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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石砥中一怔,道:「朋友,假如是換了你,你豈不是和地上的那些人一樣麼?恐怕再也看不見這世間的美麗了」「哼!」這個人哼了一聲道:
  「這兩招是什麼劍招?」顯然,他對迥天劍客石砥中在這兩招之下連毀五個黑衣道高手的劍招有所懷疑,懷疑這不是來自人類所留傳下來的神招。石砥中冷笑道:
  「讓你死得明白,那是達摩三劍」
  他的話聲尚未消逝,又是兩條人影急如星石的向他身上撲來,淡淡地一閃,兩柄長劍如電光火石的劈了過來,快得出乎石砥中的預料,疾快閃身連退五步。
  「呃」字音拖得很長,在空中搖曳散去。
  這不是石砥中嘴裡所發出的慘呃,也不是那兩個攻擊他的高手所發出的悲嚎,因為他倆在各自劈出一劍之後,縱身回頭奔去,也不管是否傷了對方,亡命的狂奔,消逝在黑夜中,命總算在這一剎拾回來了。
  而這聲痛呃之聲是發自那個沒有動手的人嘴裡,他出聲之後,身子突然倒向那堆死去者的人堆裡,彷彿是受了一招致命的創傷,石砥中一愣,居然不知道這個人因何而受傷,在他感覺中,他根本沒有出手,何況是傷人了。
  夜之神的薄翼將這黑黝黝的人間裡濃濃地罩住了,偶而會傳來一聲宿林中的烏鴉驚叫,飄過空中,淡覺察遠去在夜的神秘裡。
  一抬手,潔白如玉的手掌在淡淡的斜月下發出清瑩的光芒,那個躺在死人堆裡的黑夜人,輕輕如鈴的道:
  「快躲下,像是死去一樣的躺著」
  這清脆如鈴的聲音在石砥中的耳中串串震動著,他血液突然沸騰奔躍,神情緊張又訝異的望著這個看不清臉龐的人是誰?但那清脆的話聲卻絲絲縷縷地在他耳中迴盪,像一串銀鈴,清脆彷彿來自廣寒宮的鈴鐘。
  石砥中一愣,道:「你是誰?」
  這連串的銀鈴聲躍然在他的腦海中那樣的熟悉,可是對方那神秘莫測的舉動,及出奇的痛呃之聲,都是令人猜疑莫測的迷疑,這女人是誰,在他心中尚是一個死結。這女子一搖手,道:
  「你不要再瞎猜了,快照我的話躺下,我們放過二個罪該萬死的東西,這次決不能再放過畢蘭心」
  幻化如夢的銀鈴聲使石砥中幾乎連抗拒的力量都沒有,雖然這個神秘的女人敵友不分,可是石砥中卻身不由己的撲倒在這堆死人的裡面,和這個神秘的女子相對而睡,他鼻子彷彿嗅到一絲少女的幽香,也聞到一股噴鼻的血腥,他怔怔地問道:「姑娘,你到底是誰?」
  「砥中」,這女子幽幽地歎了一聲,夢幻的道:
  「我真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唉,分手至今轉眼間已有二年,想不到兩年的變化這麼大,連我都覺得陌生了許多唉」
  她連聲歎息著,幽幽的話聲淒涼的響徹在空中,傳進石砥中的耳裡,像是遭受了雷擊一樣,身體劇烈的一顫,那日夜迥聚在心中的一個清麗倩影,又隱隱地出現在眼前,往昔的一頻一笑,是那樣清晰的印進他的心裡。
  石砥中輕輕歎了口氣,道:「萍萍。」
  僅僅這兩個字,在他嘴唇嗡動之下顫吐出來,東方萍知他一時都沉默在無言的凝視中,冷風如扇,斜月如鉤,無言中卻享受這重會的一剎。
  兩人的眼前,淡淡地浮現往昔的情與恨,恍如薄薄的雲霧中,有他也有她,只是他們中間橫過一道彩虹,只能遙遙對望,而不能將那道距離稍稍微拉近一點或一絲。
  東方萍幽幽地歎了一聲,道:「砥中,你還記得天龍谷的那段往事麼?」
  石砥中臉上立時掠過一層黯然之色,低謂地道:
  「那時我們還是小孩子,你爹冷酷的趕我出去,現在,我們由孩子變成大孩子了,可是,你我」
  他唏噓往事的回憶,歎息人事間的無情,在天龍谷時,萍萍只是個情懷初開的小孩子,而現在卻在幌眼之間長得楚楚動人,滿頭長髮的少女了,滿頭的髮絲烏黑而變為白絲,這歷盡情劫的淒苦太令人心酸了。
  東方萍搖搖頭道:
  「人的遇合多離奇,誰又想到我們會在這種地方相會,唉,往事如煙如夢至今想來已不堪回首」石砥中嗯了一聲道:「而且我們現在居然會躲在死人堆裡」他像是突然想起這是怎麼一回事,覺悟的瞥了東方萍一眼,道:
  萍萍,你適才為什麼要發出那聲慘叫,而又要我躲在這種地方?我還以為你真的受傷了呢」
  淡淡地一笑,東方萍有些蒼涼的道:「你知道剛才那兩個人是誰?」
  石砥中搖搖頭道:
  「不知道。」東方萍輕輕歎道:「十二友之首是房小虹,其次是西門熊,在他們亡命擊出一劍之時,我故意發出一聲慘呃,使他們以為你受了傷或者死去,由於夜色太黑,他們只圖奔命,根本不知道那劍能否殺了你,我們要在這裡守株待兔,等畢蘭心和大管事來時一舉毀了」
  「怪不得,怪不得。」石砥中愕了愕,只覺那個劍道高手的眼神狠毒的非常熟悉,原來是兩個殺殘成性的西門熊和房小虹,他恨得一搖頭,暗恨自已失去了毀殺這兩個兇徒的機會。
  他淒淒地笑道:「你認為畢蘭心一定會來麼?」東方萍肯定的道:「會來,這個人詭譎百出,將你恨入骨髓,他為了查看你的生死,必會來檢查一下這裡的屍體。
  「噹!」
  空中響起一聲深重的鐘聲,裊裊的鐘聲,縷縷如絲的飄散迥蕩在這黑黝黝的長夜裡東方萍輕聲的道:「來了!來了!」在黯黯幽幽的黑夜,自那黑暗的追魂宮裡,緩緩奔來七八道人影,只見他們身形如飛,朝著這裡直奔而至。
  畢蘭心嘿嘿一笑道:「大管事,你看石砥中真會一劍而亡麼?」
  黑旗大管事這時已將那雙拆斷的手臂包紮起來,在那冰冷的臉上豫然泛現出一股恨煞之意,他哼地一聲道:「姓石的太狠了,為了他一個人一連十二友都毀了,若不是他倆奔得快,嘿!門主這網羅來的高手恐怕一個也不會留下了,比我們回攻摩西湖主那一戰要慘烈,自然那一次我們死傷的也不少」
  畢蘭心嗯了一聲道:「你看這房小虹如何?論劍道十二友無出其右,論狠辣不在你我之下,這次西門熊一推罵,我便看上了,我們若要重組十二友,還真少不了這樣一把好手」大管事嘿嘿兩聲道:「當然,似江湖上有這種身手的屈指可算,你要重新網羅這些高手一時也不容易,依我之見,不如將神海旅幾個新起之秀找來,那裡面的羅戟和唐山客都是一把好手,在年輕輩之中,也僅次於石砥中和房小虹」
  畢蘭心沉吟道:「神海旅自立為主,要他們投奔於門下,一時可能還沒有辦法,這個要等我們重新計劃一下」黑旗大管事得意的道:「這事交給我好了,現在迥天劍客已死,江湖上已無可畏之輩,你只要略施手段,哪個不束手而歸」
  濃卷斜舒的眉毛一皺,畢蘭心搖搖頭道:「你真認為石砥中會這樣輕易的死去?」「怎麼?」黑旗大管事一怔道:「他難道長了三個頭六條臂,門主,你不要再懷疑,我們只要翻出他的屍首,你就知道他死了沒有」
  他輕輕地擊了一掌,身後那六個黑衣小童,急忙提了一盞氣死風燈走來,昏黃的燈影,曳著長長地尾芒斜斜地投落在這些倒於血泊的人屍體身上,那血淋淋的死景,剎時呈現在這些人的眼裡。
  黑旗大管事中一指石砥中道:「喏!那不是他」陡地,一道寒光自這堆死去的高手堆裡顫閃而出,對著黑旗大管事的身上斜斜劈去。畢蘭心神情大變,顫道:「小心!」
  「呃!」黑旗大管事慘順一聲,一股殷紅的血液自身上流了出來,劍光一閃,東方萍和石砥中一躍而起。
  黑旗大管事身形一搖恍,顫道:「你」東方萍冷冷地道:「我是摩西湖之主的傳人東方萍」
  「你是」一股寒意湧起黑旗大管事的心裡,他摀住胸前的重傷,目中閃出一股懼意,顫悚的抖了抖,身子僵直地摔倒在血泊裡。剎時,身子僵硬死於東方萍那一劍之中。
  東方萍把手輕輕一抬,將覆在面上的黑巾褪了下來,露出一蓬雪白的銀絲,斜斜的揚劍一指,道:「畢蘭心,摩西湖之主的傳來向你索命了畢蘭心長長吐了口氣,怨毒的道:
  「我知道你會來,只是沒有想到你會來得這麼快,嘿嘿,你的膽子真大,居然敢冒充袖手鬼醫來參加秘門之會,我一時有眼無珠,竟沒有發覺」
  東方萍冷冷地道:「袖手鬼醫已讓我給殺了。」她冰雪聰明,唯恐畢蘭心僥倖脫得一死,暗害了那個除惡面善的老人。
  心中一寒,畢蘭心顫聲的道:「真的?」你沒有騙我。」
  東方萍冷笑道:「秘門十二友至今只剩下房小虹和西門熊逍遙於法外,今夜殺了你之後,秘門一宗永遠絕跡江湖」
  畢蘭心臉上湧起一股猙獰的神色,他恍如瘋了一樣,氣得髮髯俱張,雙目瞪得有如銅鈴,恨恨地道:
  「你你動手吧,摩西湖和秘門總有解決的一天,也許正是今夜,嘿東方萍,你出手呀」
  東方萍凝重的臉上綻現出一片冷酷的笑意,她斜斜的雙起手中的長劍,在胸前劃起一道光弧,道:
  「你要早死,我現在就送你上路」她正待揮手一劍劈出石砥中輕輕地道:「萍萍,還是讓我來吧,這個老傢伙可不簡單,手下的三腳貓還真不容忽視」
  東方萍搖搖頭道:「摩西湖和秘門關是世代恩仇,這一代傳我而終,我必要親手了結這些恩怨,砥中,你不要阻止,我替湖主報仇的機會」
  「嘿嘿!」空中響起畢蘭心陰沉的笑聲道:「賤貨,你給我納命吧」
  他身形在光電火石間的飄起,右掌斜斜一擺,一股勁氣如山撞了過來,澎湃的勁浪恍如海濤樣的翻滾而去。
  東方萍身形斜斜一轉,手中長劍幻化無比的揮了出去,這一劍輕靈得有如靈蛇,自對方的掌影中鑽了過去,點向畢蘭心的右肘之處。
  畢蘭心詫異的啊了一聲道:「看不出你把那個老不死的看家本領都學全了。」他對摩西湖的武功可說是熟悉異常,一見東方萍施出這威裂金石的奇絕劍法,心裡登時大寒,身形在飄動間,連著退出五六步。
  疊起的掌影裡,自那幻化靈的劍幕中飄了進去,一道勁力衝過劍浪,撣向斜劈長劍的東方萍身上。「住手!」這聲像是晴天巨靈的一聲斷喝,自斜方飄來的一縷人影嘴裡發出,東方萍身形急躍,懷抱長劍而退。
  「大娘!」趙大娘身上披著孝衣,散亂著長長的髮絲,眸含淚光,手提著一根黑烏烏的大鐵杖,輕輕地飄落在地上。畢蘭心一見這個暴烈的老婆子出現,那怨毒的目光陡地一湧,嘴唇輕輕顫動,發出一連串懾人心神的大笑。
  「嘿嘿!」他嘿嘿兩聲道:「趙大娘,我的命真長,居然還能見著你」
  趙大娘冷冷地道:「我來給你送終了,畢蘭心,你那十二個龜孫呢?怎麼也不拿出來給老娘看看」石砥中淡淡地一笑道:「他們都做了劍下之鬼了」趙大娘如刃的目光向滿地血液的那些屍體輕輕一瞥,突然縱聲一陣大笑,沉壓於胸的那口悶氣一鬆,心中的憤怒登時消散了不少,她恨恨地道:
  「我來晚了一步,不然也要殺他一兩個」東方萍搖搖頭道:「不晚,還有姓畢的沒有死」畢蘭心見這三大罕見高手同時聚在這裡,心中登時湧起一股寒意,他見這些人不屑,奚落著他,頓時大有一股凶念湧上心中,氣憤地道:
  「我姓畢的怎麼樣,誰敢動我一根指頭」趙大娘冷冷地道:「畢蘭心,你不要再動狠,今夜也許是你的末日,我給你看一樣東西,你大概才知道我的厲害。」
  她自寬大的衣袖之中,緩緩拿出一個玉雕就的青龍鼎,那鼎上刻著一個妖艷的美婦人,懷中抱著一個朱唇皓齒的小孩子,這青龍鼎已不知是何代遺物,鼎上的人物像是印上的,栩栩如生,彷彿不是出自人的手筆。畢蘭心神情大變,道:
  「你這是從哪裡來的?」趙大娘冷冷地道:「你爹親自交給我的,要我拿著青龍鼎取你的狗命,這世上你沒有駭怕之人,唯有這青龍鼎的主人你不敢惹,尤其是那鼎上的孩子,與你有很大的淵源」
  「放屁,」畢蘭心清叱道:「我爹早就死了,你不要拿話來激我!」趙大娘冷笑道:「你爹是死了,可是你爹的遺囑卻沒有死,他在臨終之前將這殺你的任務交給青龍鼎的主人,並將你的骨肉也交給了她,遺囑上說得很明白的如果你見著青龍鼎不自盡,你的骨肉將要先你而去」
  畢蘭心駭得全身直顫,道:「這太慘忍了」「慘忍哈」
  趙大娘怒笑道:「你也知道慘忍,如果你知道慘忍也不會將你爹暗害死,這種事情你都能做得出來,世間還有比這種事情還要慘忍的麼」
  「呃!」畢蘭心心情有如讓蛇啃了一口,雲茫茫的眼前突然浮現出他爹爹死去時那種猙獰與痛苦,他像是看見他爹爹冷酷的瞪著他,也像是一道幽魂附在他身上,使他恐怖的在地上直顫。
  「爹!」他恐怖的顫道:「你不要來找我,爹,孩子錯了」他這時恍如著了魔一樣,伸手抓著滿頭的髮絲,痛苦地悲泣起來,揮手擊絲了身後的一個黑衣童子,大聲的吼道:
  「爹,孩子錯了」趙大娘冷笑道:「你鍺了就行了麼?有多少的人死在你的手裡,你手下沾滿了多少血腥,你這蛇一樣的魔鬼,竟狠心的連你哥哥都殺死了,你哥哥死在你的手裡,你知道麼?」
  東方萍顫道:「他哥哥就是摩西湖之主?」趙大娘嗯了一聲道:「兄弟反目,互不相讓,一個是生性孝子,一個是生性好毒,同父母間竟會生出這樣兩個兄弟」
  「呃!」畢蘭心吼道:「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激動的他拾起地上一柄長劍著自己的胸口戮去,只聽慘叫一聲,便倒斃在血泊裡。趙大娘搖搖頭黯然的一聲長歎,揮手含淚向夜裡奔去」
  東方萍一愕,道:「大娘!」趙大娘揮揮手道:「我回摩西湖,你倆多玩玩吧!」人影化作一縷縷輕煙,在冷清的長夜裡消逝,石砥中東方萍愕愕地凝在地上,只等那東方透出曙光,兩人方始自這幕血腥中清醒過來。
  清晨的露珠在草業間發出晶瑩的光芒,那閃閃渾圓的草露,像是一串珍珠一樣,浮在綠綠的被褥裡夜的薄紗逐漸遠去,在晨風輕拂,雲霧未逝之前,石砥中和東方萍俱黯然的凝立在清風裡,那美好的晨霧雖然在他倆面前芒芒地一片,可是兩人的心卻在這剎那裡,溶合在一起,苦澀的情愛永遠是不流俗的,他們沒有擁抱,也沒有激動,只讓那靈犀的共鳴在心底交流。
  時光像個小精靈似的,自他倆的身邊悄悄地溜走,風輕輕地飄起東方萍那雪一般的蒼蒼白髮,像流洩的瀑布,在空中揚起白絲絲的一片,她幽怨的歎道:
  「人總有分離相逢,我在這許多的日子裡想過了很多的事情,有時我不想見你,可是唉!情感的玩弄,心靈的惆愾,使我又恨不得和你多談談,有時我也很喜歡聽聽別人對你的批評,每當我在別人嘴裡聽見你的名字時,我會感到我們已重回到那第一次見面的情景,但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又會覺得你已離我而去,永遠,永遠的不會再回到我的身邊了」
  這幽幽的歎息,情意的哀訴,在石砥中的心裡泛瀾般的顫動,他自回憶的夢境裡重新回到這個清冷的人間,那如慕如訴的聲音在他耳畔繞綿,在那遠遠離去的日子裡,他和她所厲盡的滄桑中,俱已隱隱地褪逝在兩人的心底裡,讓這份珍貴的友情永遠地隱藏著。
  他長長地吐了口氣,苦澀地道:「萍萍,你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我不值得你這樣醉心,唐山客是個好人,他是個理想的人,女人總有個歸宿,你總不能在江湖上浪跡一輩子,萍萍請相信我,回到唐山客的身邊,跟他過平凡的日子」
  他的話緩緩吐出,鏘鏗中透出了心酸,這真是一字一血,當石砥中低啞的說出這番話後,他那顆殘缺的心像是連受兩柄利刃絞割著一樣,片片地破碎著。
  東方萍的身軀劇烈的顫了一顫,黑白的眸子裡浮現出一絲淚影,她輕輕移動一下身子,望著空中飄過的雲絮,低幽幽地道:
  「我知道,我們都不會去重拾那逝去的舊情,也不會去追追尋那份殘缺的愛,你曉得我們相愛的方式已超出了性上靈,我的血裡有你,你的血裡也有我或許我們永遠都不會再見面,可是心靈上的影子卻不能因時間而抹去。
  石砥中默默地搖搖頭,一股浪花般的衝擊,在他的心底響著,那逝去的舊夢,潮濕的情意,在這一刻僅激起他心中的激盪,他無法衝破禮教的束縛而不計任何後果的去重新拾回那份感情。
  這樣對她都是不適合的,他冷靜地忖思著這樣一縷回憶,也冷靜地去開導這個至死不愈的愛人,他更會去珍惜這段神聖的愛情。
  終於,他嘴唇輕輕地啟動了,痛苦的道:「你能想通了我就放心了」
  痛苦在他心中有如一條無情的毒蛇一樣深深地啃嚙著他那顆殘缺的心,縷縷如絲的希望在他心中已連不起來了,像是讓銳利的劍斬斷了一樣,在那雙閃射出凜然目光的神眸裡,禁不住也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淚影,淡淡的隱現出來。
  東方萍回眸斜睨了地上那些屍體,更加心中的淒楚,異樣的悲傷,層層疊疊的湧至她的全身,人的感情就是那樣微妙,永遠使人不容易去觸摸它,有時感情的突然發現會讓人不知不覺的陷進那個情的網子裡,當你想自這個無形的網子裡掙扎出來的時候,它會緊緊地纏住你。
  她淒涼的歎了口氣,紅潤的嘴唇輕輕啟動,道:「暫時的理智並不能填滿我心中的空虛,我愛你的心有如泰山之石,不會因時間而變移,你離我之時,我會暗暗為你默默地流淚,在你面前,我又會剛強的和你說笑,可是在這說笑的後面所隱藏的淒涼,不是你能瞭解」
  「萍萍!」石砥中激動的道:「你太偉大了」東方萍愴涼的一笑,道:「我們不是很好麼?為什麼要去說這些淒愴的往事呢,砥中,讓我們忘卻過去,也不要緬懷將來,在這短短的相聚中,我們都快樂的笑,快樂的祝賀這次相逢」
  「對!」石砥中感謂的道:「我們該忘卻過去」「唉!」東方萍顫聲道:「我們能忘記麼?」石砥中的心神劇烈的一顫,那逝去的一幕並沒有因時間而抹煞去往昔的痕跡,東方萍說得對,我們到忘記不了的從前,唯有從回憶中才能顯出兩人情操的偉大,唯有從教訓中才能去領受真愛的夢境」
  石砥中不願再增加雙方的傷感,輕輕地道:「天亮了,這美好的一天又開始了」是的,這是一個晴朗的天氣,白茫茫的大霧已逐漸褪逝,流艷的陽光自山峰之後徐徐地吐噴出來,地上一片血紅的顏色,映著倒例的屍首,這是一個極悲涼的情景,那濺滿石塊的血漬此時已凝結成塊,呈血紫色。
  東方萍惶悚地瞥了石砥中一眼,道:「你要去哪裡?」石砥中沉思道:
  「我要回大漠,那裡是個好地方,萬里的黃沙沒有血的氣息,平靜中洋溢著安寧,那個地方很適合於我。」
  東方萍歎了一口氣,道:「去吧,我們都去」石砥中驚顫的道:「你!」
  東方萍淡淡地道:「怎麼,難道我和你同行的榮幸都沒有?」
  「不!」石砥中急急地道:「萍萍,你不要誤會,我歡迎還來不及呢」
  多麼愴涼的對白呀,兩人之間居然會這樣的生疏,生疏的就像初次見面的朋友,在他們中間,橫過一道無形的大牆,將兩人的距離愈拉愈遠了。
  黃沙,蹄影,駝鈴,大風。這是大漠的特色,雲穹水遠在變幻中,連著奔馳數日,已不知幾度夕陽紅了,黃沙漫天,疏落的駝隊三兩成群的跋涉在黃土裡,飄起了滾滾地塵揚。
  一進山海關,東方萍和石砥中已感受到大漠的強風,兩人望著那翻捲的黃沙,飄起的塵土,心中著實為這塊表面貧寒的大荒地感歎,由於兩人的服裝特殊,一進大漠的邊緣,就引起許多人的注意,所以在兩人的身後始終有一個孤獨的騎士暗暗跟蹤著。
  東方萍讓大漠的景色所吸引,根本沒注意身後遠遠地跟蹤著人,而石砥中卻早已警覺了,他假裝作不覺的持僵奔馳,暗中卻留意著背後那個人的行動。突然,自前面的大沙漠,出現了一列雪一樣的白駝,朝著這裡直線奔來,石砥中望著這隊行列,眉頭不由一鎖,腦海中陡地躍進一個意念,忖思道:
  「這是哪方來的人物,我怎麼從沒見過這時,背後突然響起一縷勁疾的風響,尾隨在兩人身後,那個騎士過來,和石砥中並肩而馳。
  「朋友!」那個滿臉塵土的漢子終於開口了,他冷冷地問道:「你可是姓石。」石砥中微微一怔,望了那漢子一眼,道:「不錯,閣下的眼光真不錯」
  那漢子淡淡地道:「我是大漠飛龍隊的黃鼠狼,專門在這裡注意進出這裡的人,閣下是大漠的傳奇人物,你和東方姑娘還沒有到,我們已接到你來的消息」
  「哦!」石砥中詫異的哦了一聲,道:「你們的消息也真靈通,我不知道你們這樣注意我幹什麼?大漠飛龍隊這個名字我還是頭一次聽見,不知與我石砥中有什麼關係」
  黃鼠狼嘿嘿地一笑道:「自你回歸中原之後,大漠形成鼎足三勢,海心山的幽靈宮,飛龍隊的海神旅,我們三家都歡迎你回來,希望你趁此回頭,免得給大家惹起新的煩擾」
  東方萍和石砥中聞言心中俱是一震,沒有料到大漠一別有這樣大的變化,居然新近又崛起一個大漠飛龍隊,海神旅和幽靈宮他倒不再乎,這個身份莫測的飛龍隊卻不能不使他有所顧忌,暗中留意眼前那列白駝的行動。
  石砥中目光一寒,道:「你是來勸我回頭。
  黃鼠狼嘿嘿笑道:「那倒是不敢,只是希望你能自愛」「胡說——」
  石砥中將眼睛一瞪,氣勢凜然的望著黃鼠狼,嚇得黃鼠狼心中大寒,急忙策馬往旁邊閃去。石砥中冷笑道:
  「你要我回歸中原不難,除非是你們大漠飛龍隊有這個本事,哈哈黃鼠狼,你還是不要作夢吧」黃鼠狼冷哼一聲,道:
  「我黃鼠狼敬你一條好漢,才好意的告訴你,現在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往後走著瞧了」他抬頭看了看遠遠奔來的那一列白駝隊形,眉梢上不覺帶起一絲寒意,雙腰一夾馬腹,像箭一樣的迎了上去。「站住——」東方萍如舌春雷似的一聲輕叱,將黃鼠狼又喚住了,她輕輕一理額前的髮絲,縱騎走了上去。
  黃鼠狼冷冷地看了東方萍一眼,道:「怎麼?東方姑娘還有見教麼?」
  東方萍冷冷地道:「你在這裡耀武揚威了一陣,這樣就能走了麼?」黃鼠狼微微地一怔,臉上剎時湧起了一層煞氣,如刃的目光其寒象冰,怨毒的盯著東方萍,嘿嘿地道:
  「我黃鼠狼只是在外面跑腿混飯的,東方姑娘如果不放過我們這些藉藉無名的小輩,嘿嘿,姑娘,你不妨將我留在這裡,日後」他目光輕輕斜睨了漸漸行近的那列白駝隊伍,有恃無恐的笑道:
  「自然有人向姑娘索回這筆帳」嘿!這黃鼠狼那股狠勁真不含糊,倒也不失江湖上混的漢子,東方萍眉頭一皺,道:「我東方萍還會怕人向我尋仇麼?黃鼠狼,去告訴你的主人,叫他少招惹我們,否則,那個後果你可以想像得到!」「嘿嘿!」
  黃鼠狼一連串嘿嘿地笑道:「這個自然我黃鼠狼必會如數告訴敞主」
  「鈴——鈴——鈴——」空中響起一連串清脆的銀鈴之聲,清脆的鈴聲像一個美妙的音樂,一樣逐漸擴散開來,又淡淡的消逝於空中,潔白的駝隊在傘裝的流灩陽光下,泛射起刺眼的光圈,逐漸行近的駝隊突然散了開來。
  變成一個半弧形向石砥中逼來。
  自這群白色駝隊的行列中,緩緩行出一匹高大的雙峰白駝,上面巍巍地坐著一個青巾裹頭的中年人,他冷漠的望了一石砥中一眼,斜睨著黃鼠狼,問道:「你告訴他了麼?」黃鼠狼恭身的道:
  「屬下已將話傳給石大俠了。」這中年人嗯了一聲道:「怎麼說?」黃鼠狼畏懼地瞥了石砥中一眼,道:「石大俠沒有回去的意思,請隊長」
  「嘿——」中年人低嘿一聲道:「我早已預料到會有這一天了,漠南漠北地看來是平靜安寧,其實是暗藏著殺機,幽靈宮,海神旅都是極欲霸佔這塊土地,嘿!現在再增加一位石砥中,看來這個黃沙遍野的沙地更要熱鬧了」
  石砥中冷笑道:「閣下這話是講給我聽的麼?」中年人怔怔地道:「可以這麼說,閣下是大漠裡唯一的傳奇人物,你的昔年韻事及豪舉至今猶留在這塊漠野上,我大漠飛龍隊隊長洪韜時閣下是素仰已久,今日有緣相會,嘿嘿何幸如之」石砥中長長地吐了口氣,只覺這個面上沒有絲毫表情的洪韜心機深沉,說話全不著痕跡,是一個鮮見的高強敵,石砥中濃眉一鎖,冷冷地問道:「閣下所說的僅有這幾句話麼?」
  洪韜神情略變,嘿嘿地道:「石大俠,這裡是我洪韜的地方,你要經過這裡最少要得到我的同意,現在我洪某人斗膽請石大俠原路回去了」
  東方萍清叱一聲,道:「憑什麼?」這個素來不愛多講話的姑娘,這時她不禁動了真怒,她眸子裡湧出一股寒光,逼落在大漠飛龍隊隊長洪韜身上。
  洪韜淡淡地道:「憑我手下百來條好漢,就有辦法將二位擋駕回去,嘿嘿,東方姑娘,請你原諒我們的得罪了」迥天劍客石砥中聞言之後,不覺有一股凜然的雄心自心底漾起,他知道這片萬里黃沙的大地已成三家鼎足之勢,自己要想在這裡開創一個新局面,必須要經過一番苦鬥與掙扎,這和自己初來大漠的時候不一樣,是用血和汗換來的一點苦修,分別僅僅一年餘,靜謐的漠野又形成一個新局面,對他來說是件非常傷心的事情
  他傷心的暗暗歎了口氣,腦海之中忖道:「這是我的第二故鄉,我愛漠野的冷靜與無情,沒有人能將我趕出去,也沒有人限制我走進這塊美好的地方」
  當這個意念尚未消逝的時候,他不禁又傷心了,因為他已體會出自己留在這裡,重新又要掀動起一次大的波動,那是要用自己的血,和自己的汗來換取自己的存在,這種存在也許要犧牲許多人,使靜謐的漠野又沾上一片血腥,他不願再看見血,可是血必會在他眼前流過
  在他眼前恍如已看見一大片鮮艷而又恐怖的血液,那是自己和他人的血所混淆的畫面,所以他痛苦,悲哀,淒傷,為自己的將來而唏噓
  他長長地吸了口氣,薄薄的嘴角輕輕地摺動,痛苦的道:「洪兄,你這樣做會毀了你的飛駝隊」洪韜冷冷地道:「這是幽靈宮,海神旅及我們三家的默契,我們都不希望你回來,因為你一個人的存在,使我們三家會覺得動盪與不安,不論你從那裡走進大漠,都會有人將你中途截住」他語聲稍為的頓了一頓,冰冷地道:
  「為了對付你,我洪韜將不惜將整個飛龍隊犧牲了,也在所不借,該說的話我都說明了,如何決定全要看你自己的了!」石砥中冷冷地道:
  「我還是那句老話,沒有人能趕我出去」「嘿嘿——「」洪韜冷笑道:「相好的,你真要不識相,怨不得我姓洪的不講交情,這將是一個很難看的場面,你的血會使黃澄澄的沙泥,染上一片紅色,那是非常不堪入眼的」他陰沉的低聲而笑,右手緩緩地抬了起來,又緩緩地放了下去,像是在沉思著一件事情,談談地道:
  「我很想爭求你這份友誼」石砥中淡然的道:「我們是初次見面,還談不上交情,不過,我做人有個原則,不做有傷陰德的事情,只要你願意和我論交,我是不從計較出身的
  洪韜絕沒想到傳聞神化的人物石砥中,言辭會這樣的犀利,他心中大寒,頓時覺得迥天劍客果然不是個簡單人物,他哈哈的道:
  「你只要加入我們的飛龍隊,我洪韜將保護你在大漠的權益,並且讓你坐飛龍隊的副隊長」「哈哈——」東方萍止不住大笑,道:
  「你自身都保護不了自己,還要去保護別人,洪韜,你瞪起眼睛看看我們是什麼人,是不是要別人來保護的人!」洪韜讓東方萍搶白一陣,神情甚是尷尬,他這人心機極深,在這時倒不願去計較這些事情,只是以徵求的目光望著迥天劍客石砥中。
  石砥中凝重的道:「洪韜,你看錯了人了,我不會隨便去企求你的友情,也不會因為自身的利害和你合作,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洪韜陰狠地道:「好,我們走著瞧——」
  右手淡雅的一揮,自右側倏地躍起一道淡淡地人影,像一道紫雲一樣,輕輕飄落在地上。石砥中斜睨這漢子一眼,只見這個身材魁梧的人身上披一件獸皮,胸前掛了兩隻狼牙,黝黑的臉上呈現出一股狼象,濃而黑的眉毛斜斜上飛,手中拿著一人上黑鐵製就的狼牙棒,上面掛滿了勾刺,像貌端是懾人心神。
  洪韜伸手一指這漢子道:「這是我的行動小組組長,白眼狼賈真」
  石砥中眉頭一皺,道:「你的人好像都與狼發生了關係!」
  白眼狼賈真身形輕輕一躍,邁開步子筆直的行了過來,他怪異的一聲大叫,如雷的吼聲如漠野的狼群叫聲一樣,嘴唇往上一翻,一聲尖銳的嘯聲飄傳出去,剎時傳遍了整個荒涼的大漠,那陣嘯聲歷久而逝,隨著這嘯處遠聲突然揚起一道滾滾的黃沙,恍如是萬千的野獸在奔跑一樣。
  舒捲激射的沙影裡,逐漸現出一種低著頭奔馳的狼群,淒涼而驚心的狼嗥此起彼伏的傳人來,東方萍看得神情大變,頻道:「狼群」
  白眼狼賈真嘿地一聲道:「我讓你們見識一下『灰鼠特攻隊』的利害」
  這些狼群都是經過許久訓練而成的,他們結隊而至,圈圈地將石砥中和東方萍困在中間,洪韜則領著手下退出數丈之外.冷漠望著狼群中的石砥中。
  白眼狼賈真手揮狼牙棒,凝立在狼陣面前,看了看這群野狼一眼,黑地一聲道:
  「石砥中,這種戰勢你還是第一冷領教吧,告訴你,我們大漠飛龍隊的狼群是出了名的攻擊高手,你倆能死在這裡可謂是群狼之福,今日大飽一餐」石砥中和東方萍雖然身陷狼群,卻也絲毫不懼,兩人俱有心將這些沒有靈性的野狼毀去,替大漠旅客減少威脅生命的勁敵,可是這群狼其數不下千餘頭,要在舉手之間毀去,那當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東方萍腦海中念頭一轉,道:「砥中,我們用以毒攻毒之法,將這群狼毀去」石砥中道:「恐怕沒有那麼容易」東方萍自懷中拿出一個小瓶,抖手擊斃一隻正虎視耽耽的野狼,一股鮮血噴灑湧,空中立時布起一股血腥的惡味,東方萍瞬快的倒出一滴紅紅的藥水,塗在那個狼屍身上,她凝重的道:
  「這是我自一個友人那裡得來的『牽魂紅』一滴毒千里,中在人身上永遠無救,放在我身邊也沒用處,想不到這時正好派上用場」
  白眼狼賈真一見東方萍在舉手投足之間擊斃一頭巨狼,登時氣得大吼一聲,揚起狼牙棒,喝道:「嘿,東方萍,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他正待指揮這群狼攻擊這時,狼群中突然一陣大吼,只見數十隻惡狼因為聞見血腥味而凶性大發,奮不顧身地去搶奪地上那頭死狼的血肉,爭得互相殘殺,血影遍自拚命攻擊噬奪食物的對象,這邊一動那邊也跟著擾亂起來,剛剛排好的狼陣立時潰不成形了。洪韜看得大怒,問道:
  「賈真,你今天沒有餵它們」白眼狼急得在地上直怒,一見洪韜怪罪下來,更是急得惶惶無主,他苦喪著臉,顫道:「我因為聽說迥天劍客要來,沒有出去找尋些喂喂狼的食物,而這幾天旅客太少,要找那些東西也不容易!」洪韜冷冷地道:
  「這個人可丟大了,要是給海神旅和幽靈宮知道我們這樣無能,連誇下海口的狼群都控制不住,還能再在這裡稱雄。你罪該萬死,現在你自己想辦法吧」
  白眼狼賈真可真嚇得七魂跑了四魄,身子劇烈的一顫,像是面臨著死亡似的那樣痛苦,他念頭尚未轉動,突然響起數聲狼嗥,回頭一看,嘿!那急群奪狼屍的野狼通通瞪眼翻白眼,在地上一滾便了帳,跟著便倒下去了幾十隻,他看得目皆欲裂,長嘯吼道:
  「滾,通通給我滾!」那些尚在遠遠的野狼對他還真有無比的畏懼,嘯聲一出狼群皆退,可是這樣一來,東方萍和石砥中連動手都沒有,卻連著毀去不下二百餘頭凶殘的野狼,這不但是飛龍隊前所未見的事情,在這漠野之地也是一個創舉。
  白眼狼賈真喝退了狼群、手持狼牙棒,朝著東方萍衝了過來,身形斜躍,狼牙棒一揮之間,擊了出去。東方萍冷笑一聲,輕輕一晃肩,自馬背上飄身而落,纖纖地玉掌在空中劃一大弧,一股勁旋迸激吐出。
  ——」空中響起白眼狼賈真痛呃之聲,他身子一顫,口裡吐出一股血箭,絕望地在地上一個翻滾,便隨著那些死去的野狼回歸了他的故鄉,再也見不著這火焰一樣的太陽了。洪韜一見自己手下得力的訓狼高手,在東方萍手裡未出一招便倒地死去,不由嚇了一跳,他出身西域,手下功夫並不含糊,身形一弓,和四個漢子躍了下來。
  石砥中急飄而落,手按長劍,道:「你們要送死麼?這真是個很好的時辰,洪韜,你要是真的願意將飛龍隊的人全隊放在這裡,我老實的告訴你,沒有一個人能走出我的劍刃之下。
  洪韜殺機暴露,恨恨地道:「我洪韜向來不信這個邪,石砥中,你那點道行我早就久仰,現在機會不再來,我洪韜少不得要領教領教!」
  石砥中見這個人如此不知進退,心裡登時湧起一股怒氣,他目中寒光逼射,淡淡地瞥了四個手持長劍的漢子一眼,指著洪韜道:
  「加上你共是五個,你們通通上來吧!」洪韜在大漠中,以目前的勢力並不下於海神旋幽靈宮,不將各派人物放在眼裡,聞言之後,冷笑一聲,道:
  「我洪韜出道雖晚,卻沒有做過依賴人多打架的事,閣下雖然與眾不同,我的例子卻不會因你而改變,石砥中,我們還是斗單有意思」他緩緩地脫下身上的長衫,自身上解下了一柄古彩斑斕時長形彎刀,薄薄的鋒刃泛起一道金光,在空中輕輕一抖,圈起一個極大的光弧,得意的道:
  這是西域『蛇月刀』和你的金鵬墨劍有異曲同工之妙,我以這柄家傳寶刀和你動手,不會辱沒你的兵器!」「好,洪大隊長!」石砥中輕輕擊出了金鵬墨劍,道:「你真夠交情,這樣看得起我石砥中,耍狼耍奸我耍不過你,在動手這方面,我可沒有那麼容易對付!」
  「嘿——」洪韜低嘿一聲,道:「一個巴掌拍一不響,相好的,這全要看你的了!」他身形一低,手中的長刀抖得嗡嗡直響,往懷中一抱,一縷刀影破空顫出,斜著劈向石砥中的脅下。
  這種快捷的刀法,詭異之中隱含玄機,僅是那出手的部位與招式,即可看出洪韜在大漠中能從艱苦中創出一派勢力,其成功絕非偶然,若不是有精湛的功力,便是有著別人所不不及的城府心機,而現在事實證明,這兩項他幾乎是都有了。
  石砥中一見對方出手的招式,立時曉得自己今天可遇上了勁敵,他在劍法上有著極深的造詣,僅從第一式上已看出洪韜手上雖是施的長刀,用的卻是劍法,所以他心中一凜之後,手中神劍如水灑出,多過對方的刀刃,勁疾的射向對方的胸前。
  洪韜心中一顫,幾乎是無法避這致命的一劍,他暗中一吸氣,身形化作一縷輕風自對方劍尖上飄過,回手一刀,當空罩向石砥中。
  石砥中詫異的哦了一道:「這是回龍身法」他猜不出洪韜何以會這種詭秘自救的怪異身法,一見一片刀影閃閃顫顫自空中落下,凝重的揮手揚劍擊了出去。「當——」清脆的劍刃交鋒聲飄遍了出去,空中閃爍出幾縷烈星,兩人身形同時一頓,石砥中乘著不容緩的須臾之間,翻劍平削出去。
  「你」
  洪韜顫聲地大叫,認為這幻化的一劍自己決無法避過,那相屋石砥中在削向對方頭顱的一剎,突然撤回長劍暴退,居然沒有殺死洪韜的意思。
  洪韜臉色蒼白,顫道:「你手下留情」石砥中淡淡地道:「你我並沒有深仇大恨,我為什麼要殺死你,洪兄你可以請了,要是還有動手的意思,你再也不會有這樣的幸運,而我也不會再手下留情了」洪韜冷冷地道:
  「你放我一命我很感激,不過這並不能放棄我逐你滾出大漠的決心」他轉頭叫道:
  「黃鼠狼,拿兩袋水來」黃鼠狼急忙自駱駝身上解下兩個水袋,放在地上,洪韜冷冰的道:「五十里之內已沒有水源,這兩袋水算我盡點心意,不要忘了,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那時我可不認識你了」
  他憤憤地飄上那頭白駝身上,手輕輕一揮,大隊的駝隊又繼續向前開拔,連那殘餘的狼群都跟著他們離去。大漠又回歸暫時的靜謐,唯有風在輕輕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