖。
  近幾十年來,只以為紅雲教已成了歷史的陳跡,甚至有人早把紅雲教忘記了,怎會想到於此時此地,經人家之口又提起了紅雲教,怎令他不驚?又怎能使他不懼?
  更使他擔心的,是偏不巧讓自己惹上紅雲教,看來自己和大哥數十年經營的萬和鏢局,恐將要毀於一旦了!
  良久良久,始見林耀定了定神,囁嚅的問道:「那大漠之熊,竟也和紅雲教有關連?」
  秋菊此時嗤了一聲,說道:「豈只是有關連,那狗熊尚是位壇主呢!」
  她把這兩句話,是一個字一個字從她的櫻唇中崩出來的,尤其說到最後,她把那個呢字拉得很長。
  可是聽在林耀的其中,立刻震動了心弦,一個音符一個音符,好像聽哀樂似的,那麼令人悲痛和哀悼。
  「噗嗤!」
  一聲暗笑,打斷了林耀那馳神的沉思,立刻振作了一下,懷疑的道:「難道姑娘和老朽耍笑嗎?」
  謝姑娘忙朝海彩雲注祝了一眼,又正容道:「菊姐的話,句句實言!」
  剛才的暗笑,正出自海姑娘之口,因為她見林耀自聞說紅雲教之後,便嚇得臉色鐵青,所以不由得發出了一聲嗤笑,遂令林耀淒疑是和他耍笑。
  可是又經過謝姑娘這一述說,始發覺自己的失態,不禁臉上又是一陣紅,旋又尷尬的哈哈一陣大笑,這一笑也掩飾了他的窘態。
  他的笑聲甫落,又隱憂而遺憾的問道:「姑娘們為老朽之事,得罪了這群魔頭,實令人愧咎難安,但不知姑娘們可有應付之策?」
  海姑娘格格一連嬌笑,說道:「真看不出,你倒有一副菩薩心腸!」
  秋菊在旁卻冷冷的道:「只可惜是座泥菩薩,自身尚且不保哩!」
  神拳林耀聽了兩位姑娘的閒言冷語,臉上又微露幾分怒意,臉上的肌肉也不斷的扭曲,顯然的,他是在竭力的忍耐著。
  謝姑娘見此情形,對於海彩雲和秋菊的口無遮攔,頗有幾分不滿,只是礙於情面,不便當面表示意見,僅向春苗望了一眼,意思是這些人之中,她是老大姐,應該由她阻止,才比較合適。
  誰知春蘭此時,不知在想什麼,兩眼望著遠方的天□,呆呆的在出神,對於謝姑娘的眼色,根本就未注意。
  謝碧鳳見此情形,只得和悅的向林耀道:「老前輩請勿怪罪,成這兩位姐姐慣說玩笑,因為平常我們姐妹們都是笑慣了的,希勿介意是盼!」
  神拳林耀聞言,面色稍霽,微微一笑,正想開口說話,忽聽海彩雲又道:「我說的全是實話,誰有閒心和他說笑?」
  謝碧鳳和林耀聞言,均都一怔,但謝碧鳳旋即明白了她們的心意,隨道:「我這位姐姐,雖慣說玩笑,但適才的話,確也有幾分實情,我想老前輩應該早點回去安排一下子,免得臨時措手不及,可能就要吃他們的大虧了!」
  林耀雖知確係實情,但這幾位姑娘究系何人之徒,怎會把那些魔頭,不放在心上,所以心裡堆滿了一大堆的疑問,因之,遲疑的張了張嘴,又想追問下去。
  可是謝姑娘未等他開口,又接著道:「至於我們姐妹們,前輩也不必多慮,他們若不來找我們,我們尚欲去找他們哩!」
  她說著,話音微微一頓,又道:「若前輩再無什麼吩咐,這就要告辭了,因為尚有點事情,急需趕辦,不便多作耽擱,再見吧!」
  說完,就要轉身離去,猛聽林耀又叫道:「姑娘們慢看,可否把芳名告知,日後也好報答……」
  謝姑娘見問,不禁一陣遲疑,旋即毅然道:「實不便相告,日後自知!」
  說完,也不待他有何表示,就和幾位姑娘一打招呼,縱起身形,逕往山下而去。
  米米米米在黃河的下游,兩岸儘是一片黃沙。
  這些黃沙,便是被黃河的水,還從西北高原,終年沖積而來。
  這片黃沙,自鄭州開始,以迄渤海灣,綿垣千餘里,橫廣數百里,而以開封附起為最。
  開封,這個北宋時代的古老城市,便建築在一望為際的黃沙之中,每年進入秋季開始,直到第二年的春二三月為止,在這段時期中,只要起吹西北風,便黃沙蔽空,整個城市,都迷濛於那片黃沙裡。
  在城南四五十里,有個朱仙鎮,那裡便是歷史上有名的,宋將岳飛大破金兵拐子馬的地方,也就由此一戰,而使金人喪膽。
  而開封城內的古跡頗多,最著名的,如龍亭、相國寺、鐵塔寺、禹王台等,都是遊人的好去處。
  至於後人穿鑿的,則有潘陽湖、包府坑、雙龍巷等地,據當地人言之,也是津津樂道,至其是否如傳說中的真實,那只有待歷史學家去考證了。
  在城內最熱鬧的地方,相國寺前,悅來居客店中,住著四位姑娘。
  這四位姑娘,都長得像天仙一樣美麗,年齡最大的,也不過二十歲剛出頭,最小的只有十五六歲。
  她們在此,已住了半月了,初到時,她們尚不斷的到各處名勝走走,可是她們每次出去,都是高高興興出去,而返來時,卻常是愁眉苦臉的深鎖眉峰。
  近幾天來,她們索性連店門都不離一步,終日躲在店中,滿面愁容,甚至有二位姑娘好像哭過,因為她們的眼睛都紅腫了起來。
  她們是為了何事?為什麼傷懷?她們不說,別人也懶得問,任由她們傷心去。
  一天的傍晚時分,突然從店外進來一位少年。
  這少年生得一表不凡,白淨的面孔,適中的身段,穿了一身藍色勁裝,背插長劍,年約二十三四歲。
  從外面看去,真可說風流瀟酒,倜儻不群,只是在他那雙眉之中,隱隱有幾分焦急和不安的樣子。
  他一腳剛跨進大門,就見從裡面匆匆走出一位少女,兩人傖促間,不期然的,竟撞了一個滿懷!
  這一意外的情形,雙方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驚叫!
  那少年見自己闖了禍,忙打躬作揖的賠不是道:「在下一時傖促,誤撞了姑娘,在下這裡有禮了!」
  可是那少女,並不以此為滿足,只見她柳眉倒豎,面罩寒霜的喝叱道:「不長眼的小子,你……」
  你什麼,她並未講出,忽然滿面粉紅,兩隻杏眼望著那少年在出神。
  原來在這時,她才看清,面前的這位少年,不但人長得英俊,且滿臉惶恐之色,絲毫不帶故作輕薄的味兒。
  所以在她看清之後,不唯要罵的話,未曾罵出口,且呆呆的向那少年注視起來。
  而那少年,也是同樣的心理,剛才猛然間,僅看到是一位姑娘,並未注意到她的面貌,此時見這姑娘長得柳眉杏眼,體態輕盈,心中也不禁一怔。
  尤其見她粉面桃紅,美若仙子,真是人比花嬌,花無人艷,一時之間驚為天人,故而也癡癡的和人家姑娘對望起來。
  「噗嗤!」
  忽然一聲嬌笑,驚醒了這對少年男女。
  可是當她們驚覺自己失態時,雙方更不由得羞紅滿面,難以自容。
  猛然聽那少年驚喜的道:「妹妹是你,我等我好苦喲!」
  卻聞另一位少女譏諷的道:「我還以為你魂丟了,尚能看清是妹妹!」
  這少年聞言,更是面紅耳赤,不自覺的又朝剛才相撞的那少女看了一眼,態度異常尷尬。
  誰知那少女被他這一看,更是羞不可遏的,轉身又跑回了店內。
  *x待先前的那位少女一走,這後來的少女,向這位少年責怪的道:「幸虧都是熟人,否則,不賞你兩個耳光才怪!」
  說著,就轉身領先朝店內走去。
  這位少年深吸了口氣,走了定神,如釋重負的,跟在那少女的身後,也朝店內走去。
  只是此時,卻見他一掃那份焦急之色,代之而來的,卻是一種甜蜜的微笑。
  他這種甜笑,不知是找到了人而高興,抑是回憶適才的情形而喜悅,或者兩種成份兼而有之,總之,他的喜悅,只有他自己清楚,其他的人,便不易窺測他心中的奧妙了。
  他們剛走到房門口,就見從房內又匆匆迎出了兩位姑娘,其中一位年紀較小,首先哦了一聲:「原來是玉龍兄!」
  接著,她又關心的問道:「你見到過麟弟弟嗎?」
  而那位年齡較大的姑娘,並未說話,只是兩隻靈活的眸子,不停的在那少年的週身轉動,好像要看穿他的五臟六腑似的。
  剛才在門口發笑的那位少女,把這些情形看到眼內,卻綻出了一個會心的微笑,然後朝大家望了一眼道:「大家都到房內再談吧!」
  說完,領先向房內走進,這少年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默默走於那少女的身後,而口稱玉龍兄的少女,則緊隨於少年的身後,嘴角不停的翕動,,像是有很多話,要向這位少年詢問。
  而那位一直未講話的少女,走於最後,含情脈脈的,不住低頭尋思,各種不同的表情,也在她的粉面上不停的變幻著。
  一行人來到房內,就見在大門口和那少年相撞的那位少女,手托香腮,在獨坐沉思。
  她見幾位姑娘同那少年一起走來,不自然的站起身子,低垂著頭,手弄衣角,有意無意的又朝少年偷瞟了一眼,無邪的臉上又泛起一陣紅暈。
  剛才在門口嗤笑的那位姑娘,目睹此情,迅即向那少年瞧了一眼,粉面上泛起一個神秘的微笑。
  這一笑,使局外人看起來,實在有點捉摸不透,就連方才在房門口,口稱王龍兄的那位姑娘說上,此際也是怔怔的望看這位微笑的少女,不知她在搞什麼名堂?而有些茫然了。
  而那位少年,也被她這一笑,笑得內心忐忑不安。
  這種情形,相持了良久,室內靜悄悄的,誰也不願先開口講話,好像生怕一說話,就會破壞了這份寧靜似的。
  實際上,房內的四女一男中,有兩位是當事人,不便開口說話,一位是這場面的安排著,她想捉弄一下當事人,另兩位姑娘,則是不明究竟,僅知道情況的不平凡,卻不知其所以然,故無從說話。
  大家沉默了多時,忽聽剛才嗤笑的姑娘打趣的道:「春蘭姐你怎麼啦?今天好像變個人似的,難道你獨自喝酒了,怎會有點昏陶陶的呢?」
  獨自跑回房中的姑娘,本就有點紅暈的粉面,被她這一說,更是手足無措,臉紅得像一塊紅布。
  那位少年雖也有些赧然之色,但眼看這位無辜的少女,此時被人耍笑,實也有點不忍,隨道:「人家也是無意的,鳳妹,你……」
  這被稱鳳妹的少女,不等他說完,就發出一陣清脆的嬌笑,打斷了他的話音,說道:「喲!
  連對方是什麼人,都還沒有弄清楚,就護得那麼緊,那將來要是……」
  那被取笑的少女,雖是心中甜甜的,可是表面上卻裝出薄怒的神色,不等她說完,就罵道:「死丫頭,你敢再說!」
  這位被稱鳳妹的步女,見目的已達,此時即正色道:「來!我先給你們正式介紹,不要等下若犯了眾怒,那我可吃不消!」
  說看,就見她鄭重其事的,向那少年道:「這兩位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苗嶺雙艷,鄒老前輩的高足,春蘭和秋菊兩位姑娘,不但人比花嬌,更比花艷,希望你以後走路小心些,不要往人家的身上碰,尤其人家的……」
  她說至此,倏然住口不說了,尤其人家的什麼,不唯沒說下去,而且臉上也泛起一陣嬌羞。
  原來她本要說人家的胸前,更是不能碰,但身為女孩兒家,雖說和自己的哥哥無拘束慣了,但也有點礙口,故猛然住口未說下去。
  僅此,已經使春蘭羞不可抑的,狠狠的瞪了鳳丫頭一眼,心說:「好呀!咱們是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她說完,又朝那少年一指,繼道:「這是我的哥哥謝玉龍,年方二十四,尚未娶親哪!」
  她把哪字拉得特別長,而且說話的聲調,完全和演戲似的,逗得她身後茫然發怔的海彩雲,一連串的格格嬌笑。
  謝玉龍聽妹妹添油加醬的引見之後,就忙規規矩短的施了一禮,口稱:「賢姐妹俠名遠播,令人欽佩!」
  苗嶺雙艷姐妹倆,也忙福了一福,誠摯的道:「少俠如此說,實令人慚愧,只是承江湖朋友看得起,浪得虛名罷了!」
  他們這一陣客套,均已定下心來,雖仍有幾分羞澀,但較適才大家面紅耳赤的情形好得多了。
  在此不得不加以敘述,他們怎會都到了開封呢?
  原來謝碧鳳等四位姑娘,自從在雞公山別過神拳林耀之後,就一路向開封趕來。
  所幸途中並無耽擱,僅走了兩天多,便可到達。
  她們來此的目的,原是依照白瑞麟吩咐的,到開封一帶等白瑞麟的。
  誰知她們來到開封之後,把城內外大小客棧都找了遍,也未見到白瑞麟的影子,而且依照各處客棧掌櫃所說的,根本就未見到過這樣的一位少年。
  才開始幾天,她們雖未找到白瑞麟,卻尚能沉得住氣,心想可能是尚未到,所以四位姑娘終日遊玩各處名勝,並不覺得焦急。
  誰知匆匆過了十日,仍然得不到一點有關白瑞麟的消息,這可都有點急了。
  因為依照腳程計算,從浴陽到開封,也不過僅有幾百里路,就是普通人步行,也應該早到了,而況他還有一身出奇武功呢?難道會出什麼岔子嗎?
  她們想到途中發生意外,就不由機伶伶打個寒顴,尤其海彩雲和謝碧鳳,更是終日坐臥不寧,甚至謝姑娘尚背著人哭了幾玖。
  至此,苗嶺雙艷,也不由替白瑞麟擔起心來。
  因為依照情形判斷,恐怕一定是出了事,否則,以白瑞麟的性格,絕不可能自己約了別人,反而自己不來的。
  並且依照情形,白瑞麟應該先到才對,因為消息從洛陽傳到了武昌,最少也需要兩天的時間,就算窮家幫對白瑞麟特別看重,以飛鴿傳書,從洛陽到武昌,也需要一天的時間。
  所以在姑娘們的想像中,麟弟弟定會先到開封等候了,誰知出人意外的,不但沒來,而且連一點消息都沒有。
  直等到第十三天頭上,苗嶺雙艷雖說一向沉著,可是現在的表情上,也成了焦急不安的狀況,而海彩雲和謝碧鳳,就再也顧不得別人的譏笑,索性掉起眼淚來。
  於是經過一陣商議,由海彩雲和秋菊看家,謝碧鳳與春蘭,同到街上打聽,若再問不到消息,便準備到洛陽尋找,不在此地死等了。
  這次出來,則是春蘭在先,謝碧鳳在後,因無謝姑娘臨出房,又囑咐海姑娘一句話,就稍落後了一兩丈遠。
  她們在店中十多天來,每日進進出出,已成輕車熟路,在行動上自然比較迅速,況且又在心急如焚的情形下,所以行走起來,更是格外迅速。
  誰知這次卻出岔子了!
  就在春蘭姑娘,一腳剛跨出大門,便和一位少年撞了個滿懷,更令人難堪的,是在兩人相撞的同時,那位少年不知是有心,抑是無意,傖促中雙手向上一迎,正巧推在春蘭的胸前。
  若在平素,就是有意想往春蘭的胸前一摸,也絕不可能如願以償的,何況是個素不相識之人?
  豈料今日事出傖促,不但被少年摸上玉峰,而且是雙峰並陷,全被那少年佔領了去,你說怎能不令春蘭羞怒和氣腦?
  而那位少年,也知足得很,見自己無意間闖了大禍,就忙打躬作揖的,向著春蘭賠小心,而且滿臉驚恐之色。
  正當春蘭驚魂甫定,想要摑那少年兩記耳光,但看到面前這位少年,不但人表英俊也忠厚,惆儻不群,且滿臉正氣,絕不帶輕薄的樣子。
  更見他那種惶急的態度,不自覺的減少了幾分怒火,遲遲未曾出手。
  正當此時,忽聽謝碧鳳在身後發出嗤笑,心知自己適才的一切經過,定被她看了去,於是一陣羞急,又一齊湧上心頭,決定要給這少年一頓懲處,好挽回少女們應有的自尊心。
  當春蘭的心念尚未轉完,就見這少年如獲大援似的,面露驚喜之邑,並向說姑娘連喚妹妹。
  事情的發展出人意料,但春蘭此時己意味到面前的少年是什麼人了,於是忙收起懲處少年的心自,嬌羞滿面的,一溜煙又返回店中。
  其實,這一對不相識的少年男女互撞經過,是否真的被謝碧鳳看了去呢?
  這謝碧鳳雖說耽誤了一步,也不過僅在春蘭身後一兩丈遠,當然對於這些經過,是從頭到尾一絲不漏的看了個仔細。
  這謝碧鳳姑娘,對於她這位哥哥,是從小就不懼怕,所以當她看清和春蘭相撞的是自己的哥哥時,雖說詫異異常,但這種好戲,真是千載難逢,不免又勾起刁鑽的心,要看看他們是如何結果。
  當她看到春蘭的羞怒,和謝玉龍的惶恐,這種狼狽尷尬的情形後,就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她這一笑不要緊,雖解救了謝玉龍,卻也羞走了春蘭,同時也結束此一尷尬的場面。
  且說此時房中的四女一男,經過謝姑娘說笑似的介紹之後,大家的心情仍然有點異樣,但已大都恢復了正常,不像剛才的拘束了。
  此時,卻聽說碧鳳說道:「哥哥,你怎麼也跑到此地呢?」
  她這一問,雖是謝姑娘一個人在問,但無異代表了另外三位姑娘的心聲,大家都想知道他來開封幹什麼?
  因為謝玉龍來得太突然了,難怪各位姑娘起疑。
  誰知謝玉龍朝各位姑娘看了一眼,始道:「我還不是為了各位!」
  說著兩手向外一攤,流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謝碧鳳聞言,口中哦了一聲道:「你一見面,就說找得好苦,難道有什麼緊急事故不成?」
  她口內是如此問,心裡卻十分緊張,並且暗暗的祝告著,千萬不要是麟弟弟出了什麼事才好。
  「還不是為了麟弟弟!」
  這謝玉龍不知是想向妹妹報復?抑是另有其他用意,僅慢條斯理的說了這一句,就又停住了口。
  誰知四位姑娘一聽說「麟弟弟」三個字,都不約而同的面現緊張之色,就聽海彩雲搶著道:「麟弟弟怎麼啦?」
  謝碧鳳也接著猜測道:「是不是麟弟弟出了意外?」
  謝玉龍隨莊重的答道:「確是出了意外,只是……」
  幾位姑娘一聽說確是出了意外,頭頂立刻轟的一聲響,幾乎無法自持,尤其海謝二女,差點急出淚來。
  事實這也難怪,她們這多天來,芳心之中,無時無刻不縈繞著白瑞麟的影子,現在猛聽所等待的人,已經發生了意外,怎不令她們焦急?
  不過她們是由於關心過度,僅聽到前面的話,而最後的只是二字,卻被她們忽略了。
  而春蘭姑娘,究不愧為她們幾人的老大姐,已聽他把重要之處,故意頓住不說,隨問道:「只是什麼,何必令人著急?」
  她這一問,同時也提醒了其餘的幾位姑娘,只見謝碧鳳秀眉陡揚,兩隻杏眼瞪得老大,怒氣凶凶的道:「好啊!你倒老遠跑來捉巷起我們來了,只是什麼,何必吞吞吐吐的,若不痛快說出來,當心你的好看!」
  其他的幾位姑娘,也都怒目而視,顯然的,她們對於謝玉龍的故意捉弄,表示了不滿。
  謝玉龍見此情形,心知要糟,忙向妹妹賠不是:「妹妹,何必如此心急,你聽我慢慢說呀!」
  謝碧鳳從瓊鼻中哼了一聲道:「你愛說不說,看看辦好了!」
  海彩雲也面帶不屑的道:「謝少俠想捉弄妹妹,也應該看清地方!」
  秋菊也不甘寂寞,在旁接口道:「這就叫做弄巧成拙!」
  謝玉龍見一時措詞不當,竟然惹下眾怒,忙站起來,向各位姑娘作了個羅圈揖,誠懇的道:「各位姑娘息怒,在下實非有意,只是我想思索一下,應該如何措辭,所以…
  …」
  「所以就吞吞吐吐是嗎?」
  謝碧鳳又疾顏厲色的補上這一句。
  春蘭姑娘忙和悅的打圓場說道:「不論他說的是真也好,假也好,就恩恩怨,不要再打岔了!」
  說著,又同謝玉龍瞟了一眼,繼道:「白小俠究竟怎樣,就請少俠快點說吧!」
  謝玉龍感激的朝春蘭姑娘看了一眼,始說出了一番來此的經過。
  說著,就把白瑞麟火焚白虎堡,以及夜上穿雲峰的始末經過,詳詳細細的述說一遍。
  這一些經過,直把幾位姑娘聽得喜憂參半。
  喜的是麟弟弟真不愧稱作神童,雖說出道不久,卻打垮了那麼多的武林魔頭,更且能獲得武林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中川隱俠器重,實是難得。
  不過這些情形,並未出謝姑娘的意外,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父親雖不願和一般武林人物來往,那完全是不願沾惹是非之故。
  對於白瑞麟當然不同,因為白瑞麟由於機緣巧合,他是無極門中的祖師,若照赤松門和無極門的淵源,連自己的父親在內,都得尊稱白瑞麟為祖師,即是白瑞麟不願以祖師自居,而自己父親絕不會把白瑞麟和一般人物相比。
  使人憂的,便是那位邵姑娘了,她和白瑞麟是青梅竹馬之交,在情感上要勝過自己一籌。
  固然,謝姑娘並不是一個醋罈子,但是一個人,不論男女,總不願自己所愛的人,另有他的所愛。
  雖然,這也是謝姑娘意料中的事,遲早總會發生的,因為白瑞麟曾經把以往所發生的經過,告訴過謝姑娘和海姑娘,只是想不到會如此的快,所以感到有點酸溜溜的。
  可是海姑娘的想法,便多少有點不同,她所擔心的,是怕失去了白瑞麟,而且自己尚要依靠白瑞麟,才能朝得了親仇。
  假若一旦失去了白瑞麟,他今後是否尚管自己的事?
  同時她想到死灰復燃的紅雲教,白瑞麟為了他自己的親仇,必然不會放過紅雲教,可是自己的仇人麥華,卻始終未聽人說起過,據大漠之熊所說的人物中,並無麥華其人,難道已經死了嗎?
  這兩位姑娘聽了謝玉龍的話後,一時之間,都陷於沉思裡,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春蘭見此情形,大致的已猜到,可能金由於姓邵的姑娘而起,至於那姓邵的和白瑞麟是什麼關係,她則未曾聽說過。
  於是,芳心之中,也不住的思索著,自己是否應該趁陷溺不深,趕快跳出此一漩渦,另求發展。
  她想到了另求發展上,不覺得往謝玉龍的身上瞟了一眼。
  誰知她這一眼看得心中一蕩,原來此時的謝玉龍,也正以一雙渴望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秋菊卻沒有她姐姐想得多,見大家都沉默的不說話,就向謝玉龍問道:「白小俠即在穿雲峰,不知玉龍兄何以單獨跑來此地?」
  謝玉龍忙收回射往春蘭身上的目光,說道:「他已不在穿雲峰了,在下和他一起離開的!」
  謝碧鳳立刻接口道:「你們二人既是同路,麟弟弟為何沒來?」
  謝玉龍笑了笑,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同路呢?」
  謝碧鳳立即一陣嬌笑,肯定的道:「這還不很顯然,既是同時離開穿雲峰,難道麟弟弟會到別處不成?」
  謝玉龍打趣的道:「還真被妹妹說中了,他確是另有去處,所以我才獨自一個來的!」
  這可真出於謝姑娘的意外,想不到麟弟弟居然是這樣一個人,約定別人在此死等,他卻跑到別的地方去。
  於是,就氣憤的神色一變道:「真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我們姐妹算是瞎了眼,竟被人家甩到了此地,再碰到,要是理他才怪!」
  謝玉龍見妹妹氣憤得使起了性子,忙扮了個鬼臉,兩手亂搖的道:「這你可冤枉了好人,若依照父親的意思,根本就不必多跑這一趟,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讓你們單獨的闖一闖,體驗一下江湖的風險!」
  謝姑娘聞言,又不悅的道:「那你又為什麼單獨的跑了來?」
  謝玉龍無可奈何的道:「這是父命呀?怎能違背呢?」
  碧鳳在旁猛然一陣嬌笑,然後道:「哥哥說的話,使人越聽越糊塗,怎麼既說父親不讓來,忽然又說是父命,是不是被誰勾跑了魂,怎麼前言不對後言起來?」說完,又用眼角瞟了春蘭一下。
  可是春蘭僅狠狠的回瞪了她一眼,並未說話。
  謝玉龍聽妹妹如此一說,不自然的笑了笑,又道:「這也就是我說不要冤枉人的原因了,父親本不讓來的,後來還是麟弟弟不放心,才又商得父親同意,才命我專程趕了來,否則,真有你們等的呢!」
  海彩雲此時才抓住機會,就問道:「那他到了那裡?」
  謝玉龍怔了一下,遲疑的道:「海姑娘說的「他」是指誰呀?」
  謝碧鳳立刻接口道:「當然是指麟弟弟了,這還用多問!」
  謝玉龍哦了一聲,才說出了情由。
  原來白瑞麟依照計劃,在穿雲峰住了十天,在這十天之中,除把無極掌和無極神功,傳授給司馬彬之外,並同中川隱俠研究了一下太極劍法,及無極飄渺步和馭風飛行輕功,中川隱俠雖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可是在功力方面與白瑞麟相較,仍差著一段距離,故除了劍法與步法外,在馭風飛行上,卻始終不能得心應手。
  因此,也使中川隱俠對於白瑞麟的功力,產生了另一種新的印象,覺得自己的功力,仍未進入大成之境。
  因為那種馭風飛行功,全在一口真氣,功力未達三花聚頂,正氣朝元的境界,施行起來,不但過份吃力,且易傷神。
  中川隱俠尚且如此,那司馬彬更不用談了,他僅不過學會了口訣和應用的方法,至於發生效力,那更是談都不用談。
  司馬彬本來對這位小祖師,尚存有幾分懷疑態度,因為白瑞麟的外表上,看不出一點功力奇高的跡象,可是至此,他才知道白瑞麟已是歸璞還真了。
  武林對于歸璞還真的功力為最高境界,僅聽到傳說,根本誰也不曾見過,現在他方知所傳不虛了,白瑞麟在這十天中,除了命兩位老俠研究武功之外,抽空又把得自王學詩的蒼冥劍法,傳給了邵美芙。
  白瑞麟自得到這套劍法迄今,連看都未曾看過,現在拿出來,邊學邊教,十天的時間,邵美芙已能把這套劍法練得得心應手,可見邵美芙的天賦,也是相當高的。
  這套蒼冥劍法,共分十二招,三十六式,其招式的威力,雖不能和太極劍法比美,但在武林中,也確是不易多見的劍法,難怪白骨魔君要用那麼大的心計了。
  同時那柄蒼冥劍,也是一柄寶刀,不獨可以削鐵如泥,且運用起來,倘有一種刺耳的怪音,對敵之時,可以擾亂人的心志。
  他在穿雲峰住到第十天頭上,本來就要離去,後經中川隱俠再三的挽留,才又住了兩天,這兩天之中,中川隱俠卻數了他運用傳音入密的功夫,本來這些小玩意,只要功力到了程度,就可以運用的,皆因他的武功,全出於自研而成,無極秘笈中未載,所以他雖功力高不可測,卻不知運用此道的訣竅。
  在他臨離開之隙,便大家商討了一下今後的做法,依照白瑞麟的意思,便準備先到開封,和所約之女交待一下,然後再往長春島赴約。
  可是中川隱俠卻不同意,他認為以白瑞麟的功力,只要稍加小心,不會有任何凶險,若到了開封,那幾位姑娘必然要同去,那樣便可能礙手礙腳,影響自己的行動。
  白瑞麟對於中川隱俠的意見,雖煞十分贊成,卻覺得使幾位姑娘在那裡失望的等候,在自己的良心來說,頗覺不安。
  於是,中川隱俠使命謝玉龍到開封來,白瑞麟仍照計劃先同邵美芙到長春島赴約,所以白瑞麟領著邵美芙,與謝玉龍一齊下山之後,便一個往東南,一個往正東,各自分道揚鑣而去,謝玉龍說到此,就聽謝碧鳳氣憤的道:「他們怕受連累,我偏要去,難道自己沒長腿嗎?」
  一方面說,一方面就站起身來,準備去整理行李。
  謝玉龍見妹妹如此,忙攔阻道:「鳳妹不可如此,那樣說不定真會連累麟弟弟!」
  謝碧鳳任性的道:「又不讓他背,不讓他抱,有什麼連累的?」
  春苗姑娘聽至此,噗嗤一聲嬌笑,說道:「說不定,看到麟弟弟就投懷送抱了!」
  謝碧鳳話一出口,就知失言,再經春蘭這一取笑,不禁粉面通紅,恨聲道:「這你可等著了!」說著,也不管別人,提起劍就往外面走去。
  海姑娘見謝碧鳳一走,也二句話未說,從後追去。
  謝玉龍看著她倆去後的身影,搖了搖頭,向苗嶺雙艷說道:「看樣子,我們也只好去了!」
  苗嶺雙艷只好點點頭,三人齊從後面追了去。
  東海之濱。
  犬牙交錯,港灣綿延,實是漁民們的叢集之所。
  此際正是晴空萬里,秋高氣爽的絕佳天氣。
  翹首東望,但見碧波如鏡,雖缺乏「落霞」和「孤□」點綴其間,卻是名符其實的「秋水共長天一色」了。
  遠望帆影點點,檣桅如林,即是名家神來之筆,亦難有如此精妙的佳作。
  在一望無涯的海面上,有著星羅棋布,大小不等的島嶼,有的隱約難辨。
  在鎮海附近的海邊,此時來了一男一女,兩位粉裝玉琢的少年人。
  這男的約十四五歲,穿了一身白綢長衫,文士巾,俊美挺秀,一表斯文,只是在他的背上,斜插著一枝長劍。
  這種打扮,令人見了,大有畫蛇添足之感。
  但好在那時的文人,大多以劍作裝飾品,所以並不十分在意,只是覺得他的劍太古老了一些,反而破壞了他那美若金童的儀表。
  因之,有人便望之竊笑,覺得用這種劍作裝飾,反不如不佩劍好些。
  緊隨在他身後的那位少女,年紀更小,僅有十二三歲光景。
  她生得明眸皓齒,俊秀伶俐,小臉上白中透紅,宛似熟透的桃子,使人望之心喜。
  她穿了一襲淺綠色的衣裙,體態玲瓏,寬窄適度,配上一頭柔軟的青絲,高雅秀麗,猶如蟾宮仙子,令人有高不可攀之氣質。
  她也背了一枝長劍,這枝劍可有點不同。
  只見劍鞘精美,金吞口,銀護手,在劍鞘的兩旁,尚鑲鉗有幾顆寶石,閃爍著耀眼的光輝。
  在劍柄之上,又有兩束淺紅色的劍穗,迎風飄拂,看起來,是那麼出塵脫俗,端莊大方。
  她隨在那坐年的身後,粉面之上,始終綻放著嬌美的笑壓,那麼天真可愛。
  雖是八月天氣,但在江南的秋陽之下,仍令人覺得燠熱難耐。
  他倆來到海邊,忽然停住身形,面對看眼前的汪洋海水,怔怔的出神起來,不知是想渡海?
  抑是來此遊玩?
  他們佇望了良久,就貝那少年秀眉微蹙,轉向那少女問道:「芙妹,你可聽說過長春島位於何處嗎?」
  那坐女長長的睫毛,不住連眨,然後遲疑的答道:「誰知道呢!我看還是找個人間問吧!」
  那少年無可奈何的點點頭道:「我看也只好如此了,不然,那麼多的島嶼,我們總不能一個個的找呀!」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白小俠真是信人,婢子已等候多時了!」
  不錯,正是他們兩個。
  原來白瑞麟和邵美芙二人,自在穿雲峰別了中川隱俠謝東靈之後,就與謝玉龍同道走下山來。
  因為白瑞麟在洛陽時,曾托窮家幫洛陽分舵主關峰,傳信到窮家幫總舵,要謝碧鳳、海彩雲及苗嶺雙艷等人,到開封一帶等他。
  無意中,到了穿雲峰,碰巧會見了中川隱俠謝東靈,白馬寺方丈,及司馬彬等人。
  既和這些武林隱居者相遇,自免不了一番周折,況且司馬彬是他無極門中的弟子,當代的掌門人,又是他要尋找的人物之一。
  為了對師門有所交往,不得不在穿雲峰停留七日。
  在這七天之中,他把得自無極子的武功,一股腦兒,全部傳授給了司馬彬和司馬玫父女二人。
  雖然因為時間短促,不可能有所成就,但僅習口訣和架式,仍可使他們領悟,以便在自己離去之後,他們自行練習。
  同時抽空又和中川隱俠研討一些武功之外,並把得自王學詩的蒼冥劍和蒼冥劍法,也傳授給了邵美芙姑娘。
  本來依照白瑞麟的意思,是先到開封會見謝碧鳳等人之後,再到蒙山陰風谷,先了卻自己的恩怨。
  而中川隱俠則不同意他如此做法,他認為陰風谷的紅雲教主符立,確非等閒人物,即是白瑞麟的武功了得,也不可輕搴妄動,而打草驚蛇。
  因為和牡丹夫人有約在先,應該先到長春島赴約,然後,再聯合同道,尋上陰風谷向紅雲教主要人。
  同時,依照中川隱俠的判斷,紅雲教主符立,並非好意之輩,白骨魔君既被白瑞麟所殺害,那老魔決不會不予過問,說不定不待他長春島返來,陰風谷方面,可能就有行動了。
  白瑞麟覺得中川隱俠之言,確實有些道理,於是就改變計劃,先同邵美芙到長春島赴約,而開封方面,便由謝玉龍前往處理。
  所以在第十天頭上,一早,就別了中川隱俠謝東靈,同司馬彬等人,便和邵美□謝玉龍三人聯袂下山。
  下得出來,除謝玉龍赴開封外,他使同邵美芙逕向江浙沿海走來。
  這長春島,僅知其在舟山群島之內,可是舟山群的大小島嶼,不下數十個之多,究竟那個是長春島,則不得而知了。
  因而,當他和邵美芙來到鎮海之後,舉目向海中一望,不免有點躊躇了他不知如何下手,才能很快的找到長春島?
  正當他和邵美芙感到茫然之□,猛聽有人說已候駕多時,不禁有點愕然。
  忙回身望去,只見向自己走來一位綠衣少女。
  這少女身法很快,轉瞬間,已到了面前。
  及那少女將到了跟前,白瑞麟不禁驚哦出聲。
  邵美芙跟著也發出驚咦,顯然對於這位突然出現的少女,都覺得有點驚訝,感到事態的不平凡。
  那少女見他二人驚愕的神色,就盈盈一笑道:「小俠覺得意外嗎?其實婢子已等了數天啦!」
  說著,又是幽幽的一歎,那雙迷人的妙眼,不住的在白瑞麟的臉上溜轉,神色之間,不帶有絲毫的敵意。
  白瑞麟見此情形,一時也摸不清她要幹什麼,隨冷冷的道:「你是來迎接呢?還是想截擊呢?」
  那少女聽了白瑞麟的話,似乎神色一怔,但施即道:「既非迎接,也非截擊,是專誠來看一個人!」
  白瑞麟哦了一聲,說道:「如此說來,這只是巧合了,那怎麼能說是等了我幾天呢?」
  那少女聞言,陡地忿然道:「想不到你外表聰明,實□確是一塊頑石!」
  白瑞麟聽這少女說自己是塊頑石,不禁有些茫然,口中不自覺的連說:頑石!頑石!忽然朗朗笑了起來。
  那少女見他無故發笑,亦覺有點茫然,隨遲疑的道:「你為什麼發笑?」
  白瑞麟又是朗朗一笑,就風趣的道:「頑石也有點頭的時候,姑娘就說明來意吧!」
  那少女似是有什麼顧忌,聞言之後,忙把四周觀察了一下,不自然的盈盈一笑,神色愴惶的道:「此地不是談話之地,請隨我來!」
  說完,就轉身朝一座山環處走去。
  白瑞麟見這少女形色有點鬼祟,但看樣子似乎沒有惡意,於是,就向身旁的邵美芙望望,隨道:「芙妹!走吧!看她究竟鬧什麼鬼?」
  邵美芙站著未動,卻看著白瑞麟懷疑的道:「麟哥哥,她們會不會另外安排下什麼圈套?」
  白瑞麟輕鬆的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著道:「芙妹!請放心,有麟哥哥在一塊,還顧慮什麼呢?」
  說著,兩人相視一笑,手拉手望著那少女去的方向,縱身趕了過去。
  那少女一面走,一面不停的向四周瞧看,生怕被別人看到似的,那麼驚慌失措,神色愴惶!
  她來到一座山坳裡,那裡有一片樹林,她三步兩步的,急忙躍進了那片樹林。
  白瑞麟同邵美芙來到樹林邊,不由停下身來,遲疑的望著樹林,不知是進去好呢?
  抑或是不進去?
  因為武林中,有一個共同的格言,那就是逢林莫入,這是由於樹林中,最易受人暗算的緣故。
  正當白瑞麟躊躇之際,忽聽那少女嗤然一笑道:「怎麼我們威震武林的白小俠,連個小樹林都不敢走進嗎?那還想去長春島,我看不如乾脆回去吧!」
  白瑞麟聽了這種譏諷之言,不由豪氣頓生,忙運起無極神功,朗朗一笑,拉緊邵美芙豪邁的道:「就是龍潭虎穴,我也要闖他一闖!」
  聲落起步,只見一溜白煙,直向那樹林中飄去。
  他們到杯中,卻意外的見那少女坐在一方大石上面,形態悠閒已極,而且所坐的姿態,也異常幽美。
  她見白瑞麟到了面前,並未站起,僅伸出玉腕,掠了掠被風吹散的秀髮,向她身旁的另外兩塊大石指指,作了個讓客就坐的手勢,說道:「兩位請坐吧!不必那麼緊張,只是委屈了兩位!」
  白瑞麟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那少女,見她端莊秀麗,明眸皓齒,長長的睫毛,從那明亮的秀眼中,流露著智慧與堅毅的神色。
  她那曲線玲瓏的身段,和那豐滿成熟的胴體,配著那身長短適度的衣裙,直看得白瑞麟不禁心中一湯!
  說實在的,她的美麗,雖缺乏謝碧鳳那種高貴的氣質,但和苗嶺雙艷相較,實在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少女見白瑞麟不停的打量她,就甜甜的一笑,然後開門見山的道:「怎麼樣,我還夠美麗嗎?」
  白瑞麟似乎想不到她會如此一問,故一時吶吶的答不上話來,只是不自覺的點了點頭,並未答話。
  而邵美芙卻在一旁天真的道:「這位姐姐真是美麗極啦!」
  那坐女聽了□美芙的稱讚之後,忽然發出一陣嬌笑,那笑聲是那樣的嬌美,充滿了誘人的魔力。
  白瑞麟見此情形,對於面前這位女,實在有點莫測高深起來,難道她引自己到此,就是為了要人稱讚她的美麗嗎?不然,其用意何在?
  他想到此,忙走了定心神,正色道:「姑娘約在下到此,就為這些?」
  那少女聞言,格格一笑,道:「難道在此地談談不行嗎?」
  白瑞麟卻一本正經的道:「假若姑娘沒別的吩咐,那在下就告辭了!」
  說著,就真的站起身來,擺出一種真的要走的姿態。
  那少女看他那副堅決的樣子,不禁幽幽的一歎道:「談了這麼久,你也不問問我的姓名嗎?」
  白瑞麟哦了一聲,自責的道:「在下一時疏忽,姑娘不說,我倒真的忘了,不知姑娘可否將芳名見示?」
  那少女對他的失禮,好像並不原諒,仍是自怨自艾的一聲歎息,又道:「以婢子蒲柳之姿,自難看入小俠眼裡,只是……」
  她說著,倏然住口,又是淒楚的一歎,然後沮喪的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談了,你們去吧!」
  她斷斷續續的說完之後,竟然掩面痛哭起來。
  白瑞麟怔怔的望著她那傷心的樣子,實是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他弄不清面前的少女究要幹什麼,難道她精神失常嗎?怎會一陣笑一陣哭?
  同時語言矛盾,一會責怪自己不問她的姓名,及問過之後,她又不願說了,這種行為失常,言語矛盾,不是瘋子是什麼?
  可是眼看她這種失意的樣子,實在有些不忍,就想上前去勸慰一番,但是兩人素昧平生,一時也猜不透她究為什麼在傷心?
  就在白瑞麟舉足無措,望著這位痛哭約少女怔神之際,忽見邵美芙走到那少女跟前,拉起她的一隻手,真摯的問道:「這位姐姐不要哭了,有什麼事,儘管說出來,大家再想辦法解決!」
  那少女聽了邵美芙的話,心情似乎非常激動,只見她突然伸出右臂,一把將邵美芙摟在懷中,瘋狂似的在她的臉上親了起來。
  「住手!你想幹什麼?」
  白瑞麟對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以為她想趁機暗算邵美芙,所以就喝叫出口。
  那少女對於白瑞麟的喝叫,如同未聽到一般,理都不理,只是一味的狂吻著邵美芙,把她那嬌美面頰,緊貼在邵美芙的臉上磨擦。
  邵美芙也被她突然的舉動,弄得有點驚慌失措,茫然的任由她摟抱、親吻。
  良久,始見那少女壓住衝動的情緒,鬆開了邵美芙歉然的道:「小妹妹,請原諒姐姐一時失態,摟痛了吧?」
  說著,又拉住邵美芙的手,在她的手上一陣揉搓,完全像哄小孩似的,那麼真摯熱愛,令人感動。
  邵美她陣子的揉搓,忽然發出一陣格格嬌笑道:「這位姐姐,是怎麼搞的,把人養死了!」
  白瑞麟本來怕她暗算邵美芙,此刻見她並無惡意,不由喟然一歎,自語的道:「真是令人難以捉摸的女人!」
  那少女聽他如此一說,就怒忡忡的道:「你是個笨牛,怎會懂得女孩子的心!」
  白瑞麟聽她罵自己笨牛,就茫然的道:「我是個笨牛?我是個笨牛?難道我真的如此笨嗎?」
  那少女見他在喃喃自語,猛的「噗嗤」一聲嬌笑。
  這一笑,真是嫵媚已極,其中包含著薄嗔、責怪、失意、怨懟、含羞、帶愧、悲痛,各種意味。
  其實,這也難怪白瑞麟,他自從出道以來,雖也有幾位女孩子對他表示愛意,並且緊緊的拉住他不放但那都是她們單方面的想法,在白瑞麟的心中,並無厚此薄彼,或自動向誰流露過私情,全部一視同仁,不分彼此。
  當然,對於這位不知名的少女,更不會吐露愛意了,在他的直覺中,只要你對我好,我便也表示對你關懷,並未想到兒女私情之上。
  這並不是說白瑞麟傻,而是由兩個原因所促成,一方面是由於年齡太小,另一方面則是由亡於幼年庭訓使然。
  你想,自幼在禮教約束的環境下生長,雖然家中有丫環使女一大群,對於這種兒女之私,卻是誰也不敢對他講,若一旦被老爺或夫人知曉,那還得了,不打攔了屁股,逐出門外才怪。
  自出道之後,就有海、謝二女及苗嶺雙艷,與之周旋,不論她們是如何想法,在白瑞麟來說,苗嶺雙艷和海姑娘,均是受其師父之托,而謝姑娘,則是師門淵源的緣故,至於目前隨在身邊的邵美芙,則是青梅竹馬的手足之情,並無其他的邪念。
  固然,在白馬寺內,和邵姑娘曾有綺旎的一段,但那則是出於原始的衝動所致。
  目前這位不知名的少女,不論她表示得如何的真摯,白瑞麟只是同情而已,甚至有些舉動,他尚有些茫然不解。
  且說此時的白瑞麟,見那少女適才痛哭悲傷,此時又破涕為笑,隨說道:「這位姐姐怎麼啦!是不是那裡不舒服?」
  那少女聽到他的一聲姐姐,不由心中一湯,一種甜絲絲的味道,沖上心頭,旋又聽她懷疑的問道:「你喜歡我這姐姐嗎?」
  白瑞麟微一思忖,無可奈何的道:「就是我喜歡,你師父知道了也不會同意的!」
  那少女聞言,不禁興奮的道:「只要你喜歡,我師父那裡沒關係,反正她現在已經不會動了!」
  白瑞麟驚詫的道:「怎麼!她不曾聽我的勸告?」
  那少女長歎了口氣,傷感的說道:「她回來之後,認為你的話是危言聳聽,所以就依照本門心法,想衝開被封閉的穴道,誰知如此一來,竟成了半身不遂,整個下半截身子,均不能動了,連大小便均須別人扶持!」
  白瑞麟聞言,也是替她惋惜的道:「在我的想法,只是不願她繼續胡作非為,所以點了她的幾處穴道,使其暫時失去功力,嗣後……」
  那少女不等他說完,就急忙問道:「現在是否還能解救?」
  白瑞麟沉思有頃,始安慰著道:「姑娘不必焦急,我想時日很短,說不定尚能解救!」
  那少女望著白瑞麟薄嗔的瞪了一眼。
  「我叫杜素娟,你稱姐姐也好,直叫素娟也好,不要姑娘姑娘的,聽得那麼蹩扭難聽!」
  在此不妨把這杜素娟介紹一下,她乃牡丹夫人的右洞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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