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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撲朔迷離天狼旗

  郁步瑤嬌聲道:「你先別急,待會兒,我再一一告訴你。等著吧,我去去就來……」
  說著柳腰輕擺,掀開玉簾珠幕,蓮步走了出去。
  一會兒,即端來了一碗熱騰騰的粥,輕聲道:「這是飄香姑姑為你做的人參白蓮湯,你此刻體力未復,喝下了它,很快的就會復原過來。」
  黃鴻飛驚疑道:「你說單飄香,單姑娘救了我。」
  郁步瑤頻頻一笑,道:「怎麼,她不能救你啊!」
  黃鴻飛急道:「不!不!這怎麼可能,她怎麼……」
  郁步瑤輕笑道:「你可是要問,她怎麼會戮殺武林同盟高手,是嗎?」
  黃鴻飛沒有想到自己的心意一下就被猜中,臉色一紅,轉口道:「她不是被千毒魔王擒回狐狸幫去了嗎?」
  郁步瑤笑道:「黃相公,按照你被救回來的脈門推斷,你並沒有真正暈迷過,所以我猜想狐狸幫偷心狐女現身出手救你的時候,你尚未完全暈迷,你應該很清楚有個女人在你虛脫倒地之後,現身戮殺那些武林高手吧!」
  黃鴻飛驚詫道:「那女人是偷心狐女!」
  郁步瑤道:「沒錯,是偷心狐女先救了你,她一直就在凶場左右暗中監視著,等到神州七傑現身之後,即逃之夭夭,說她逃走,不如說她故意放手,讓飄香姑姑救了你。」
  黃鴻飛被她一場話語,搞得如墜五里霧中,茫然道:「到底是誰救了我?」
  郁步瑤道:「其實並沒有人救了你,而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黃鴻飛驚叫道:「我自己救了自己,這又作何解?」
  郁步瑤神秘道:「黃相公,這碗人參白蓮粥你先喝下吧,待會我再告訴你。」說著,拿著湯匙,一口,一口地往黃鴻飛嘴裡送去,黃鴻飛亦覺的飢腸轆轆,入口一股清香直入脾腑,很快的就把一碗人參白蓮粥喝光。
  「你先告訴我單姑娘怎麼會回來和神州七傑在一起,她不是被千毒魔王擒回狐狸幫去了嗎?」
  郁步瑤道:「飄香姑姑確實曾被擒往星魚島,她得安然無恙地返來,那還要感激你呢!」
  黃鴻飛道:「郁姑娘請你別掉弄玄虛,摘要就簡地說明吧!」
  郁步瑤道:「飄香姑姑之安然返來,仍是為你所救,她沒回來,當然就救不了你,這不就是等於你自己救了你自己嗎?」
  黃鴻飛一陣迷惘道:「我救了她,我幾時救了她?」
  郁步瑤輕笑道:「黃相公也真會作戲,難道你真不知道怎麼救了飄香姑姑。」
  黃鴻飛腦筋一動,道:「難道是天狼幫救了她!」
  郁步瑤笑道:「黃相公事已如此,你大可不必相瞞,當今之勢,天下武林重大關鍵全繫於你一人身上,有誰還能從虎口中搶出綿羊。」
  黃鴻飛苦笑道:「現在我自身都難保安全了,怎麼又會牽扯著武林生死存亡的重大關鍵。」
  郁步瑤突然臉色一整,道:「黃相公,難道你當真不知目前天下武林,正處於被狐狸幫所殲滅的危機,而要與狐狸幫分庭抗禮的只有你天狼幫。」
  黃鴻飛挪動了一下身子,道:「郁姑娘,不瞞你說,我雖身為天狼幫幫主,卻連幫內多少弟子都不知曉,甚至連幫內主力若何都不清楚……」
  郁步瑤臉色微變,道:「這怎麼可能?……黃相公,那麼這封信又作何解釋?」
  說著,掏出一封秀絹白紙的書信揚了一揚。
  黃鴻飛一看,原來是南方猴王傳遞給自己的那張白雅蘭的白娘娘的信件,趕忙急道:「你趕快把信還我,哎唷!」
  原來他一陣顫動,翻了下身,就覺渾身要被撕裂了一般,疼痛得眉頭緊鎖。
  郁步瑤輕笑道:「這是替你換衣服時,從懷裡搜到的,請別見怪,你的東西,當然還你……」
  說著輕輕地納入黃鴻飛的袖裡,接著笑道:「黃相公,不管你和天狼幫的關係怎樣,總之唯一能操縱天狼幫的還是你,我相信,青竹坡的那場血案,你並不知情,但天狼幫對你的考驗則已經面面俱到,相信不到三天之內,就有天狼幫中人來劫你離開此地。」
  黃鴻飛道:「這是什麼地方,你是以我為人質?」
  郁步瑤笑道:「堂堂一幫之主,小女子怎敢對你無禮,這是洛陽將軍府,你不是說,三天後要親臨將軍府嗎?今天剛好是你所說的三日後,免得你再跑一趟,那不是很好?」
  黃鴻飛這一驚非同小可,奮力掙扎了一會,仍然爬不起身,才廢然歎道:「我已經被你們擒來三晝夜了……」
  郁步瑤噗哧一笑道:「誰擒你來著,你現在不是好端端地躺在床上休息麼?」
  黃鴻飛短歎道:「我此刻身無分力,又是在你們武林盟人馬重重包圍之中,這與被關在牢籠之中何異!」
  郁步瑤莞爾一笑,嬌聲道:「你這人怎地這麼沒良心,人家飄香姑姑,在你昏睡中,苦守了三晝夜,還是我要她下去休息,她才勉強拖著疲憊的身子走了,你還說你是被囚禁牢籠之中,天下哪有這樣舒適的囚犯。」
  黃鴻飛感動得顫聲道:「單姑娘對在下的的厚意,我心領了。黃某在世一日絕不會忘懷,只是,唉……」長吁了一聲,再也說不下去了。
  郁步瑤故意壓低了嗓子,學著黃鴻飛的口氣,道:「唉!只是在下奔走於凶險的江湖之中,恩恩怨怨重複有加,性命朝不保夕,此情此義只有待來生再思圖報。」
  黃鴻飛被逗得啼笑皆非,暗自忖道:「好驚人的腦智,我要講的話,竟然被她毫不遺漏的講了出來,此女真不愧為天下第一奇女。」
  郁步瑤突然臉色一整,道:「黃相公,根據婢妾私下的調查結果,武林當今之世,已呈三國鼎立的局勢,且一物一克,相互連緊,休戚相關,論實力嘛……當然以武林聯盟最大,但狐狸幫卻完全操縱著武林盟的生死存亡……而狐狸幫卻只有天狼幫能與之抗頡。」
  黃鴻飛道:「武林聯盟包括九大門派以及黑白兩道,後起之秀,多如牛毛,人才輩出,儘管狐狸幫如何狡猾殘狠,大概不至於受制於狐狸幫吧?」
  郁步瑤淒歎了一聲,道:「狐狸幫潛伏醞釀已久,並非自滅威風,早在三十年前武林聯盟已是名存實亡,狐狸幫這次明目張膽的在武林中惹火,就是等於武林聯盟的閉幕典禮之時開始而已,雖然從一些武林志士在這三十多年中,力圖挽救,準備應付此劫,但恐怕心有餘力不足……」
  黃鴻飛不解道:「恕在下愚蠢不能瞭解其中曲折……」
  郁步瑤道:「事關三十多年前一段武林秘事,當然你不會曉得,其中的原委亦只有小部分武林前輩清楚,但大家皆共同有個默契,除非事情開朗,情況轉好,否則大家亦只有默默的承受這個彌天浩劫……」
  黃鴻飛道:「武林聯盟囊括天下各大小門派,難道亦有被毀滅覆亡的危機,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郁步瑤微搖螓首,沉默了一會,笑道:「黃相公不知貴派有一宗,傳代至寶。」
  黃鴻飛道:「郁姑娘,你可是說天狼旗。」
  郁步瑤面現餒色,道:「正是那面天狼旗,現在大概已落人狐狸幫主的手裡了吧!」
  黃鴻飛急道:「郁姑娘,我失落天狼旗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
  郁步瑤道:「老實說,黃相公天狼旗之遺失,早在婢妾預料之中,也可以說這是我的一種安排的計策,可是迄目前為止,卻毫無絲毫反應,猶如泥牛人海無聲無息,與預測中稍有出入。」
  黃鴻飛道:「你早知道天狼旗在我身上?」
  郁步瑤道:「峨嵋派金光天羅十八洞之第九洞,隱居著峨嵋派蓋代神僧金光和尚,一年前突然被發覺自斃於洞中,本來金光和尚要是在二十年前自絕誰亦不會感到為奇,但二十年後突然自絕身亡,那就太令人意外了……」
  黃鴻飛道:「雖屬意外,但天狼旗已失落多年,你怎會懷疑到天狼旗身上。」
  郁步瑤搖搖頭,道:「金光和尚,在三十多年前則參與無底谷一役之後,就閉門思過,封隱於天羅十八洞中,宣誓永不出洞,除非天狼再現江湖時。當然他之所謂天狼再現江湖時,是指天狼旗之再現或天狼派之再起,誰亦不曉得。但金光和尚,十二掃堂腿是天下無敵手,蒙面謀奪天狼旗和無底谷圍戮天狼神魔,他都會參與其事,本來論功勳,金光和尚應翹首指。但事發之後,金光和尚似亦有自知之明,突然宣佈閉關潛修,這實在令人想不通,但他之聲名亦是在該役之後大噪……」
  說到此地,語聲稍微頓了一頓,又道:「後來,峨嵋派當代掌門人跟著其他各派掌門一樣,在某一段時間內,突然的失蹤,先後竟達百人之多,恐怕這些都與天狼旗有所關聯。」
  黃鴻飛道:「他們都是後悔參與該役而隱聲匿跡江湖武林?」
  郁步瑤搖搖頭,道:「錯了!他們皆是先中人家的奸計之後,又被奸人個個逐入網羅……」
  黃鴻飛忽然醒悟道:「天下武林上一代的掌門人,在三十年前,陸續接換新人,這是眾所皆知的事,誰也想不到其中竟蘊含這一層秘密。數月前,萬年神龜大空和尚曾與我所提及無底谷之事,是以略知一二,據我揣測,那失蹤的上代高人,服者已為狐狸幫搜羅,不服者卻正在遭受著行屍走肉,非人的生活。」
  郁步瑤沉聲道:「黃相公智力超群,事實完全被你言中。可是黃相公知道為何武林各大門派對狐狸幫之存在毫不過問嗎?讓這組織擴張,醞釀成熟,而蹈至今日這不可收拾的局面。」
  黃鴻飛道:「明白事實真相者,早有自知之明,同時亦知以個人的力量絕非奸人之敵,所以不敢妄動,一方面唯恐擾亂人心,是以未曾揭發。」
  郁步瑤道:「並非沒人揭發此陰謀,而是在那無底谷之後,武林江湖呈現一片太平之世,誰也不懷疑到其他,而知道內幕真相者,只要你稍有點舉動,絕難逃過奸人耳目,旋即神秘失蹤!」
  黃鴻飛道:「他們皆遭遇屠害嗎?」
  郁步瑤道:「這也不一定,長白派掌門人,日月雙輪長白梟史天淵就是一例。」
  「長白梟史天淵,他……」黃鴻飛絕想不到像日月雙輪長白梟史天淵,在狐狸幫中職掌十二密者隊長重職的,竟然也有過反對狐狸幫主的經過,看來狐狸幫主真太不簡單了,到底他用什麼方法使長白梟改變心意,且如此忠心耿耿地為他賣命效勞呢?
  郁步瑤似乎看穿了黃鴻飛的心意,輕輕歎道:「所以說奸人之陰狠、狡滑、險惡,可謂歷代以來,無出其右,是舉世無匹的霸才。
  迄目前為止,武林有志之士的聯盟,仍受制於奸人的掌握之中,隨時隨地都有覆亡的危機……」
  黃鴻飛道:「天下各大門派,都潛伏有狐狸幫耳目!」
  郁步瑤輕點螓首,道:「非但各大幫派都隱藏著奸人爪牙,甚至,在咱們極其親密的周圍之內,都可能有奸人的存在,換句話說,甚至在我們一群中,包括你,我和神州七傑任何人,都可能是狐狸幫眾,但狐狸幫主是否即是那三十年前陰謀顛覆武林的幕後魁首,那還是個疑問。」
  黃鴻飛道:「這樣說郁姑娘,你是智謀在握,略知概況了。」
  郁步瑤笑道:「其實婢妾僅僅是一種揣測而已,要是我早知道狐狸幫主是誰的話!那我何必這樣撲朔迷離的捉迷藏,也不會再之懇求於黃相公你了。」
  黃鴻飛道:「以郁小姐之絕世機智,所推斷之事,當離不了八九,像我黃某人哪裡不是受到你的鉗制,就好像齊天大聖逃不了如來佛祖的五指山一般,你對我之要求那一項不是處處在你之算計中。」
  郁步瑤嬌笑一聲,道:「黃相公快別如此說,要是黃相公這樣認為的話.那就更令小女子汗顏得無地自容了,事實上以黃相公之智謀才是雄才大略,大豪傑,大英雄之風範,話又講回來!你我以及一些武林志士,目前正在接受一種考驗,一種危機,誰亦勉強不了誰。」
  郁步瑤言至此地,突然微抬螓首,問道:「黃相公是否會恨我,假使我有對不住你的地方。」
  黃鴻飛對郁步瑤之話峰及腦智之銳利已是佩服之極,深知她再講一句話,都有其深遠目的,這一著不知她又要側敲些什麼?當下正色道:「郁姑娘,你且別扯得太遠,對我黃某來說,只是徒繞圈子,現在請回答我如後幾項問題。
  一、天狼旗當今落入何人之手?為何你對天狼旗之失落,毫不關心,須知天狼旗足以壟斷天下武林之命脈?
  二、你把我弄到此地是準備怎樣待我,有何企圖?要我對武林盟效命,那恕難辦到,格於上代遠怨近仇,我都不會為武林盟效命,所以說郁姑娘想利用我的話,那只有徒費心機。
  三、狐狸幫雖然窮兇惡極,但對天狼派來說,那是恩怨交加,若非經我私下調查清楚事實真相大白,暫時我亦不願與其公開為敵。」
  郁步瑤聽得冷笑一聲,道:「黃相公,如此說來,你是仍要以武林盟為敵了。」
  黃鴻飛道:「說為敵嗎?那亦不見得,只要你們不要為難我,我想我仍是屆於中立之立場。」
  郁步瑤道:「那麼你也不想報仇了?」
  黃鴻飛道:「君子有仇必報,但仍須查明真相,覓得元兇……」
  郁步瑤冷嗤道:「要是元兇主謀是我,你是否要殺我復仇?」
  黃鴻飛一怔,沉吟了半晌,才道:「血仇不共戴天,就是郁姑娘,我亦不苟且……但絕不可能是……」
  郁步瑤冷笑道:「要是我是原凶主謀的話,你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現在豈能容你在此。」
  黃鴻飛被辯得啞口無語,沉聲道:「郁姑娘與單姑娘之浩海深恩,只要黃某在此一天,絕不敢或忘,有生之年絕對要設法償還你的。」
  郁步瑤道:「試問你,要是負了人家感情債,那你如何償還法呢?」
  黃鴻飛不禁一愣,感情這件東西,那是最為微妙不過了,畢生之中,自己付出真情的,第一個應當是青梅竹馬的師妹宋錦鶯,但師妹卻得到那慘絕人寰的不幸遭遇,這不就是永難償還的感情債嗎?現在神州一鳳單飄香屢次捨命相救,這難道不是「情」字在作祟嗎?不,我不能再接受這份感情……
  他心裡自相矛盾的交戰著,陣陣的痛苦,完全表露於扭曲的臉上肌肉……
  郁步瑤淒歎一聲,道:「黃相公,恕小女子出言不遜,刺傷了你內心的創痕,感情這方面的事,那是不可勉強的。」
  黃鴻飛經過這一席話,體內真元已是恢復了不少。這時自然地翻身站起,默默地走到珠簾倒掛的窗欞旁,往外一眺望,只見窗外,月色朦朧,假山花園,呈現一片優雅和諧的氣氛,原來自己是處身在一座閣樓之上,遠處約半里外,另有一座塔樓矗立著。
  這時他的心思紊亂之極,亦無心欣賞此佳景月色,半晌才回頭道:「郁姑娘,天狼旗此刻已落入狐狸幫幫主手中,這不是甚大的危機嗎?」
  郁步瑤道:「這是一個餌,也只有以此貴重的東西,方能引誘出那狡猾的狐狸精,當然,這是冒了極大的風險。」
  黃鴻飛道:「你怎知狐狸幫主不會借天狼旗之威,現身號令武林群雄呢?」
  郁步瑤道:「我就是肯定他不敢!」
  黃鴻飛疑道:「雖然他不敢親自使用天狼旗,他何嘗不能將天狼旗交給他的手下使用。」
  郁步瑤輕聲道:「我料他不會將自己的生命也交絡手下保管吧!」
  黃鴻飛本來就極端聰慧,聞言馬上就體會到是怎麼一回事,但仍半信半疑道:「你堅定相信狐狸幫主是武林盟中人。」
  這樣武斷的話語,似亦令郁步瑤心神為之一震,一雙秀眸凝注在黃鴻飛的輪廓上,半晌才緩緩道:「我相信他是武林盟中人,而且與你我曾有過幾次的接觸。」
  黃鴻飛道:「我見過他?」
  郁步瑤歎息道:「此人乃天下第一奇才,以他的智慧武學,若以光明正大的身份去發展,亦不難成為一方霸主。只是……唉,真令我想不通,光是偷心狐女就是我的罕見勁敵,我真不知道他怎能統率這麼龐大的組織。」
  黃鴻飛何嘗不知道,郁步瑤故意扯離自己的話題,定有難言的苦衷,遂道:「郁姑娘若有不便言狀,吾亦不加深究,現在你且回答我,你準備叫我怎樣做法。」
  郁步瑤凝視著黃鴻飛一會兒,把眼眸瞇成一道細縫,道:「我要你死!」
  「死」字講得特別加重語氣、沉重。
  黃鴻飛星目大睜,顫聲道:「要我死!」
  郁步瑤淡淡道:「沒錯,要你暫時死去一段時期。」
  黃鴻飛這才鬆了一口氣,道:「你要叫我怎樣個死法。」
  郁步瑤噗哧一笑,道:「看你慌成這個樣子,難道你也怕死。」
  黃鴻飛昂然道:「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者,那要看死得是否適時,適地,否則的話,誰願意糊里糊塗地死去。」
  郁步瑤輕笑道:「按相公說法,那現在就是相公入土為安的最佳時刻了,而且為了你的死,將掀起場武林大爭鬥,揭發一件武林秘密和消彌一場無謂的大浩劫,你說是否死得適時,適地。」
  黃鴻飛道:「我真的那麼重要嗎?」
  郁步瑤正色道:「是死得那麼轟轟烈烈,也許這次因為相公之死,就可解答出懸案已久的迷題。」
  驀在此刻——
  黃鴻飛突然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轉彎抹角,若隱若現的往閣樓這邊飛掠而來,不禁一把將郁步瑤的嬌軀摟抱過來,避至簾後,低聲道:「有人來了。」語聲中,運足了十成的掌勁,蓄勢待發。
  這時那條矯捷的人影,已如狸貓一般地翻躍兩道花牆,行蹤極其詭秘地四下探觀周圍一眼,一式鯉魚展翅,閃電般地投射過來
  黃鴻飛大喝一聲,雙掌疾翻,一股狂飆電速排湧而出。
  忽然郁步瑤脫口驚呼道:「黃相公住手,是鳳姑姑……」
  黃鴻飛大吃一驚,驀地,硬生生地撤回擊出的掌力,倒退了一步。
  雖然如此,那飛身入窗的人影仍然被掌風餘勁擊中了右肩,身形晃了一晃,後退了二三步……
  神州一鳳單飄香這時全身黑色緊身衣裝,背負一把仙鳳琴,掀起蒙面黑紗,興奮道:「黃相公,你已經好了。」
  語聲中,充滿關切、柔和之情,似乎並未將剛才差點險遭黃鴻飛掌勁擊中的事,擺在心中,好像沒發生一般泰然。
  黃鴻飛卻嚇出一身冷汗,道:「單姑娘,你怎麼如此打扮。」
  神州一鳳單飄香急促道:「黃相公委屈一下你,現在也無暇與你多談,請你暫時迴避一下……」
  說到此處,轉首對郁步瑤道:「瑤妹妹!一切都依計行事了,現在你就帶黃相公去躲避一下吧!」
  黃鴻飛眉頭一皺道:「單姑娘,到底是發生怎麼一回事?」
  神州一鳳單飄香道:「此刻洛陽將軍府已遭強敵包圍,隨時都可能發生一場劇烈格鬥搏殺,黃相公大病初癒,還是請你跟瑤妹妹到那隱秘的地方躲一下。」
  黃鴻飛昂聲道:「單姑娘,謝謝你的照拂,我此時體力已完全康復,用不著。」
  單飄香道:「黃相公,並非不願你參與其事,只是此刻你不便露面。」
  郁步瑤走了過來盈盈笑道:「黃相公,這次乃是有計劃的策謀行事,黃相公是扮演已死的人,咱們就在一旁坐山觀虎鬥吧!」
  單飄香又道:「現在戰事迫於眉睫,我還須趕回處理場務。我走了,瑤妹妹好好的侍候黃相公吧!」言語中,含情脈脈地瞟了他一眼,轉身飛縱而出。
  「單姑娘……」黃鴻飛追至窗口,只見單飄香嬌軀閃躍問,已然沒入重重花樹叢裡。
  郁步瑤盈盈笑道:「黃相公,咱們走吧!」
  黃鴻飛不禁臉上一熱,問道:「我們走到哪裡?」
  郁步瑤道:「跟我走就沒錯,呆會就可看到精彩的現形計。」
  黃鴻飛好生納悶道:「為何我不能出去。」
  郁步瑤道:「黃相公屠殺了那麼多的武當、少林各派的徒眾,試問他們會放過你嗎?你之所以能在鳳姑姑的閨房中療養靜息,已是用了『瞞天過海』的手法,使那一群武林盟徒眾認為你已死,而消彌一場眾憤的糾葛。」
  黃鴻飛微皺眉道:「那是出於自衛,迫不得已。否則誰願殘害生靈,與你武林聯盟公開為敵?」
  郁步瑤道:「雖是如此,那些死者之中,誰無父母,兄弟,師父或師兄弟,他們會體恤你的處境,而不找你復仇嗎?何況死者已了,生者誰會為你作證,換句話說,你這不是跳下黃河也昭洗不清這場恩怨嗎?」
  黃鴻飛感激地投以一瞥,嘴角微合之間,說不出半句話來。
  郁步瑤輕歎一聲,道:「江湖仇殺,代代流傳,循環報應,快意恩仇,重複殺戮,亦絕非安平樂道的根本辦法……唉!黃相公,咱們且別談他,走吧!咱們看他們去……」
  話語間,走到剛才黃鴻飛休息的錦褥床鋪邊,纖手微抬,向那床下按去,倏地,一陣軋軋之聲響起,那床位突然向後移去,露出一道石階地道入口。
  黃鴻飛看得心下一驚,沒想到自己剛才躺著的床鋪底下,竟有此秘密機關,忽覺軟荑觸肌,郁步瑤已拉著自己的手臂,往那石階走進。眼前景色一變,兩人已走入一條平坦的甬道上,兩旁皆是巨大青崗石塊砌成的石壁,每隔丈遠都燃燒著一把松油火把。
  黃鴻飛心下暗自嘀咕道:「洛陽將軍府,果然不愧為號令天下的總壇重地。剛才那座看似平凡的閣樓上竟也隱藏著這秘密機關。」
  兩人轉了三個彎後,狹窄的甬道,至此也突然開朗,成了一座兩間房子大小的石室,四壁光滑如鏡,一片潔白,也不知是用什麼東西砌成。黃鴻飛默計已行走了半個時辰了,甬道盡頭,石室裡面有一扇緊閉的石門,門旁寫著一道漆黑的字跡道:「機關重地,行人止步。」
  黃鴻飛看了此示警字跡,不禁往郁步瑤臉上瞥去。
  郁步瑤突然嬌聲道:「黃相公咱們已遠離了剛才那座翠屏樓,而進入地底,此刻咱們頭頂上就是五行陣排列的花簇,也就是你從窗口看去的那片花園地底。」
  黃鴻飛這才知道,神州一鳳單飄香來時為何轉彎抹角,縱躍而上,看來洛陽將軍府,真如龍潭虎穴了,當下問道:「將軍府之工程浩巨,機關重重,若要犯難於此,我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郁步瑤嫣然一笑道:「將軍府之浩巨工程,乃三百年前王星煥大將軍為榮陽主簿時,召集當代名匠百餘人,由『神斧』『神工』兩大工程匠精心設計,耗費八年始建造而成的,本來是準備用以抗拒外寇侵襲之最高統帥之府邸。後來開元年中,臨淄王起兵誅滅平覆韋氏之亂,王將軍因為謀事有功,氐懷素請校正群藉,召勞涉之士,分部撰次,將車在選中,晉任洛陽尉,當代宰相宋啟奏睿宗,遂授以為官邸……後來安祿山之亂,朝臣隨明皇避難奔蜀,將軍府也就在兵荒馬亂中,解體流涉,成為荒廢堡壘,殘垣破壁,屋宇傾斷,但其地底機關卻無人知曉,完好如初,建府藍圖輾轉,幾經易主,遺失了若干年代,後來,武林盟擇選此地為聯盟根據地,重新整頓屋宇環境,『建府藍圖』也是我父親無意中得到部分,交給我研究,始尋出其秘密甬道之所在,另外尚有許多機關門戶;因藍圖殘缺不全,而不得其門而入。」
  黃鴻飛聽得大感興趣,道:「郁姑娘非但異稟超人,還學貫古今,這將軍府之地道秘密處所,知道的人多嗎?」
  郁步瑤道:「這些甬道是我下山來到此地後,新進發現的。所以很少人知曉,除了我與鳳姑姑之外,第一個外人就是你,甚至連我父親都不知道。」
  黃鴻飛道:「這道石門之內,是否真埋伏有機關?」
  郁步瑤微微笑道:「機關埋伏是有,不過那要看你開啟的是『生門』還是『死門』。」
  黃鴻飛不解道:「何謂死門或生門?」郁步瑤笑道:「死門就是埋伏有機關的門戶、生門,即是可以經常走動,出入之門。」
  黃鴻飛道:「難道這邊另有一道暗門?」郁步瑤微笑道:「你看此間石室之中,除此石門之外,何處留有門戶?」
  黃鴻飛聞言,不禁仔細向石室四周掃視過去,只見石室周圍,平溜光滑,密不通風,完全毫無縫隙可言,除了眼前這道門之外,不可能再有門戶了,不禁不解道:「此石室實難找出第二道門戶……」
  郁步瑤微笑道:「虛虛實實,實實虛虛,置之死地而後生,黃相公你且取一隻松油火把過來。」
  黃鴻飛如言取了過來,石室在火光照耀之下,更加明亮,只聽郁步瑤道:「你看那一排機關重地,行人止步八字是否浮動之物,生門與死門的機關樞紐就在這上面……」
  黃鴻飛聞言,星目仔細看了那八個拳頭大的黑字,真如所說,果然是另外嵌在門上,並非寫著,不禁笑道:「郁姑娘,看來生門與死門的樞紐完全就在這八個字上面了。」
  郁步瑤笑道:「不錯,你且按下『重地』、『止步』四字,看看。」
  黃鴻飛如言,輕輕地按了下「重地」與「止步」四字,目光凝注那道石門上,準備靜看那道門戶的開啟與變化。
  哪知,只聽一陣「隆隆」之聲響過後,那座石門竟然紋風不動。
  郁步瑤輕笑道:「黃相公你回頭看看。」
  黃鴻飛回頭一瞥,不禁大吃一驚,不知幾時,剛才來時那甬道已然被一面和兩旁完全一樣的石壁隔絕,形成一間四面石壁的石室,不禁脫口驚呼道:「咱們被關在這石室中。」
  郁步瑤微笑道:「這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你再按下『機關』,『行人』四字看看。」
  黃鴻飛狐疑地如言按下了「機關」「行人」四字,只聽「隆隆」之聲大響,突覺腳下一輕,好像整座石室都在往下降一般,一會兒,「隆隆」之聲停止,下降之勢亦停止,卻跟沒有移動之前一樣。
  郁步瑤笑道:「黃相公,現在咱們已避過死門,剩下生門了,你再按下『重地』、『行人』四字。」
  黃鴻飛再次按下「重地」「行人」四字,只聽軋軋之聲過後,石門自動大開。
  黃鴻飛與郁步瑤並肩而人,進了石門,景物大變,裡面是座大廳堂,後面像似有幾間房屋。
  這些廳房裡面漆黑一片,若不是事先準備有一隻火把,幾乎難以看到裡面的佈置,儘管如此,亦是令人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尤其廳堂中央一副石桌椅,落滿厚厚灰塵。郁步瑤道:「黃相公,在翠屏樓時你是否看到約半里外,有一座塔樓?」
  黃鴻飛道:「像是有,當時我並未加以注意。」
  郁步瑤道:「咱們此刻已然在那座塔樓的底下,這塔樓叫『忠靈塔』專門祀奉武林中,無人認領的屍首之骨灰與靈位,平時鐵柵巨鎖,封閉不開,每半年公開祭典一次,誰亦不知道另有甬道到此地,只是此樓機關,業經武林先輩破去,重新整修裝備了一番,除掉我和鳳姑姑按圖索驥,探測機關,曾到此一次之外,我想已有幾百年,沒人到過。」
  黃鴻飛道:「咱們是要到塔樓之上,居高臨下,觀睹整個將軍府之全盤變化?」
  郁步瑤道:「不錯,咱們藏身塔頂,誰也不會料到。此塔居於將軍府中央,居高臨下可一覽將軍府全貌,由塔頂俯視下去,百丈方圓,若有任何舉動變化,決難逃眼下……」
  語聲中,郁步瑤已走到石桌旁,纖纖玉指,輕輕的推了石桌一下,那石桌竟然應手朝右一轉,旋轉了半圈,驀聽軋軋之聲,起自大廳正中的地板上,倏地從石桌旁邊露出一道一丈方圓的缺口,缺口中,仍然漆黑一片,在火把照耀下,也可看到蛛絲、灰塵密佈,淒涼蒼夷,一看就知是久無人跡。
  郁步瑤秀眉微皺,道:「黃相公,裡面石階是通往上面霧塔的,機關暗卡是沒有,但久無人清除,骯髒得很……」
  黃鴻飛不管那麼許多,領先穿人洞中,沿梯而下,約十多級之後,即是一塊平坦的石板,而後,卻是往上的石階,黯黑的地道亦並不如想像中那麼骯髒,郁步瑤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不知不覺的緊靠在他身旁,陣陣處女幽香,撲鼻欲醉,令人心神蕩漾。
  但他隨即收住心神,聚精會神地注意著前方,登越五六十級石階之後,到達出口,出口處為一塊巨大石板覆蓋住,不禁停住了腳步。
  郁步瑤道:「左邊有一按鈕,即是開啟出口的鈕鍵。」
  黃鴻飛星目一瞟,果然有一方形樞紐,輕輕一按,軋軋之聲立時響起……驀在此刻——
  黃鴻飛大喝一聲,道:「郁姑娘退後……」語聲未落,黃鴻飛已是飛身倒退,攔腰抱起郁步瑤的嬌軀,竄退了十多級石階。
  「嘩啦!」一陣塵土飛揚,數點寒星從那剛才倆人立身的地方疾射而下。
  「叮噹!叮噹!」數聲脆響,十多支袖箭擊射在石階是,噴出幾縷星火。
  黃鴻飛放下郁步瑤的身軀,身形倏地疾射而上,從那開啟的出口,飛掠而出。
  這一連串的動作,在一剎那之間完成,竟無容人思考的餘地。
  驚聽一陣悶哼之聲,和臨死前的嘶叫,從上面傳來。
  原來黃鴻飛在開啟秘密出口的剎那,突然聽到幾聲異響和一聲極其輕微的驚咦之聲,他立時知道塔裡已經有人侵入,果然在他閃身避退的瞬間,幾點寒星挾著銳嘯,在塵土飛揚中射到。
  沒容得偷襲者轉念之間,黃鴻飛已從出口處一掠而出,電速的出手制住兩名身著緊身紅衣的彪身大漢。
  另外一名紅衣大漢方要逃避,黃鴻飛大喝一聲,身形捷若鬼魅的欺至,疾指一點那人腦後「焦俞」死穴,紅衣大漢連慘叫之聲都沒出口,就已倒斃命。
  這時,才聽得郁步瑤的聲音從那移開的靈桌底下,秘密洞口中,叫道:「黃相公,你無恙嗎?」
  黃鴻飛才星眸掃視了四週一眼,道:「郁姑娘我無事,你快出來。」
  郁步瑤從那洞口探首出來,驚慌失措,道:「這是什麼回事。」
  黃鴻飛道:「這三個人是否為武林盟中人?」
  郁步瑤上前了兩步,仔細地端詳了躺在地上的三具屍首,道:「武林盟中人並無這種打扮的人……或許就是潛伏在將軍府的狐狸幫內線。」
  黃鴻飛劍眉緊鎖,道:「可惜我下手太重,這三人已然斃命,否則即可逼取口供。」
  郁步瑤忽道:「若是狐狸幫內線,必不止這三人,黃相公,你快把這三具屍首藏人地道,馬上就會有人再來。」
  黃鴻飛很快的收拾好三個紅衣大漢的屍首,地道又恢復了原狀,這才詳細的打量了周圍環境一眼,原來塔樓底層,除了一道鐵柵大門之外,並無其它門戶,這時正門虛掩,似已被三人撬開。
  對門正中,黃幔高懸的神龕裡,供著一個神位,神位上是一座高不盈尺的石碑,刻著紅色的篆字:「萬古正義」之神位,兩旁一副對聯,以正楷大字書道:天下靈英集一地,浩然正氣永不朽。
  靈位前是一座大理石鋪砌成的香案,地板上完全是鏤花青磚鋪砌而成的,除此而外就是神龕右邊,一座登樓的石梯,余徒四壁。
  黃鴻飛繞著神龕轉了一圈,見無異狀遂道:「郁姑娘,他們也是剛剛進來,別無什麼埋伏佈置,咱們上樓吧!」
  黃鴻飛與郁步瑤兩人繞著石梯,攀登而上,直到第五層的塔樓頂,郁步瑤已是嬌喘頻頻,道:「黃相公……這……已是最上一層……」
  黃鴻飛扶住搖搖欲墜的郁步瑤,道:「郁姑娘,你身無半點武學根基,卻置身於武林刀林劍雨中,實極不恰當。為何令尊不曾傳授你一點武學呢?」
  郁步瑤嬌喘了半晌,長長歎息一聲,道:「黃相公,你感到我出身崆峒派,而未學習武功而感到訝異吧?」
  黃鴻飛道:「令尊崆峒奇俠郁仙居,名列神州七傑,功力已是超凡入聖,儼然一代武林宗師,為何不授以愛女武功,實令人費解,也許他另有苦衷。」
  郁步瑤道:「黃相公,你也許認為吾父不願我躋身武林,沾惹是非而未傳授我的武學吧!」
  黃鴻飛道:「我確有此想法!」
  郁步瑤淒歎一聲,黯然道:「並非吾父不想教我,而是我不可能學會,否則的話,小女子自幼生活於武學淵源之中,伯叔兄弟一輩,耳濡目染,總不會學不到一點防身武學。」
  黃鴻飛不解道:「郁姑娘天生超人異秉,豈有學不會武功之理?」
  郁步瑤道:「就是天生異秉,與眾不同,方學不會武功。」黃鴻飛疑惑道:「這又何解?」
  郁步瑤沉吟了一會,才道:「這是有關我個人隱秘,我想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黃鴻飛臉色一赤,道:「恕我冒昧,無意言及姑娘隱痛,若有不便,我亦不敢強問!」
  郁步瑤一雙美眸突然露出一縷異光,凝注在黃鴻飛的俊臉上,似無聲的傾訴,似脈脈的傳情。半晌——
  黃鴻飛全身一顫,他發覺郁步瑤那秀麗的眉睫裡,嵌著兩顆晶瑩奪眶欲出的淚水,他情不自禁的別過頭去,不敢正視她。失措道:「郁姑娘……我……得罪了你……」
  郁步瑤忽然破啼為笑,道:「黃相公,你沒得罪我,只是我忽然想起了傷心事,忍耐不住而掉淚罷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
  黃鴻飛被她這忽泣忽笑,天真無邪的舉動,弄得真是啼笑皆非,苦笑道:「郁姑娘,你真是如一座神秘的寶山,令人難以測其高深……」
  郁步瑤突然道:「黃相公,你愛不愛我。」
  黃鴻飛渾身一震,顫聲道:「郁……姑娘,你這是……」他哪裡會想到,郁步瑤會突然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語。
  郁步瑤半瞇著秀眸,渾身充滿著誘人的神秘氣息,若無其事地淡淡道:「黃相公平心靜氣的講!」
  黃鴻飛愈加感到詭奧難測,道:「郁姑娘,人間尤物,國色天香,秀外慧中,乃天下難得之奇女子,我見猶憐,誰人見了會不怦然心動,只是……姑娘……名花有主……加之黃某江湖一介武夫,庸俗之輩,絕不敢對姑娘,存有逾越之心。」
  郁步瑤聞言噗哧一笑,道:「黃相公不愧為坐懷不亂柳下惠,否則的話,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以我懦弱身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你若企圖非禮,我又能奈何?」
  黃鴻飛道:「你就這麼信任我……」
  郁步瑤道:「我若信不過相公,我何敢與你共謀大業,何況黃相公乃人中俊傑,鳳毛麟角。」
  黃鴻飛慚愧道:「郁姑娘如此一說就更加令我汗顏了,令內子曹華他比我強多……」忽然想到,曹華已被自己斷了一臂,生死未卜,形同白癡,不禁止住了下面的話語,不敢再說下去。
  郁步瑤聞言,倏地臉色驟變,淒冷道:「小黑!雖然我自幼,父母指腹為婚,青梅竹馬……」
  黃鴻飛以為她已知曹華下落,長歎一聲道:「這也難怪你,曹華他自己亦未盡到丈夫的責任,就……」
  郁步瑤道:「這不能怪他,全怪我天生薄倖,命運多舛。」
  他們兩人相對的話語,彼此有所出入,而各自不知曉,而後筆者,自行表過。黃鴻飛不願再刺傷她,掉轉話頭,道:「郁姑娘,咱們且別言其他,再下一個步驟,該做什麼?」
  郁步瑤道:「哎呀!咱們光顧說話,差點耽誤大事,你快將松油火把熄掉。」
  黃鴻飛迅速地熄去火把,立時塔內一片黑暗,只覺郁步瑤牽著自己的手臂,往前走去但聞一陣軋軋之聲,驀然從那密不透風的牆壁上,露出一道窗戶,窗外是手指般粗細的鐵柵窗欄。
  舉目往外望去,只見茫然夜色下,院房,閣樓櫛比鱗次,屋宇黛角連綿,不下七八十座。蓮池、木橋,修簷平竿,青翠盈目,景色幽雅,可說將軍府邸,氣派非凡的全景完完全全盡收眼底。
  可是有種出奇的現象,就是重重院落房舍中,除了少數屋宇三兩盞闇然燈光外,其餘全部黯無燈光,便出奇的是偌大的一個將軍府,竟不見一個人影。夜闌人寂中,毫無聲響,像是荒無人跡般,一片陰沉沉……
  但直覺中,令人感到是隱含著無比的殺劫,恐怖,陰森……
  一陣夜風吹襲,黃鴻飛感到陣陣幽幽花香撲鼻清爽,直透脾腑,不禁長吁了一口氣,道:「郁姑娘,我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郁步瑤「嗯」一聲,道:「黃相公我奉勸你等一會,無論見了什麼變故,還是沉著一點,靜觀其變化,且勿讓人發現咱們藏身之處。」
  黃鴻飛心中納悶千分,不知她變的是什麼把戲,正思忖著,只見三條矯捷的人影,從那重重院落中掠起,快若飛隼地,直撲一座在百丈之外的三層閣樓之後陰影中……
  驀地——陣急勁的夜風吹過,死般沉寂的夜空,響起了三聲極其慘厲的臨死哀叫聲……慘嗥之聲,尖銳淒厲,直聽得使人毛骨悚然。
  叫聲過後,週遭又恢復了一片恐怖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