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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這是一場生死之爭,石砥中面色滲然,斜垂長劍,額上滾卞了顆顆汗珠,碎裂的衣衫隨風飄蕩,與肩上流下來的鮮血混淆,而房小虹卻在猙獰的笑著,笑得非常得意,他臉上流露出一種不屑的樣子,恍如對方根本不堪一擊。房玄鈴哈哈一笑,道:「行了,天下第一是房家,小弟,孤劍萬里江湖行,從今以後整個江湖都是你一人的天下了。」房小虹還未踏出江湖,便把目前頂尖的年青高手石砥中擊敗,不但是石砥中大驚,就是東方剛和西門熊也是大驚失色,六詔山能夠獨尊武林,確實有其過人之處。
  「嘿嘿!」西門熊嘿嘿笑道:「不錯,以令弟這種舉世罕見的身手,江湖上已無人可堪一擊,不出一月整個江湖都要共尊六詔山,小虹弟,本大帝首先要向你道賀」房小虹被幽靈大帝西門熊一捧,只覺有些飄飄然,心裡非常的受用,他輕輕一彈長劍,哈哈笑道:「這只是開始,好的還在後頭呢」
  石砥中鼻子裡透出重重的一聲冷哼,道:「閣下雖然有著天下第一的身手,卻也未能夠懾服整個武林,欲做天下第一人,並非單靠武技就能一切辦到,你心腸狠毒,無仁無義,我石砥中第一個就不能容你。」房小虹厲聲的喝道:「你不要以為那幾手破劍式有什麼了不起,我不是因為看你這身功夫練來不易,早就將你宰了,你不能容我,我又何嘗能容下你,來!來!我們總要分出個結果」西門熊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道:「一山難容二虎,小虹弟,你又何必客氣」他心腸狠毒,只要有算計人的機會從不放過,石砥中和幽靈宮結怨之深,遠非三言兩語所能解釋清楚,西門熊正愁找不著機會殺死石砥中,眼下機會難得,稍縱即逝,焉能輕易放過,言辭間已撩起房小虹的殺意了。
  房小虹一征,道:「西門熊,你能不能把話說得更明白點,難道憑這小子的一點道行,也敢和我們六詔山過不去」西門熊嘿嘿一笑,道:「總而言之一句話,天下之人皆可赦,單單這小子不可留,放虎歸山,永是禍患,本大帝的話決不會錯」東方剛聞言大怒,叱道:「西門熊,你的心腸好毒——」西門熊一指東方剛,道:「還有你這個渾蛋,什麼事都想插進一腳,你處處護著石砥中,還不是想保存一點實力,現在六詔山掘起江湖,天龍谷已非昔日的天龍谷,在這裡還夠不上一根指頭,你能不能活著離開這裡,還是不可預料的事」
  東方剛雖然怒不可遏,卻有一代宗師的風範,他濃眉一鎖,突然仰天一陣哈哈大笑,上前連跨兩步,道:「西門熊,你的幽靈宮是不是願意拱手送給六詔山」西門熊想不到天龍大帝東方剛還有這一著,這個問題問得很突然,也是非常難回答的問題,他現在極需巴結六詔山,自然不願得罪房氏兄弟,可是他要將辛苦開創的幽靈宮無條件的送給六詔山,確實是件令人心痛而又丟臉的事情。
  他嘿嘿一笑,冷冷的道:「山主恐怕看不上幽靈宮,倒是你的天龍谷卻早聞名江湖,是天下難得一見的絕佳仙境」東方剛斜掌一立,道:「主意倒是不錯,可惜老夫雙掌不會答應」房小虹挺劍上前,怒道:「你敢和六詔山作對!」他身形才動,石砥中一躍身形撲了上來,他這時雙目真欲噴出火來,眉宇間煞氣越來越濃,他冷冷的道:「六詔山不是紙糊的碰不得」
  房小虹怨毒的笑道:「我不會再放過你了,現在我才知道你在江湖上的身份不低,唯有你這樣身份的人配和我動手,我這是瞧得起你,等會兒動手,你千萬不要讓我失望」石砥中怒喝道:「你太狂了,從這狂傲的一點上,注定你日後必敗」房小虹哈哈笑道:「僅憑我六詔山的武功,我就值得驕傲,一個人只要狂得有本錢,就不算是狂,像你狂還狂不起來呢!」房素青眼見自己一手撫養的幼弟變得如此喪心病狂,不禁傷心的直搖頭,她輕輕一抹臉上的淚痕,道:「小弟,你變了,變得太可怕了」房小虹冷冷的道:「父母生我就是這樣一個性格,任誰都不能改變我,大姐,現在沒有人能管得了我,你還是乖乖的站在一邊!」房素青怒叱道:「只要我一天不死,你就不要想下山一步!」
  大煞手房玄鈴手搖墨骨玉扇,搖搖晃晃走了過來,道:「你又錯了,現在你能管得了他麼?大姐,你放心,小弟和我在一起,決不會吃虧,你我之間情誼雖然已斷,可是我對小弟倒是一片真心」
  房素青冷笑道:「你滾開,小弟和你在一起就遭了,你從小就沒幹過一件好事,他由你帶著準是不會有好事,說不定前途全毀,連六詔山這點祖業都保不住」
  大煞手房玄鈴神色一變,沒有想到房素青當面說出這種話來,他這人雖然冷傲無情,卻是最愛面子,他目中凶光一閃。「大姐,對我瞭解太深了,知之太深,洞悉太明,這對我是件危險的事情,大姐,你知道我現在想幹什麼?」房素青毫不猶豫的脫口道:「你想殺了我以絕後患是不是?」
  大煞手房玄鈴哈哈笑道:「正是,你太使人可怕了,我心中所料之事,你皆知道,對於我,你是個危險人物,對於小弟,你會從我手中搶了過去,基於這兩個理由,我就應該殺了你了」房小虹一怔,道:「大哥,你真要殺了大姐」房玄鈴陰沉的道:「這不是明擺著麼,你不殺她,她會終日纏著你,我們有許多事情要辦,如果讓她跟在後面是件討厭的事情!」
  房小虹一呆、一時間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他深知房素青之性格,說了話從不更改,正在忖思該怎麼辦的時候,幽靈大帝西門熊上前輕輕拍著他的肩頭,道:「無毒不丈夫,在江湖上若要顧前顧後,什麼事都行不通,眼下各派英雄都在等著你去領導,這裡的事情怎麼解決全看你的了」
  「啪——」西門熊尚未說完,左頰上已挨了重重一擊,只聽「啪」地一聲,整個半邊臉都腫了起來,他憤怒的一聲吼,目光瞥處,只見房素青寒著臉向他走未,他心神一震,不覺大駭,連著退了二步,道:「你為什麼打我?」
  他深知房素青的武功除了房小虹一人外,眼下沒有一人是其敵手,他心念電轉,疾快的判明了當前形勢,強自忍下了心中的怒火,故意顯得量大如斗,無所謂的樣子。房素青指著他的鼻子,道:「我現在才曉得你是這裡最壞的一個,我兩個弟弟所以會變得沒有主意,全是你一人挑起來的」
  西門熊變色的道:「這是什麼話?山主,你可得給老夫做個主」房玄鈴嘿嘿一聲笑道:「當然,當然,這個賤婢太可惡,我房玄鈴決不姑息私情,定給你做個主」他嘿嘿兩聲道:「小弟,你還不出手!」
  房小虹愣了一愣,竟不敢違背房玄鈴的命令,他嘿地一聲,寒著臉挺劍衝了過來,揮劍往房素青攻來。石砥中自側旁急揮長劍,大喝道:「我非毀了你這個沒有人性的東西不可!」雙劍相交的發出一聲金鐵交擊聲,房小虹恨得一聲大吼,搶起長劍攻出三招,將石砥中逼得連退五步。房素青卻氣得怔在當地,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這時像瘋了一樣,突然衝進了場中,將石砥中一推,頭上髮絲根根倒豎起來,雙手朝天,大聲道:「上蒼啊,你待我太苦了」裊裊的聲音逐漸消失,她顫抖著雙唇不知在低語著什麼?但是每當她嘴唇顫動之時,淚珠便像斷線的珍珠樣的滾落下來,在那雙悲傷絕望的眸子裡閃出一泡血水,順著眼角流了下來房小虹怔怔的望著這唯一的姐姐,心裡忽然有一種不忍之情,長劍一垂,低聲的道:「大姐,你」
  房素青突然瞪了他一眼,道:「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大姐,我已稟告過父母,要按著家規毀了你,如其留著你來害人,不如由我殺了你,我們房家也許在這一代應該絕嗣,這只能怪祖德不修,那輩子做人傷陰德的事,我雖不孝,父母也會原諒我」
  她傷心欲絕的沉痛說出這段話後,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悲慟,伸手拔出一柄匕首,抬頭望了一下雲天,緩緩又拿出一個銅牌,上面鑄刻著房家世代傳世的師祖名字,背面又刻了十二條家規,她在空中一揚,銅牌上泛射起一股金光,流灩的射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房玄鈴神色大變道:「原來父母將護山令牌交給你了」
  房素青冷冷的道:「本來這個是你的,可是你品行卑劣,我無法交給你去作惡事,現在護山令牌在此,你還不等待受死」大煞手房玄鈴雖然心狠手辣,在這護山令牌之前,他不禁嚇得全身出了不少冷汗,這金牌上代表父母,下代表整個六詔山,更有一種神奇的力量,會引出一個絕世的高手,只要令牌所至,那人必會出來,那時他若要在江湖上闖蕩,勢必遭到那個神秘人物的出手相殺,他心裡一驚,冷汗直流,一臉都是惶驚焦急的樣子。
  房玄鈴橫了橫心,道:「我和小弟不會受這令牌的約束,你還是收回去吧,上一代的規矩未必能適應於下一代,時間對一切事情都改變了,正如你要留下小弟陪著你在這裡過著寂寞歲月,而我要使他在江湖上另謀一番事業一樣,我們之間已沒有東西可以管住對方」
  房素青神色不變的道:「你不要忘了,在這令牌的後面尚有一個人在等待著,你只要敢稍為不聽令牌的指揮,那個人就會出來殺死你。」
  大煞手房玄鈴心中已生怯意,但他故意裝得非常鎮靜,冷冷的道:「你不要妄想了,那個人在什麼地方連你也不知道,你不要說找不到他,就是找著也奈何不了我和小虹弟」
  房素青哈哈笑道:「這你就猜錯了,娘在臨終之時已將這人的去處告訴我了,你們只要稍稍動一動,那個人就會出現,我只要將令牌交到他手中,你們決逃不出他的手裡」
  房小虹這時也是神色慘然,目中凶光大盛,道:「大哥,她說的都是真的?」房玄鈴凝重的道:「不會錯了,我們不能再等了,眼下之計只有先把她毀了,奪得護山令牌,否則你我都甭用想活命」房素青一聽房玄鈴要奪取令牌,不禁大驚,她急忙將令牌縮回手中,匕首舒舒而出,氣得全身直顫。房小虹卻已不客氣的挺劍而來,直逼房素青的胸前,他這一劍是「上天下地」,使人無法遁形,房素青深知其中厲害,不敢閃避,怒喝道:「你殺了我也沒有用,這件事只要傳進那人耳中,他依然會來取你們性命,令牌在你們手中依然不發生效用」房玄鈴心中一狠,道:「在這峰頂之上的人一個也不能留下,小弟,為了本身的生命,只有這條途徑上解決,那個人要太厲害了,我們」
  東方剛沒有想到大煞手房玄鈴的心腸如此狠毒,只為了已身的一點安全,而要峰頂上的這麼多人陪上性命,他氣得冷冷一笑,一撞石砥中,道:
  「現在不出手也不行了,你等一下儘管下手,我和玉兒要好好鬥斗大煞手房玄鈴」而這時東方玉也正好奔上峰頭。
  未落,房小虹突然一聲大喝,劍光象白虹樣的撩起,冷寒的鋒刃,在房素青的肩上劃破一條長長的口子,殷紅的血水一湧,染紅了大片衣衫,房素青慘呃一聲,登時倒在地上,整條手臂象廢了一樣的垂了下來。石砥中目皆欲裂,叱道:「你好狠,連你姐姐都不能放過」
  他這時已將生死置於度外,衡量目前情勢,知道不拼也不行了,劍尖所指儘是房小虹身上要害。房小虹出手之狠,儘是詭奇莫測的奪命招式,隨手一招揮出,最少包含了四個變化,招招不離石砥中的身上要害。石砥中手中長劍一緊,改攻為守,所用的招式非常奧妙,守中帶攻,劍劍都將對方攻來招式化去。
  雖然他的速度奇快,對於房小虹的攻擊,依然覺得困難重重,不過他總算還能支持下去,卻是非常吃力。房小虹連攻數招,都不能衝破對方所布出的劍幕,不禁大驚,他沉聲喝道:「你的劍術怎麼突然好起來了,我真不明白,你有這些招式剛才為什麼不用,而等到現在才像個樣子」
  石砥中揮劍一撩,避過一招,道:「說來你不相信,這些劍招還是你教的,剛才動手所用的招式,正是你攻我的式子,不過是我將攻化為守而已」房小虹振劍直刺,厲笑道:「胡說,天下哪有這樣的奇才,我練劍至今還沒有見過世上有這種人,你這小子原來還會藏掘」這兩劍可不輕鬆了,石砥中拼了全力,也僅將這攻來的兩劍化開,不過也累得連喘數聲,並非是房小虹劍招特別神奇,而是他劍上所發劍氣太大,壓得石砥中不得不奮力抵抗,還好他手中所持是柄千古神器,否則早就劍折人亡了。
  這裡捨命相搏,那裡也硬拚上去,房玄鈴和東方剛功力相當,一時之間倒也分不出勝負,不過這一來可苦了東方玉,他一來這裡不久功力淺,驟和幽靈大帝西門熊交手,便覺對方掌風如山,壓得他透不過氣來,若不是因為身法靈巧,可能早就躺下去了。
  幽靈大帝西門熊連發數掌,始終未能將東方玉擊斃掌下,自覺太失臉面,若以一代宗師的身份,這樣動手確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東方玉再強也不過是個晚輩,可是對方卻在西門熊的手裡走出二十多招。西門熊怒吼一聲,道:「怪不得你那麼狂呢,原來還真有點真才實學」這人心腸之毒無以倫比,只見他深吸口氣,全身衣袍突然隆隆的鼓了起來,右掌輕抬,掌心之中吐出一股冷寒的白氣,緩緩向東方玉逼去。
  東方玉神色大變,顫道:「幽靈功!」三字一出,場中空氣陡地一塞,天龍大帝東方剛發出一聲怒吼,揮掌逼退房玄鈴兩步,身形如電的撲向幽靈大帝西門熊,遙空一掌擊去。「彭——」西門熊掌勁未發,陡覺側裡湧來一股大力,不禁冷哼一聲,揮掌自身後擊了出去,雙掌交實,發出一聲沉重的大響,剎時煙霧瀰漫,沙石激濺,在人影恍動裡,東方玉身隔兩大高手之間,竟當場被震暈了過去。
  東方剛見愛子暈死地上,心中如刀割,方等撲去,房玄鈴和西門熊已雙雙躍進,他身臨兩大高手之間,雖有絕代神功,也不禁相形見絀,大有不支這勢。
  不過他的情形還不算惡劣。情形最慘的還是石砥中,由於房小虹的劍法獨成一格,攻勢之烈有如迅雷驟發,出手之準,往往逼得他捨命硬拚,才躲得過這威裂金石的一招,若非他是天生異裡稟,咬牙硬撐下去,此刻恐怕早已劍落人亡了。房小虹像是有意拿他試劍一樣,每每在可殺死對方的機會裡撤劍而退,另外攻出一招,辛辣的劍招,使石砥中冷汗直流,雖然在交手裡,他獲益非淺,但也真夠他受的了。房小虹突然收劍一退,陰沉的笑道:「有你這樣一個好靶子比我自己練上一月還要快速,現在你的利用價值已經沒有了,三招之內我要取你性命,不過前二招你可放心,第三招上才是真正殺手」
  石砥中喘了一口氣,冷冷的道:「你出手吧,三招之內我也不想活了」
  他自己深知目前功力還非房小虹的對手,唯有以死來換取房小虹的雷霆三擊,他暗中運氣,將全身殘餘功力全部逼集在劍尖上,是故劍失上泛射出一蓬耀眼的銀芒。房小虹只是冷笑,漫不經心的揮出一劍看似平淡,卻包含了無數的變化,石砥中奮力的揮出一劍,堪堪避過這沉重的一劍,可也累得他氣喘如牛,連劍都有些握不穩了。
  房小虹悶聲不吭挺劍一掄,連著幻出七層劍浪,這一劍太過於快速,除了閃爍的劍光可以看見外,連僅有的一點人影,都無法看清。石砥中一愣,竟不知該如何閃避,他拿著劍僵立在地上,不知該怎樣揮劍駕迎?房小虹卻沒有立時下手,僅在他劍上輕輕一點,叮然聲中,石砥中只覺全身一震,茫然的自失神中清醒了過來,他淒涼的一聲大笑、身形踉蹌的向前走了二步。
  房小虹哈哈一笑道:「這是最後一招了,你該拿出全部的精神應付!」
  石砥中長劍一擲,黯然的道:「人為刀咀,我為魚肉,技不如人,夫復何言,這一招我甘願放棄抵抗的機會,閣下請動手吧」
  房小虹冷哼一聲,厲喝道:「蠢才,你以為不抵抗,我就能放過你了麼,我說過在第三招上殺你,就是在第三招上殺你,現在你不動手也不行了,我相信你不願受那凌遲痛苦而要求一個痛快」石砥中一聽大怒,伸手一抓,長劍又飛回到手裡,他見房小虹逼人太甚,明知拼不過,還要作孤注一擲,流灩的劍光一閃,全是不顧命的打去。房小虹哈哈一笑道:「這還像點樣子。」
  他手腕在空中一顫,長劍突然發出一連串嗡嗡之聲,這陣刺耳的劍嘯一發,石砥中立時心神不寧,大吼一聲,像頭猛虎似的衝了過來,房小虹只是冷笑,分身一劍刺向石砥中的心窩,這一劍又狠又快,一閃而至。而石砥中居然不知抵抗,也不知躲閃,迎著對方幻化刺來的長劍挺了上去。眼見就要血濺當場。
  突然,一股無形的大力自左側推來,將石砥中的身子撞出五六步,雖然這股無形的大力救了他,房小虹的長劍依然在他胸前劃了一道口子,約有七寸餘長,汩汩的鮮血一湧而出!順著胸毛流了下來。
  「呃——」他痛苦的呃了一聲,再也忍受不了身子的疲累極痛,緩緩的倒了下去,衣衫飄起,在胸前露出七顆大紅痣,鮮明中透著黑毛,使人極易發現。
  房小虹怨毒的掃了四週一眼,只見一個黑髯紅面,有如仙風道骨的一個老人,正含威烈的怒瞪著他,他冷笑一聲,大笑道:「老渾蛋,你是不是也要吃我一劍」這個紅光滿面的老人,冷冷的道:「蠢材,我來晚一步你就做出這種事情,從小看你就是一身賤骨頭,早知留下是個禍患,如不是你娘太過於袒護你,依我的脾氣早就捏死你了」房素青蹌踉的走了過來,盈盈下拜,道:「沙叔叔,侄女請你給我作主」這個老人之突然出現,頓時使場中激鬥的人影一分,房玄鈴首先變了顏色,急忙躍至房小虹的身邊,扯了他一下,房小虹幼時雖見過這個沙叔叔幾面,由於記憶依稀,一時居然沒有認出來,等房玄鈴一扯,他登時想起來,不覺駭得退了一步。一代隱仙沙子奇看了房素青身上的傷痕一眼,頓時有一股寒氣湧現臉上,他目一寒,問道:「這是小虹下的毒手麼?」房素青顫聲的道:「是!沙叔叔,請你放了他!」「哼——」沙子奇冷哼一塊,道:「除了他也沒有人能傷得了你,這個畜牲真是膽大,連你也要殺了,將來還有人能管得了他,哼!他既然這樣狠心,你又何必顧念私情,素青,這是怎麼回事」
  房玄鈴全身一震,就怕房素青將其中原委說出來,他連忙乾笑兩聲上前道:「沙叔叔——」沙子奇冷冷地道:「你不要叫得那麼親熱,我並沒有你這個侄兒,你做的事自認為天衣無縫,沒有人知道,可是我件件都給你指出來,小虹生來就是一身賤骨頭,學壞自也無話可說,而你卻是自甘墮落,自己不學好,還要慫恿幼年的弟弟做壞事,房家有你們這樣的子孫,也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房玄鈴嚇得不敢多說,道:「是!是!」沙子奇冷冰冰的道:「你們是要我動手呢?還是自己了結」房玄鈴神色大變,以他那種凶狠暴戾的人,在沙子奇的面前,居然連一句話都不敢吭出來。
  他全身一顫,道:「這」房小虹見哥哥在沙子奇的面前顯得那樣寒酸與畏縮,登時有一股怒火湧上心頭,他自信功力通神,江湖上從不作第二人想,冷笑一聲,道:「你是什麼料子也配做我們的長輩,哪有長輩一見面就要晚輩命的道理,我們喊你一聲叔叔是尊敬你,不喊你是道義,你口口聲聲罵我一身賤骨頭,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重,折了恐怕連狗都不吃」
  他年少血氣方剛,早已目空四海,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冷煞的看了沙子奇一眼,不屑的揚起長劍,大有就要過來動手之意,心中根本沒有長幼之分。房玄鈴一見小弟連這個老混蛋都要得罪,一時倒真被逼急了,他臉色剎時變得蒼白急喝道:「小弟,不可胡來」
  沙子奇可真火了,他隱世遁跡,所求的是要得到正果,仙家講究的靜氣養性,含靈修真,所謂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正是這個道理,他見房小虹勃倫逆理,氣得頭頂直冒白氣,冷喝道:「罷了,我縱是毀了道基也要先殺了你,你爹娘在日,就是罵我沙子奇絕後,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他臉色一寒,目中陡地寒光射湧,朝著房小虹逼了過來,房小虹毫無懼意,挺劍待發,房玄鈴卻急忙一拉他道:「小弟,你還不向叔叔賠罪」
  房小虹一揚劍,道:「怕什麼,對這種人越恭維,他越神氣,你不要管我,今天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道行」
  沙子奇冷冷的道:「今天你爹娘就是重生,我也要殺了你!」
  房小虹怒叱道:「老混蛋,老殺才,你有種動手試試」
  沙子奇冷笑一聲,右掌徐徐推了出去,這一掌幾羅天下掌法之奧妙,兼得動靜二字之真諦,掌勁吐出,登時無形,等觸及對方身上,方始轟然一聲,整個威力都奔發出來,房小虹心中大驚,身形幻化的躍了起來,在急不容緩的時間神妙無比的擊出一劍,竟將沙子奇逼得退了二步。
  房小虹和對方雖僅換了一招,卻已分出勝負,只見他劍上留著沙子奇的一聲衣角,而自己也吐出一口鮮血,身上雖未挨上一掌,可是無形的掌勁也震傷了他的肺腑,他朝房玄鈴一笑,道:「大哥,我們走吧」
  沙子奇還想攔截,房小虹已回身喝道:「沙子奇,你自信能留得下我麼?」
  一代隱仙沙子奇闇然的一聲長歎,茫然的望著穹空裡的雲彩,在那飄蕩的雲絮裡,他恍如看見自己的衰老,不禁大笑一聲,喃喃的道:「罷了,罷了,由你去吧」
  房小虹狠聲的道:「老殺才,你神氣不了多少時間,等我傷勢好了,開刀的第一個就是你,當心我一把火燒了你的狗洞」沙子奇正待發作,房氏兄弟和西門熊已馳出去老遠,他們的背影在雲霧中一閃,像幽靈樣的消失。
  房素青幽傷的泣道:「沙叔叔,我怎麼辦?」
  沙子奇沒有表情的歎口氣,道:「你一錯到底連挽救的機會都沒有了,小虹生來就賤,你又不是不曉得,明知他不可救,你還要費心力」房素青搖搖頭,道:「我總以為人力定能克服自然,想他那身魔骨雖賤,總以為道心可以感化他,哪知魔心在他心中已生了根,我的十幾年的心血白花了,非但浪費了我整個時光,還給江湖造就一個大魔頭,我的罪太大了,這叫我怎麼辦呢?」
  沙子奇想了一下,道:「挽救不及,只有毀於一旦,你自己看著辦吧」
  他目光一瞥場中,突然瞥見石砥中身上的七顆奪目的大紅痣,身形一晃,落至石砥中的身邊,凝重的審視了那七顆大紅痣一遍。
  他啊了一聲,喃喃的道:「七星朝元,想不到江湖上真有這種人,天生異稟,廣世奇才,真意料不到,我在晚年還會遇上這種人」
  房素青精神一振,道:「沙叔叔,你說那是七星朝元」沙子奇凝重的道:「不錯,這正是搜神志裡記載的『七星朝元』,也正是『三星伴月』的剋星,你弟弟胸懷三星是魔,他身列七星是正,看來江湖還有救,不過又要費我一番心血」房素青怔怔地道:「沙叔叔,你要送他到哪個地方去?」
  沙子奇正色的道:「不錯,房家武功天下第一,小虹已無人能制得了他,獨有那個地方才可造出一個與小虹並駕齊驅之人,素青,我要走了」
  他疾快的抱起石砥中,拿著金鵬墨劍大步的走去,經過林福身邊的時候,突然道:「林福是個好僕人,讓他跟我一年也學點東西」
  說著,伸手抓起林福如飛而去,東方剛張口欲語,房素青苦笑道:「你們也走吧,這裡沒有再留的必要了」東方剛闇然的搖了搖頭,在東方玉的身上翻拿一陣,東方玉便清醒了過來,父子兩人也走了。
  雲霧漸漸淡去,雲天裡逐漸現出一道金光,遍灑在林間,柔和的曦陽像個身披金甲的巨神,將整個大地照亮了,輕輕的踢走了黑暗
  在這晨露未退,寒霜未失之時,沙子奇獨自坐在大石上,對著甫出的雲端的柔陽吐納,他吸進的是口冷氣,呼出的卻是一蓬白霧、那絛繞的白霧越來越濃,逐漸化為一個個霧圈,沙子奇雙目突然一睜,對著一顆樹上噴去,只聽「呼」地一聲,對面的那棵白楊樹立時象燒灼一樣,化為一蓬黑煙,緩緩的倒了下去。
  林福自石後轉了過來,看得乍舌不已,道:「沙叔叔,你的『金焰真火』好厲害」沙子奇微微一笑,道:「這才是小成呢,要練到化石為粉才是真正煉成,我離那個程度最少還得十年,你以為這麼簡單麼?」林福聽得直伸舌頭,怔怔的望著那棵白楊樹發呆。
  沙子奇沉思了一會,道:「石砥中在那寒玉潭裡已經多少天了」林福計算了一下,道:「整整二十天了,沙叔叔,你準備什麼時候要他出來了,真想不到他小小年紀已經有這麼好的根基,居然能在其寒逾冰的水裡連泡二十天,這樣看來,他要達到金剛不壞之身的程度已經不遠了!」林福睜大了眼睛,道:「寒玉冰泉真有那麼大的功能」沙子奇一怔,道:「當然,先寒其骨,後堅其筋,最後才能身堅如鐵,刀槍不入,這在道家說來是最難練的一個過程」林福不信的道:「世上恐怕沒有這種人」沙子奇頷道:「有,南海門的武老祖就是得道全身之人,只是武老祖隱身中原,連南海門都不知他的去處」林福哦了一聲,突然問道:「沙叔叔,你是不是要把石砥中送到武老祖那裡?」
  他因是個家奴身份,隨著房素青喊沙子奇為叔叔,好在沙子奇和這個老家奴非常投緣,絲毫不以為意。沙子奇輕捋著白髯,笑道:「你真猜著了,只是事情並沒有那麼容易」林福還想問下去,只是被一陣腳步聲打擾了,他回頭望了一下,瞥見石砥中從大洞裡走了出來,沙子奇一揮手,道:「你去準備一下東西,我們馬上就要上路了」林福和石砥中招呼一聲,轉身走了,沙子奇在石砥中的身上看了一眼,滿面都是驚疑之色,道:「你神光內斂,已達虛懷若谷的地步了,我真沒有想到短短的二十天裡,會使你有這樣大的進步」
  石砥中淡淡的一笑,道:「這全仗沙老前輩的幫助,寒玉冰泉已給我洗毛泛髓,全身濁氣盡除,遺留下來的全是純正罡氣」沙子奇連聲稱讚道:
  「好!好!我們可以上路了。」石砥中一怔道:「沙老前輩要晚輩上哪裡去?」
  沙子奇非常痛心的道:「六詔山的劍法你已見識過了,不要說是你,連我都很難擋得住房小虹三十招,為了整個武林,我在道義上也應該幫助你,所以我想將你送往南海門武老祖那裡去,修練達摩老祖所留下的三招劍法,這三招劍法,只有少林寺的達摩易筋經裡有記載過,可是自從達摩老祖證道涅盤之後,還沒有人練成此功,連南海門武老祖那樣的身手都參悟不透,尋常人根本連練都不敢練」
  石砥中想不到世上還有這樣深奧難解的劍招留傳於世,他心中一動,問道:「這是為什麼?」
  沙子奇輕輕一歎道:「這三招魔法博大深奧,練時全身血脈賁張,丹田真火會通通被引發出來,功力稍差之人,一個克制不住便會血管暴裂而死,武老祖二十年之功,遠避中原,所為的僅是這三招劍術,可是每當他練習一招之時,便會暈死過去,非等體內真火平息之時,不能清醒過來,可知達摩三式是何等的難練了,我所以要你在寒玉冰泉中泡上這麼久,就是要你忍人所不能忍,以體內之寒壓製丹田之火。否則你就是得著達摩三式的練法,也會因幸得禍」石砥中聽得心中冷了半截,搖搖頭,道:「連武老祖都練不成,我恐怕更不行了」
  沙子奇希冀的道:「你行,普天下只有你能夠辦到,因為你是『七星朝元』大智大靈之人,除你而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突然,空中響起一連串鴿鈴之聲,石砥中抬頭一望,只見三支雪白的鴿子在頂空翎翔,沙子奇神色大變,自地上一躍而起,道:「有人來了,你還是躲一躲」
  石砥中一怔,正要遠離這裡的時候,空中已傳來風颯之聲,人影御空而來,只見一個清瘦的老頭子哈哈大笑,輕飄飄的落在他的面前。
  這個老人哈哈一笑,道:「沙兄弟,你真找著七星朝元之人了麼?」沙子奇神色一變,道:「薛兄,你問這個幹什麼?」這清瘦老人一正臉色道:
  「沙兄,你怎麼這般糊塗,我那義子房小虹不是『三星伴月』麼,『七星朝元』和『三星伴月』在搜神誌異裡不是明白的記載著麼,七星吞三寒,雙方主仇,不能兩立,你想想,我若不事先毀了身懷七星之人,小虹在江湖上還能抬起頭來麼?」
  沙子奇怒吼一聲,道:「怪不得他們兄弟連我都不放在眼裡呢,原來是你嚴凌甫在背後替他們撐腰,哈哈——你算是太瞧不起人了」
  嚴凌甫嘿嘿一笑道:「誤會,誤會,小虹也許是過份了一點,他到底是個孩子,你看在我的面上,也該放他一次,況且他還是你的小侄呢」
  他目光朝石砥中一瞥,道:「這小子的根骨俱佳,確是一個不多見的奇才,可惜他身懷七星,和小虹三星相犯忌,我不能留下他」沙子奇冷哼道:「你若敢動他一指,我們兩個少不得再打一場!」「哼——」嚴凌甫冷哼一聲,道:「小虹生時你就要捏死他,為了這件事我們不知動過多少次手,現在你竟為一個陌不相識的人又要和我動手,我看你越老越不像話了」
  沙子奇怒笑道:「房小虹一身魔骨,主宰著天下大亂,你明知此人不可留,反而造就他變成一個魔星,當時你就沒安好心眼,果不出所料,原來你是要利用他」
  嚴凌甫嘿嘿一笑道:「這些事都如昨日黃花,已沒有再提的必要,現在我主要的目的還是這小子,你交不交給我?」沙子奇冷冷的道:「辦不到,除非是你先殺了我」石砥中是何等高傲之人,豈是輕易可侮之人,他雖不知沙子奇和嚴凌甫有何關係,但從兩人言談上可測知非友也非敵,這種微妙關係是複雜的,饒他是極端聰明之人也一時弄不清楚,他向前大踏一步,道:「你要找我石某人儘管來,何必要為難沙老前輩?」他說話時口氣冰冷,一股令人心寒的煞氣自眉角隱隱泛現出來。
  嚴凌甫雖然有些不屑之意,也不禁被對方那股煞氣所識懾。嚴凌甫嘿嘿冷笑道:「若不是房小虹一再的告訴我,你是如何的厲害,我才懶得跑這一趟呢,你這小輩竟敢大言不慚的和我動手,這對你說來是有死無生」
  但他心中卻在暗暗的忖思道:「這石砥中眉現煞氣,胸懷七星,是天地間第一的剛強男子,此人懷恨之心最烈,我得設法將他毀去。」
  石砥中這時豪氣陡生,只覺生平能鬥一鬥這些仙流般的人物,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他全身血液沸騰,一股從未有過的雄心在他心底漾起,豪邁的一聲大笑,力能穿玉裂石,震得山頂沙石激濺,在空中迴盪歷久不絕。
  嚴凌甫心中一凜,暗駭對方有此渾厚的內功,他被笑得一怔,不禁怒喝道:「你笑什麼?」
  石砥中笑聲一收,冷冷的道:「你這個老不死的,跟你那個乾兒子一樣不要臉,我石砥中雖然技不如你,也要拚命和你周旋到底。」
  嚴凌甫凶光一現,冷笑道:「憑你也配和我動手你不妨多罵幾句,等會兒你想罵都罵不出來了」他輕輕一聲長笑,在頂空盤旋的三隻白鴿突然俯衝下來,落在他的肩頭上。他嘿嘿一笑道:「你如能鬥過我靈中三禽,老夫自然會和你動手,可惜你恐怕沒有這個機會了」
  石砥中聞言大怒,叱道:「你敢拿扁毛畜牲折辱我——」嚴凌甫只是大笑,右掌一抬,舒指向石砥中身上一指,這三隻雪白如玉的鴿子呱呱三聲長叫,像三枝疾矢般的朝石砥中身上射去。
  石砥中沒有想到自己踏進六詔山後,連著遭上這麼多的奇人異士,他根本不信三隻扁毛畜牲能有多大的道行,憤怒之下,疾快的劈出一掌,激旋勁蕩的氣勁罩滿了半丈方圓,這一掌少說也有千斤,力能穿金貫石,哪知這三隻白鴿身形靈異,在展翅一翻之間,偏過掌勁正鋒,斜衝而下。
  石砥中心中大駭,冷哼一聲,等第一隻白鴿衝至,突然翻起右掌擊了過去,左掌斜劃一大弧,正好將另二隻白鴿子逼退開去。
  在這揮掌逼退二鴿子的一剎那裡,頭一隻鴿子已和他的右掌接觸在一起,白鴿呱地一聲尖叫,突然伸出一爪抓了出來,石砥中只覺手臂一震,竟叫這小小的一隻扁毛畜生撞得坐在地上,掌心血痕宛然,流下一條血水。
  而那只白鴿受掌勁一震,翻滾落在地上,雙翅一陣抖動,突然悲鳴死去,另二隻白鴿在空中盤旋尖叫,不時作勢欲撲,卻被石砥中那種威勢所懼,逼得不敢上去。
  嚴凌甫看得眉頭略皺,連聲說道:「畜生,畜生,我白白訓練你們一場,還不給我滾回去!」他輕輕一揮手,白鴿剎時去的沒影,蹤跡皆無。
  他嘿嘿一笑,道:「看你這小子真不簡單,白鴿無力,我回去殺了煮食,而你哈!我只有自己動手了」
  他滿不在乎的大步走廠過來,一派目中無人的神色,沙子奇伸出右掌在他肩頭一拍,冷冷的道:「嚴兄,你真要取他的性命?」
  嚴凌甫一怔,道:「這個自然,沙兄蓄意干擾,莫不是定要和我翻臉成仇?」沙子奇冷笑道:「嚴兄要取他的性命,我自然不好意思干擾,不過嚴兄若要在萬花坪上動手,就是不把我沙子奇放在眼裡」
  他口氣軟硬兼俱,欲以事先拿話把對方扣住,可惜嚴凌甫怪徑異行,並不含糊這一套。
  嚴度甫冷冷的道:「老沙,你的話實在太難聽了,最好先去洗洗你的臭嘴萬花坪是六詔山的祖業,你算哪門子的主人,這個人的命我要定了,誰要管我就和誰翻臉」
  他猶如也有什麼顧忌一樣,突然陰沉的一笑,道:「我總得給你老沙留點面子,只取他身上那七星痣算了,生命給他留下,你老沙總該沒話說了!」
  話中很明白,石砥中性命雖然暫時保住了,可是他胸前那七顆大紅痣卻要毀去,沙子奇怒聲的道:「你這不是毀了他,七星一毀,靈智皆無,原來是一個武林正義支柱,剎時就要變成一個殺人兇手,說不定還會武功全毀,猶如白癡,你的心好毒呀!」
  「嘿嘿——」嚴凌甫嘿嘿大笑道:「我總不會自己拿石頭砸自己的頭,這小子若不除去,非但我不能放心,就是小虹也會寢食不安——」
  他正等說下去,突然看見林福拿了一個乾糧袋走了出來,這人心計甚高,眼珠一轉,嘿地一聲,道:「林福,你們準備遠行呀,上哪裡去?」
  林福嚇得都全身一顫,呼道:「嚴大爺,你什麼時候來的,我老奴給您倒茶去。」他雖是一個家奴,卻是非常善於利用機會,一見嚴凌甫想在自己身上出主意,急忙趁機溜走。沙子奇再也忍耐不住了。
  他鼻子裡傳出一聲重重的冷哼,冷冷的道:「老嚴,我們還是動手吧,你我多說沒有用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全身的衣袍隆隆的鼓了起來,張口噴出一股白煙,嚴凌甫只覺熱灼襲人,一股熱浪撲面而至,急忙一飄身形,斜退兩步。
  嚴凌甫嘿地一聲怪笑,道:「你的『金焰真火』果然練成了?」他凝重的哼了一聲,右掌化指如戟,斜斜點向沙子奇的胸前七大穴,勁疾的指風呼嘯刮起。
  沙子奇身形一轉,便已閃過,指風過處,對面那塊大石一裂為七片,攻得神妙,避的更是靈奇。
  石砥中見兩大隱世高手在眨眼之間,各自換了一招,手法之博奧,純屬首見,這時他只覺胸中有一股義憤激盪湧出,衝到嚴凌甫目前半丈之處立定,拔出神劍指著嚴凌甫凜然說道:「惡魔,也許石砥中還不如你,但是像你這種但憑己好,惡事做盡的狂徒,天地不容,石砥中但憑心中一點正氣也足能使你授首劍下」
  嚴凌甫竟遭這陣沒頭沒腦的叱罵,倒是一怔,他嘿嘿一笑道:「好!當世之中有人敢當面罵我的,天下僅有你一人,僅憑你這份膽氣,在年輕輩中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若非你我是在對立地位,我真會惜憐你這份膽量,可惜你這種膽氣要了你的命,我不會再客氣了」
  石砥中勇不可擋,厲聲叫道:「惡人,你少廢話,快上來受死!」
  嚴凌甫哈哈一聲狂笑道:「我和你動手有辱我練的武功,若不立時殺你,我又嚥不下這口怨氣,這只能怪你沒有一絲忍耐,你居然不畏死,我只好早早送你上路」石砥中凜然的揮出一劍,顫動的劍光如芒的佈滿空中。
  他存心和這個狂傲無人性的仙流人物一較正邪,一劍揮出,用上近八成的勁力,是故劍光如電,疾劈而落。
  嚴凌甫在江湖上雖無赫赫之名,但其功夫卻真不含糊,大袖一拂之間,便有一股勁道湧出,將擊來的劍正好封了出去。他雖然逼退這石砥中的一劍,卻也費了極大的精神,心中一震,不禁對石砥中的功力作了一番估計。
  他嘿嘿二聲,道:「小輩,這一招並不怎麼樣,還有什麼絕招不妨拿出來,像這種莊稼把式,僅可嚇唬小孩子」
  石砥中氣得寒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心中一凜,突然自右而左揮出一劍。
  這一劍平淡得似乎是初習劍道的出手式,可是嚴凌甫卻看得甚是嚴重,身子穩立不動,直等劍刃劈了過來。
  沙子奇看雙方動手情形,突然驚歎一聲,道:「了不起,練的劍技比我想像中還要高明」
  林福不知何時已走到他的身邊,輕聲的道:「沙叔叔,你看他和嚴凌甫交手誰能擊敗對方?」
  沙子奇肯定的道:「當然是嚴凌甫高明了,如果石砥中每一招都像這一招『彎月銀鈞』這樣高明,嚴凌甫要想十招之內殺死他也是不可能」
  林福一急,道:「那怎麼辦,我們總不能看著他死去」在兩人對答之際,激鬥的兩大高手動手之間,已有了極大的變化,嚴凌甫等石砥中的長劍快劈近身上時,突然翻腕抖出一掌,這一掌快得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幻化神妙,空靈中含有詭妙,正好拍向石砥中的手背上。
  石砥中這時想撤招後退,時間根本不允許,他只得一鬆長劍,翻腕撩掌迎上,砰地一聲大響,石砥中身子在空中一翻跌出丈外,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可是這小子卻不甘就此罷手,他有著一股祖先遺留下來的傲性,縱然受傷,也不願雌伏,在地上一躍而起,撩起手掌又攻了過去。
  嚴凌甫神色大變,道:「你會斷銀手!」石砥中嘴角溢血,殺氣彌生臉上,他冷冷地道:「你知道已經晚了,不過我不會用斷銀手殺你,我要以一種使你吃驚的掌法殺你」掌心一吐,一股灼紅的光華射發而出,空中雷聲隱隱,整個萬花坪都在顫動,僅是這種威勢,已將嚴凌甫嚇得大驚夫色,連退兩步。
  嚴凌甫顫聲的道:「這天雷音掌,飄影無蹤的絕技」他運集全身勁道於右掌之上,迎著對方揮來的灼紅掌勁拍去,只見雙掌相交,發出一聲隆隆如雷的大響,嚴凌甫全身一顫,退了五六步,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而石砥中站在地上,連動都沒動一下,只是憤怒的瞪著對方,從那雙冷寒的目光裡閃過一絲不易察黨的痛苦之色,是那麼令人心寒
  嚴凌甫朝沙子奇恨恨的道:「老沙,我現在才知道他是飄影無蹤那個對頭的弟子,好大的膽子,居然引來這一個對頭,更想不到你還會救這小子,我要遍告六詔山房家家族,看你如何向他們交代他」
  身形一陣搖晃,蹣跚的移動著身子,在這一剎那間,突然老了許多,來時的凶焰不復存在,變得懊喪憤恨,怨毒之色顯現在臉上沙子奇沒有表情的道:「公道自在人心,你愛怎麼說都行」
  林福見石砥中象神般的擊敗了嚴凌甫,不覺得喜形於色,走到石砥中的身前,伸出一個指頭,道:「要得,你真了不起」沙子奇突然一聲大吼道:「不要動他」石砥中等嚴凌甫的身影消失,突然向後倒去,嘴唇一動,噴出一道血箭,林福,大驚變色,道:「這是怎麼了,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沙子奇伏在石砥中的胸前聽了一聽,道:「還好,只是肺腑震離了位子,這小子真不簡單,除了劍招較差之外,一切都合乎理想」
  林福長長吁了一口氣,道:「謝謝老天,他千萬不要出事,我林福的一切希望都放在他身上」沙子奇一怔道:「你的希望,你有什麼希望?」
  林福正容的道:「我希望他能學得神劍三招,制服房小虹那個小煞星,這難道不是你的希望麼?」沙子奇一笑,道:「快抱他進去吧!我還要和他趕路呢,這點傷我自信還有把握,武老祖哪裡倒是要全憑運氣」
  林福抱起石砥中急奔而去,沙子奇一人在萬花坪上默立一會,然後搖搖頭,走進大洞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