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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斜斜的陽光懶散的投落了下來,掠過樹梢芽射在那碧波蕩漾的大湖上,斂斂的波光漾起陣陣漣漪,幾片枯黃的葉子墜落在水面上,蕩旋流去。彎彎的摩西湖,一片深藍的湖水,在那湖裡蕩著一隻小舟,在那舟上獨坐著一個滿頭銀髮的少女,沒有搖櫓也沒有劃漿,任那蕩搖的扁舟在水面上飄蕩。
  清涼的晚風徐徐的掠過那個少女的身畔,飄起了二綹髮絲,在她肩後飛舞,在那孤獨的眸子裡,閃爍著一片茫茫的雲霧,薄霧似的眸瞳裡,也有著失意、幽傷、孤愴、悲愁,種種淒迷的色彩。
  她幽幽地一聲長歎,望著天空裡浮蕩的白雲,怔怔的出了一會神,立時有二顆淚珠從她面頰上滾落了下來,掉在她放在雙膝間的手背上,她驚悸的抬起頭,望著手背上晶瑩的淚水,低低的自語道:「啊!我又哭了,我為什麼時常會哭呢?」心靈上感情的負擔,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眼前一片朦朦,在那波光流劍的湖面上,映現出一堆白雲,悠悠的從湖面上飄了過去,舊的去了,新的又接踵拂過,白雲,青天,在她心裡蕩起一股辛澀的寒意
  這是春末的時候,在綠色的湖畔上,蕩漾飄著絲縷的幽馥花香,希望在一個青春少女的心底裡何曾蕩漾了這綠色的希望呢然而,在這湖中孤獨蕩搖在舟上的少女,那綠色的希望幻滅了,春之神沒有減輕了她心靈上的劍痕,在她凝固凍結的心底裡,永遠有著拂不掉的空虛和幽怨
  她迷惘的抬起頭來,淒迷的眸子又投聚在空中浮蕩的白雲間,大自然的景象深深的吸引住這個含著滿腹辛酸的少女,她淒涼的一笑,幽幽的一歎,使湖裡的魚兒都傷心的跳了起來偷偷望著舟上的少女一眼。她臉上掛滿了淚痕,在憂愁的玉面上,隱隱顯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只聽她喃喃地道:「美麗的夢猶如那絲的白氣褪色的沒有一絲痕跡可尋,我寧願變成一片雲,脫出感情的囚籠,隨著清風飄浮在空中,沒有煩惱的渡過這一生,也不會知道站在人間的痛苦。人總有太多的幻想,不管是在何時何地都會去幻想著一個虛無飄渺的事情,憧景著永遠得不到的美麗情景,尤其對一個失戀的少女,這種幻想更會多於一個男人。舟上的少女緩緩的收回了目光,忽然瞥見一個青年自湖前那片幽深的樹林裡繞著走了過來,她厭惡的低下了頭去,恍如沒有看見似的。
  在她腦海裡卻極快的忖道:「像唐山客這個傢伙也來期負我,我真不知大娘為何會找這樣的一個人,她為什麼要和唐山客在一起呢?」這個情性肅默的青年有著一雙深沉的目光,他身穿灰色長袍,看來相當的瀟灑,可惜這麼年紀輕輕的就白了頭髮。
  他緩緩行至湖畔,在那雙深遽的目光裡,浮現出一絲奇異之色,他癡癡的望著坐在舟上的那個少女,望著她那纖細的背影,一縷慕愛的思想剎時湧進了他的腦侮,他目中掠過一片憐愛的曙光,腦中疾快的忖道:「我一定要得到她,雖然有人先我而佔據她整個心,我卻深信能把她心目中的英雄影子擊碎,讓我的愛感化了她的心而得到她」他默默的望著湖裡的那個美麗的銀髮少女,呆呆的想著心事,當腦海裡湧現出的意念消逝時,另一個念頭又如電飛來忖道:「大娘說過要把她嫁給我,並要我倆合壁修練『淬礪寒心』劍法,我有趙大娘做後援,再加我自己的努力追求,只要練完摩西派武功後,她必然投入了我唐山客的懷裡」
  他的嘴角上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輕輕的喚著那個少女的名字,道:
  「萍萍!」這柔和的聲音如慕如訴的傳進了東方萍的耳中,她身軀顫抖了一下,故沒有移動一下身子,她依舊的坐在舟上沉思在那痛苦的深淵裡唐山客見她沒有理會自己,心裡頓時有一股惱懊湧上心頭,旋即地他又諒解的一笑,忖道:「她也許還沒有抹掉石砥中的影子,可能尚無法接受我的愛,我愛她是出於真心,她就是一輩子不理我,我也不會怨恨他,誰叫我一見就愛上她呢」他深吸口氣,哈哈笑道:「萍萍,你真的不願理我麼?」東方萍冷冷望了他一眼,伸出一隻手掌放進了冰冷的湖水裡,剎時,自她指掌間翻起蕩漾的水花,濺起了顆顆銀白色的水珠,而輕蕩的小舟緩緩的劃向了湖邊,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漬,輕輕的拂理著飄亂的二綹髮絲,在她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裡,尚浮現著隱隱淚影,她冰冷的道:「唐山客,你喚我做什麼?」
  唐山客一呆,突然一驚,吶吶的道:「你哭了!」東方萍在他面前決不願顯示出自己的懦弱,他勉強的展露出一絲淒涼的笑容,不悅的道:「不要你管!」
  說完,她急忙避開對方那火熱的目光,淚水如泉似的湧了出來,她掩起羅袖拭乾淚珠,忖道:「這段日子我雖然過得非常平靜,可是我的心卻始終無法像一弦平靜的湖水,時時都會懦弱的流淚」「誰說不要他管,誰說不要他管」。趙大娘手持一根新制就的大鐵杖,白髮皤皤的自深林裡走了出來,她雙目寒光如電,冷漠的望著東方萍,嚇得東方萍急忙低下頭去,趙大娘冷冷的一笑道:「萍萍,你是未來的摩西派派主,在修練『淬礪寒心』劍法之前,我決定把你許配給唐山客」東方萍聞言全身陡地一顫,驚悸的抬起頭來,她作夢也沒有想到趙大娘會要她嫁給一個自己厭惡的人,頓時,一盆冷水澆得她愕在地上。
  「大娘——」
  她一時驚愕住了,竟連淚水都不知道淌下來,呼喚了一聲「大娘」之後,雙目一閉,身軀搖搖一顫,砰地暈倒在地上。唐山客驚顫地道:「大娘她—
  —」趙大娘冷冷的一笑話道:「你放心,她死不了!」語聲一轉,又冷哼道:
  「哼!誰要是得罪我趙大娘,沒有一個能逃過我的手段,石砥中,我雖然打不過你,但我卻能讓你悔恨一輩子,這一生中你永遠得不到萍萍」
  裊裊的恨聲傳出老遠,使唐山客都驚悸的抬起頭來望著這個含著冷煞的老婦,說著話轉身離去。在模模糊糊中,東方萍從失神中清醒過來,當她雙目緩緩啟開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唐山客那張令人憎惡的的笑臉,她發覺自己倒在唐山客的懷裡,但她卻沒有掙扎,因為她深知自己掙扎也沒有用處。
  當一個人知道自己的命運已被決定的時候,凡事能平靜下心來去接受那件事情的打擊,東方萍此時心湖似乎非常的平靜,她不需再流淚,因為她眸子裡所能盛裝的淚水已經流乾了,再流也只能流出血水了。她只覺得心裡有種茫茫的感覺,在她心裡空虛的連一絲東西都不能容納,而她有腦海也是空虛的一無所有
  唐山客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惶恐之色,他焦急的道:「萍萍,你好了!」
  東方萍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道:「你該滿足了!」唐山客目中閃過一絲貪戀的樣子,一縷少女的幽香如蘭似的吸入了他的鼻中,但他腦海裡掠過一絲遐思,他激動的緊緊摟住了東方萍,喘氣道:「萍萍原諒我冒犯了你,我是愛你的」東方萍冷漠的道:「你得到的將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我的心已經給了別人,在愛的範圍下,你永遠也佔據不了石砥中在我心中的影子」唐山客顫抖的道:「萍萍,你這樣對我是件殘酷的事情」「住嘴!」萍萍忽然怒吼一聲,自他懷中跳了起來,她冷煞的叱道:「你們這樣做難道不是件殘酷的事情嗎?唐山客,你知道一個失去所愛的人那種苦麼?
  你把別人的痛苦建立在自己的快樂上,我問你,這就不是殘酷的事情?」
  她把心中沉悶的那股悶氣通通發洩了出來,心中立時暢快了不少,但,另一種愧疚的心情使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一個可怕的念頭如電的浮在她的心中,忖道:「讓我死了吧,死是煩惱的解脫,唯有死才能解除心靈上的痛苦.」
  「死」的意念在她腦中一閃而逝,她茫然的望著碧波漾蕩的湖水,在那綠色的湖水裡,她恍如看見自己屍體浮出水面的淒涼的情景。
  唐山客驟見她那種失魂的樣子,心裡暗吃一驚,他向前急急的走了兩步,扶著東方萍的手臂,道:「萍萍,你怎麼啦!」
  東方萍這時非常惱恨趙大娘和唐山客兩人,她冰冷的哼了一聲,道:「你走開,我不要理你。」唐山客吶吶的道:「萍萍,我愛你,不要這樣對待我。」
  他想起自己蓋世的雄風,在這個未來妻子的面前,是如此的軟弱,心裡就有一種淒涼的感覺,他想到往後的歲月裡,真不知那種生活是如何的過。東方萍心中恍如受著數支銳利的長劍絞戮著一般的疼痛,在那幽幽地眸子裡湧出了鮮紅的血漬。她厭惡的一聲冷笑,道:「名義上我是你的妻子,可是我的心卻不屬於你,唐山客,你不需要纏我」唐山客急得上前一拉萍萍的手臂,自手臂上頓時傳來一陣疼痛,她面色一片蒼白,顫聲的道:「你——」
  「放了她!」七絕神君自林中斜穿而至,大喝一聲,伸掌把唐山客推了一掌,他臉以鐵青,冷冷的喝道:「唐山客,你敢期負她。」萍萍在這孤獨的摩西湖裡,除了孤獨的在湖上划舟之外,很少有人和她交談,她一見了七絕神君,恍如碰見了可以依靠的人似的,她上前一撲,泣道:「神君,我該怎麼辦」
  一種惶恐的思緒,在她腦海中飛快的轉動著,她好像被埋進了冰結的冰裡,正在受著極度痛苦的襲擊。七絕神君默然的一歎道:「萍萍,你不要難過,本君決不會讓你嫁給唐山客,我立刻相辦法通知石砥中,大娘這樣做是不對的」唐山客被七絕神君推了一掌後,立時有一股怒火湧上了心頭,他一聽七絕神君要找石砥中,那怒火在胸中溺然而起,他上前大喝道:「神君,她是我的妻子,你憑什麼干涉。」「嘿」!七絕神君低嘿一聲,如冰的臉上立時顯出一股寒意,他冰冷的道:「大娘雖然決定了這件事,但不還沒有求得東方剛的同意,你給我滾一邊去」唐山客怒道:「你是什麼東西,敢對我這樣說話」
  七絕神君面罩寒氣,冷喝一聲,身形向前電快地掠了過來,他拱舉起手掌,怒吼道:「本君很想殺了你這個小子」
  他手掌待拍下來,陡然瞥見趙大娘滿臉不悅的站在他的身後,他暗暗一歎,急忙放下手掌默默的退了下來。
  趙大娘冷冷的道:「山客,這是怎麼回事?」唐山客在趙大娘面前,可不敢太放肆,他方待說出這件事情發生的經過,忽然瞥見東方萍滿臉驚悸之色,猶如一個孩子做錯了一件事情似的。他暗暗一歎,忖道:「感情有時發生在一瞬間,我第一眼看見萍萍就深深的愛上了她,大娘若是知道這事的起因必會若責萍萍,我既然愛她就不該讓她受到一點委曲」他深深的吸了口氣,輕輕的歎道:「大娘,是我惹萍萍」趙大娘冷喝一聲,那雙冷峭的目光緩緩的斜視在東方萍的臉上,這兩道銳利的目光猶如兩雙長劍似的穿進萍萍的心中,她嚇得全身一顫,急忙低下了頭去。
  趙大娘冷冷的道:「萍萍,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東方萍目中含淚,一縷縷的血絲和晶瑩的淚水混合在一起,她顫聲的泣道:「我不要嫁給唐山客。」趙大娘冷哼道:「為什麼?」
  「為」東方萍大聲道:「我不想嫁給一個不為自己所愛的人,大娘,在我的一生中我只愛石砥中,任何人都不能奪去我的愛心」
  旁立的唐山客聽到這幾句話,那燃燒的愛火陡地被冷水澆滅了他傷心地長歎口氣,步履沉重的走了過去。
  他的自尊和高傲在這一剎那通通被一句話粉碎了,在那深遽的雙目裡,竟隱隱地浮出了淚影。他蹣跚的移動著步子,心裡有一陣難過泛上心頭,在他腦海中猶如電光火石似的浮出一個念頭,忖道:「我必須殺死石砥中,才能擊破萍萍的心中的英雄,我不相信我不如石砥中我要殺死他。」
  他被那清涼的風一吹,立時清醒了過來,目光才瞥向前面,一眼看見一個冷峻的老人,滿臉怒色的瞪著他,他驚的退了步問道:「你是誰?」那白髮飄拂的老人冷冷的道:「你就是要取我女兒的唐山客麼?」唐山客啊了一聲道:「您」
  那老人道:「我是東方剛!趙大娘斜身躍了過來,喝道:「你來幹什麼?」
  東方剛臉上一陣抽搐,道:「我來看看我的女兒」趙大娘厲色的道:「萍萍已不是你的女兒,她是現今摩西派的派主,當年的事我不去提它,現在你給我滾下山去」
  東方剛滿臉痛苦之色,在他眼前恍如又浮現出自己和若萍苦苦要求趙大娘時的情景,他暗自歎了口氣,盡量抑制住心中的激動,道:「你真要報復?」趙大娘激動地道:「你搶了我的女兒,我也要你失去女兒,這是極不公平的事情,東方剛,你知道我恨死你了」
  她雙目赤紅,閃過一絲獰猙的煞意,把手中鐵杖在地上重重一頓,絲絲縷縷的髮絲如雲地飄散開來。
  「呃」
  東方萍沒有料到爹爹與趙大娘之間尚有這樣一段曲折的感情,她痛苦的低呃了一聲,含著苦澀的淚水,向東方剛身前躍了過來。她悲泣的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東方剛見自己唯一深愛的女兒,如今是如此的痛苦,心裡頓時一酸,他輕輕的拍著萍萍的肩頭歎道:「萍萍,這些事你最好不要知道。」趙大娘極恨東方剛,偷偷領著她的女兒若萍偷偷離開了她,使她孤苦無伴地站在清涼的深山裡,遭受著喪去愛女的痛苦,她曾發誓要把東方剛和若萍抓回來,活生生的劈死這對私奔的情人。
  有幾次,她偷偷地跑到天龍谷去,那時若萍已生下了東方玉和東方萍,她看見這對外孫女是如此的可愛,那股鐵石心腸都不禁軟了下來。
  等到東方剛的妻子若萍死了以後,趙大娘雖然原諒了她的女兒,可是東方剛那股憤恨之心,卻時時都沒有忘了,她要報復東方剛奪去了她的若萍
  趙大娘一聲淒歷地冷笑:「東方剛你做的不要臉的事情怕給你女兒知道麼?哈在萍萍面前,你為何不敢說出誘拐我女兒的事
  東方剛被她說得臉色蒼白,神情極為尷尬,他蒼涼的歎了口氣道:「岳母,這些事情都隨著時間過去了,我和若萍雖然沒有徵得您老人家的同意而結合,可是,在那種情況下,事實上已經不容許我們等下去了」
  「住嘴!」趙大娘冷喝道:「你不是趙家女婿,用不著喚我」萍萍,在雙方片斷的談話裡,已知道趙大娘是自己的外婆,她茫然的歎了口氣,忖道:「真想不到娘和爹是在這種情況下結婚的,爹爹既然知道得不到愛情的痛苦,他又何苦極力反對我對石砥中的愛呢,這是不公平的事」
  她眼眶淚水膜膜,淒苦的道:「婆婆!」趙大娘心神一震,在她那雙寒冷的目光裡,不禁也泛起顯濡淚影,她深深的歎了口氣道:「萍萍」當她想起東方剛那些令她碎心的事情時,她立時又變得冰冷無情,她那雙寒冷的目光中陡地湧上一片殺意,看得東方剛心裡大駭,不覺退了一步。
  唐山客卻在這時閃身躍到東方剛的一旁,滿臉是懾愛的顏色,萍萍冷冷的一驚,朝趙大娘泣道:「婆婆,你原諒爹爹吧」
  暮藹深濃地罩向了摩西湖,在那漾起陣陣波紋的大湖裡,倒映出白雲青山,好像是一張映過的書面。綠波萬傾,茜草如茵,幾片枯黃的葉子,被風捲在空中旋轉不停,徐徐地落向湖中,擊碎了湖面上的影子,跟著蕩漾的波逐送而去。
  萍萍泣顫的道:「婆婆,請你原諒我爹爹」兩顆晶瑩的淚珠自眼眶裡迸激流下,在那潔白的面上浮現著輕微的抽搐,她顫悚的望著趙大娘,在那烏黑的瞳眸裡浮現出她企求的神色,等待著趙大娘的回答。
  娘冷哼道:「你給我回房裡去,這事我和你爹爹解決。」語聲一轉地唐山客道:「山客,你陪萍萍去吧。」唐山客心裡一陣驚喜,在那絕望的臉上隱隱浮現出一層欣欣地笑意,他正猶獲聖旨似的,輕輕對萍萍道:「萍萍,你也許累了,我們回房吧。」
  東方萍厭惡的垂下頭去,一瞬間,她覺得有兩股熱浪沖進了自己的眼眶,而哀心淒楚,那是唐山客如火似的目光,燃熱地凝視著她,好久好久,她才能穩定激動的情緒,而重新揚起睫毛來,當她斜睨了他一眼時,這個深愛著她的青年,在她眼中是那麼陌生迷茫。
  她在這人天一線之間,她覺心中空空蕩蕩,未來和過去固然是那麼模糊,便是現在也有點大不真實。她很快沉迷在自己的回憶之中,不過只有一段短促之極的溫聲時光,並且跟著便是件悲慘的下場,可是她仍然沉述在這思憶裡。萍萍歎了口氣,腦中極快的忖道:「命啊我的命運,天上的星辰,請回答我為什麼這樣殘酷地作弄我?」在她心底裡時時不平的吼著,每當她站在稀疏的月光底下,她會數著天上的星辰,發洩出心中淒傷的悲哀,於是她學會了孤獨,也學會了適應黑夜的冷清,她冷冷的哼道:「你要去,你走吧,我可不離開」
  東方剛見唐山客向萍萍糾纏起來,登時一股怒火自心底溺湧而起,他一曳袍角斜躍過來,大喝道:「小子,你是什麼東西,也敢纏我女兒」唐山客一皺眉,吶吶的道:「她她是我的妻子」「呸!」東方剛不屑一笑道:「憑你這白毛小子,也配做天龍大帝的女婿,你也不拿鏡子照照你這副樣子,萍萍縱然沒有一個人要她,也輪不到你。」
  唐山客被東方剛罵得滿臉通紅,自心裡頓時升起一絲恨意,他神情驟然大變,目中漸漸泛射出一股凶光,他冷冷的道:「你雖是我未來的岳丈,但也不該對我說出這種話。」「嘿」東方剛嘿嘿的一笑,道:「你給我滾一邊去,老夫看見你就有氣。」
  唐山客此時雖然怨到了極點,可是也不敢發作,他恨恨的冷笑一聲,大步地往外行去。
  「哼」趙大娘斜身躍了過來,冷哼一聲道:「山客,你不要走,萍萍如今是你的妻子,你有權力支配她,她那老子若敢說個不字,大娘准要他的命」
  唐山客果然剎住了身子一臉詭異陰沉的樣子,他緩緩走到東方萍的身邊,癡癡地望著這個深愛的少女。
  東方剛沒有料到趙大娘會如此自做主張,他深愛萍萍,更甚於他的生命,他決不能容許萍萍嫁給一個他不喜歡的人,何況,這個人也不為萍萍所喜愛
  他氣得全身一顫,道:「你到底與我有何樣的大仇,要把一個無辜的孩子的幸福葬送在你的手裡,我是她爹,決不能看著自己的女兒走進了火坑。」這個老人固然氣忿到了極點,可是存於他心裡的那點理智始終阻止了他的行動,趙大娘這種只求報復,不擇手段的偏激心理雖是不對,但是她是若萍的母親,他無法和岳母互相爭鬥,那樣泉下的若萍會更加不安
  趙大娘沒有為東方剛的爭辯有所退讓,她雙目緊緊一凝,在那如冰的臉上閃現出了一絲陰沉的笑意,她把手中的大鐵杖輕輕的一點地面,冷冷的道:
  「這不結了麼,你不要把女兒送入火坑,我又何嘗願意把若萍送入火坑,當年若不是你花言巧語的騙了她的身子,若萍怎會看上你這小子」東方剛一愣,想不到大娘會如此惡毒的說了出來,因對方一句話,而觸動了他的心事,在那雙淚水隱透出的目光裡,他好像又看見自己和若萍那種相愛相親的情景,她那柔蜜的情意,熱情加火的雙眸,東方剛只覺一陣心旌搖晃,他連忙閉上眼睛,努力的克制壓抑,但是就在這時,他彷彿又聞到她那清幽的髮香,一股烈焰自他胸中瀰漫起來,他突然發覺自己發不出聲音。
  他痛苦的道:「那是愛,我和若萍是由愛而結合」趙大娘憤憤的怒吼道「愛哈——你可知道你們這種愛情而毀了一個幸福的家庭麼?東方剛,你知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麼?」東方剛通體泛起劇烈的顫抖,他冷汗涔涔而落,在那鐵青的面上,閃現出層層過去往事的痛苦,趙大娘尖銳的辭句,猶如一枝枝長劍似的穿進了他的心裡。
  東方萍從未見過爹爹像今天這麼痛苦過,她雖然不知爹和娘如何地來為愛而奮鬥,但從雙方的話音裡,她曉得母親確實是在愛情下犧牲了,她有些同情爹和娘那時的處境,可是更為趙大娘晚年失女那種沉痛而傷心。她傷心的歎了一口氣,在那雙含淚的眸子裡湧起一股莫名的奇光,她撩起羅袖輕輕的拭著眼角的淚水,道:「你們不要吵了,我決心承受上代的恩怨,而嫁給唐山客,這些事情關鍵在於我,唯有我才能解決兩家的恩怨」
  當她咽哽著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心裡是何等的難受,那顆凍結的心猶如被片片撕碎開來,在她的眼前呈現著一片黑暗,她不知自己何以會說出這樣的話,只覺得自己一生的幸福全都葬送在自己的承諾裡。她彷彿看見石砥中那雙深遽如海的目光正含情脈脈的望著他,好像在責備自她的變化,也好似在傷心的傾訴著他的情意在這剎那間,她驟然覺得石砥中和她隔得那麼遠,兩人幾乎是隔得有些不相識,那過去霧一般的夢境隨著她臉上滾滾的淚珠而裉逝,石砥中的影子在她眼前逐漸模糊,淡淡地逝去,僅僅留下夢也似的甜蜜溫聲,尚餘蕩在她的心底裡。
  唐山客臉上陡然露出一絲歎喜的顏色,他恍若有些不相信萍萍會親口許諾自己的親事,愣立了半晌,道:「萍萍,我會使你快樂」
  萍萍沒有說話,僅低頭輕歎了口氣,在那如冰的臉上好似罩滿了一層寒霜,她冷漠的斜睨了唐山客一眼,只見他高興的手舞足蹈,她心裡一陣劇痛,歡笑與傷心是這樣鮮明的表現出來。激動悲忿的東方剛,驚訝的望著萍萍,自那雙含郁著憂悒的目光裡,很快罩上一層陰影,清情的噙著二顆淚珠,他寒悚的一顫,緊緊握著萍萍的雙手,顫聲道:「孩子,這事情於你無關,你沒有義務來承受這種負擔,萍萍,爹爹和趙家的事並非是單方面的錯」
  「哼」,趙大娘冷哼一聲,冷笑道:「不是你的錯,難道是我養女兒的錯」
  東方剛沒有理喻這不通情理的老嫗,他慈祥地輕理著東方萍那飄亂了的髮絲,一種無言的痛苦若毒蛇似的深深啃嚙他的心,所以連那手掌都泛起輕微的顫抖,並自掌心裡滲出了汗水萍萍眼前此時一片空白,她已不知什麼是痛苦了,只覺得自己的心底猶如乾枯的湖水,再也蕩漾不起漣漪了,她茫然的望著穹空散佈著的飄逸的白雲,顫道:「在兩家糾纏不情的恩怨裡,唯有我才能釋去趙家對爹爹的仇恨,爹,我個人的幸福沒有什麼,只要婆婆不怨恨你,我這點犧牲又算得了什麼」
  她好像是失去了靈魂似的輕輕的說了出來,在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東方剛看得心神一震,一股涼意驟然自心底裡湧了起來。
  他淒然的歎了口氣,道:「萍萍,你沒有必要這樣做,爹爹決不會把你的美麗的青春葬送在這樣的婚姻裡,我會給你找一個理想的伴侶,萍萍,你知道什麼樣的伴侶才是理想的」
  「理想的伴侶」東方萍眼前一黑,身形搖搖一晃,她輕拭著眼角的淚水,顫道:「爹,你是嘗過戀愛情味的人,自然曉得一個得不到感情潤化的結合,是悲劇產生的導因,在以前我曾有過理想,那只是幻想中的一種慰藉,現在我的幻想已如一晨時的朝霧似的褐逝了,在我這一生已沒有理想,更談不上幸福,理想伴侶只是夢裡的意願」「萍萍——」東方剛柔和的呼喚著愛女的名字,他曉得萍萍這時所受的刺激甚深,使得她連僅有的一絲感情都凍結起來,他激動的道:「爹爹僅有你這麼一個女兒,我寧願失去世上一切也不能失去你,當初你娘在的時候叮嚀過我,將來你的對象必須是個英俊瀟灑的青年」「爹爹,你說這些做什麼呢?」她淒涼的歎道:「我的幸福已破碎了,理想的夢境也幻滅了,這一生裡我已沒有希望」趙大娘上前跨了過來,拉著萍萍的手,道:「東方剛,你滾吧,萍萍是我的外孫女,我將給她世上一切的快樂,會把她當做女兒一樣地照顧。」東方剛臉色一變,道:「她是我的女兒,我要帶她走」「走?」趙大娘臉上閃現出一絲冷漠的笑意,她恨恨的望了東方剛一眼,冷冷的道:「你可不要忘了她是若萍的骨肉,我這個婆婆也有看顧的權力,你這個沒有責任心的東西,若真愛你的女兒為何會現在才找她回去。東方剛處處忍讓之下,始終不願和趙大娘真正反臉,這時見她不留絲毫餘地摘自己,立時有一股怒火自心底燃燒起來。
  他冷漠的哼了一聲,道:「我敬你不是怕你,雖然你在倫理上是我的長輩,但在道義上,你這樣的態度我可以不尊敬你」「嘿——」趙大娘低嘿一聲,叱道:「你想死!」她這時憤恨已極,輕叱一聲,手中的大鐵杖呼地一聲向著東方剛的天靈蓋猛砸了過來。
  東方剛身形急挫,身子掠空躍了起來,他這時已拂除心中的一切顧忌,單掌輕輕一翻,立有一股掌風澎湃的擊了出來。趙大娘真沒有料到對方竟敢和自己動手,她怒喝一聲,沒等東方剛的掌風擊了過來,手臂一振,身形連跨三步,倫起手中大鐵杖,攻向東方剛的胸前。烏黑的大鐵杖,漾起一道淡淡黯黑的烏光,光芒閃動裡,一聲尖銳的風嘯值似要撕裊人體似的急響而起。
  東方剛碩大的身形一晃,像一片墜落的枯葉,隨著那擊來的大鐵杖飄身掠起,在那一縷光束上。東方萍見兩人動手激鬥,心裡一陣悲傷,她緊張的望著場中,急得身軀寒悚一顫,大聲的道:「爹,你不能跟婆婆動手。」東方剛閃過劈來的一杖,道:「萍萍跟我回去?」東方萍搖搖頭,淒涼地道:
  「我不能,原諒我」她在一瞥間,忽然看見東方剛神情慘變,身形連連一晃,攻勢倏地一緩,在那蒼老的面上掠起一陣黯然神色,濃濃的布上一層陰雲,她曉得爹爹在傷心之下,已沒有心情應付趙大娘的攻勢了。
  她實在不忍心再看兩人動,更不願看見兩人中有任何一人受傷,她深深的望了東方剛一眼,喃喃地道:「爹,別了,我沒有辦法跟你回天龍谷了,在我進入摩西湖之前,我已發誓永遠不得背叛摩西派的派規,但願爹能瞭解我此時的悲傷」
  她輕輕拂理著飄亂的鬃絲,輕輕的歎了口氣,移動著沉重的步子,悄悄離開了大湖畔,她覺得心中空得一無所有,連爹的勝敗都不關心了。
  這一塵世間已沒有值得開心的事情,她人雖然尚活在這春濃的時日,可是她的心卻似那枯腐的朽木,再也沒有東西值得她去懷念了。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那生命的燈光已拖著消逝的尾芒消滅了,她永遠都活在沒有生命的冬日裡。穹空裡不知何時已佈滿了無數顆的星星,她踏著蹣跚的步子,走向那濃密的森林裡,她淒涼的一笑道:「春之神,你給我的希望已經幻滅了」於是那濃密的綠色的葉子搖顫了,恍如在一瞬間變得枯黃,她彷彿聽見落葉的簌簌之聲,當她自失神中清醒過來的時候,那綠色的葉子依然是一片翠綠,僅有清涼的夜風拂過她的身前。
  突然,自她的視線裡顯現出一個幽靈似的黑影,悄無聲息的立在她的身前,在對方那炯炯有神的電目裡,閃現著一片朦朦的淚影萍萍全身驟覺一緊,竟愣愣地僵立在地上,此刻她已不知是驚是喜,在這靜謐的夜裡,恍如置身在虛幻的夢境中
  她嘴唇艱難的動了兩下,顫聲的道:「砥中」石砥中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的望著她,他那泛出淚光的雙目,猶如兩盞爍亮的燈光似的照進了她的心裡東方萍詫異的望著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的石砥中一股慚愧的心緒在電閃火石間湧上了她的心頭,她辜負了他那深厚的愛情,而叛離了他。
  她悲愴的幽幽一歎,道:「你還來幹什麼?」石砥中嘴唇嗡動,喃喃地道:「是的,我還來做什麼?」他的身軀漸漸起了輕微的顫抖,在他的心底驟然又多了一層悲哀的鬱悒,他那熾熱的心踏進了摩西湖開始冷僵了,淺然他的血液還在流動,可是自心底裡散發出來的冷氣,使他覺得全身彷彿置身在冰雪之中。
  二滴濃濃的淚珠從他臉上滾落下來,這個從來不知流淚的堅強青年,在這一剎那裡,他的感情突然變得脆弱起來,淒然掉下了最真摯的淚水,他的傷心是有理由的,因為他的愛人永遠不屬於他了。這時兩人雖然隔得僅有二步之遠,可是在兩人的感受之中卻有如隔著一道遙遙的大海,使得兩人突然陌生的說不出話來。過了半晌,石砥中方歎了口氣,道:「萍萍,我來看你最後一眼,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明天我就要動身回到大漠裡去了」他苦澀的說出這些話後,心裡突然有一股莫名的激動激盪而起,雖然他已在接受著這沉重的打擊,可是他畢竟是人,那隱藏於心中的渾厚的愛始終使他壓制不住心緒的衝動,他幾乎想衝出愛情的大門,但,那份渾厚的感情逼使他軟弱下來。東方萍聞見他那低沉的話聲,含著傷心的字音,她心裡突然痛得幾乎站不住身子,在那亮亮的眸子裡,失去了原有的神采,清瑩的淚珠顆顆閃落下來。
  她勉強的露出一絲笑容,顫抖的道:他剛好遇上天龍大帝和趙大娘的爭執,這次他來摩西湖只是想看看萍萍,沒有想到趙大娘會逼著萍萍嫁給唐山客。他愴涼的苦笑道:「我都聽見了,你答應唐山客的求婚了」這是責備的口吻,萍萍覺得非常刺耳,她惶悚的避開對方那嚴厲的目光,蒼白的臉面掠過一絲後悔的神色。她輕輕的低泣著,傷心的淚珠連著滾落下來,那心中的悲傷通通在這陣輕泣裡流洩出來
  但在她的心底裡都時時的吼著,彷彿在說:「我這樣的犧牲算什麼?是為了爹爹,還是為了趙大娘?上代的恩怨為什麼要留給下一代的兒女來結束砥中,我深愛的人,讓我們的愛永遠埋藏在心底裡,我們雖然身體不能結合在一起,而我們倆的精神卻永遠不分離」萍萍抽搐著雙肩,顫道:
  「低中,原諒我,那不是我的本意,唯有你才是我所愛的人,請你相信我,我永遠屬於你的」石砥中冷靜的沉思著,他沒有理由去憎恨萍萍的變心,她是在雙方逼使下而向現實屈服的,一時他思緒飛快的轉動著,腦海裡浮現出種種原諒萍萍的思路自然,這是甚於真正的愛才會以愛去怨恨對方。
  他輕輕的歎著氣,歎息著自己命中注定失落的這份感情,無限的灰心絲絲縷縷的瀰漫在他的心湖裡,使他在一瞬間,變得頹唐傷心,滿腔的希望化成泡影。他黯然的拭著眼角的淚水道:「萍萍,我沒有恨你,相反我對你這樣的犧牲非常敬佩,像你這樣捨去已身幸福而化解兩家恩怨的女子,我能認識你而感到驕傲,在我心中已有足夠的回憶」萍萍沒有說話,只是在流著淚密枝盤虯的深林裡,閃起一盞搖曳的燈影,唐山客提著風燈自林裡走來,他遠遠地看見萍萍和一個青年娓娓的低語著,頓時一股怒火自胸間燃燒開來。他急忙放下風燈,悄悄地躍了過來,隱於樹的後面,她看見萍萍對一個不認識的青年哭泣,在他心底裡立時蕩起一種難言的痛苦,自他眉宇間濃聚著一片煞意,「哼——」他鼻子裡重重的透出一聲冷哼,身形陡然的躍了出來,他目光如冰,指著萍萍道:「萍萍,你在這裡做什麼?」東方萍全身一顫,冷冷的道:「我現在還不是唐家的人,你還沒資格管我」唐山客一愕,吶吶的不知該怎麼說話,他急忙側過頭去,怨毒如火的目光立時聚落在石砥中的身上,他嘿嘿的冷笑數聲,怒視著石砥中道:「你是誰?和萍萍什麼關係?」石砥中冷冷的道:「你問得倒詳細,只是我不想告訴你」
  唐山客冷笑道:「摩西湖不是好來的地方,閣下識趣點趕快自動說出來,免得在下得罪」萍萍冷笑道:「他是石砥中,你敢怎麼樣?」唐山客暗中一震,倒沒有想到會是自己未曾會面的大情敵,他聞聽哈哈一陣狂笑道:「原來你就是萍萍第一位大情人」石砥中深深的望了萍萍一眼,他深覺唐山客不配做萍萍的丈夫,當時心裡非常的難受厭惡的瞪了唐山客一眼,冷冷的道:「客下說話最好保持一點風度,像你這樣的人實在不配做萍萍的丈夫,在下深為閣下這種態度難過」「呸——」唐山客被對方說得滿臉通紅,積鬱心中的怒火洶湧的傾湧了出來,只見他雙目赤紅,臉上佈滿了一層濃聚的煞意,他在喝一聲,道:「石砥中,我要殺了你」
  他伸手拔出斜插於肩的長劍,嗆地一聲,自空中閃起一道淒迷的光弧,流利的劍芒臨縮展吐,他斜立長劍於胸前,雙目如電似的投落在石砥中的身上。石砥中冷冷地望了唐山客一眼,自薄薄嘴角弧線上浮現出一絲淒涼的笑意,他暗暗的歎了口氣,在他腦海裡湧起數個不同的念頭,他傲然的凝立在地上,腦中極快的忖思道:「我不能和這個少年動手,他雖然態度非常惡劣,我看得出,那是因為萍萍是他的妻子的關係唉!僅僅數日之隔,變化如此之大,這實在是縱以料及的事情,但願能像我一樣的愛著萍萍,那我縱是日日受著失戀的痛苦,我也可安心忍受著這個意念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逝,他方待說話,唐山客已大喝一聲,身形向前斜劈而來。
  唐山客手腕一抖,自劍光上顫出數個鑠亮的劍花,在半空中幻化成數條流利的劍影,朝著唐山客石砥中的身前刺了過來。
  劍勢甫動,週遭空氣蕩起層層的劍浪,在那閃動的劍光裡,唐山客叱道:
  「石砥中,讓你嘗嘗『淬礪寒心』劍法的第五式『落星追魂』的厲害」
  石砥中驟見一片劍光罩空而來,暗中不由心驚對方這手劍法的厲害,他身形急急一晃,閃過對方劈落的一劍,右掌五指齊張,閃電的抓了過去。這一手非常冒險,不但手法要快,還要拿得部位準確,時間更要配合的適當,只見在雙方指劍快要接觸的剎那間,石砥中食、中二指一合,已巧妙的鉗住了對手那冷寒的劍刃之上。
  唐山客只覺手腕一震,長劍已被對方拿住了,他低嘿一聲,奮起全身的功力,竟然不能夠動得對方那伸出的二個指頭分毫,頓時一股羞愧閃現在他的臉上。石砥中雙手一鬆道:「唐山客,你要與我相比還差得太遠,我今天不願給你太難堪,只望你以後收斂起你那狂態」唐山客自知不是石砥中的對方,他氣得臉色鐵青忿怒的盯著石砥中,過了半晌,他才恨恨的道:「你不必神氣,一年之後我必洗雪今日之仇」東方萍輕輕的歎了口氣,那雙烏黑溜溜的眸瞳裡湧出一片傷心的淚水,她傷心的道:「砥中,你真不嫉妒我和他結合——」
  「我恨不得殺了他!」石砥中淒涼的道:「但是為了你,我不敢傷害他,因為他是你的丈夫。」他含著失望的淚水,急忙的轉過身子,深深的在萍萍的臉上一瞥,急忙柱外面縱去,他不敢回頭,更不敢接觸萍萍那悲痛的目光,但他耳際嘶裂的響著萍萍呼喚他的聲音
  黑夜傳來萍萍淒厲的呼喚,也飄來她的心聲。
  「花落流水,春去無蹤,只剩下滿腹辛酸無限的痛苦,我到哪兒去尋找往日的舊夢,海角天涯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