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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火燒白虎堡

  「失火啦!」
  「快救火喲!」
  寂靜的長夜,突來如此淒厲的尖叫,打破了夜半長空,擾亂了寧靜和安謐。
  緊接著,一片人聲吵雜紛亂,齊向南邊山上撲去。
  「西山上失火啦!」
  「北山上失火啦!」
  「東山坡上……」
  此一聲接一聲,一陣緊似一陣的驚叫,頓使白虎堡中的人,無所適從,不知道先去救那邊的人好?
  驀地!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喝罵道:「儘是一些飯桶,盡在這裡呆望什麼?……」
  他大概發覺罵人也救不了火,於是倏然住口,只見一條黑影,很快的檢起一個鐵錘,對準一個大鐘,當!當!的敲個不停!
  霎時,從四面八方一條條黑影,疾馳而來!
  瞬息之間,已集攏了一大片。
  聽原先罵人的那個蒼老的聲音又急叫道:「廖護法速率人兩百往南山頂救火,陳護法領人兩百,到西山救火,梁堂主率人兩百到北山救火,快去!」
  這三批人分別離去後,又聽他說道:「其餘之人,不論男女老幼,均歸君堂主指揮,速往東山坡救火,快去!」
  這些人,身體都很矯健,眨眼之間,場中所有的人,均走光了,僅剩下兩位老者,孤零零的,站在空場中間,顯得那麼孤獨、單調、淒冷!
  這兩位老者,都有六七十歲年紀,那為首的老者,中等身材,蒼白頭髮,瘦削臉,慘白面孔,黑色衣服上,繡有白色骷髏標記。
  敢情他就是枯骨帶的幫主──白骨魔君嗎?
  不錯,他正是白骨魔君,自在咸陽受挫,被迫留下白骨令離去之後,於第三天又見蛇姑婆失敗,所以連夜返同白虎堡。
  同時他也知道,白瑞麟在未獲得毀家兇手之前,一定不會就此干休,遲早會找上門來。
  而且憑功力,自忖絕非人家對手,但自己費了多步心血,所建立的枯骨幫,又不願眼看其煙消雲散。
  為此,特地打破以往各分舵人員,不准進入總□的慣例,把各地分舵暫予封閉,除武功精良人員,集中總舵之外,其餘不必要的武師,悉予遣散。
  同時為了鞏固幫基,又派遣手下堂主金錢豹胡良,趕往蒙山陰風谷,敦請師父紅雲教主前來協助。
  他這種處置,不能不說是個萬全之策,誰知智者千慮,終有一失,想不到會突然山中起了大火。
  原來今晚入夜之後,除各要道派出守望之人外,其餘約七八百名□家,均集中大廳,研討應敵之策。
  這所大廳,逕白骨魔君起名為「武霸廳」,意思就是要以武功稱霸武林之意,為枯骨幫幫眾聚會之所。
  天剛入夜,武霸廳中,就集滿了清一色黑衣大漢,一個個膀大腰圓,橫眉豎目,任何人見了,便知他們這一群俱非良善之輩。
  台上邊,居中是故一把虎皮交椅,白骨魔若諸翎,局中而生,兩隻綠嶙嶙目光,注視著台下的幫眾。
  此時廳內雖擠了七八百人,但卻一個個面色肅穆,靜悄悄的鴉雀無聲,由此可知幫中的紀律,確實不能等閒而視。
  在他的左右兩邊,各有三張太師椅,右邊坐的是總舵護法,左邊坐的是三位堂主,只是目前其中一把椅子尚是空著,那是因為追魂堂堂主金錢豹胡艮,已奉命前往蒙山之故。
  那白骨魔君諸翎,自坐定之後,即面色凝重,默坐了半晌,始沉重的道:「本幫自建立迄今,已五年於茲,雖不敢說事事如意,但也很少遇到棘手之事,誰知……」
  他的話音微微一頓,繼道:「想不到如今,竟迫使將各地分舵予以關閉……」
  說至此,長莫了口氣,又道:「這當然是由於本幫主武功不濟,致使各地也跟著蒙羞,說來真令人慚愧,也真是不世之恥!」
  至此,他突然面現堅毅之色,狠聲道:「這種□辱一定要報!」
  台下的幫眾忽然一齊大喝:「一定要報仇!」
  「一定要雪恥!」
  「………」
  白骨魔君見此情形,慘白的臉上,很難得的眨起一陣微笑,良久之後,又道:「有各位這番心意,我諸翎真是感激不盡,只是大家要知道,兵法上曾云:「強者示之以弱,弱者示之以強。」……」
  他的話聲至此一頓,狠聲道:「我要叫那小子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正在此時,突然外面慌慌張張進來一位幫眾叫道:「不得了,南山頂上起了火!」
  白骨魔君聞言,面色陡然一變,但旋即沉靜的道:「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還不趕快派人撲滅就是!」
  原來這白虎堡系建築在青龍山之陰,西面和北面,均臨山,東面是沿長的一道山坡,只有東北面是個山口,那裡是進出白虎堡唯一的孔道。
  這裡是從原始森林中,開闢而成,所以這裡仍是一片古木參天,若從空中看,則根本不易發現白虎堡的所在。
  因之白骨魔君聞有火警,立即面色陡變,但旋即覺得僅南山上有火,倘無大礙,並不以為意。
  可是他的念頭尚未轉完,突然又有急報:「西山上也起火了!」
  接著,北山上、東山坡上,接二連三的不斷傳來!
  這不但使他驚,而且有點懼!
  居於森林中,最忌的就是人,而且目前遭遇的,不僅一處,而且是四面均起了火,又使這位野心勃勃,不可一世的魔頭,那能不驚懼呢?
  因之,便不得不立刻結束會議,命手下立刻救火。
  就在他們大家匆忙奔出「武霸廳」之後,即有一條白影不聲不響的溜進了大廳。
  來人身法好快,僅見白影一幌,便隱沒不見。
  且說白骨魔君分派幫眾,往四下救火之後,站在場中沉思了良久,始向身後的老者說道:「雲護法,你看今天的人,是否有點古怪?」
  這位老者,正是總舵護法震三山雲廉,他聞言忙道:「是的,我也如此想,只是奇怪,為什麼沒有接獲敵蹤的報告?」
  白骨魔君又道:「我們去察看一下!」
  說完,兩人一先一後,直往山口奔去!
  此時,正是五月底的天氣,天乾物燥,那些林木遇火,便益發不可收拾,霎時,烏雲蔽天,濃煙瀰漫,火的呼嘯,人的鬧叫,立劾亂成一片!
  且兼次著西北風,真是火恃風勢,風助火威,火頭竟飛昇十餘丈高,這種威勢,確是怕人!
  這種火勢,不要說救,連接近一點都不可能,枯骨幫前往救火的雖然不少,大家只有望火興歎的份兒!
  真是水火無情,約頓飯工夫,偌大的白虎堡,竟變為瓦礫一片,和四周牆壁而已。
  再說那派往救火的人們,他們才開始時,大家僅是忙亂一陣,及後火往前延伸一點,他們就往後退一步,最後發現火勢囚下合了圍之後,才知情勢之嚴重,兩位護法,和兩位堂主,以及手下的七八百人,均一窩蜂似的,直往「武霸廳」奔去。
  誰知大家來到廳中一看,一個個均傻了眼!
  突聽賽閻羅陳常狠聲道:「好一個心狠手辣的白骨魔君,竟然事先把地道毀壞,顯然這場火,是有人預謀的了!」
  陰風掌廖貝忙糾正道:「陳護法不可如此說,我看絕不像幫主派人放的火,說不定堡中另有奸細,我們立刻要查出來才對。」
  陳常急燥的道:「現在還查個屁,人家放了火還不立即走,難道還留此給你們陪葬不成!」
  這句話立刻提醒了奪命堂堂主梁子玉,他高叫道:「兩位護法不必抬貢了,事態緊急,大家設法逃命要緊!」
  他這一說,都覺得逃命是第一,其他的事,只有待衝出火場之後再說了。
  大家這四散奔逃,真是名符其實的豕突狼奔,誰也管不了誰,成了一哄而散之象!
  這一群七八百人,自散去之後,接著傳來的,便是一聲聲的慘叫、怒罵、嚎啕、飲泣,一個個均葬身火窟!
  這真是一場慘絕人環的劫數,大概也是他們平常為惡多端,上天給他們的懲罰,所以才遇上這位小煞星。
  而白骨魔君諸翎,為什麼始終不見面呢?是不是真的是他預定的陰謀?非也,他怎肯對自己過不去。
  原來他同震三山雲廉,自發現可疑之後,就往四下查看一遍,返來時火勢已不可收拾,來不及通知救火的幫眾,就傖促向谷外逃去。
  怎料他們剛走近谷口,陡聽一聲:「回去!」
  這一聲大喝,不但來的突然,而且中氣充沛,震得耳鼓嗡嗡作響。
  白骨魔君定睛一看,在火光映照之下,自己面前約兩丈遠處,站定一位少年,態度瀟酒已極!
  這真是心中越怕鬼,就偏偏遇到鬼,微一怔神,他已意味到是怎麼一同事了,旋聽他暴怒的道:「好小子,原來是你放的火,就給本幫主掌命來吧!」
  說完,就聽他渾身骨節一陣暴響,一張慘白的死人臉,陰森約有點可怕,瞬即揮掌朝那少年撲去。
  這名魔頭,大概也是怒極,所以一出手,就是成名絕招,用的竟是「白內陰骨功」
  ,看樣子,真是要拼老命了。
  這種「白內陰骨功」,是一種很歹毒的武功,中人之後,渾身發冷,筋骨收縮,使被害者痛楚異常,生不如死。
  而且中人之後,非經他的獨門解藥施救,便只有痛苦而死。
  不過這門武功,也有他的缺點,那就是對施用的人,損失內力至巨,若在最初的十掌之內,不能擊中敵人,而內力便損失殆盡,只有任人宰割了。
  因之,白骨魔君對這門武功,非到萬不得已,絕不輕易施用,只要偶一用出,必獲成功,很少有失敗的。
  震三山雲廉,見幫主一上來,就用出生平絕學,如幫主對面這位少年是恨極,怒極,想一舉就把這位少年毀在掌下。
  誰知面前這位少年,也乖巧得很,他見白骨魔君的樣兒,活像一具殭屍,一時弄不清這是那門子功夫,便不和他對掌,只運用他那獨特的步法,與之周旋。
  白骨魔君連擊了五六掌,已是氣喘吁吁,額角汗珠,已是涔涔而下,可是連碰到人家的衣角都沒有。
  這樣,不但使白骨魔君驚,而且也懼到了極點,就聽怒罵道:「儘管閃躲,算那門子英雄,是好漢就和你話大爺硬對三掌!」
  那少年微微一笑,說道:「老魔頭,你不要怒,就這樣,單累,就能把你累死,何用少爺動手,我要是一動手,早就叫你到閻老五那裡報到去了!」
  白骨魔君聞言,真是氣得目□欲裂,就氣極敗壞的道:「姓白的小子,我和你拼了!」
  聲落,掌隨身進,又同那少年撲去。
  這次他真是豁出了生命,竟然掌勢暗器齊發,只見掌起處,一片銀光將那少年全身罩了個紋風不透!
  那位少年見此情勢,也是面色一呆,看看銀光掌風均已臨身,就要立刻喪命當場。
  陡然一聲清嘯,響徹雲霄,連場外掠陣的震三山雲廉,竟也有點踉蹌立足不穩,心中翻絞,幾乎栽倒當場!
  緊接看,就聞場中發出蓬然一聲暴響,飛沙走石,加雜著慘叫及呼嘯掌風,這威勢真是嚇人之極!
  場中的變化太快,連站在不遠處的雲廉,竟也沒有看清是怎麼回事,僅知這一陣驚心動魄的掌風,和石破天驚的威勢而已!
  他驚魂甫定,良久之後,始看清白骨魔君已成一堆爛肉,在他的跟前地上,有五尺方圓的一個大坑!
  再看那位少年,竟也怔怔站在那裡,大概也被這一陣出奇的掌力驚呆,滿臉茫然之色!
  正在這時,從堡中奔出一個人來,身上衣服不整,頭髮也被火燒焦成一團,半邊臉色血淋淋的直流黃水,步履蹣跚幾乎有些站立不穩。
  震三山雲廉忙躍過去了伸手扶住他那搖搖欲倒的身體,端詳了半晌,始道:「你可是藍香主?」
  那黑衣漢子茫然的朝雲廉望了一眼,始無言的點了點頭,萎頓的倒於地下,只有喘氣的功夫。
  那少年見此情形,也覺得有點不忍,從懷中掏出一粒白色藥丸,遞給雲廉道:「先把這粒丹藥給他服下。」
  這那是對一位赫赫有名的護法在說話,簡直是命令的口氣嘛!
  但是那位少年,好像有一種不怒而成的氣勢,雲廉大概也是被這種氣勢所懾,竟無絲毫不悅之色,倘很恭謹的接過那粒藥丸,順手餵給那位堂主服下。
  真是靈丹妙藥,的是不凡,不大工夫,猛見那位堂主坐起來,那雙失神的眼睛,向面前之人一打量,立現驚懼之色,這情形雖在他的臉上表露不出來,可是在他的眼神中,已表露無遺。
  但旋見月遲疑的目光,朝那位少年打量了一陣,長長的歎了口氣,始問道:「這位可是白小俠?」
  那少年微一怔神,說道:「在下正是白瑞麟,你如何識得?」
  那被稱作藍香主的狼狽漢子,喟然一歎,道:「我看少俠的面貌,和已故的白御史有點相似。」
  白瑞麟立刻精神一振,緊張的問道:「你如何識得家父?」
  那藍香主立即露出不安之色,半晌未有說話。
  震三山在旁觀此情形,如他有難言之隱,隨道:「藍香主,有什麼話,儘管說好了,事到如今,怕地無益,不必再有所顧忘了。」
  藍香主向白瑞麟望了一眼,始道:「小的藍立,外號人稱釣魂刀,三年之前的常州血案,曾親身參與,故而和白大人見過一面。」
  白瑞麟聽他說曾親身參與,立即發出一聲長笑道:「真叫做踏破鐵鞋無處覓,得來全不費工夫,我看你就拿命來吧!」
  聲落,就要畢掌劈下。
  忽聽雲廉在旁忙瀾阻道:「小俠且慢!」
  白瑞麟氣勢泅泅的道:「怎麼,你還想阻擾不成?」
  雲廉見這種神態,不覺手中一凜,旋即面色一正,搖了搖頭,說道:「小俠請勿誤會,這篇雙親報仇之事,任何人地無法阻擾,只是我看藍香主尚有未盡之言,何妨在他臨死之前,讓他一齊說了出來!」
  白瑞麟見這護法,說的也是實情,隨道:「好!就讓你多活一刻,有話就快說吧!」
  藍立這一陣倒是相當平靜,對於目前的情形,好似和他無關似的,這副從容就義的態度,實不失是個漢子,大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氣概。
  白瑞麟觀此情形,也不免有幾分心折,暗忖:「這種鐵□錚的漢子,流落到匪窩裡面,實在可惜,假若能走入正道,未嘗不可以造福人群!」
  正在此時,就聽雲廉向藍立問道:「藍香主有什麼為難之處嗎?」
  那藍立搖了搖頭,好似在心中思索什麼,並未說話。
  雲廉又問道:「藍香主可知這糊塗主為什麼要血洗自家?」
  藍立聞言,心中似有一陣激動,瞬即又恢復冷靜的神色,歎了口氣,始把金錢豹胡良和白御史結怨經過說了一遍,只聽得白瑞麟面現淒楚之色,連雲廉也覺得胡良作事未免太狠了點。
  雲廉這時卻帶責備的語氣道:「藍香主為什麼當時不加以阻止呢?」
  藍立長歎了口氣,說道:「小的當時確曾加以阻止,只是他是一位堂主,小的是他手下的一名香主,那能勸阻得了!」
  雲廉又問道:「為什麼事後不把情形告知□主呢?」
  藍立又道:「當時胡堂主曾再三的告誡,不得對任何人洩漏口風,否則,便以小的和黎香主是問!」
  白瑞麟這時接口道:「胡良和黎香主現在何處?」
  藍立立答道:「黎玉已被燒死西山坡上,胡堂主則……」
  他說至此,話音突然停頓,抬頭朝雲廉望了一眼。
  雲廉已明白了他的心意,隨接口道:「胡堂主已於三日之前,奉幫主之命,到蒙山陰風谷,去經紅雲教主符立去了……」
  他說著,話音微微一頓,朝白瑞麟望了一眼,繼道:「那符教主,就是我們幫主的師父,在六十年之前,即是名滿江湖的人物,嗣後小俠要遇上他,應該注意一點,他的白內陰骨功,差不多已練至化境了!」
  白瑞麟聞言,豪邁的道:「諒這些妖魔鬼怪,也不會逃出掌去!」
  藍立馬上接口道:「小俠雖然神功蓋世,但仍以小心為上!」
  白瑞麟此時突然喝道:「姓藍的話說完了沒有?」
  藍立淒楚的一笑,這一笑,不知包涵著多少的英雄末路的心酸味道,但旋即平靜的道:「話說完了,就請小俠賞賜一掌吧!」
  雲廉迅即接口問道:「藍香主難道沒有未了之事嗎?何不交在下……」
  他本要說何不交在下代你去辦的,但旋即黨得自己的命,尚不知能否活到明日,所以倏然住口不說。
  藍立卻闇然一歎,說道:「我的生平,只有二件最遺憾的事,除自家的事件外,另一件,便是我本身的事!」
  他說至此,兩眼撲簌簌流下兩行清淚,口中自言自語的道:「世人均知我是釣魂刀藍立,其實,我根本就不姓藍,是我後來把「難」字改成了「藍」字的!」
  白瑞麟立即接口道:「胡說,那有姓「難」這一姓的!」
  藍立並未理會白瑞麟的話,只是兩眼望看天空,那張被火燒破的醜惡面孔,不住的一陣抽搐,像感歎,又像是囈語,在回憶看痛苦的往事,良久,始幽幽的道:「那是十年前的事,我家住在嵩山之麓,家中有父親母親,就我這個獨生子,雖不能說十分富有,但也其樂融融,不愁吃穿……」
  他說著,話音微微一頓,繼道:「我父親為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但他卻不喜習武,專心在醫藥上下功夫,而且不斷替人診病,笑口常開,落得個笑面佛的稱號。」
  白瑞麟聽至此,突然驚咦出聲,急迫的問道:「你說的可是邵寬?」
  藍立突然渾身一頓,兩眼注視白瑞麟久久不放,滿臉驚詫的神色,良久,始懷疑的道:「小俠怎會認識家父?不會的!不會的!」
  他連說兩個不會的,是覺得白瑞麟家住江南,邵寬家住江北,兩人天各一方,且邵寬除在花石街有名之外,又向來不在江湖上行走,怎能夠認識?
  在白瑞麟來說,也覺有點不可能,爺爺不是常說芙妹的父親早死了嗎?怎會又跑出個兒子來呢?難道爺爺有兩個兒子嗎?
  這兩人都不住的在沉思,雲廉看他們這種情形,其中定然有瓜葛,隨在一旁接口問道:「你既姓邵,為什麼又改姓藍呢?」
  他這一問,打斷了兩人的沉思,立刻回復原來的神色,旋聽藍立一聲長歎道:「只怨我不材,終日嗜武成狂,家父即不願教,便跑到鄭州中原鏢局中鬼混,也就在此時招來了麻煩,鏢局中有一位總鏢頭,人稱金彈子麥霖,……」
  雲廉這時在旁啊了一聲,插嘴道:「不錯,我和此人曾有一面之緣,只是後來不知為了什麼,竟一病不起,而因此喪了命!」
  藍立未答覆雲廉的話,又道:「他有一位千金小姐,名喚錦蓮,長的十分秀麗,我兩人竟一見生情,終於結為夫婦。」
  他說至此,突然面現念恨之色,激動的道:「誰知這位賤人,原先和一位鏢夥,早就有勾扯,於過門後的第二年,藉故回家探望,就此一去不歸!」
  雲廉接口問□:「你沒有前去接她回來?」
  藍立突然大聲道:「誰說我沒去接她,誰知到她家中一問,她根本就沒有回家,才開始尚以為她在路上出了意外,後經一打聽,才知她是和人傢俬奔了!」
  雲廉又接口問道:「金彈子是否因此,而一病不起?」
  藍立點了點頭,忽然一歎,又道:「家中尚留有一個女兒,終日哭叫不停,我面對著嗷嗷待哺的女兒,真是傷心欲絕,且又無臉見人,終在一氣之下,離家出走,迄今未回去過一次,不知家父和小女現在的情形,又是如何了?」
  白瑞麟這半晌,默默無言,對藍立的話,他是聽了個清清楚楚,只是他不知對眼前的局面,如何來處理,這個即是救命恩人之子,又是毀家的仇人,要報恩就不能報仇,要報仇,又難以報恩,這種天人交戰的味道,實令人感到茫然和惶惑。
  這時就聽藍立向雲廉道:「雲護法,嗣後有機會到花石街,就請轉告家父,就說我這個不屑的兒子,對不起他老人家……我的女兒若活著,恐怕也長得很高了!」
  他說完,又朝白瑞麟望了一眼,面色堅毅的道:「白小俠,就請動手吧!」
  白瑞麟猛然驚醒,長歎了口氣,說道:「你們去吧!」
  雲廉和藍立均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時懷疑的道:「小俠不報仇了?」
  他們如此一問,又激起了白瑞麟的仇恨心理,陡然功運雙掌,就要擊出,但旋即又垂下雙手,浩歎了一聲,沮喪的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你們去吧!」
  雲廉和藍立精神立即一振,雲廉忙把藍立扶起,來到白瑞麟面前,激動的道:「謝謝小俠手下留情!」
  說完,摻扶著藍立蹣跚而去。
  前行約丈餘遠,陡聞自瑞麟又喝道:「回來!」
  雲廉和藍立立即心中一涼,就聽雲廉道:「難道小俠有反悔之意嗎?」
  白瑞麟立劾揚聲道:「話既出口,那有反悔之埋,只是我尚有話要說,不得不交待明白,所以要你們暫留一步!」
  他二人至此,心中已是人定,就聽雲廉道:「有話請說明就是,我等是知無不言。」
  白瑞麟來到兩人面前兩丈之地,停住身形道:「邵寬老前輩,已於三年之前離家,至於目前在何處,在下也正在尋找之中,至於美芙妹妹,也在三年之前,隨恨天姥姥習藝去了,相信也很平安,藍香主的真實姓名,大□就叫邵容吧?」
  藍立聞言一怔,詫異的道:「小俠怎會知道這些?」
  白瑞麟又說道:「現在不妨明白告訴你,在三年之前,在下曾受過邵老前輩的恩惠,同時和美芙妹妹處的很好,因之,我今日才饒過你,希望你今後改過向善,從此隱跡江湖……」
  他的話音微微一頓,又道:「至於雲護法,本非我要找的對象,不過學武功即可為善,又可以為惡,善惡之別,在於一念之間,而多行不義,必自斃,尚望雲護法三思斯言!」
  說完,也不符他二人答話,即縱身躍向堡中而去。
  雲廉望著白瑞麟的身形,歎了口氣,扶著邵容,踽踽而去!慢慢隱沒於黑暗之中。
  米米米泳白虎堡!
  此時已成一片瓦礫,在牆跟屋角,儘是被火燒焦的屍體,此種慘象,真是矚目驚心,令人不忍卒觀!
  火勢已漫延至出的後面,這裡剩下的,儘是些光禿禿的樹桿,好像是被打下來的木樁似的,有些地方,倘不斷的冒看馬島青煙!
  遍地都是被火燒壞了的各式各樣的兵刃,一股焦臭味,令人聞之欲嘔,和幾個時辰之前相比,實使人扼腕三歎!
  在這種鬼域一般的慘象裡,突然一條白色身形,像流星一般,倏然馳過,其迅疾的程度,實令人歎為觀止!
  那條身影,來到殘垣之中,微一打量,即向一道高大牆壁處躍丟。
  這裡的情形,和未燒之前,大大的變了樣,只見他東一掌,西一掌,不住的轟擊,大□是在尋找什麼吧?
  最後一掌,是擊在一方青石上,那青石已被燒得裂了縫,這一掌過處,碎石紛飛,石下竟露出一個洞來。
  洞中黑黝黝的,望不清裡面的景象,那條白影一遲疑,即湧身而下。
  這條白色身形是誰?
  當然可以猜到,他就是我們的白小俠了。
  原來白瑞麟自告誡了雲廉和邵容之後,就縱身向白虎堡中而來。
  因為他還記掛看春蘭之言,聽說這地道中,尚囚禁有不少人,假若現在不立即救出,再過幾天,單餓,也把他們餓死,如此,豈不是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嗎?因而,便匆匆的趕來堡中,他雖然來過一次,可是此際的情形,已完全改變,所以又尋覓了一陣,才找到地道口。
  他微一猶豫,即湧身而入。
  這地道並不很深,約兩丈光景,便到了底,忙運目一看,見前面是一道斜坡,是一階一階的石階。
  沿石階而下,又走有十餘丈遠,便是平坦異常,且地道也較為寬敞,約有一丈餘寬,同時每隔十餘丈遠近,便有一盞青油燈。
  那些燈光,都還在半明不減的閃爍著,已快至油盡燈枯的模樣,遠遠望去,宛似點點鬼火,有些陰沉可怖!
  地道中靜悄悄的,聞不到有絲毫聲音,如此平坦的地道,竟有半里之遙,前面突然現出三條岔道。
  這可該走那條呢?
  我們聰明的小俠,這可有點茫然了。
  至此,他才後悔,為什麼不讓震三山雲廉同來!
  但這裡有三條路,是不是分為三寸呢?假若是,則天居上,地居下,人為中,那中間即是生門了。
  心中不住的暗忖道:「聽春蘭說,內面尚有一個陣勢,這裡大概已到陣門了吧?」
  ,不過這裡是在地下,可比不得在地面,若一步走錯,那可真是死路一條了!」
  他想到此,不由有點猶豫起來。
  但也不能說就此不去呀?
  管他呢!走一段試試再說!
  心念一決,便照定中間洞道走去。
  前進約十餘丈,洞勢一彎,便望見燈光。
  來到燈光處,他又茫然了?
  原來在燈光虛的洞道,突然有一條橫道,這橫道也很長,一邊有燈光,一邊則黑黝黝。
  於是便照定有燈光處走進,這一來,真被他走對了,原來這些燈光,就是指示行走之法,若遇到敵人,或是來意不明之人,均將燈光收去,使進入之人,不知走那條為是。
  因為枯骨幫中,變起猝然,未來得及把燈光收走,而且離去之人,均已葬身火海,所以這些燈光仍留在這裡。
  他沿看燈光,七彎八轉,走約頓飯工夫,始走出這陣勢。
  這裡的情況又是一變,只見一溜精美的石室,室中陳設華麗,用品也很講究,他便一間一間的查看起來。
  這裡的照明,均是用的珠子,雖不及自己從前石府所見的那麼大,但也是市面難得一見的珍寶,而室中也是照得纖毫畢現!
  他正在不停的查看之璨,驀聽有人喝道:「你是何人,膽敢私闖密室?」
  白瑞麟聞喝,忽然一驚,抬頭一看,只見一間石室門前,站著一個小斯,離自己僅有丈餘遠近。
  那小斯對白瑞麟的出現,似是也覺得驚奇,口內雖是如此喝問,兩隻眼睛卻不停的朝白瑞麟上下打量。
  半晌之後,白瑞麟始道:「你是問我嗎?」
  那小斯把面孔一扳,氣唸唸的道:「現在就我們兩個,我不是問你,難道還是問石頭不成?」
  白瑞麟洒然一笑,說道:「你要問我啊?我是此地的新主人!」
  說著,就大搖大擺的朝最華麗的一間石室中走去。
  那小斯似是被這種氣勢所懾,竟然隨後跟了進來,滿臉茫然之色?
  白瑞麟進入室中,就往一張安樂椅上一坐,然後慢條斯理的道:「你可是負責關照此室的嗎?」
  那小斯見他大模大樣的神情,一時也摸不清楚底細,半晌,始答道:「是的!」
  他答過之後,迅即又問道:「你和幫主認識嗎?我怎麼始終未見過你呢?」
  白瑞麟未立即答覆他的話,只是向那少年細細端詳了一陣,見他的年齡,僅比自己略大一點,這副像貌,似在那裡曾經見過,只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沉思半晌,突然站起來,問道:「你可是叫鯉兒?」
  那小斯被他這出奇的行動,嚇了一跳,然後面色一怔,茫然的道:「你怎麼知道我叫鯉兒?」
  白瑞麟聞言哈哈一笑,這一笑,完全是發自內心,其中也包含了些辛酸意味,然後慨然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想不到在這裡又遇見你!」
  他說著,又面邑一正,問道:「你仔細想想,可曾見過我?」
  那名叫鯉兒的小斯,又向白瑞麟端詳了一陣,不住的搖頭。
  白瑞麟貝他這個樣子,又問道:「你家可是住在瓜州的對岸?」
  那小斯僅點了點頭,仍有些不解的神色!
  白瑞麟又問道:「你家中可是打魚?」
  那小斯又點了點頭,懷疑的道:「你對我知道的還真不少!」
  白瑞麟面現得意之色,立刻接口道:「所以我說過去曾見過你,不會假吧?」
  那小斯卻說道:「我怎麼一點都想不起來呢?」
  白瑞麟喟然一歎,說道:「那是三年以前的事了,在一個天將入暮之際,我曾乘坐你們的船到瓜州,只是到瓜州時,已是萬家燈火了,當時便匆匆而別!」
  那小斯立即眉毛一動,跳起來道:「啊!我想起來了,你在江中,還差一點把船弄翻了,對嗎?」
  白瑞麟道:「不錯,當時幸虧你把我拉了一把,才將船穩住!」
  那小斯興奮的道:「當時你穿的也是這類式的服裝對嗎?」
  白瑞麟無言的點點頭,旋即問道:「你怎麼會來到這盜匪窩裡面來呢?」
  那叫鯉兒的小斯聞言,面色立變,忙噓了一聲,急到石室門外查看了一陣,神色緊張異常。
  他這些動作,看在白瑞麟眼中,只是微微一笑,並未出言點破。
  那鯉兒見外面並無什麼動靜,遂回復了平靜,轉回室中,望看白瑞麟,責備著道:「你這人怎麼說話如此口無遮攔!」
  白瑞麟故作不解的道:「難道在這裡講話還有什麼忌諱不成?」
  鯉兒歎了口氣,說道:「你不知道,□主有多麼厲害,動輒就要打人!」
  白瑞麟毫不在意的道:「你說的可是白骨魔君?」
  鯉兒嚇得渾身一顫,立即嘴臉變色,瞪大了眼睛注視看白瑞麟,驚懼之色,表露無遺。
  白瑞麟見此情形,心知這鯉兒在此,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故而聽到對那老魔頭有不敬之言,就會驚懼起來,隨安慰的道:「你不要怕,那老魔頭已經死啦!」
  鯉兒聞言,面露喜色,但這不過是一現即逝,旋即搖搖頭,不信的道:「你不可亂說,若讓幫主聽見,我們都沒命了!」
  白瑞麟道:「你放心,他這一生沒有再聽到了時候了,現在我問你,這密室中,所囚禁的人,都在何處?」
  鯉兒似不信的道:「他那麼高的武功誰能把他打死,而且他手下還有很多人,一個個都像凶煞神似的,兇惡異常,只要一兩個不死,我們也難逃出這裡!」
  白瑞麟想到還是救人要緊,盡跟他說,也不會說出什麼到底,遂道:「這些不要管了,我只問你囚人之處。」
  鯉兒略一沉思,就毅然道:「好!你隨我來!」
  說看,就先朝室外走去,可是僅走了幾步,又有點躑躅起來。
  白瑞麟見此倩形,又問道:「還有什麼困難嗎b」
  鯉兒遂道:「那裡面尚有兩個人在看守,我們恐怕無法瞞過他們。」
  白瑞麟不在意的道:「僅兩個小卒,有什麼可怕的!」
  說完,閃過鯉兒,逕往後洞而去。
  這下,鯉兒可急了,忙高聲叫道:「慢一點,我還有話要問你!」
  白瑞螃貝他這副神色,隨停住身形,問道:「還要說什麼?」
  鯉兒忙趕上前來,說道:「你究竟是幫主的朋友?還是仇人?」
  白瑞麟懷疑的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鯉兒接口道:「若是朋友,就不應該冒這麼大的險,若是仇人,那你就快點逃走吧!」
  白瑞麟見此情形,暗想,這鯉兒畢竟是忠厚老實人,在這種地方,還能替別人設想,因而想到適才自己用火燒死的那些人之中,難保沒有好人在內。
  於是,對自己剛才放的那把火,不禁有些後悔起來,隨面帶歉意的道:「白骨魔君已死,那是迫於不得已之事,只是整個白虎堡,已成了一片灰燼,實在有點可惜!」
  鯉兒瞪大了眼睛道:「怎麼?整個白虎堡都被人家燒了?」
  白瑞麟立即糾正道:「不是被人家燒了,而是被我把它燒了!」
  如此一說,更使鯉兒驚異萬分,半晌,始道:「你說的可是實話?」
  白瑞麟面色莊重的道:「我騙你幹麼?
  鯉兒立刻跳起來,叫嚷著道:「這下我可以回家了,我媽恐怕在家都焦急死啦!」
  白瑞麟目睹此情,心中不由一慘,暗忖,人家都還有個家,將來回去,就可閤家團聚,可是自己竟連一個家都沒有了。
  同時想到,忠叔這幾年不知如何?將來有機會,一定先回去看看忠叔,目前這個世界上,只有忠叔,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了。
  他想至此,就揚聲道:「鯉兒,快點準備一下吧!檢值錢的東西,盡量都帶上吧!
  將來回去,也可不必再在江上終日冒險了。」
  鯉兒慨然道:「只要能回家,還要這些東西作甚?」
  「話不是這麼說,反正這些東西,已成無主之物,你不要,將來也是會被別人拿去的,雖然這些財物,都是不義之財,但財物的本身,卻是無罪的!」
  白瑞麟又這樣對鯉兒解釋著!
  鯉兒沉默了一陣,隨道:「好!就這麼辦吧?我先把你領去!」
  白瑞麟忙止住道:「不必了,你快點收拾吧!」
  說完,逕沿著地道,又往前走去。
  走約七八丈,剛轉幾個彎,就聽到前面一陣喝叱之聲傳來,急往發聲處撲去。
  又轉一個彎,前面情勢又是一變:,-只見一個寬敞的石室,室中擺設了不少刑具,只見一張特製的大鐵床,床上正有一個人,被脫得一絲不掛,四肢被綁縛在鐵床之上,口中不住的發出慘叫!
  在床前,正站立著一個滿臉鬍鬚的大漢,光著背膀,手中握著一根皮鞭,口中不住的喝叫道:「媽的,不怕你嘴硬,再不說,還有你好受的!」
  那床上的人在罵道:「你們這些喪盡天良的賊子,即霸人財,又要人命,恐將來天也不容!」
  那落腮大漢口內嘿嘿冷笑道:「窮酸,不要覺得不樂,幫主請你來,那是看得起你,誰知你竟不知好歹,那是你自討苦吃!」
  床上那人仍憤恨的道:「多行不義必自斃,我豈能為虎添翼!」
  「好!就算你窮酸有種!」
  那大漢說看,舉起手中皮鞭,就要再往下打。
  驀聞一聲:「住手!」
  那大漢聞言一怔,旋覺一陣輕風過處,臂上一麻,皮鞭即脫手而去。
  定神一看,只見面前站立一位少年,隨喝道:「小子,你是我死,可恕不得你大爺手狠!」
  說著,就要舉掌朝白瑞麟擊去。
  誰知不舉掌還好,這一舉掌,只見他立刻張牙裂嘴,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這一來,他不但驚,而且懼,噗通一聲,跪倒地下,口中不住的哀求道:「少爺饒命,小的是奉命行事,望你……」
  他的話尚未說完,又是一聲大喝道:「沒出息的東西,去你的呢!不要丟人了!」
  聲落,就見進來一位大漢,不由分說,就舉掌朝那跪地的大漢擊去。
  可是個的掌尚未落下,就聽白瑞麟道:「你比他更該死,就乖乖的站在那裡吧!」
  說看,指隨話出,伸手點了他的三陰穴。
  然後,白瑞麟連望都不望他們,逕自走到鐵床之前,替那床上的人解了繩索。
  那床上之人,四肢一活動,忙爬起身來,見床前悠閒的站著一個大孩子,隨滿面羞慚的道:「謝謝小俠救老朽一命!」
  那人翻轉身來,白瑞麟始看清楚,原來他竟有五六十歲年紀,鬚髮花白,滿臉慘白,可能囚禁日久之故,隨立即說道:「老丈不必客氣,快把衣服穿上再談吧!」
  說著,就向那跪著的落腮大漢說道:「起來,快去把所有囚禁的人都放出來!」
  那大漢忙叩了個頭,站起身來,蹣跚的向石室裡面走去。
  白瑞麟見那大漢去後,又向那呆立的大漢的胸前拍了一掌,然後聲色俱厲的道:「依照你們的所為,真是死有餘辜,暫把你的武功廢去,饒你一命!」
  這大漢聽說武功已被廢去,沮喪的道:「即然如此,就請小俠成全在下吧!」
  白瑞麟聞言一怔,旋即瞭然的道:「你是否有很多仇人?」
  這大漢點了點頭,並未說話。
  白瑞麟立即面似寒霜的道:「這是你自作自受,滾你的吧!」
  這大漢一語未發,即轉身而去。
  白瑞麟望著他消失的背影,搖搖頭,轉過要來,就見適才被救的老者,已穿好衣服走來,躬身道:「老朽這裡謝過小俠救命之恩!」
  白瑞麟忙還禮道:「舉手之勞,何足言謝,不知老丈因何至此?」
  那老者歎了口氣,說道:「老朽王學詩,家住南陽城外,只因有把家傳寶劍,已傳八代,均無人使用,不知如何走漏了風聲,被白骨魔君派人盜來。」
  白瑞麟立即接口道:「即已把劍盜來,為什麼又對老丈過不去?」
  王學詩歎口氣,又道:「這就叫懷璧其罪,只因尚有一本劍譜,卻是另有藏處,他們在老朽家中尋遍不看,所以就把老朽帶來,威逼利誘,迫使老朽交出劍譜,否則,將生命作為要脅!」
  白瑞麟又好奇的問道:「老丈可曾會武功?」
  王學詩氣憤的道:「老朽要懂得技擊之術,也不至輕而易舉的被他們擄來!」
  白瑞麟漫不經心的道:「即然如此,那就給他們算了,何必和他們傷這種神,多吃不少苦!」
  王學詩眼睛一瞪,似要生氣的樣子,但瞬即又喟然一歎,鄭重的道:「我雖不懂武學,但素知寶劍贈英雄,像他們這般魔頭,若有了那本劍譜,無異為虎添翼,徒足以長其惡,助其勢,天下之人,將無瞧類矣!」
  這種義正嚴辭之論,直聽得白瑞麟心中一凜,自知失言,隨歉然道:「老丈之言,真如雷貫頂,請恕在下失言之罪!」
  王學詩似是對適才之言,有點過份激動,這對面前的救命恩人而言,也覺有失禮數,忙解釋道:「老朽年邁目□,思維欠周,冒犯之處,望祈恩人無罪!」
  「老丈勿希介意,實是在下失言在先。」白瑞麟接口說道:「不過老丈的劍譜系什麼劍譜,可肯賜告否?」
  王學詩立即哼了一聲,面上突罩一層寒霜!
  白瑞麟因一時好奇,便脫口問出,現見老者的神色,已知他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即連忙解釋道:「老丈請勿誤會,在下只是一時好奇,對於劍譜,絕無攘奪之意。」
  說著,順手抽出自己的寶劍,遞給王學詩道:「不知在下的劍,較之老丈的家傳寶劍如何?」
  白瑞麟這個動作的含意,王學詩那能不知,不禁有點赧然,忙退後一步,連連擺手道:「小俠希勿見怪,老朽那懂得這些!」
  他說看,又是喟然一歎,繼道:「老丈的家傳劍譜,名為「蒼冥劍訣」,至於它的威力如何?因老朽末曾習此,故不得而知!」
  白瑞麟聽說蒼冥劍訣,但思索了半晌,仍未想出一點端倪,隨又問道:「不知那劍,是否名為蒼冥劍?」
  王□詩眼睛一亮,緊張的道:「小俠也聽說過?不錯,正是「蒼冥劍」!」
  同時他的兩隻眼睛,又不住的向白瑞麟手中的劍上,仔細的一陣打量,然後又道:「那蒼冥劍,較小俠的要光亮得多!」
  白瑞麟想不到自己的順嘴亂說,竟然碰對了,內心自然一喜,旋又聽他說自己的劍,不及他的亮,不免又有點不服氣,隨順手一抖,陡見一陣毫光,「擦」的一聲,把石室的石壁,削下約鬥大一塊,滾落地上。
  王學詩在旁目瞪口呆,不知他要幹什麼,不自覺的運退了三步,怔怔的望著白瑞麟。
  白瑞麟悠閒的將劍還鞘,然後微笑道:「在下的劍,是否還夠鋒利?」
  王學詩老臉通紅,嚅囁半晌,說不出話來。
  正在這時,突聞一陣腳步聲,白瑞麟抬頭一看,只見那落腮大漢領了一群人走來,其中有男有女,不下二三十人之多。
  那落腮大漢來到白瑞麟面前,忙恭敬的施了一禮道:「所有的人,均已帶來,請小俠發落。」
  白瑞麟朝眾人打量了一陣,本欲問明被禁原委,復又想到枯骨幫自幫主以下,已死亡殆盡,隨命各人檢能帶的東西,盡量攜去,以免留此遺禍。
  誰知那些人聞言之後,並無一人移動,立即想到這些人可能是懼怕枯骨幫的威勢所致,隨又把白虎堡中的情形述說一遍。
  眾人聞言,立即一陣喝叱,齊向那大漢撲去,那大漢見此情勢,立即嚇得渾身亂抖,兩隻乞求的眼睛望著白瑞麟。
  白瑞麟觀察顏色,已知這些人是把滿腔怒火,都發洩在那大漢身上了,這樣一來,不把這個大漢打成肉醬才怪,忙揚聲喝道:「枯骨幫已全部瓦解,各位即有天大的仇恨,也隨之消滅了!」
  說著,又用手指看那大漢道:「這位仁兄雖使各位吃了不少苦,但他也是奉命行事,而罪魁禍首,並不在他,故希望大家聽在下一言,就放他去吧!」
  眾人隨仍有憤憤之色,但礙於白瑞麟的出面呵護,隨歎了口氣,哄然出□而去。
  待眾人去後,那大漢就匍匐於地,叩頭的道:「謝謝小俠救命之恩!」
  白瑞麟忙擺擺手,讓他起來道:「你去吧!望你今後改過向善,重新做人!」
  那大漢又恭聲道:「小的無家無室,願今後追隨小俠。」
  白瑞麟見他如此執意,說道:「即然如此,我就給你安置個地方吧!」
  恰在此時,只見那鯉兒身上背了一個大包裹,手中尚提了兩隻,在他的脅下挾了一把劍,累得滿頭大汗,跌跌撞撞的走來,口中並直嚷□:「快接我一把,快點!」
  白瑞麟見他這狼狽樣子,就笑著道:「你少拿點不成?」
  他的話尚未落,就聽身後大喝一聲:「還我的劍來!」
  白瑞麟聞言一怔,見王學詩尚未離去,並聽他的口氣,敢情鯉兒拿的那把劍,定系他家傳之物,本想要鯉兒還給他,但尚未來得及說出口,就見他一個箭步,跑到鯉兒跟前,伸手把劍奪下!
  王學詩把劍奪在手中之後,神色一陣激動,將劍抱在懷中,竟老淚縱橫起來,口內並不住的喃喃自語著。
  這種情形,看在白瑞麟眼中,覺得面前這位老人,真是固執的可以,能拼著性命不要,也不肯把劍譜說出,這衛道的精神,真可說是做到威武不能屈的地步了。
  於是,微微一歎,說道:「老丈物歸故主,乃是可喜之事,怎麼反而傷感起來呢?」
  王學詩又是一聲浩歎,說道:「創業維艱,守成不易,古人誠不欺我!」
  白瑞麟覺得天色可能已經明亮,便說道:「老丈,時已不早,我們也該離去了。」
  說著,又向那大漢道:「現在我欲請你幫助鯉兒,把他送回家去,然後去留聽便,現在就趕快去吧!」
  鯉兒忙接口道:「還有兩個包裹呢,怎麼?」
  那大漢立即道:「我來替你拿。」
  說著,就大踏步走到鯉兒跟前,把他兩手提的兩個包裹接過來,背一個提一個,就準備離去的樣子。
  鯉兒把背著的包裹往地上一放,反身又往外面走去。
  「這兩個是你的!」
  說完,也不等他表示意見,就拾起原先放於地上的包裹,同那大漢往外走去,剛走出石室門口,又反身回來道:「我姓曹,住在曹家灣!」
  那大漢也揚聲道:「俺叫詹仁,別人都叫俺詹鬍子!」
  鯉兒去後,白瑞麟又指著地上的兩個包裹,說道:「這個老丈帶去吧!」
  王學詩往那兩個包裹瞟了一眼,搖頭晃腦的道:「不義之財,不取也!」
  白瑞麟知道這種人,無法和他說出所以然來,便提起兩個包裹,說道:「走吧!」
  就當先向室外而去!
  王學詩則在後面邁著囚方步,抱著那把寶劍,一搖三晃起來。
  白瑞麟見他那個樣子,真可說是迂腐到了極點,隨口帶譏諷的道:「老丈一定有很高的功名了?」
  王學志聽如此一問,突然精神抖擻的道:「老夫乃丙寅科舉人,孺子可曾受先師之教乎?」
  白瑞麟見他愈來愈不成話,故意驚哦了一聲,說道:「真是失敬得很,老先生竟然是一位舉人,但不知有文事必有武備之意,作何解釋?」
  王學詩立即說道:「國家無文事,政事必亂,無武備,國勢必衰,此乃孔子之言!」
  白瑞麟接口道:「設文不足以治國,武不足以保身之人,該如何?」
  王學詩面色一怔,旋即堅決的道:「三軍可奪帥也,匹夫可奪志也!」
  白瑞麟微微一歎,不再說話,兩人說話之間,已到了地道口,白瑞麟腳尖輕輕一點,助躍上洞口。
  王學詩忙叫道:「小俠請援我一手!」
  白瑞麟俯身洞口,說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志行堅決,那在乎這丈餘高的洞道?」
  王學詩聞言,老臉一陣通紅,半晌,始嚅囁的道:「請小俠救人救徹,若撒手不問,老朽將為餓莩矣!」
  白瑞麟見他這副可憐相,實在有點不忍,但又故意的問道:「手執三尺青鋒,就不能破石而出嗎?」
  王學詩著急道:「老朽這裡給你跪下啦!」
  說著,就真的雙膝跪地,白瑞麟忙阻止道:「快起來,這豈不折煞在下嗎?」
  聲落,就湧身而下,抓起王學詩一條臂膊,復又躍出洞來,說道:「老丈回去吧!
  我要走了!」
  說著,提起兩個包裹,就要離去。
  王學詩忙拉住白瑞麟,說道:「這個小俠拿去吧!我現在才想通,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留在老夫手中,仍有無窮後患!」
  說著,就誠懇的把手中蒼冥劍,遞給了白瑞麟。
  白瑞麟也學著他適才的話道:「非份之物,不敢受也!」
  王學詩心中大急,忙道:「自古道:「寶劍贈英雄」,今將家傳寶劍相贈,可說是物得其所,雖然小俠已有寶劍,但將來遇到適當人選,也可轉贈,以免在老朽手中自白的糟蹋!至於劍訣,我已帶來,在靴底層內,這就一併相贈。」
  說完,就脫下靴子,把劍訣取出,雙手送到白瑞麟面前,狀至誠懇。
  白瑞麟見他出自誠意,便不再推諉,隨將寶劍及劍訣,用手接過,並說道:「在下是卻之不恭,這就接受了,只是在下仍有一點要求,就是這兩包東西,老丈可以攜去,能用則用,不能用,周濟貧苦的人,也是好的,總比廢棄荒山要好的多。」
  王學詩慨然的道:「即然如此,那我就拿丟周濟貧人吧!」
  白瑞麟知道他無力量搬動,隨又將他途到官塘大道,雇了輛車子,打發他回南陽去,自己則又轉回長安方向而去。
  武林中,人聞喪膽,且神秘異常的白虎堡,誰也想不到,它在一夜之中,竟然變成一堆廢墟。
  這是說起來,誰都不會相信,然而這是事實,不容你不信,因之,江湖上便發生了一種傳說,說是枯骨幫自惡多端,遭了天罰。
  江湖中人,對於消息的傳播,特別的快,這一消息,很快的便傳遍整個武林,轟動江湖。
  但也引起了不少人的猜想,尤其一般老一輩的人物,更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不論你武功如何的高,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間,便把一個大幫派掃庭犁穴,甚至可說連一個人都未曾逃出。
  雖說是遭了火,但為什麼連一個人都未曾逃出?而且像白骨魔君諸翎的武功,在江湖上雖不能說天下無敵,但究非泛泛之輩,竟會不聲不響的讓人殺戮殆盡?
  這不能不使人震驚!
  這不能不使人疑懼!
  最後,還是先從武當派傳出消息,說是枯骨幫的慘局,完全是「八極神童」的傑作,而且還繒聲繪形的說白瑞麟的手段如何毒辣,武功如何的高強,並且還提出不少佐證,來證明他們絕非撲風捉影。
  但是白瑞麟是誰?他是何人之徒?除極少數的人知道之外,即連曾在鹹揚參與搶奪秘笈之人,也有不少僅系耳聞,未能一靚八極神童的蘆山真面目。
  武當派為什麼對這件事,這樣重視,而且還加以渲染呢?他們也非是空谷來風,確有他們的證據,不過又加以渲染而已。
  他們如此做,當然有他們的深意,那就是欲借符立之力,而報被廢武功之恥,所用的借刀殺人之計。
  但是白虎堡的慘案,他們怎會知道的呢?說來也是湊巧,也可說佔了地理環境的便宜,所以很快的就知道了自虎堡事件的校概。
  原來曹鯉兒同詹仁,自離開白虎堡之後,便直奔漢江邊來,因為白虎堡之南,約五十餘里,便是漢江,過了漢江,便是武當山的範圍。
  他們二人一路行來,於中午時分,便到了天河口,在街上吃過午飯,便僱船東下,因為由漢江轉入長江,是正路,且一直走下水,假使路上不耽擱,三幾天便能到達常州。
  就在他們吃中午飯之時,不小心漏了口風,恰被武當派的聽去,試想,這種江湖大事,凡是江湖中人,都是樂聞的,更何況這件事和武當有切身關係呢?所以很快的便轉報給他們的掌門虛靈道長。
  虛靈道長對於枯骨幫在此安?立寨,本就心存顧忌,但又知枯骨幫的實力太強,所以為了苟安,便抱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想法。
  其實他何嘗不知「臥榻之側,豈容他人憩睡」之理,只是自知非人敵手,以致始終隱忍,如今聞報,真是興奮之極,但旋又聽說是白瑞麟所為,於是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隨連忙吩咐身旁的小道童道:「快請虛無虛幻道長來!」
  那道童聞言,立卸往前山而去。
  沒有好久,就見虛無和虛幻兩位道長聯袂而至,他們現在已無以往那麼矯健,士了一座山坡,已是氣喘如牛,走到虛靈道長的密室,已是揮汗如雨,他們見了虛靈道長,勉強見過禮,就坐在那裡像灘泥似的,上氣不接下氣。
  虛靈道長向兩位師弟看了一眼,滿面春風的道:「師弟先休息一下,讓愚兄報告你們一個好消息!」
  虛無和虛幻仍是坐在那裡喘氣,對於掌門師兄的神采飛揚的表情,好像未看到一樣,良久,始聽虛幻道長有氣無力的問道:「師兄有什麼話,就請吩咐吧!」
  虛□道長忘情的哈哈一笑,說道:「你們可知枯骨幫近來的情況?」
  虛無和虛幻道長均茫然的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虛靈道長又是放縱的一陣長笑,可是尚未笑完,就突然而止,滿臉現出痛楚之色?
  虛無道長見此情形,如他這兩陣長笑,觸動了真氣,隨幽幽的道:「師兄難道忘了那姓白所說的話,怎麼又強運真氣起來?」
  因為白瑞麟在壩橋,點了他們的穴道後,當時曾經告誡他們,不能妄運真氣,所以虛無有如此一說。
  半晌之後,虛靈道長面色好轉,始狠狠的道:「我要用「縱虎驅狼」之策,使這姓白的小子,永無寧日!」
  虛幻道長一聽師兄說有懲治白瑞麟之策,精神不由一振,兩眼一亮,迫不及待的問道:「師兄有何妙策,可制服那小子?」
  虛靈道長慢條斯理,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那就是要藉白骨魔君之力!」
  虛幻道長懷疑的道:「難道近來那魔頭又練成了什麼驚人的武功?」
  虛靈道長面有得色的道:「他要能練成驚人的武功,還有我們走的路?實告訴你們吧!不但枯骨幫已成陳跡,連白骨魔君那魔頭,也成了姓白的掌下之鬼!」
  虛幻道長聽師兄如此一說,長歎了一口氣,宛如洩了氣的皮球,癱瘓的往椅子上一靠,默然不語。
  沉默良久,虛幻又沮喪的道:「那師兄還有什麼縱虎驅狠之策呢?」
  虛靈道長微微一笑,很有把握的道:「正因為如此,才能達到縱虎驅狼的目的!」
  久無說話的虛無道長,這時接口道:「師兄機智絕倫,但不知怎麼個驅法?」
  虛靈道長向兩位師弟望了一眼說道:「難道師弟們忘了枯骨幫的背景?」
  虛無和虛幻同時哦了一聲,虛幻搶著道:「師兄說的可是那符立老魔頭?」
  虛靈道長面有得邑的點了點頭。
  虛無不以為然的接口道:「師兄之計,雖然甚善,只是我想那姓白的,究不失為正派人物,就是出手狠些,但他能把枯骨幫予以消滅,總算也替我們除了心腹之患,所以……」
  虛靈道長哼了一聲,打斷虛無未完之言,說道:「這廢去武功之辱,必要報復!」
  虛無道長歎了口氣,說道:「在我們的武功朱復之前,是否暫緩發動?」
  虛幻道長向虛無道長瞟了一眼,說道:「還是聽聽師兄欲如何實施再說吧!」
  虛靈道長咳了一聲,陰贄一笑,說道:「姓白的小子毀去枯骨幫的手段,可說是毒辣已極,使枯骨幫的人包括幫圭在內,無一生還!」
  虛無懷疑的問道:「不知師兄由何處得來消息?」
  虛靈道長面現不悅之色,說道:「難道我還說謊不成?」
  虛無見師兄不悅,忙站起來施禮道:「小弟並無他意,請恕失言之罪!」
  虛靈道長面色稍霽,說道::「師弟請坐,愚兄也是適才聽無根師侄來報,說他在天河口,遇到一位姓詹的和一位姓曹的,在他們口中獲知,於昨晚三更時分,突然發生一場大火,把幫中人盡都燒死,後來才知是姓白的放的火!」
  虛無道長又接口問道:「這兩人的武功如何?」
  虛靈道長又道:「據無根師侄說,這姓詹的是一個渾漢,略通武功之外,那姓曹的是一位少年,根本不懂武功!」
  虛幻道長懷疑的問道:「那他們怎能逃得出?」
  虛靈道長又繼續道:「原先我也有點懷疑,但據無根說,這兩人當時是在地道內,故未燒死,事後還是那姓白的小子,放他們離開的,同時據說,當時放走的尚有二三十人,只是不知都是什麼人?否則,也可找他們證實一下。」
  虛無道長思索了一陣,問道:「以師兄之意,如何處理?」
  虛靈道長說道:「現在恐怕還沒有人知道此事,所以就先把這消息,立刻傳揚出去,不愁老魔頭不我那姓白的小子算賬!」
  虛幻道長立即附和的道:「好!好!就這樣辦,這真是萬全之策!」
  虛無道長見掌門師兄和師弟俱已如此,自己心中雖不十分贊成,但也不便當面提出反對,只有默默不言,暗自嗟歎不已!
  且說武昌城內,窮家幫總壇內,老化子在抓耳撓腮,滿室遊走,臭和尚卻不住的喝酒,謝碧鳳不停的嚶嚶啜泣,海彩雲在悶坐望天,只有苗嶺雙艷尚能保持沉靜,也是在皺眉尋思,室內的空氣,低沉得有點可怕!
  驀地!
  春蘭姑娘突然打破沉寂,說道:「陶老前輩,這消息先由武當傳出,你不覺得有點奇怪?」
  老化子拚命的抓抓滿頭的亂髮,說道:「我也是覺得有點懷疑,我們雖說到得晚了一步,但未見到有武當派的人物出現,可是他們怎會先得到消息呢?實在叫人想不通?」
  臭和尚猛然放下酒葫蘆,不屑的道:「這還有什麼想不通的,他們還不是想借刀殺人,以報壩橋之仇,否則,他們急看傳出消息幹嗎?」
  謝碧鳳這時突然道:「盡提這些幹嗎?反正也不過是多殺了幾個人,又有什麼了不起的事,只是人究竟到了何處,怎麼會一點消息都沒有?」
  海彩雲也焦急的道:「我們到時,火尚未熄,就是受傷,也應該有人在,甚至於死,也應該有具屍體,可是我們找的結果,除了那些燒焦的屍體外,其他什麼都沒有!」
  海姑娘說到白瑞麟的死,謝碧鳳竟忍不住又嗚咽起來,老化子看在眼內,不知說些什麼好,只是不住的抓頭髮,咳聲歎氣!
  春蘭卻在一旁插口道:「你們都是對白小俠過份關心,所以成為當局者迷,不過我敢斷定他仍安然無恙,而且可能會返回長安!」
  謝碧鳳雙手合什,說道:「但願佛菩薩保佑,確如蘭姐之言才好!」
  秋菊在旁邊噗嗤笑出聲來,她這一笑,只笑得謝姑娘粉面通紅,恨恨的瞪了秋菊一眼。
  在這裡,不妨敘述一下,白瑞麟為何突然獨自一個摸到白虎堡的?而且做下了慘絕人寰的事情來?
  原來自從在壩橋挫敗五大門派之後,就隨老化子等人,一同又返回長安,窮家幫的分幫中。
  可是就在這時,枯骨幫的人,突然在江湖上失了琮蹤,而向以消息靈通見稱的窮家幫,居然也打聽不到一點消息,說來事非怪事?
  這樣一來,可急壞了白瑞麟,他終日如坐針氈一般,坐臥不寧,茶飯難嚥,咳聲歎氣不止!
  而練武之人,最忌傷神,他如此憂鬱,大家也跟著替他看急,尤其幾位姑娘,也不自覺的受了感染,失去以往的活潑,而苗嶺雙艷,因為在江湖上多跑了幾天,尚能保持沉靜,只是不斷的從旁勸慰而已。
  依照道理,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枯骨幫即是在江湖上失了蹤,但總不會連他們的根據地也不要了,而苗嶺雙艷,曾經在枯骨幫總舵內住過,乾脆把地點告訴大家,一直找到總舵去,不就得了?
  而苗嶺雙艷未能如此做,也有她們的顧慮,第一,枯骨幫總舵實非泛泛可比,內面不但高手如雲,且尚有不少機關埋伏,非有十分把握,實不宜輕舉妄動,第二,她姐妹倆對於枯骨幫並無什麼仇恨,且曾一度幫功過枯骨幫,現在處於出爾反爾的情況下,雖是受了師父之命,但傳出江湖對自己總是欠光米!
  由於這兩種顧慮,所以始終隱忍未發,可是現在眼看一個個終日如坐愁城,實感左右為難!
  最後,經姐妹倆私下一商量,終於把枯骨幫的總舵所在,告訴了白瑞麟同老化子等人。
  誰知大家聽後,便笑逐顏開起來,只有老化子,反而直皺眉頭,很顯然的,他是不贊成苗嶺雙艷這種舉動。
  可是白瑞麟也是聰明絕頂之人,老化子的神色,自然也猜得出,這位老哥哥的意思,當然是不欲輕而涉險,因之,便自己做了個決定,對於自己報仇的事,絕不再連累任何人。
  他是想到就做,但為了不使大家起疑,在這兩天中,他和往常一樣,有說有笑,呵是在第三天的晚上,放大家入睡之後,便偷偷的溜出,直奔荊紫關來。
  同時,他也知道此行過於冒險,所以一路行來,均避過官塘大道,專檢深山僻野無人之處行走,好在他有超人的輕巧,雖是崇山峻嶺之間,仍如行康莊大道一般,絲毫也難不住他。
  就在第三天的黎明時分,便到了青龍山,立即在白虎堡的周圍,觀察了一下形勢,便在附近找了個山洞,隱伏起來。
  白瑞麟不但有超人的膽識,也有超人的機智,他的一路兼程趕來,在體力上已是消毫過巨,於是這一整天,便深藏山洞中,吃了兩粒無極丹後,就整日打坐運功。
  於天將入暮之時,始走出洞來,再將形勢觀察一遍,在觀察之中,遠望附近農村炊煙裊裊,突然觸動了靈機,覺得白虎堡的形勢,只要一把火,就可夷為平地,更不必顧及什麼機關埋伏了。
  他是小孩子心理,想到就做,根本未考慮到後果,便在暮色蒼茫中,備齊了一些引火之物,且恰放入夜之後,又起了一陣西北風,更助長了火的氣焰。
  在三更時分,他先到堡中巡視了一次,見他們全在廳中聚會,正是下手的好時機,但臨時又想到了春蘭之言,說是地道中,尚囚禁有不少人,所以便先在南山和西山上放起了火,把堡中人全部引出,自己藏於暗處,趁機把地道的入口機關毀壞,又反身出堡,在北山和東山上,也燃起了火,自己則守在東北方的谷道。
  他這樣如入無人之境,說來真是令人難以置信,但其中有兩個原因,第一,是白瑞麟來得太突然,完全出乎白骨魔君意料之外,且白瑞麟輕巧太高,那些四下的守望幫眾,自難察覺,第二,枯骨幫也是過份大意,因為自成立數年來,向無出過意外事件。第三,白瑞麟完全是偷襲,一個是有備,一方是無備,在如此的相對情況下,任何人也著了道兒。
  假若白瑞麟明目張膽的拜山,就是能勝,恐怕也勝得相當吃力!
  再一方面,也可說是枯骨幫作惡多端,偏要他們遇上這位功力不可測的,初出道的雛兒,作事全憑自己意念,根本不考慮什麼江湖規矩,所以雖是人為,也可說是天意!
  另一方面,老化子等人,怎會也到了武昌?
  原來他自發覺白瑞麟溜走之後,便知他是獨闖白虎堡了,便一面用飛鴿傳書,向總壇求援,右一方面同臭和尚領著幾位姑娘,星夜向荊紫關趕來,以便應援。
  他們是沿藍關,商州古道而來,且功力不齊,尤其海彩雲,一路上始終趕不上大家,在無奈之中,只好由謝姑娘扶她一把,才勉強跟上,但如此一來,可苦了謝碧鳳,因為她的輕巧雖好,但由於內力不足,難以持久。
  故他們一行,走了三天,才到達荊紫關,但已走得筋疲力盡了!
  剛進入荊紫關,便聽說白虎堡已成一片廢墟,為念白瑞麟的安危,便不暇休息的逕往白虎堡一探究竟。
  可是他們尚未進入白虎堡,便聞到一股焦臭之味,觸鼻欲嘔,尤其謝姑娘,見此情形,便不顧一切的撇開眾人,當先朝堡中馳去。
  他們才開始,只是到處尋人,最後竟連那些屍體都細加辨認起來,而搜尋的結果,不但人未見到,連屍骨也未找著!
  大家正在怔神之時,窮家幫總壇的人,包括幫主鐵掌熊能在內,竟來了百餘人之多。
  大家會面把現場情形,仔細研究之後,就聽熊能道:「白小俠已經走了,大家不必在此費神了!」
  謝姑娘十分關心的問道:「幫主何以斷定麟弟弟已走?」
  老化子卻說道:「依據情形看,小老弟必是已離去無疑,只是未見到人之前,實令人放心不下!」
  說著,又向臭和尚和幾位姑娘道:「我看各位先隨我到武昌,再慢慢打聽下落,同時這幾天的奔馳,大家也該好好休息一下,此地到武昌,全走水路,不必再費氣力。」
  事到如今,她們幾位雖說心中急,也無可奈何,只好點頭同意,於是便隨窮家幫的來人,同到了武昌。
  誰知到了武昌之後,匆匆數日過去,對於白瑞麟的去向,仍是杳如黃鶴,就連老化子,也有點沉不住氣來,不住的撕抓那頭蓬亂的蒼發。
  臭和尚除了終日喝酒之外,也收起了那副嬉笑之態,幾位姑娘,也終日以淚洗面,而苗嶺雙艷,更因此而受了不少眾人的埋怨!
  正在大家著急的當兒,突然進來一位小叫化,手中掌著一張羊皮紙,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口中並不住的嚷叫道:「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幾位姑娘聞言,都面露緊張之色,老化子更是一個箭步,劈手奪過那張羊皮紙,就獨自一個看起來。
  幾位姑娘也忙聚攏來,眼光均投在那張紙上,急欲想知白瑞麟究在何處!
  旋聽老化子埋怨道:「難怪消息來得這麼慢!」
  臭和尚也停止了喝酒,問道:「海姑娘,他現在那裡?」
  海彩雲生氣的道:「誰知是些什麼鬼劃符?」
  老化子哈哈一笑,說道:「就憑這張鬼劃符,才能瞞過江湖人的耳目!」
  原來那張羊皮紙上,儘是一些暗號,幾位姑娘雖看了半晌,卻是一點也看不懂,一個個面帶失望之色。
  臭和尚不奈的道:「這個我知道是你們的獨門暗語,所以我就不去擠看看,你就快點說出來吧!免得大家著急!」
  老化子哈哈一笑,打趣的道:「你忙什麼,再讓她們多急一陣,不好嗎?」
  謝姑娘立刻接口道:「死叫化子,什麼時候,盡賣關子!」
  老化子面色一正,說道:「我自然要告訴你們的!」
  原來在五天之前,白瑞麟就到了長安,偏巧陳強在我們走後,他也率領手下跟了去,後來長安分幫又把消息轉到荊紫關,再出陳強把消息轉到武呂,所以輾轉費了時日,以致大家擔心。
  謝碧鳳迫不及待的道:「那我們現在就到長安去!」
  老化子又說道:「慢著,我的話尚未說完,他到長安之後,見大家不在,也就未再停留的走了!」
  「那他獨一個到那去啦?」海姑娘關心的問道。
  老化子故意漠然的道:「只要他沒死,我就放心了,至於又到那去,那是將來的事,只有等待將來了!」
  這句話,把幾位姑娘適才的興奮,又帶到了無窮的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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