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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冷清的漠野已沒有一絲人跡,那片平坦的黃沙自前面茫茫展開,像是無止無盡,天連沙;沙連天,使人不知道沙漠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世界,那是一個富有的世界,至少有山有水,也有太陽
  夜之神的黑手輕靈的將這片漠野罩住,伸出那只黝黑而幽暗的大手似乎將整個世界都抓住了,掌握在它的手掌之中,穹空中唯有精靈的星星和潔白如玉的斜月能穿過夜神的掌心,將那銀光的彩芒,旋瀉在地上冰冷的夜風在這淒淒清清的漠野裡輕輕飄過,一面大旗高高地豎在空中,讓風刮得嘩啦嘩啦作響。
  「海神旅!」這三個斗大的黑字在那面大旗上清晰的顯露出來,看上去是那麼的雄壯,映著月光它又顯得那麼孤立。尖起的帳幕一列排了開來,幾個守夜的漢子掛著配刀,拿著酒壺,在這裡來回的巡視著,他們像是非常害怕黑夜的寂寞,時時都有話聲傳出。
  突然,自那黑幽幽,虛渺渺的黑夜裡,傳來一連串奔馳的蹄聲,密驟的將這夜的寧靜敲碎了那幾個守夜的漢子同時注視著來的一乘快騎,俱摸著身上的傢伙。「口令!」「我是大漠飛龍隊的綠衣使者!」黃鼠狼自馬上輕輕地躍了下來,望了那些漢子一眼道:
  「我要見你們的首領,請快點進去通報」「朋友!」凝立在前面的漢子開腔了,冷冷地道:「你在這裡等著,我進去看看我們的首領睡了沒有?」
  黃鼠狼淡淡地笑了笑,望著那漢子背影鼻子裡輕輕暴出一聲冷哼,臉上浮出一絲淡淡地不屑之意,那個漢子離去沒有多久,和鬱悒滿面的唐山客並肩走了出來。「唐大哥——」黃鼠狼上前抓住唐山客的手道:
  「有消息來了,我們第一關失守,現在我們當家的全要看你們了,大漠現在三家鼎足而立,如果再加上一個石砥中,嘿!大漠的好處,將給他一個人全佔去了」
  唐山客眉頭緊鎖,鬱悒的臉上顯得很慘然,他目中寒光一閃,一股殺氣突然湧了出來,嘴唇顫動,雙拳緊緊地握住,在空中重重地擊了一拳。喃喃地道:「他媽的,這個小子真敢來這個鬼地方」
  黃鼠狼嘿嘿地道:「這姓石的還真不簡單,連我們洪當家的都差點給弄躺下,如果不是人家手下留情,嘿嘿,那可有得瞧了」
  「什麼?」唐山客心中一驚,道:「連洪隊長都不行麼?」
  黃鼠狼臉上掠過一絲懼意,歎了一口氣,道:「這個就不用提了,我們洪當家也真洩氣,兩招未過就差點要了命,氣得他回去就吐了一口血,現在,嘿嘿,不怕你唐山客笑話,我們這次可算真栽了,說給你唐山客聽聽還沒關係,如果讓幽靈宮的人知道,不笑掉他奶奶的大牙才怪。
  唐山客心裡一沉,彷彿是失落在九幽裡一樣,他有時恨不得想殺死石砥中,但當他真正得到石砥中的消息時,自心底裡又產生出一股懼意,他神色不停的變化,內心裡的隱痛使他又鼓不起勇氣,冷冷的笑了笑,道:「他現在到什麼地方了?」
  黃鼠狼想了想道:「他的行動已在我們的大手掌裡掌握之中,現在石砥中可能是在五里外的那個黑湖裡過夜」
  唐山客冷漠的道:「黑湖,他倒選了一個好地方」他輕輕一招手,立時有一個漢子牽了一匹全身烏亮的大馬,唐山客回頭對那守夜的漢子道:
  「我出去一會,等首領和羅副首領問起來時,就說我出去查看一下敵蹤,一會兒就回來」。
  他輕輕揮起了鞭子,那奔馳的蹄聲剎時衝破了夜的沉寂,像一縷輕煙似的,剎時自黑夜中消失而去。
  黑湖上只有幾株光禿禿的枯樹稀疏的凝立在湖的兩岸上,在寒風中勉強掙扎,像是一個不畏死亡的旅人,艱苦地抗拒著大自然的侵襲,奮力的在拚鬥。
  黑黑的沙泥,黑黑的沼澤,沒有一絲水的氣息,說它是個湖倒不如說它是個乾枯的湖底,因為裡面沒有一滴水的存在,而是一個可以遮風的大沙坑。
  在黑湖之底,這時燃起了一堆熊熊的大火,兩個孤獨的人坐在火堆的旁邊,望著穹空中稀疏的繁星,沉緬在夜的神秘裡。
  兩人的思維隨時光而流轉,夢幻的小舟將兩人的一縷憶思輕輕載向遙遠——一個遙遠的仙境,那裡沒有一切的煩惱憂,也役有一切的血腥,只有溫馨的花香,及動人心弦的愛,幻想的影子將倆人蕩載離了現實。
  「得得得得」這個響澈天地的蹄聲像一面鼓樣的將兩人的思維敲碎,石砥中詫異的抬起頭來,只見在月光下一個黑衣騎士向這裡直馳,那奔飛的影子逐漸行近。
  「是他——」東方萍緩緩地道:「唐山客——」
  兩支利刃似的目光冷寒的掃了過來,流過石砥中的臉上,緩緩地投落在東方萍的臉上,唐山客心神劇烈的一顫,一股難忍的痛苦在他臉上浮現出來。
  他沙啞的道:「你們好——」石砥中激動的道:「你也好,我們很久沒有見過面了」。
  當他和這個因愛成恨的青年人面對而立的時候,一股說不出的痛苦自心底漾起,闇然的歎了口氣。道:
  「萍萍——」唐山客顯得非常激動,蒼白的嘴唇輕輕顫動,鼓走了所有的勇氣才喚出這兩個字,字音拖得很長,以一種慌亂的目光偷偷看著東方萍,輕輕地道:「你還記得我這個失落的荒漠裡的流浪者麼?」
  東方萍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淚影,輕歎的道:「只要你不再存有仇恨,沒有人會忘記我們之間的友情!」
  她不知該如何對這青年人解釋,僅能辭不達意的說出這幾個字,剎時,在她那填滿了許多紛亂的念頭腦海裡浮現出昔時在摩西湖學藝的情景,唐山客的癡情著實也使她感動!
  唐山客一呆,痛苦的道:「僅僅一點友情麼?」東方萍闇然的道:「我的感情通通付出去了,除了同門之情外,我想不出有更好的東西給你,山客,你會瞭解我的」
  「不!」唐山客大吼道:「你是我的妻子,萍萍,沒有人能否認那件事情!」
  他這時像是瘋了一樣,怨毒的盯著石砥中,在那支冷冷的目光裡湧起一股烈火,指著石砥,道:「你!」石砥中一怔,道:「唐兄,你冷靜一點」。
  唐山客這時理智皆失,恨不得將這個大情敵一劍殺死,他淒涼的一聲大笑,連著向前跨出五大步,道:「我要殺死你」。
  石砥中心神一顫,曉得一個感情脆弱的男人那種痛苦的心境,非普通人所能瞭解的悲傷,他不願再觸動唐山客和自己之間的傷心史,冷靜的道:「唐兄,你冷靜一點,今夜是個團圓的夜,你的事在和平的進行中,我相信是能圓滿的解決!」
  事實已經擺明了,他不願再做個罪人,他要成全唐山客和東方萍的姻緣,可是唐山客這時心神俱碎,居然沒有聽出石砥中弦外之音,驟然聞言,不但不願領這個情,反而誤會石砥中有意嘲笑他,所以他憤怒的幾乎要哭出來。
  唐山客厲喝道:「最好的解決是殺死你,石砥中,我已沒有更好的選擇了,你要真是有意成全我們,不該再回到大漠來!」
  石砥中搖搖頭,闇然的道:「唐兄,人都有苦衷,有許多事你並不能全部瞭解,像我與萍萍一樣,我們之間的瞭解比較深刻唐山客伸手拔出長劍,道:「當然,你的理由很充足,石砥中,你還是動手吧,這是最公平的選擇,誰是最後的勝利者誰就得萍萍,你認為如何?」
  「我願意退出」石砥中痛苦的道:「唐兄,萍萍是你的妻子,你領著她走吧,請你相信我,我們之間的友誼最純潔,你的妻子也很神聖」。
  唐山客似乎是一呆,沒有料到石砥中會中途退了出去,他這時信疑參半,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問道:「你要放棄爭取萍萍的機會」。
  石砥中淒涼的道:「這個機會本來就是你的,我哪有資格爭取」。
  「嘿嘿!」唐山客低嘿道:「鬼話,石砥中,你簡直將我看成小孩子,給我幾塊糖又打我一巴掌,嘿!石砥中,你這一套只能騙騙孩子,在我唐山客面前絲毫也沒有用,除非是鬼才會相信,你會將你深愛一輩子的萍萍輕易放手。」
  萍方萍這時眸中淚水一湧,幾顆珍珠一樣的淚珠滾在腮頰上,她輕輕撩起羅袖將流落的淚珠抹去,道:
  「唐山客,他說的都是真的,我是你名份上的妻子,他沒權利要我,現在我是你的人了,你可以領我走!」
  唐山客這時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前始終認為萍萍所以不愛自己,完全是石砥中在中間作梗,現在事實已否定了自己的誤會,連萍萍都證實了這件事。
  但唐山客尚以為自己在夢境中,呆呆地站了一會,大聲問道:「萍萍,你再說一遍」
  東方萍見唐山客那癡情的樣子,心頭著實一酸,她心中突然升起一縷憐惜之心,不禁忖道:
  「我去憐惜人,誰又來憐惜我呢?誰都知道,我這一次的決定,是我一生的幸福,唐山客雖然愛我,可是那只是一種盲目的愛,經過時間的磨練,那種愛是會消失的,我去了,砥中又該怎麼辦呢?」
  她臉上現出一個痛苦的神情,顫道:「我是你的人了,你可以放心了!」
  唐山客喜泣而顫,臉上現出激動又歡喜的神色,他猶如置身在夢中,望著茫茫的夜空,喃喃地道:「這是真的,這是真的」。
  激動過後,是一陣迷茫和空虛,連他自己都體會不出這是高興還是哀傷,雖然他已有了東方萍,有了又能怎樣呢?他僅僅不過得了一個軀體,一個並不真正屬於他的女人,她的心中有石砥中影子,石砥中也不會輕易的抹去東方萍的痕跡,這算是得到她了麼?唐山客真正痛苦了,這是因為得不到東方萍的哀傷,是一種不可言喻的悲哀。
  唐山客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道:「萍萍,我還沒有真正得到你!」
  東方萍顫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唐山容眉毛一愕,道:「我不容許有人在暗戀著你,也不准許有一個人在你心中留有痕跡,你知道,石砥中不會這樣就忘了,你也不會忘了石砥中,這種愛只是表面上的,我所需要的是佔有你的心,萍萍,你曉得我有什麼辦法抹去我們之間的陰影麼?」
  東方萍和石砥中的臉色同時一變,他們沒有料到唐山客醋意這樣的大,連他們那僅有一點友情都不容許存在,這太殘忍了,東方萍痛苦的道:
  「唐山客,你這麼不講理。」唐山客嘿嘿的道:「一個只知道愛你的人心景是窄小的,我在消滅掉石砥中在你心中的地位,使你永遠不會再去懷念過去!」
  東方萍心中一寒,顫聲的道:「你辦不到」
  唐山客一愕手中的劍,冷寒的利刃上泛起一股流灩的寒芒,顫爍的搖動而出,他冷冷的道:「暫時或許不行,時間久了你自然會忘掉他,萍萍,請你原諒我的苦心,這樣做全是為了你」。
  石砥中怔怔地道:「唐兄,你這是何苦?」唐山客臉上的殺機越來越濃,兩支眼睛裡閃射出一股令人畏懼的寒光,他的嘴角輕輕咬動,冷酷的道:
  「不要多說,我殺你的心不是一天了,冰凍三尺,絕非一日之寒,石砥中,你如果真有成全之心,就轟轟烈烈的死,不要貓哭耗子假慈悲」
  石砥中暗暗地歎了口氣,對於唐山客這種無理的要求實在很難忍受,可是他這時心念俱灰,不願再介人這種感情的漩渦裡,而惹得東方萍的傷心,他淒涼的問道:「唐兄,你真要我死你才放心!」
  唐山客猙獰的道:「當然,這是原則,你該明白!」石砥中心中像是缺乏了一件事情一樣,道:「好!唐兄,為了你和東方萍的幸福,我願意隱身自退,離開這個世間,我們也不要動手,我石砥中自行了斷在你的面前!」
  東方萍驟聞此言,整個心神像是遭受著蛇蟻啃一樣,捂著臉奔出數步,傷心的望著石砥中,道:「砥中,你可不要這樣」。
  石砥中搖搖頭道:「你不會瞭解我這時的心境,萍萍,真正的愛是不去計較得失,只要心中所愛就行,我這樣做並沒有不對!」
  唐山客沒有料到石砥中會這樣的軟弱,他所要的是在萍萍面前表現的轟轟烈烈憑真才這產學去搏殺對方,現在對目功放棄動手的機會,不覺他更加憤怒,他冷冷地一笑道:「拔出你的劍來吧,石砥中,你這樣死我不會領情,相好的,你往日的威風上那裡去了。」
  石砥中憤憤地道:「你不要逼我動手,那樣對你並不是個好的預兆。」
  「儒夫!」唐山客一揚手中長劍,沉聲喝道:「你只會在女人面前裝死,真正要你表現的時候,你又縮起頭裝烏龜了,石砥中,放開我們之間的恩仇不談,我要和你公公正正的決鬥,你敢答應麼?」
  石砥中涵養再好也不禁被激起了一股怒氣,他見唐山客簡直是不通情理,頓時將面孔一沉道:「好,唐山客,我不會讓你失望!」
  一股冷灩的劍光自他手中顫吐耀出,金鵬墨劍緩緩地斜撩而起,在他那冷漠的臉上,流露出一股茫然的神光,冷冷地盯著唐山客,道:「你可以動手了。」
  唐山客心中一凜,頓時覺得有一股寒意湧進心頭,他寒顫的一揮手中長劍,劍勢斜顫,閃電的劈了出去。
  冷寒的劍嘯在空中急驟響起,一縷寒影化一道冷光穿進石砥中的劍刃裡,對著石砥的胸肋削去。
  石砥中目注對方這快捷的一劍,身形象個幽靈似的飄了出去,手中長劍空中一顫,圈起一銀白的劍芒,將唐山客那沉重的一劍截了回去。
  唐山客見一擊無功,抵嘿一聲,手中長劍突然一轉,化劈為戮,銳利的劍光化作一點寒光射了出去。
  石砥中冷笑一聲,道:「唐兄,請你當心了。」
  他手中的長劍如靈蛇似的一搖,自劍刃上泛起一股流灩的光芒,斜斜向上一撩,對著唐山客握劍的腕脈上點去。
  唐山客神情一呆,沒有料到對方在劍道上這樣深的造詣,這時要變招已經來不及,他心中一狠,突然將長劍拋了出去,左掌電疾的劈向石砥中的背部。
  「砰!」石砥中身子劇烈的一搖,背上已結實的挨了一掌,嘴角上緩緩流出一道血絲,他長劍一垂,自唐山客的喉結之處收了回來,低垂著頭,闇然的道:「你帶著萍萍走吧」。
  他有足夠的力量殺死唐山客,也有很好的機會將唐山客毀在劍下,可是他並沒有利用那得來不易的機會,當他的長劍頂在唐山客的喉結之時,他心中突然軟了下來,放棄了殺死唐山客的唯一良機。
  那全是為了萍萍,他不能使萍萍尚未過門便做了可憐的寡婦。
  唐山客一愕,蒼白的臉上升起一股惑的神情,若不是石砥中手下留情,這時恐怕已經魂飛九幽,奔赴黃泉了,他一念至此冷汗直流,恐怖的問道:
  「我你放了我?」石砥目中一片闇然,痛苦地道:「萍萍和你是很好的一對,你要好好地照顧她!」
  唐客自鬼門關裡轉了一圈,不覺凶戾又消,萬般的念頭倒煙消雲散。他恍如作了一個春夢一樣,終於自這春夢的雲霧裡清醒了過來。
  他垂頭喪氣的歎了口氣,道:「石兄,你這是第二次放我的生命,我從前的想法錯了,你的真情感動了我,我是不配和萍萍在一起,請你收起殘餘的愛,重新振作起!」
  石砥中一愕,道:「唐兄,你!」
  唐山客苦笑道:「我現在才曉得真正的愛情是不拘形式的,我如果真愛一個人,會永遠的放在心底,而不需去計較所得的結果,像你一樣,那份心就非普通人所能比擬,在你的面前,我顯得太渺小了」。
  石砥中闇然的道:「唐兄,萍萍是你的妻子,你不能沒有她,而我只是個流浪客,不適合於建立家室」
  「不」唐山客大吼道:「不要再說了,我的愛太浮淺了,都是我的不好,不該將你們兩人硬生生的拆開,當初我只知道萍萍長得美麗,恨不得一下子得到她,不計任何手段去求趙大娘,中途奪愛截情,這事本來就是我的不對,哪能怪你!」
  他痛苦的說出這些肺腑之言後,眸子裡頓時浮現出一層淚影,只是他這人堅強自傲,雖然遇上極大的傷心事,也不願輕易的表現出來,暗中強自忍耐著不使眼淚掉下來,將自己的感情強自的壓制著,那種無形的痛苦絕不是普通人所能忍受的!」
  東方萍感動的流下了熱情的淚水,道:「唐大哥,你太偉大了」
  唐山客回頭看了她一眼,道:「萍萍,我祝福你」他含著淚水扭頭往外奔去,哪知奔出沒有幾步,突然前途蹄影翻起,一大隊快騎向這裡奔馳。
  石砥中激動的道:「唐兄,你回來!」唐山客回頭,道:「石兄,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萍萍是交給你了,我願上蒼保佑你倆,在大漠中我們或許還會見面!」
  東方萍顫聲的道:「唐大哥,你上哪裡去?」唐山客勉強的一笑笑道:
  「我錯了,摩西湖是我生長的地方,我要回到那裡去,大娘待我太好,我不該再在外面讓她傷心」
  遙遙的夜裡奔來了十數快騎,唐山客一見海神旅的同伴來了,眉頭不由一皺,朝著月光下的羅戟,道:「羅戟首領,你來幹什麼?」
  羅戟微微地怔了一怔,道:「我和首領巡查回來,聽說你來這裡了,怕你有所閃失,特別跑來給你接應,怎麼樣?情形如何?」
  唐山客悲涼的道:「羅兄,請回去吧,這裡的事我已解決了」。羅戟和手下同時飄落下來,他冷冷地看了石砥中一眼,一股殺機自眉梢瀰漫而起,冷笑道:「大英雄,你回到這片沒有寶藏的地方幹什麼?」
  石砥中冷冷地道:「羅戟,你領著這麼多人是來對付我麼?這未免有點太那個了,我們之間,還不需要勞師動眾」羅戟嘿嘿地道:
  「你能記著我們之間還有一段樑子沒了結就行了,海神旅可不同於飛龍隊,閣下要想對付並不容易」
  石砥中不高興的道:「羅戟,我們雙方並沒有深仇大恨何必要無端起事,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呢,我回大漠是因為我喜歡這個地方,與你們海神旅並不發生衝突」
  「哼!」羅戟冷哼一聲,道:你說的輕鬆,我姐姐的死至今還沒報仇,我羅戟只要有一口氣,總會和閣下清算一下!」
  石砥中想不到羅盈慘死的誤會至今還沒使羅戟消除,他自問於心無愧,聞言不覺有些生氣,冷冷地道:「令姐是西門琦殺的,你不找他報仇竟找上我了,羅戟,我石砥中在江湖上說話從不昧著良心胡說,你信不信全看你自己!」
  羅戟冷笑道:「鬼話,你的話沒人會相信」
  「我相信!」
  唐山客怒沖沖地道:「羅兄,我相信,這個誤會總可以了」
  「你!」羅戟作夢也沒想到唐山客在今夜會有這樣大的改變,平常他隨時隨地都會揚起拳頭,說要殺死石砥中,誰知今夜他的態度大變,居然幫助石砥中給自己難看,羅戟一呆,道:「唐兄,你連小弟都不認了!」
  唐山客搖搖頭道:「羅兄,你我兄弟一場,我唐山客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今夜如果不是有著特別原因,我也不會相信石砥中,事實上他是個重感情講道義的人,此時你或許還會體會不出來,往後你將會認出一個真正的面目」
  羅戟怔怔地道:「唐兄,你的妻子給人佔了,難道你都忘了!」唐山客哈哈地笑道:「我必須有所解釋了,羅兄,東方姑娘和石砥中認識我之前,兩人心中相愛深若北海,我想那東方姑娘是天生美麗,秀外慧中的絕世佳人」
  羅戟冷冷地道:「你能放棄自己的妻子,我卻不放棄替妹妹報仇,我們之間立場不同,閣下可以讓開」
  唐山客臉色一沉的道:「你如果不給姓唐的這個面子休怪我避臉無情,錯過今天你都可以找石砥中報仇,只有今夜,我不准你在我面前和他過不去」
  他扭頭對石砥中,道:「石兄,你可以和萍萍前進了,我祝你們一路順風,早得貴子」當他說此至處時候喉音有些低啞,身子居然泛起一陣劇烈的抖顫,淚水終於流了下來。
  石砥中長長歎了口氣,道:「唐兄,你的犧牲太大了」他茫然的望著清朗的月夜,和東方萍沉重的跨上了坐騎,在珍重聲中而去。
  羅戟望著石砥中離去的背影,恨恨地道:「石砥中,我會懷念今夜的機會!」石砥中冷冷地道:「錯過今夜還有的是機會,我石砥中隨時都會等著你,請你不要忘了,真正的兇手不是我,有時間不妨查一查或許會有更好的發現」
  淡淡地,像那漸漸逝去的震霧,兩個奇性的人物逐漸消逝在黑夜的大手裡,空中僅留下的不斷的蹄聲。
  羅戟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道:「唐兄,我真不懂你為什麼變的這樣快!」
  唐山客黯然的道:「你永遠不會懂,只有親身去感受的人才會懂,羅兄,有時間我會慢慢告訴你,愛情並不是生命的全部」
  「我們走吧!」他幽傷的道:「我還有事要去和首領商量!」
  羅戟搖搖頭道:「你領著他們先回去,我要一個人冷靜一會!」他頹然牽著自己的坐騎,孤獨地向黑夜之中邁動步子,落寞的低著頭。
  思維像一根線似的將他牽住了
  神秘的漠野永遠會給人一種神奇的幻想,在這裡曾流傳出許許多多感人的故事,也流傳下不少古老的神話,所以說大漠是個神秘,尤其是在夜晚那些收了工的牧人時常聚集在一起說著那些古老的神話,故事。
  而自己所知的告訴了生長在這裡的下一代,使他們知道大漠的神奇與隱秘!滾滾跳動的火焰在黑夜裡發出劈啪的聲響,夜雖然已經很深了,那些不知疲倦的牧人依然喝著烈酒,唱著情歌,講著那些傳奇性的人物,忘卻了夜影漸去,也不注意有一個孤獨的遊人漸漸向他們接近羅戟懷著一顆受傷的心情,在這漠野上漫步,石砥中臨去的那一句話,始終緊繞在他的耳際,使他對於愛妹的死因發生了懷疑。
  「請你不要忘了,真正的兇手不是我,有時間不妨多去查查,或許會有更好的發現」石砥中的話有力的在他心中形成一股力量,也許石砥中說的對,他該去查查了,一股憤怒的烈火在羅戟心中漾起,他忖思道:
  「如果是西門琦騙我,我將利用海神旅的力量,將幽靈宮搗毀,殺死西門熊父子」他恨恨地一握拳頭忖道:我要去問問這群牧人、往大草湖的方向在那裡?我會在那裡找著西門琦,重新問問他的經過,現在幽靈宮在對付石砥中的時候,西門琦還不敢為難我!」
  雖然幽靈宮和海神旅素來不睦,時常有事情發生,由於石砥中的出現,幽靈宮盡量設法拉海神旅,以便聯合將石砥中騙逐出去,所以現在大漠三派俱有默契,盡量避免發生衝突,而維持一個鼎足的局面
  羅戟這個意念一現,立即走向這群牧人,問道,「請問大草湖離這裡多遠。」大草湖是牧人給一個綠洲的名字,只要說出大草湖三個字,牧人馬上會告訴你在什麼地方?」
  那群正在談笑的牧人一聽羅戟問大草湖的位置,像是都震懾住了,他們恍如有一種不敢說的畏俱,每個人都互相看了一眼。當中一個白髮的牧人,搖搖頭道:「朋友,你什麼地方不好去?為什麼要去大草湖,那裡全給幽靈宮的人佔去了,要走進去準被揍個半死」
  羅戟淡淡地道:「請你告訴我位置就行了,我有一位朋友在那裡!」
  這牧人猶疑一會,道:「向南去五十里就可以找到那個地方」羅戟也是因為聽見一個人說起才知道這個地方,這附近綠洲好幾個,不敢亂闖所以才請問這群牧人,他連忙道了一聲謝,跨上坐騎朝著南方奔去。
  靜謹的漠野中恍如只有羅戟一人在黑夜中疾行,他這時心亂如火,一路疾馳,十五里路很快的過去了。大草湖的四周燃滿了大紅的風燈,在搖曳的燈影中,只見那片綠洲上的人影恍動,各處都有守夜的漢子。
  羅戟的身形自奔馳的馬背上一躍飄起,輕靈的落在地上,那些漢子看得一驚,不知這個身手靈快的高手是誰?「那一位?」羅戟冷冷地望著撲來的兩個人,冷笑道:「我姓羅,請你們少宮主西門琦出來」
  左側的那個漢子哦了一聲,道:「原來是羅副首領,請你稍等一下,小的這就傳報!」
  他自懷中緩緩拿出一枚銅鈴,在空中略一搖晃,響起一連串釘釘鈴鈴之聲,大草湖上的幽靈宮高手俱詫異的自黑夜閃出來,朝著羅戟不解的望著。
  西門琦很快的出現,他和一年輕人並肩走了過來,一見羅戟臉色不對,不禁詭異的道:「羅副首領,什麼時候來的,我們正談論著你呢!」
  羅鼓淡淡地道:「才剛到,西門兄,你們這裡好像很緊張麼?」西門琦目中閃過一絲詭秘之色,嘿嘿笑道:「飛龍隊的洪隊長在大漠邊緣已經栽在石砥中的手裡,現在所剩下的就是你們和我這裡兩家了,如果不設法將石砥中趕出去,我看大家就不用再混了」
  羅戟冷漠的道:「西門兄好像已經勝券在握,胸有成竹了!」西門琦得意的道:「我幽靈宮的弟子遍及天下,這次為了對付石砥中已將所有在外面的弟子調回幽靈宮,希望在這次能把石砥中毀滅掉」他斜睨了身邊的那個青年人一眼,道:
  「我爹爹這次請來不少幫手,只要你們海神旋和幽靈宮肯合作,我相信石砥中決無法逃出我們的連環追擊!」羅戟搖頭道:「海神旅永遠是獨立的,你們怎樣對付石砥中,我們不過問,我們如何騙逐石砥中,請你們也不要干涉」
  「嘿!」那個青年冷嘿一聲道:「海神旅的力量居然也敢單獨行事!」
  目光一寒,道:「閣下是誰?這裡沒有你說話的地方!」這陰沉的年輕人冷笑道:「我姓房,看在西門兄的情面上,我現在不和你計較,羅大首領,你可以請了這裡沒有人歡迎你」
  羅戟淡淡地道:「是麼?房大英雄,我好像還沒聽過閣下這號人物,你大概是新出道的吧,那個老鼠洞裡出來的?」
  房小虹心機深沉的不著一絲痕跡,連西門琦都覺得羅戟言詞過火,可是房小虹非但沒有立時發作,反而冷冷地一陣大笑,他毫不在意的道:
  「見面都有三分情,我姓房的多少還懂得這個道理,羅大首領,難怪你不認識我,我還是第一次來大漠」他的臉色隨著一變。冰冷中透著無限殺機,嘿嘿地道:「你將會認識我,那是在下次見面的時候」
  羅戟這才感覺出對方不太簡單,僅從那份犀利的言詞上,已看出房小虹不是普通人物,他心中一寒,道:「行,房兄,我羅戟只有在下次敘敘舊情了!」始終不發一語的西門琦這時可惹火了,他陰沉的笑了笑,一股隱隱地殺機在他目中閃出,冷冷地道:
  「羅兄,你來這裡所為就是教訓教訓我的朋友?」羅戟長長吸了口氣,冰冷地道:「還有一點私事,我要和西門兄談談!」西門琦嘿嘿一笑,恭手讓客,道:
  「裡面請,什麼事都好談」羅戟的眼前如霧一樣的浮現羅盈慘死的淒厲情景,他雙目睜得有如巨鈴,一股徑襦的淚水湧出,幾乎要自眼眶中流出,他恨恨地握住了拳頭,搖搖頭道:
  「不用了,我倆還是在這裡談談好了!」西門琦看出羅戟的臉色不對,心中頓時在忖思著是怎麼一回事。他淡然的一笑,冷冷地道:「羅兄請說,我們之間的事什麼都可以談」
  羅戟正要說話,自左側突然奔來一個黑衣漢子,悄悄地附在西門琦的耳際說話,目光不時飄過羅戟的臉上。西門琦神情一變,訝異的道:「有這種事」
  他一揮手,那個漢子轉身離去,西門琦嘿嘿地道:「羅兄,你和石砥中見過面了?」羅戟冷冷地道:「你的消息還真靈通,在二個時辰之前我在黑湖和迥天劍客確實是見過一面,這與閣下似乎沒有關係吧!」
  「嘿嘿!」西門琦嘿嘿地道:「這個自然,聽說,你放了石砥中,羅兄,有這回事?這種事太令人不敢相信」我不信你會放過殺你妹妹的仇人」
  羅戟沉聲的道:「西門琦,我妹妹都底是誰殺的?」西門琦心中一寒,沒有料到這件事隔了這麼久,羅戟還在查逼死因,他腦中念頭一動,冷冷地道:「誰殺死羅盈,你怎麼不知道,我西門琦向來不喜歡轉彎抹角繞圈子說話,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羅戟凜然的大吼道:「我妹妹是你殺死的,西門琦,還不承認!」西門琦目中凶光一閃,嘿嘿地道:「是我又怎樣,羅戟你在這裡發狠看錯了地方,這裡嘿嘿全是我的人,形勢上對你不利」羅戟沒有料到西門琦會這樣快的承認,他本是在試探這件事情,那知西門琦一時口快,居然直認不詐,等話離舌尖,西門琦不覺生出一股悔意,後悔自己沒有心機的說了出來,而惹下海神旅和幽靈宮作對的因素。
  羅戟哈哈地笑道:「我總算認出你這個人了,西門琦,我妹妹和你有何怨仇,你狠心的將她殺死」他想起羅盈對待自己的情意,心裡那股酸楚便不自覺的湧上心頭,他痛苦的全身直顫,伸手拔出了斜插在背後的長劍,大聲的道:
  「西門琦,你準備納命吧,我妹妹是怎麼死的,你也要怎麼死」西門琦嘿嘿地大笑道,「你真是個大好人,憑你一個人竟敢來這裡生事,嘿嘿羅戟,我只要隨手一揮,你身上將要開上七八個洞,不信,你可看看你的身後」
  羅戟心中一凜,身形一個大旋身,目光瞥處,已看見數十把大弓已拉滿了長箭,對準了自己身後,自己要略有行動,那些無情的箭,就將會如雨的射向自己」
  他冷哼一聲道:「你所有的力量都在這裡了麼?」西門琦冷冷地道:「對付你,這些人已經足夠了,羅戟識相點,丟掉你的劍,給我滾的遠遠的。」
  羅戟沒有料到事情演變部這個地步,他雄霸大漠還沒真正有過敗績,那知今夜居然面臨著死亡的苦境,他憤憤的揚起了手中的長劍,道:
  「我羅戟不是怕死的人,很好,你還是自己來吧,這件事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我不希望第三個人加入!」房小虹突然一擊掌,道:「將他趕出去!」
  話音一落,兩枝銳利的長箭閃電的奔了過來,羅戟身形一晃,揮手將那兩枝長箭劈落地上,凜然的道:「我會記得西門兄今夜給我的教訓」他曉得報仇無望,恨恨地瞪了西門琦一眼,轉身向自己的坐騎行去,正要飄身上馬,西門琦突然喝道:「這馬我留下了,羅戟,你自己回去」
  大漠裡沒有代步的坐騎,就像是覆了舟一樣,隨時隨地都會遭遇到滅頂的厄運,羅戟心裡明白,對方要自己在這片漠野自生自滅,這片漠野看上去是那麼的平和,其實暗中所隱藏的殺機是不著痕跡的,隨時都會遇到野狼,也隨時會遭遇大風的侵襲,沒有代步的工具,羅戟的命等於失去了半條。
  他忿怒的一揮手中的長劍,道:「我們拚了,西門琦,你的心好毒」
  他身形斜躍撲去,發動的出乎那些放下弓箭的高手意料,等到弓箭重新布起之時,羅戟已衝到西門琦的身邊,一劍刺了過去!
  「嗆!」一道冷寒的劍光鐐繞顫起,房小虹拔劍速度到真是出人意料,他手臂輕功,長劍已握在手中,以看不清的快速將羅戟刺出的那一劍截了回去。
  他冰冷的一笑道:「羅兄,你在劍道上的修養還真不錯」羅戟可瞧出房小虹的厲害,對方那幻化如神的一劍發得太快了,快得使羅戟連對方的身法都沒瞧出來,他心中大駭,怒道:
  「君子不擋路,小人愛捉刀,相好的,你我並沒有過不去的地方,希望你不要管我們海神旅的事情,你要知道,海神旅不是那麼容易就可罩下來」房小虹陰沉的道:「這件事管定了,羅副首領,我們的立場不同,你還是多擔待點吧,要動手衝著我來好了」
  羅戟氣得全身一顫,那股燃燒的怒火頓時自心底之中漾起,他雙眉一皺,濃濃地殺機頓時沖滿臉上,緩緩地將長劍抬了起來。
  他怒怒沖沖地道:「好,我就領教閣下的神招」
  身形斜斜的飄起,長劍輕靈地在空中一飄,幻出七個拳大的劍花,劍柄倏地下沉,對著房小虹腋下點去。
  房小虹輕鬆的一笑道:「你好像已得到海外乏島的劍術真傳了!」這個還真不簡單,羅戟才施出一式,他已瞧出這是羅公島的劍法,他將長劍在空中劃一個大弧,神靈的將羅戟這點來的一劍擋了回去,手法之乾淨利落,真有一派劍宗之風範,羅戟心中一寒,悶聲不吭的一矮身子,翻手斜劈一劍,劍至中途,突然化劈為削,落向房小虹的右臂上。
  「哼」房小虹冷哼一聲道:「該你看我的了!」只見他身子在空中一驚,長劍順勢一顫,穿過對方的劍幕,怪異靈化的一抖劍刃,嗡然一聲中,一縷寒影飄浮的擊向羅戟的身上!
  「呃!」
  羅戟連對擊來的劍路都看沒清楚,左肩上已透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他痛苦的呃了一聲,只見一股血液自左肩上流下來,整個手臂都染紅了
  「嘿!」房小虹嘿地一聲道:「羅副首領,你還要報仇麼?」一道其寒如冰的劍光,流洩在羅戟的面前,他絕望地發出一聲長歎望著猙獰的房小虹道:
  「你動手吧,除非是殺了我,否則我還會再來」房小虹一抖長劍,冷笑道:「你是死人的嘴,進了棺材還不改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