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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寒風怒湧,大地銀白。
  一座破落衰敗的山神廟前人影一閃,落下一個面目森沉的黑衣老者,嘴角咧了一咧,似笑非笑,更顯得陰森猙獰,沉聲道:「孔老兒在麼?」
  廟裡應了一聲道:「是古平兄麼?」只見一個灰衣勁裝獨目古稀化子疾跟而出,抱拳笑道:「什麼事又找上了我老化子?」
  古平陰陰一笑道:「古平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伸手入懷取出一小布袋,搖了一搖,發出來索羅聲響,接道:「袋中裝的明珠,值萬兩白銀,奉咱們當家之命,相贈你孔老化子。」
  老化子獨目光閃爍,淡淡一笑,也不伸手來接,注視古平一眼道:「有道是無功不受祿,皇甫當家致贈重酬,必有所為,不妨明告,孔槐能辦就辦,無法辦到的恕老化子不能接受,君子取之有道。」
  古平哈哈大笑道:「你這臭化子,居然也會講幾句人話,咱們總瓢把子找你探聽兩件事,只要你摸清底細就夠了。」
  孔槐毫不思索,嘻嘻一笑道:「只探聽兩件事,那好辦,咱們進廟裡談。」
  古平搖首道:「不必了,咱們長話短說,雖說是探聽兩件事,份量卻重如泰山,總瓢把子相托探出神木令持有人是何來麼?」
  孔槐聞言神色大變,顫聲道:「神木令又重現江湖麼?皇甫當家如何知情?怎麼老化子竟一無耳聞?」
  古平冷笑道:「此人僅總瓢把子得見,並無第二人目睹,你如何得聞?」
  孔槐亦怪笑搖首道:「這算老化子雖愚,卻無法直信,在神木令下吃虧不算丟人現眼,皇甫當家僅一人目睹事後只緘言不語,威望令譽絲毫不損,何以欲盡彌彰,內中定有蹊蹺,老化子斷言不止貴當家一人得見。」
  古平赤然點點頭道:「果然有點道行,料事不差!」遂說出皇甫炎在雲龍山草亭相遇那黑衣蒙面少年的經過詳情。
  孔槐默然思索有頃,搖首笑道:「古兄請上復貴總瓢把子,這萬兩銀子恕老化子無法接受。」
  古平愕然道:「為什麼。」
  孔槐道:「凡事都有兩種可能,倘或那蒙面少去雖是神木尊者傳人,雖然他路經偶遇,不平拔刀,非但金鷹鏢局當事之人竟不知情,就是偷天二鼠至今亦感茫然,叫我老化子往何處尋覓真人下落。」
  古平冷冷一笑道:「孔兄號稱全知」
  「毋寧說是包打聽。」
  古平道:「所以總瓢把子重金相托,無論如何請勉為其難。」
  孔槐面有難色道:「恕我老化子無法接受!」
  古平面色一變,目泛殺機,冷笑道:「孔兄當知咱們總瓢把子的習性?」
  孔槐哈哈大笑道:「古兄是否意欲殺人滅口,須知你我武功不相伯仲,何況老化子廟中尚有幾位朋友在,古兄未必穩操勝算。」
  古平不禁心神大駭,暗道:「這倒是棘手之事,不料這老乞兒對價值萬兩明珠毫不動心,神木令不得走漏半點風聲,若不殺之滅口,恐貽無窮後患。」
  逐冷笑道:「危言惘嚇無用,貴友究竟是何方高人可否引見?」
  孔槐淡淡一笑道:「那倒不必!荊獨不能同器,若古兄堅持一見,請隨老化子入內。」
  古平聞言不由大為恐懼目睹孔槐有恃無恐神情,越發相信是實,怎能自投羅網,沉聲道:「古某絕不強人所難,只望孔兄不要後悔。」孔槐冷笑道:
  「我老化子從不後悔,老化子日後如有損一絲毫發,貴派將招惹殺星上門。」
  古平不禁嚇得倒退了一步,瞪眼詫道:「什麼,孔兄你是說神木令傳人與你有了交往?」
  孔槐冷冷一笑道:「那倒不是!老化子為求自保,逼不得已將古兄今日來訪之事風聲傳開,何況廟內還有人證,經無虛偽,老化子如有三長兩短,惹下殺身之禍的頭一個就數你古二爺。」突聞廟內傳出一森冷語聲道:「不錯,兄弟聽得一清二楚,願為人證。」
  古平不禁心神大震,暗道:「果然壁縫有耳,老化子如貪財應允古平所求,禍將不測!」他料不到廟內有人潛入,遂將計就計,嘴角泛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古平面色慘變,道:「孔兄!你我交情不惡,為何陷我於萬劫不復之地。」
  孔槐正要答言,忽聞蟻語傳聲送入耳中,一面凝神傾聽一面故作沉吟之態。
  須臾孔槐微笑答道:「既然古兄一再相逼,這樣吧!老夫念在昔年交情上,自願路效綿薄,不過事成與否,實必渺茫。」
  古平不由大喜過望,抱拳一揖道:「孔某先行代瓢把子致謝,珍重再見!」
  幾個起落,身影杳失在雪野遠處。
  孔槐定了定神,轉而低聲道:「哪位朋友暗中相助,非但救老化子殺身之禍,而且化解與幫無窮後患,此恩此德,永銘五內。」
  只聽廟內傳出哈哈笑道:「老化子那來這麼多禮教,進來敘話吧!」
  孔槐懷著誠惶誠恐的心情,跨入廟內。只見偷天二鼠呂鄯姜大年含笑站立在神像前,不禁心中一寒,趕緊抱拳長揖道:「兩位知老化子棲身在此廟內?」
  呂鄯哈哈大笑道:「你我三人江湖人稱丐偷三絕,耳目過靈,你的住處哪有我倆不清的道理。」
  孔槐道:「老化子身無長物,兩袖清風,二位相中老化子絲毫無用!」
  姜大年冷笑道:「你若接受皇甫炎的明珠,我姜老二要偷你的豈非舉手之勞。」
  孔槐不禁一怔道:「原來兩位預知皇甫炎要找上我老化子?」
  呂鄯道:「正是!」
  孔槐呆了呆道:「不知二位有何見教?」
  呂鄯忽長歎一聲,正色道:「呂某久知孔兄是一俠肝義膽人物,與天蜈幫勾結,不過虛與委蛇而已,所作所為志在以惡制惡,無非與丐幫保存一份元氣,如今神木令再出江湖,莫不與消正長邪有關,武林亂象漸萌,望孔兄相助神木令傳人一臂之力。」
  孔槐大驚失色道:「怎麼?二位竟認得神木尊者衣缽傳人麼?」
  姜大年搖首道:「我倆為感神木尊者傳人救命之恩,追上拜謝,他言不必道謝,相托我等查明二事,一為嚴天梁為何人所殺,另為乾坤八掌伏建為何以退隱之身再出江湖殺死荊州一霸巢汝雄滿門老小之故。」
  呂鄯接道:「此事重大,絕非無因,你我須審慎小心行事,神木尊者傳人因精研一宗武學,尚未臻化境,故重托我倆,以待他琥功大成後再謀復動。」
  孔槐不禁大喜道:「神木令重現江湖,群邪定然膽寒,不過神木尊者傳人習藝未竟,決非短短時日內能武功大成,老化子想,群邪因神木令一現即隱,反促成武林大亂。」呂鄯道:「你我不能故佈迷局,使群心邪心懷首鼠,舉棋不定麼?」孔槐不禁讚道:「好,你我說做就做!」丐偷三絕如飛而去
  三年後。又是紅葉黃花秋又老,疏雨更西風季節。
  武義金華官道上飛馳而過兩匹駿馬,掀起黃塵滾滾,煙塵漫天中分辨不出騎上兩人身影。
  兩人兩騎直奔至金華城內一幢氣象宏偉,八字門牆巨宅門前停下後一躍下鞍。
  其中一人正是病金剛孟逸雷,另外是一青衫俊美少年,鳶肩蜂腰,英氣奕奕。
  孟逸雷笑道:「嚴老弟,愚兄為你引見一位朋友,此人是富春江水道上一名龍頭大哥,名喚向照陽,是個豪氣干雲英雄漢子。」走上石階望了望敞開著的門內,道:「門上哪位在?」
  內面掠出一個環眼豹頭大漢,目睹孟逸孟,不禁一呆,轉顏笑道:「原來是孟大俠,快請!」一面洪聲道:「孟大俠到!」趕緊肅客延人。孟逸雷道:「向老大近來可好,張豹你發福了,家眷好否?」張豹忙遜笑道:「孟大俠說笑,小的賤骨粗安,家小老幼均托庇!」
  孟逸雷道:「張豹,你面籠陰霾,愁眉難舒,難道遇上困難無法解決嗎?」
  張豹不禁一怔,忙道:「孟大俠委實神目如電,小的並無什麼,只是敞上遇上煩惱之事,有道是主變臣辱,小的無能分辨,為此發愁。」
  說著只見錦袍魁梧中年大漢掄步飛出,洪笑如電道:「孟大俠,什麼風把你吹來的,這麼多年來小弟思念不已,只是大俠遊蹤無定,無法捎信問好。」
  目光轉注嚴曉星,接道:「這位少俠,恕兄弟」
  孟逸雷忙道:「你要多親近點,這位是孟某新結識的拜弟嚴曉星,才智武功都在孟某之上。」
  向照陽忙抱拳笑凝少俠幸會,向某是個粗人,若有禮數不到之處,望請海涵。」
  嚴曉星躬身一揖道:「不敢!在未學後進,藝淺識陋,向老師請多加指點照拂。」
  向照陽忙道:「哪裡哪裡,嚴少俠自謙了。」說著肅客延入大廳。
  嚴曉星凝眼望了望桌面一眼,只見俱是應時名餚,清蒸大蟹、炒河蝦、鱖魚濃湯、蘭溪豆豉紅燜晴、南安板鴨等。
  孟逸雷噴噴稱覺道:「嚴老弟,孟某最是嘴饞,這些菜雖非山珍海味,你我雖難得有此口福遇上此道地名餚,孟苛可大快朵頤了。」說罷哈哈大笑。
  向照陽是個極為豪爽的漢子,席中絕口不提錢榮奎之事,盡說些江湖軟聞,他口沒遮攔,令人捧腹。
  這一頓歡宴,從午後一直吃到日色斜西,方始酒醉飯飽與盡,向照陽背身立起道:「容向某告辭片刻調遣人手!」
  孟逸雷頷首道:「請便,孟某與嚴老弟在此尚有事商談。」
  向照陽就此匆匆離去。
  孟逸雷望了嚴曉星一眼,道:「老弟,此乃你一舉成名大好良機,今晚好自為之。」
  嚴曉星搖首歎息一聲道:「樹大招風,名高則危,在下只望血海大仇得報,心願已夠矣!」
  孟逸雷道:「老弟,你得知仇人是誰嗎?」
  嚴曉星搖首道:「不知!」
  孟逸雷微笑道:「今晚老弟若戮殺顏大雄,盛名必不徑而走,傳播江湖,殺害令尊主謀者定然慌亂,自亂步驟。」
  嚴曉星默然須臾,道:「悉依孟大俠之命!」
  孟逸雷忽面色一變,右掌朝廳外疾揚,只聽一聲冷哼,天井簷上一條身影倒撞下來叭噠墮地。
  嚴曉星身形疾逾電閃掠出,一手抓起,不禁一怔,只見那人已是七孔流血氣絕斃命,血液成紫黑色,顯然毒發身死。
  孟逸雷亦接蹤掠出,詫道:「此人是何來歷,無疑是南天三魔爪牙,孟某想不出南天三魔幾時以劇毒控制門下之徒。」
  嚴曉星道:「何以能斷定此人是南天三魔手下?」
  孟逸雷道:「此刻除了南天三魔門下外,還有什麼人敢來。」
  嚴曉星心中認為孟逸雷太過武斷,自己初出江湖,無話可辯是非。
  向照陽率領手下紛紛趕來,皺眉說道:「小弟因住在城內,官法森嚴,不便在居處設禁,以防莫須有之罪,所以此賊才得潛入。」
  孟逸雷道:「向老大證得此人來歷麼?」
  向照陽搖首道:「必是顏大雄道來探聽小弟舉動,孟大俠嚴少俠咱們走吧!」
  他們一行,到達江於之上,已是薄暮時分,江水汩汩,晚霞驚天,對方卻無一人影。
  孟逸雷匹顧了一眼,道:「向老大,你已在四處布好暗椿。」
  向照陽點點頭。
  孟逸雷道:「我等就此候著。」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三人衣袂飄飛屹立勁疾西風中,宛如泥塑木雕,一動不動。
  忽見江心上流駛來三艘雙桅巨舟,卻一無燈火,緩緩泊向江岸。
  向照陽目睹三艘巨舟來得蹊蹺,不禁心神暗震,低聲說道:「小弟並未聞報水面上有可疑船隻,這三艘巨舟未免來得不是時候,非但燈火全無,而且不停靠在碼頭上,反泊在
  孟逸雷忙擋住向照陽話頭,道:「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此時此刻我等不宜分心,即使是顏大雄等匪徒,我等仍不宜稍露慌恐之色。」
  嚴曉星暗道:「江湖風雲詭譎,委實不錯,這三條巨舟來意莫測。」凝目望去,似覺一艘巨舟內有十數道銳利目光注視在江岸上。
  驀地天際遙處傳來一聲尖銳嘯耳長嘯,令人不寒而慄。
  隱隱可見十數條人影劃空疾閃來掠。
  向照陽哈哈大笑道:「顫朋友真是信人,你我就此刻下道而來,強存弱亡,勝者為高。」右臂一揮,猛然呼呼聲響,四外升起數十支火炬,照耀得如同白晝。
  顏大雄身材瘦長,小眼鷹鼻,凸牙唇掀,顴骨高聳,蓄著兩撇鼠鬚,目光閃爍,面色慘白如紙,火光映照下,生似一具骷髏披著人皮,使人毛骨悚然。
  只見顏大雄陰惻惻笑道:「我道你邀來何方高人助拳,原來是病金剛孟逸雷!」
  孟逸雷目中神光暴射,冷笑道:「顏老師別出言譏刺,孟某請問此事發生屈在何方。」
  顏大雄怒道:「顏某愛徒傷重幾乎不治,請問屈在何方?孟逸雷你這是明知故問,顏某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弦外之音,不論誰是誰非,今晚各以武功一定生死,暗諷孟逸雷問話未免多餘。
  孟逸雷道:「那麼向老大手下多人死在令徒辣毒刀法之下,這筆血債如何清償法?」
  顏大雄目中凶光一閃,喝道:「孟逸雷,難道你有耳如聾,未聽清顏某說話嗎?」
  孟逸雷淡淡一笑道:「顏大雄,哪是你代徒報仇,分明是另有陰謀,覬覦向照陽數百里富春江水面基業,無吉生非,強要向老大袒背負荊登門衣罪,明知向老大辦不到,竟逼令向老大讓出基業,」說著面色一寒,沉聲道:
  「試問你顏大雄比起百足天蜈皇甫炎如何?」
  顏大雄面色一變,厲聲道:「你這話是何意!」
  孟逸雷淡淡一笑道:「昔年雲龍山下皇甫炎率眾強劫金鷹鏢局的暗鏢,孟某尚且不懼,何懼你顏大雄!」
  顏大雄聞言傑傑怪笑道:「孟老師在自己臉上貼金,那晚如無高人暗中相助,今日你孟逸雷墓木已拱,屍骨成灰了。」說著右掌一番,徐徐伸出,掌心頓泛深藍磷光,突然一個旋身,虛空往十數丈外手執火炬的向照陽手下船幫弟兄擊去。
  只聽一聲淒厲慘嗥,那船幫弟兄倒地死去。
  忽聞江面巨舟傳來妖叱驚詫聲道:「陰磷掌?」
  三艘巨舟上突然燈火通明,中間巨舟上忽飛起五條嬌俏身影,快如流星,落向江岸,一站即起,飛越火炬投向場中。
  只見為首是一紅衣明艷少婦,身後緊隨四個捧劍貌美少女,均是國色天香,艷光逼人窒息。顏大雄目睹紅衣少婦,不禁面色大變,嚴曉星低聲向孟逸雷問道:「紅衣少婦是誰?」
  孟逸雷面色異常緊張,答道:「羅剎夫人,她極少在江湖露面,但每次現身必有重大事故,行事雖介於正邪之間,人卻正派,似嫌偏激,出手辣毒異常,黑白兩道均畏如蛇蠍。
  只見羅剎夫人目注顏大雄,笑靨如花,嬌聲道:「看你不出,竟將南天三位老怪物的陰磷掌練得六成火候,風聞三位老怪物最近與皇甫炎沆瀣一氣有所圖謀,可有其事麼?」
  顏大雄一語不發,目中殺機大盛,突然雙掌猛向羅剎夫人推去,磷光疾閃,一股陰寒勁氣潮湧而出。
  羅剎夫人嫣然一笑,右手已曼妙拂出。
  只見顏大雄一聲大叫,身形騰空躍起,猛然倒撞摔落,內腑盡裂,口吐鮮血,獰聲道:「羅剎夫人,你好辣毒的手法。」言罷嘴中鮮血泉湧而死。
  樹倒猢猻散,群邪膽寒魂飛,抽身匹散逃去。
  向照陽躬身施禮道:「救助之德,永銘不忘!」
  羅剎夫人道:「我向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規,今晚無端出事並非與你解紛,而是意欲請教孟老師一事。」
  孟逸雷抱拳道:「不敢,只要孟某所知,無不奉告。」
  羅剎夫人盈盈一笑道:「那麼二位請登舟一敘!」
  嚴曉星在他們語對時,發覺四少女不時凝注自己,不禁俊面一紅,目光避開眺望三艘巨舟,只聽孟逸雷道:「老弟,我等卻之不恭,何妨登舟一敘?」
  他本想推辭,忽見羅剎夫人晶澈雙眸望著自己,心神一顫,低聲道:「一切唯孟大俠馬首是瞻!」
  羅剎夫人忽嫣然一笑,道:「三位請!」
  艙中寬敞爽潔,佈置得宛如華麗大廳一般,流蘇宮燈,紫檀椅,大理石方桌條幅山水懸掛兩壁,角隅放著四盆蘭花,散出淡淡幽香,沁人心脾。
  大理石方桌上已備下八色精緻菜餚,羅剎夫人就下首主位坐下,然孟逸雷嚴曉星向照陽三人誰也不肯坐在上方,只後上首竟空闃,孟逸雷、嚴曉星二人共坐一方。
  黃衣貌美少女上前斟酒,酒色澄碧,清冽芳香。
  羅剎夫人敬酒三遍後,忽向嚴曉星問道:「少俠上姓?」
  嚴曉星肅然答道:「在下姓嚴!」
  羅剎夫人哦了一聲道:「原來是嚴少俠,少俠精華內蘊,武功顯然已臻爐火純青境域,不知令師上下如何稱呼?」
  嚴曉星答道:「在下令師為世外隱逸,從未涉足江湖,在下只知他老人家姓鄔。」
  羅剎夫人盈盈一笑道:「令師世外高人,閒雲野鶴,與世無爭,令人欣羨。」繼而又向孟逸雷道:「我有事不明,意欲請問孟大俠,三年前孟大俠是否親眼得見神木令?」
  孟逸雷心頭暗暗一震,道:「孟某確實親眼目睹。」繼說當日詳情。
  羅剎夫人輕笑一聲道:「皇甫炎偷雞不到蝕把米,我只道皇甫炎這幾年為何凶焰大減,只敢暗中行惡,借刀殺人,果然傳言不虛,不過孟大俠事後未與那蒙面人交談嗎?」
  孟逸雷搖首答道:「他待皇甫為離去後即悄然隱去,神龍見首不見尾,緣吝一面,不勝憾然!」
  羅剎夫人默然須臾,輕歎一聲道:「神木令再出江湖,諒與西北道上甘涼大俠紫霞莊主嚴天梁慘死有關。」
  嚴曉星不禁心神猛震,臉色微變。
  孟逸雷詫道:「兩者有何關連,怒孟某愚昧,請道其詳!」
  「紫霞莊主嚴天梁死於非命,這風聲秘不外洩,可見主凶深謀遠慮,籌之已久,後不知如何走漏,因此傳播開去,但已距嚴天梁之死有數月之久,一切蛛絲馬跡均已湮沒,神木令再出,諒遇上艱阻,還是時機尚沒成熟,迄未露面江湖!」
  孟逸雷心中大惑,忖道:「究竟羅剎夫人有何圖謀,言詞閃爍,使人甚感惶惑?」
  只聽羅剎夫人道:「我最近查出一絲端倪,只覺其中撲朔迷離,令人混淆不清,孟大俠有所不知,我與太極劍客趙振藩是遠房宗親,因越振藩近來名聲寂杳,打聽出他六年前已遭慘死。」
  嚴曉星始終不動聲色,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孟逸雷說道:「太極劍客趙振藩竟死了嗎?為何孟某一無耳聞?」
  羅剎夫人曼歎一聲道:「事因嚴天梁而起!」
  孟逸雷道:「風聞嚴天梁與趙振藩交情莫逆」
  「就是死在相處莫逆上。」羅剎夫人眸露黯然神傷之色道:「九年前此霞莊主嚴天梁無意在深山中與九指鬼王相遇,兩人均是自負功力,嚴夭梁更是嫉惡如仇,口角動武之下,九指鬼王喪命在嚴天梁手下,嚴天梁在九指鬼王囊中取得一冊手抄秘芨,芨內似是藏文,除此尚繪有圖形。嚴天梁回莊後判斷出那本手抄秘芨內載曠世絕學,本欲入藏,又防啟人覬覦掀起一場星腥殺劫,其時正值越振藩在紫霞莊做客
  孟逸雷道:「若非趙振藩竟為凶邪誤認作嚴天梁替死鬼嗎?」
  羅剎夫人輕搖臻首道:「並非孟大俠所想像的,當時越振藩向嚴天梁晉言,謂乾坤八掌伏建龍藝出西域,諳稔藏文,不如由他送往伏建龍處譯成漢文。」
  只見羅剎夫人發出哀怨歎聲道:「嚴天梁將那本手抄秘芨托與趙振藩交帶坤乾八掌伏建龍,當越振藩到達伏建龍處之際,突生劇變,群邪圍襲趙振潘,伏建龍亦身負重傷險遭不測那本秘芨竟為一凶邪掠去。」向照陽忍不住答道:「莫非伏建龍與群邪表裡為奸,趙振藩遂成為奸謀中祭品。」羅剎夫人輕輕一笑道:「當時我也有此想法,但事實卻不心然,一則乾坤八掌伏建龍在武林中極具人望,列為正派高手,未必見利忘義。」嚴曉星低聲道:「王莽謙恭不出時,一生真偽有誰知?」
  孟逸雷與羅剎夫人不禁一怔。
  羅剎夫人道:「嚴少俠似對伏建龍知之甚深!」
  嚴曉星俊面一紅道:「素昧平生,在下不過心有所觸而已!」
  羅剎夫人深深注視了嚴曉星一眼,道:「再伏建龍絲毫不知越振藩要來他處何為,認為越振藩途中招怨樹敵,引來強仇,自己遂被殃及。」
  孟逸雷詫道:「夫人何以探得如此清楚?」
  羅剎夫人微笑道:「稍時自會提及,伏建龍以重傷之體強自支撐檢視趙振藩致命傷勢,因群邪均是玄衣蒙面,更在月黑無光昏夜,莫可辨識,幸虧越振藩一息尚存,斷斷續續說出要伏建龍去尋嚴天梁。」
  孟逸雷道:「伏建龍去了紫霞莊嗎?」
  「去了!」羅剎夫人答道:「伏建龍探測知道趙振藩致死之由,遂決定封刀歸隱,其實他在暗訪那晚圍襲群邪下落,自後江湖上即未見伏建龍現蹤。」說至此又太息一聲道:「就在紫霞莊主死後不久,突聞伏建龍誅戮荊州一霸汝雄滿門老幼,自後每隔數月,即有一黑道梟雄慘遭伏建龍屠戮,孟大俠,請問伏建龍如此做為了什麼?」
  孟逸雷略一沉吟道:「如非他已找出線索,把當年圍襲越振藩的兇手,按圖索驥,一一誅戮就是查明了殺害嚴天梁主凶及其羽黨。」
  羅剎夫人點點頭道:「英雄所見略同,我於盛暑時路經襄陽,偶在道旁救且一人,自稱為紫霞莊門下,當時群邪大舉進襲紫霞莊時他適在場,他藏在積屍內雖倖免一死,卻無對不刻意欲代主人復仇,我何以如此清楚,就是此人道出。」
  孟逸雷濃眉一剔,道:「此人何在?」
  羅剎夫人道:「他死了,五臟六腑均已糜腐,不治而死。」
  「他死在何人之手?」
  「酆都雙判!」
  孟逸雷道:「盾來酆都雙判亦是當年參與猝襲紫霞山莊殺害嚴天梁兇手。」
  嚴曉星強自抑制著內心激動,決心找著酆都雙判碎屍萬段。
  羅剎夫人忽道:「孟大俠路經金華,是否亦是耳聞老游白鶴山藏有一柄古代神兵魯陽戈而來的麼?」
  孟逸雷不禁一怔,道:「孟某並無耳聞。」
  羅剎夫人目露困惑之色道:「孟大俠恐言不由衷,如此重大之事,哪有未曾耳聞之理,此刻黑白兩道群雄均紛紛趕往白鶴山而去。」
  孟逸雷正色道:「孟某去歲在嚴少俠恩師處作客,與嚴少俠一見投緣,便住了下來,一住就是幾年,嚴少俠奉命下山歷練,逐結手再出一路,行來並無耳聞此事。」
  羅剎夫人正欲啟齒,突聞江岸上隨風傳來一聲陰冷笑聲道:「羅剎夫人在嗎?」
  那語聲森冷似水,令人毛髮悚然。
  羅剎夫人花容微變,道:「冷面秀士!」
  嚴曉星忽瞥見那黃衣少女面色慘淡,似是驚懼已極。
  只聞孟逸雷低聲道:「老弟,冷面秀士字內有數魔頭之一,功力高不可測。」
  羅剎夫人忽格格嬌笑道:「龐老師,你久未露面江湖,也為了『魯陽戈』竟不惜退隱之身重出嗎?」
  「夫人明知在下為何而來,何必多問。」冷面秀士答弘:「在下不知可否登舟一敘?」
  羅剎夫人面色一冷,緩緩走出艙外。
  黃衣少女目泛怒光,悄然閃入領艙。
  須臾,只見羅剎夫人與一面色森冷如冰中年文士先後走入,緊隨冷面秀士之後卻是年約二十四五的英武挺撥背劍少年,惜其鼻準不釵,眉梢眼角逼泛悍鷙之色。
  秀士望了孟逸雷三人一眼,立現不屑之色,道:「原來夫人舟中已有嘉賓在,那麼在下似嫌冒昧了。」
  羅剎夫人面蘊寒霜道:「我為龐老師引見三位朋友!」
  冷面秀士冷冷答道:「不用了!在下不願見之人,不窮夫人多費唇舌,何況在下脫落已慣,更不願陌生人俾躬屈膝。」
  嚴曉星聞之怒火陡湧,冷笑道:「好大的口氣,你冷面秀士在我等眼中不過是個好高鶩遠,自命不凡狂徒而已。」
  冷面秀士突出臉色一變,手出如風,身形電閃右掌按向嚴曉星而去。
  只聽蓬的一聲響,一條身影似撞而出。
  只見那少年踉蹌倒退了兩步,血湧氣浮,面色蒼白,目中逼泛怒光。
  嚴曉星雙肩晃搖了。
  冷面秀士鼻中冷哼一聲,右臂緩緩抬起。
  羅剎夫人喝道:「且慢!」
  冷面秀士不禁一怔,道:「難道在下這樣不對嗎?」
  羅剎夫人冷笑道:「自然不對,我絲毫未失禮,以禮延入,又向龐老師引見三位朋友,怎料龐老師傲慢不遜,致引起這位少俠不忿,令徒更無端出手,自取其辱,若龐老師再恃強動武,傳揚開去,哼!我豈能將一生成譽廢在龐老師手中。」
  冷面秀士不禁語塞,面色鐵青,望了嚴曉星一眼,目光怨毒,道:「日後遇上,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轉身即欲同他的櫱徒離舟。
  嚴曉星冷笑道:「你錯了,若你氣度狹隘,恃武報復,葬身無地的恐非在下而是你冷面秀士。」
  冷面秀士聞言心神暗震,如再說下去徙然自取其辱,逐充耳不聞,冷笑一聲,同那少年先後跨出艙門。
  羅剎夫人道:「龐老師為何急著離去,歉未能稍盡地主之誼,恕我不恭送了。」
  艙外寂無回聲。
  羅剎夫人笑道:「此乃冷面秀士生平未受過如此之辱,數十年來武林中聞名喪膽,避道而行,怎料今日翻在嚴少俠手中,真是初生犢兒不畏虎,令人欣敬。」
  嚴曉星道:「不敢當此謬獎,在下一時不忿出手,如非前輩仗義執言,恐在下未必能操勝券。」
  羅剎夫人暗暗讚許,忖道:「此子根骨人品無一不是絕乘,沉穩若定,極為少見!」暗中萌起一念。
  忽聞孟逸雷道:「如無別事指教,孟某三人意欲告辭了。」
  羅剎夫人道:「我意欲懇求孟大俠相助,日後如發現乾坤八掌伏建龍下落,可否傳信於我?」
  孟逸雷當即答道:「孟某遵命。」
  三人就此告辭。
  羅剎夫人送出艙外,道:「小俠慎防冷面秀士師徒猝擊暗算!」
  嚴曉星心頭一凜,道:「謙謝指教!」
  三人躍上江岸,向照陽道:「羅剎夫人今晚似言猶未盡,不知為何?」
  孟逸雷略一沉吟,道:「她與我等素無淵源,要求太多,礙難啟齒,喝阻止冷面秀士,有意示恩。恐怕前途還有與羅剎夫人相見之時。」說著有意無意地望了嚴曉星,接道:「老弟,禍從口出,你一時不忿竟與冷面秀士結怨,這魔頭眶眥必報,從此永無寧日了。」
  嚴曉星冷笑一聲道:「在下目睹冷面秀士倨傲神態,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無名的厭惡,仇已結下,也是莫可奈何之事,悔又何用?」
  孟逸雷一豎拇指,讚道:「虎父虎子,英風俠行,愚兄自愧不如,不過老弟你瞧出來了沒有?」
  嚴曉星不禁一呆,道:「在下不解孟大俠何指?」
  孟逸雷道:「咱們在羅剎夫人舟中時,有一黃衣少女立在羅剎夫人之後專司斟酒,風華絕代,國色天香,可謂人間絕色,此女似對老弟有情」
  嚴曉星不禁俊面通紅,道:「孟大俠不要取笑!」
  三人疾行如風。返歸金華城內宅門前,已是四更將殘。
  一名大漢疾掠而出,躬身稟道:「有兩位姑娘來此說是相候孟大俠嚴小俠有要事相商,並謂與二位乃相識故舊,小人已廷入書房。」
  孟嚴二人面面相覷,暗暗納罕,不知二女是何人,嚴曉星心目中只有一紅粉知己許飛瓊,三年來不通音訊,未卜她尚在大名否?許飛瓊更不知他已藝成下山,這相識故舊四字,委實熬費猜疑。
  三人快步進入書房,只是正是那在羅剎夫人舟中所見之絕代風華黃衣少女及一清麗絕俗的翠衣少女。
  兩女目睹嚴曉星三人走人,粉靨霞生,盈盈一福道:「冒昧造訪,望丐海涵!」
  孟逸雷訝然道:「兩位姑娘前來,令師知否?」
  黃衣少女點點頭道:「我倆系家師授意而來!」
  孟逸雷不禁一呆,笑道:「令師可有什麼吩咐?」
  黃衣少女淒然一笑道:「孟大俠久走江湖,諒耳聞迷魂谷其名麼?」孟逸雷道:「孟某昔年曾到過迷魂谷,當為迷魂谷主陶泰麟座上客,留連數日,盡與告辭,屈指算來,已是十餘年前往事了。」黃衣少女便說出迷魂谷主陶泰麟是其生父,二女本是同父異母所生的姐妹,黃衣少女名喚陶珊珊,翠衣少女名喚陶小燕。
  孟逸雷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陶姑娘,令尊可好?」
  陶珊珊道:「家父三年前無故失蹤,家母及姨娘為找尋家父下落也失蹤不明生死,晚輩姐妹由家伯送往清心老尼處習藝」「且慢!令尊令堂失蹤了!此刻迷魂谷由何人為主?」
  陶珊珊答道:「迷魂谷暫由家伯父陶勝三為主,其餘伯父亦不常在迷魂谷。」
  孟逸雷道:「兩位姑娘為何又投在羅剎夫人門下?」
  陶珊珊淒然一笑道:「晚輩兩人在清心老尼門下習藝,但庵外不時有可疑人物現蹤,只不知為何老尼召我倆密訓,急命離去趁夜上路改投在羅剎夫人門下」
  「這為了何故?」
  陶珊珊搖首答道:「晚輩不知,昏夜離庵,才出得三里外,妹妹因忘記一物尚留在庵內,我倆折道發現清心老尼已倒臥在血泊中。」
  孟逸雷面色微變,道:「無疑清心老尼已知兩位姑娘岌發可危,才命兩位姑娘逃命,之後咧?」
  陶珊珊道:「晚輩兩人,心驚膽落,昏夜之間不擇途往外逃去,天色黎明,方知與去羅剎夫人處南轅北轍,隨即有八蒙面黑衣人追蹤而至,意欲搏殺晚輩姐妹,幸虧一雙前輩高人及時相救,將八蒙面人騙退。」孟逸雷道:
  「那一雙前輩前人是誰?」陶小燕道:「『偷天二鼠』呂鄯、姜大年兩位前輩,蒙他倆護送至恩師羅剎夫人居處附近。」
  孟逸雷雙眉一剔,笑道:「原來是他們兩人,兩位姑娘自始至終未回過迷魂谷?」
  陶珊珊星眸含淚,淒然答道:「未回去過,風聞迷魂谷荒涼無人,家父當年部曲紛紛星散,伯父也一年難得去上迷魂谷一次,迄至如今,家父線生死未卜,清心老尼為何而死,追殺晚輩姐妹那些蒙面人系受何人所命亦不得而知。」
  孟逸雷長歎一聲道:「此乃一不可解之謎,令師為何不代兩位姑娘查訪?」
  陶珊珊搖首道:「家師收晚輩兩人為徒,秘無人知,連伯父陶勝三亦不讓其知蹺。」
  孟逸雷詫道:「莫非令師心疑令伯父陶勝三所為嗎?」
  陶小燕道:「家師高深莫測,晚輩亦問不出所以然來,迅至『魯陽戈』消息傳開,家師才道『魯陽戈』為名,其實乃一柄寶劍,若獲機緣取得魯陽戈,報仇定可有望,家師認為家父母已遭害。」說著星眸一紅,珠淚奪眶而出。
  陶珊珊立時取出一封書信,道:「此乃偷天二鼠二位前輩所書,說晚輩遇上孟大俠時轉交,孟大俠閱後使知端的。」
  孟逸雷立即折閱,微微皺眉,長歎聲中,遞與嚴曉星。
  嚴曉星一瞧引信,詫道:「怎麼與他有關?」
  孟逸雷點點頭道:「偷天二鼠所疑不無道理!」
  陶珊珊忽嫣然一笑向嚴曉星道:「嚴少俠是否為紫霞莊主嚴天梁哲嗣?」
  孟逸雷哈哈大笑道:「姑娘委實玉雪聰明,真個被你猜著啦!」陶珊珊玉靨緋紅,道:「方纔在舟中家師見面貌便已猜著,晚輩哪有如此料事之能。」
  嚴曉星忽的面色一變舉拳虛空,拂熄滿堂燈火,頓時沉黑,伸手不見五指。
  穿外只聞落足微聲,只聽冷面秀士陰惻惻笑道:「孟老師,避不相見算得什麼英雄人物!」
  病金鋼孟逸雷聞言大怒,正欲竄出,驀地傳來羅剎夫人嬌笑道:「龐老師,得饒人處且饒人,你我均是武林卓著盛名人物,理應是非分明,倘剛愎自用,恐徒貽話柄。」
  立在簷下的冷面秀士師徒,不料羅剎夫人追蹤而至,不禁心頭一凜,轉面望去,只見羅剎夫人立在三丈開外,兩道冷電眼神逼視著自己師徒兩人,冷冷一笑道:「羅剎夫人,你是否意與在下為仇?」
  說時面泛殺機,一掌平胸蓄勢待擊。
  羅剎夫人正色道:「我追蹤而來,是深知你龐老師習性眶眥必報,果然不出所料,其實這又何必,勝之不武,不勝為笑。」
  冷面秀士鼻中冷哼一聲道:「你也太小覷龐某了。」
  羅剎夫人冷冷一笑道:「我因龐老師夤夜登舟來訪,必有要事,殊不料龐老師器量如此狹隘,執意尋仇」
  冷面秀士忽哈哈大笑道:「好,聽你之勸,放開今日不提」話聲微微一頓後,又道:「魯陽戈你志在必得麼?」
  羅剎夫人道:「凡是聞風趕往白鶴山驪龍谷之武林人物,莫不皆攫有『魯陽戈』之來,豈屬於我?」
  冷面秀士道:「那麼女俠是確認『魯陽戈』藏處在驪龍谷了。」
  羅剎夫人見倨傲猖狂的冷面秀士竟然改稱自己女俠,不禁笑道:「龐老師,江湖傳言,盡多捕風捉影,言人人殊,若魯陽戈確藏在驪龍谷,早就有人先出手攫取了,豈能等得現在,風聞一張藏圖落在風火頭陀及酆都雙判手中,藏處不僅魯陽戈一物,尚有甚多稀世奇珍。」
  冷面秀士不禁面色微變,暗感棘手異常,酆都雙判與他乃齊名人物,風火頭陀更在他們之上,而且心辣手黑,反臉無情,其中內情敢不如外傳如此簡單,不禁呆得一呆,微笑道:「女俠此行如何著手?」
  羅剎夫人道:「先要查明傳言是否是實,再奪取藏圖。」
  冷面秀士道:「未明圖中奧秘,奪取亦是無用。」
  羅剎夫人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欲伸手參與,不計成敗利鈍,只盡其在我而已。」
  冷面秀士哈哈大笑道:「你我在驪龍谷相見再行計議了。」與其徒一鶴沖天拔起,消失於沉沉夜色中。
  羅剎夫人傳聲道:「徒敝兩人有煩嚴少俠遇事照拂,容後言謝。」身影一閃而失。
  書房燈燭復明。
  嚴曉星一臉通紅,陶珊珊陶小燕卻爽朗大方,吐言溫婉氣息如蘭,如入溫柔鄉中
  龍游縣首屈一指的客棧「安通客棧」門前來了一輛華麗馬車,車把式一躍下鞍。
  店家搶步飛出,迎著車把式,哈腰笑道:「是嚴公子駕到麼?委實抱歉,嚴公子訂下的上房,被一蠻不講理的江湖人物佔住,不允讓出,萬請嚴公子見諒」
  話未說完,只見神采飄逸的嚴曉星一掀車簾,跨出馬車神態安祥些笑道:
  「店家,你領我等去原訂下的獨院上房,我自有方法令那江湖人物捲走!」
  店伙喏喏稱是,暗道:「好大的口氣!」只見車把式掀開車簾,先後走出兩個少女,面豪黑紗,卻彷彿甚美,蓮步婀娜,香風襲人,店伙不由驚得呆了。
  嚴曉星道:「店家帶路吧!」
  店伙如夢初醒,掉頭就走,領著本行穿過兩進廳屋,左彎只見一月洞門。
  首立著一個短裝漢子,貌相猙獰,目睹店伙領著嚴曉星等走來,凶睛一瞪,厲聲喝道:「店家,張少總管是如何吩咐你的」
  嚴曉星道:「煩請通知貴上,此院已為在下所定,速速遷出。」右掌輕輕一送。
  只見那短裝漢子一個身子虛空倒飛撞出,蓬的摔落在兩丈外,顯然摔得不輕,半晌才咧著牙爬起,一拐一拐地奔往院內。
  店伙暗道:「我的媽呀!」竟有這麼邪門的武功!
  但見一個滿臉邪淫之氣錦衣少年領著四個黑衣鑲白手持兵刃武士奔出,上下打量嚴曉星兩眼,冷笑道:「尊駕為何無事生是非?」
  嚴曉星寒著一張臉道:「此院為在下預先訂妥,閣下因何霸住不遷出,女眷不能久候,速速遷出,免傷和氣。」
  錦衣少年大怒,身後一武士突搶身飛出,刀光電奔,劈向嚴曉星面門而去。
  嚴曉星只冷哼出聲,右掌疾抓,五指已扣住那武士腕脈使勁一擰。
  只聽克嚓一聲,那武士一條右臂生生被擰斷,鮮血如注嗥叫聲中栽倒在地。
  嚴曉星冷笑道:「虎狼之輩,劣性難改,若不略施薄懲,恐更目中無人。」
  三縷指風飛出,三名武士應指倒地。
  那少年心神大駭,面無人色,騰身拔起。
  嚴曉星虛空拂出一掌。
  只聽少年悶嗥一聲,身子往下墜落,復又點足竄起,翻出院外遁去。
  陶珊珊銀鈴嬌笑道:「少俠出手未免太辣手了點!」嚴曉星道:「此等惡徒,若不讓他吃點苦頭,絕不輕易干休。」
  說著已進入房中。
  剛小燕道:「這少年滿臉邪氣,似是東天目左家堡四少總管張飛雄,雖然數他武功最弱,是左家堡能手甚眾,仇已結下,我等恐無法安寧。」
  陶珊珊嬌笑道:「妹妹足不出戶,居然能知天下事,委實難能可貴。」
  陶小燕道:「恩師常論及天下武林形勢,黑白兩道知名的人物均剖析甚詳,小妹偶然憶及罷了。」
  陶珊珊道:「師父常誇讚妹妹遇事留心,果然不錯。」
  這院落共是兩明兩暗房間,中首是一間大廳,佈置得倒也不俗,窗明几淨,幽雅宜人。
  店伙已送上茶水灑食躬身退出。
  車把式在簷前柱上插了一隻白度金繡,一面金鈴三角旗迎風招展,笑了一笑,跨入廳內而去。
  約莫一頓飯光景過去,只聽一聲驚噫道:「老夫只知道是誰?原來是羅剎夫人門下,怪道如此猖狂無忌。」
  廳內岑寂如水,無人回答。
  一條身影疾閃,屹立在簷下,只見一頭梳髮髻,花白長鬚,濃眉蛇目,瘦長背部微駝者,嘴角陰陰一咧,冷笑道:「羅剎夫人在麼?老朽左家堡西路巡壇總管候坤求見!」
  只聽,銀鈴語聲道:「進來!」
  候坤昂然邁入大廳。
  陶珊珊只和身端坐在在廳內,仍然面戴紗巾,一語不發,氣氛肅森。
  侯坤面色一變,道:「姑娘並非羅剎夫人。」
  陶珊珊道:「我說過嗎?」
  侯坤面色鐵青道:「簷前柱上為何插著羅剎夫人獨門信物懾魂旗?」
  嚴曉星由鄰室中飄然走出,道:「不能用麼?這位姑娘系羅剎夫人弟子,候總管到此有何見教?」
  侯坤冷笑道:「尊駕可就是傷我手下之人麼?」
  嚴曉星道:「正是,侯總管可是欲向在下手中討回公道麼?」
  陶珊珊道:「侯總管,你是否知道羅剎門中懾魂旗威信麼?」
  侯坤面色一沉,厲聲道:「侯某有何不知,忤犯懾魂旗者殺無赦,但嚇不了左家堡。」
  陶珊珊道:「本姑娘為維護本門威信,休怨姑娘心黑手辣!」向嚴曉星道:「廢除侯坤一身武功!」
  侯坤聞言不禁駭然變色,背脊骨上升起一縷奇寒。
  嚴曉星一步一步向侯坤身前逼近。
  侯坤雙掌倏地疾抬,猛向嚴曉星劈去。
  他知身在危境,滿臉邪淫少年受傷情形他已耳間,無疑他已知嚴曉星武功並非泛常之輩,是以真力貫蓄雙掌,欲一擊將嚴曉星斃命。
  掌發罡力移山撼岳,排空如潮。
  嚴曉星身法玄詭,侯坤掌勢才至半途,他已閃在侯坤身後兩指點在無名要害上。侯坤悶哼一聲,面色慘變,真力回逆,血湧氣翻,四肢顫抖,只覺武功已失,不禁心中大急,一口黑血噴出口外,身形踉蹌倒退。陶珊珊冷笑道:「侯總管現在你該知道左家堡與羅剎谷為敵無異以卵擊石。」
  侯坤身形穩住,面如死灰。
  嚴曉星道:「羅剎谷與左家堡河水不犯井水,候總管執意為仇因何?」
  侯坤黯然答道:「尊輕傷了敞堡中人,侯某來此系欲找回顏面,非是尋仇。」
  嚴曉星冷笑道:「候總管不問是誰霸佔羅剎門中預先訂下的獨院強不遷出,反先出手,在下略施薄懲,難道不該麼?」
  侯坤囁嚅答道:「那是因為不知姑娘與尊駕系羅剎谷的門人!」
  「候總管敢是說左家堡慣於欺壓良善,恃勢凌人麼?嚴曉星厲聲道:「你目睹懾魂旗尚敢登門尋仇,這話有誰能信?」
  候坤自知失言,不禁語塞。
  陶珊珊忽嫣然一笑道:「侯總管,羅剎門中雖不怕與人為仇,但也不輕於樹敵結怨」
  嚴曉星道:「姑娘莫非有意恢復候總管武功麼?」
  陶珊珊道:「正是,我等不將此事洩露,於侯總管顏面無損,仇怨也可化解,我不願節外生枝,難道不行麼?」
  候坤不禁精神一振,此為意料不到的欣喜,油然泛起一股感恩報德之念。
  嚴曉星微微一笑道:「在下知道姑娘一定有條件,不然姑娘未必有此寬宏大量?」
  陶珊珊響起一串銀鈴似的悅耳嬌笑道:「自然有條件,但與侯總管無損,候總管可願將武林群雄在龍遊行止遂傳訊讓我等知道麼?因為家師亟欲找尋一人下落。」
  侯坤情不自禁道:「誰?」
  陶珊珊道:「我說過此事與左家堡及侯總管絲毫無損,所以侯總管也不必亟於知曉我等找尋何人。」
  侯坤略一思忖,道:「侯某應允!」
  陶珊珊笑道:「星弟,有煩恢復侯總管武功。」
  嚴曉星右手疾如是民光石火伸出,點了嚴曉星數處穴道。
  嚴曉星只覺體內真氣流竄飛湧,逐漸注向丹田氣海,不禁大喜,暗中行動,約莫頓飯光景,氣運周天武功已漸恢復如常。
  忽聞院中傳來語聲道:「侯總管在麼?」
  侯坤立應聲道:「郭兄稍候,侯某就來。」忙抱拳躲身低道:「侯某若言而無信,必遭慘死!」轉身迅如脫弦之弩般射出門外而杳。
  陶小燕忽閃身出房,格格嬌笑道:「你們兩人真會做戲,一吹一唱,神似有那麼一回事的。」
  陶珊珊道:「兵不厭詐,何況我等志不在左家堡,樹敵結怨徒增困擾,恩師已然絆住冷面秀士師徒,命我等大可放手行事。」
  嚴曉星詫道:「我們就在龍游住下,不去白鶴山驪龍谷麼?」
  陶珊珊道:「家師猜測,風火頭陀及酆都雙判尚未恆解圖文奧秘,雖然他們武功極高,但也不明明目昭彰現身驪龍谷招惹琥林強敵,必在暗中挑釁殘殺,坐收漁翁之利,所以我們不必亟亟趕往驪龍谷。」
  嚴曉星忽長歎一聲道:「但願為令師料中!」
  門外忽疾閃人那車把式,笑道:「龍游縣武林群雄來的著實不少,紛紛如過江之鯽,大小客棧有人滿為患之感。」
  陶小燕道:「咱們先別管他,這數日別使群雄起疑,日後便於行事。」
  他們四人一連三日,深居簡出,飲酒弈棋為樂。
  侯坤每日必傳訊將龍游縣群雄行止不厭其詳給陶珊珊知悉。
  第四日,陶珊珊得報陶勝三已來到龍游,住進萬祥客棧。嚴曉星立時易容扮一壯漢前往萬樣客棧。
  嚴曉星肩帶一柄鋼刀,身著一襲黑色長衫大步走入客棧內,店伙迎著伸手一攔,笑道:「客官,小店已住滿,請客官改住別家吧?」
  嚴曉星兩眼一瞪,冷笑道:「誰說大爺要住店,大爺來此尋人,閃開些!」
  右臂輕輕一帶。
  蓬的一聲,店伙已帶出丈外,連滾帶爬的奔往內面,嚴曉星用的巧勁,店伙只受驚悸身上卻絲毫無傷。
  店內棄斥著江湖人物,目睹情狀均現愕異之色。
  只聽一聲宏亮的大喝道:「趙朋友,可是尋找老夫麼?」
  江湖群雄中閃出一發黃虎目海口老者,目光炯炯如電逼視著嚴曉星。
  嚴曉星認出是病金剛孟逸雷喬裝的韓江水道獨行巨冠無尾蛟計潛山,倏地面色一沉,冷笑道:「計朋友,七年前的一刀雙掌之仇也該清債了。」
  計潛山深聲道:「風聞趙朋友已投在羅剎門下,諒已習成一身驚人藝業,當年饒你不死,你不感恩思德,怎麼妄欲尋仇!」
  嚴曉星伸手一挽,撤出肩頭雪亮鋼刀,喝道:「趙某今日在計朋友身上留下一刀雙掌,計朋友如能不死,從此思怨兩抵。」
  計潛山冷笑一聲,肩上解下一柄虎牙叉,厲聲道:「趙朋友請進招吧!」
  嚴曉星一招「橫劈雲山」揮出,招到中途,刀勢疾變「惡鬼」刀法,正是羅剎門中獨門武功,寒飆眩目中帶起悸耳破空,銳嘯。
  計潛山虎牙叉才出,悉為刀勢克制,目露驚魂之色。
  只聽嚴曉星一聲大喝道:「打!」
  右掌一式「分光拂月」奇詭無比劈向計潛山左腹撞去。
  叭的大響,計潛山一個身子震飛起半空,帶著一聲大叫射出牆外而去。
  嚴曉星正待追出,忽聞一個清朗語聲道:「窮寇勿追,尊駕請留步!」
  但見一年約廿五六,面如冠玉的少年同一身著褐灰暗花錦緞夾里長衫,貌像極為威武老者走出。
  那少年含笑道:「在下上天竺碧雲堡高雨辰,家父高荊雲與貴上羅剎夫人乃武林至交。
  老者亦乾咳一聲道:「老朽陶勝三。」
  嚴曉星抱拳略拱道:「原來是高少堡主陶老英雄,不知有何見教?」
  高雨辰微笑道:「在下兩人意欲相煩尊駕領往求見貴上,不知是否冒昧。」
  羅剎夫人在琥林中最是秉性怪僻,她不願相見者必反臉成仇,故羅剎谷步步都有殺機罕有江湖中人妄人。
  當下嚴曉星道:「敝上在錢塘訪友尚未趕回,此行由沈姑娘為主,住在安通客棧。」
  高雨辰忙道:「那也一樣,家父托在下帶一口信面陳貴上,請沈姑娘轉告無妨。」
  陶勝三道:「賢契自去好了俟羅剎夫人抵達後,再行拜謁不遲。」
  嚴曉星略一沉吟道:「趙某試領高少堡主前往安通客棧,沈姑娘願見與否與趙某無干。」
  高雨辰微笑道:「久聞羅剎谷主馭下甚嚴,何況男女授受不親,但願沈姑娘賞臉,即是拒見哪有見怪趙兄之理。」
  嚴曉星道:「高少堡主請,趙某帶路。」
  兩人先後走出客棧往街心走去。
  高雨辰低聲道:「趙兄台甫可否見告?」
  嚴曉星答道:「草字春城!」
  高雨辰道,「武林群雄雲集龍游,莫不是為了攫取魯陽戈及藏珍而來,貴上諒對此行胸有成竹。」
  嚴曉星答道:「茲事重大,趙某無法預聞,僅奉命行事。高少堡主見了沈姑娘後自會談及。」
  高雨辰暗道:「此人口風很緊,羅剎門下個個都帶著一身陰陽怪氣,看來一點不錯。」
  安通客棧與萬祥客棧僅一街之隔,一座落街首,一座落街尾,不過相距百數十丈遠近。
  片刻已自到達萬祥客棧,高雨辰隨著嚴曉星進入院落,嚴曉星有:「高少堡主請候著,容趙某通稟,說著走入廳門而去。
  高雨辰凝望著插著柱上的一桿懾魂旗,忖道:「久聞羅剎門中女多於男,女弟子個個貌美如火,卻心狠手辣,犯著必死,不知道這位沈姑娘相貌如何?」
  碧雲堡威震淅東,高雨辰武功極高,貌相英俊,雖風流成性,卻又自命不凡,眼高於頂,庸俗脂粉不屑一顧,留情亦有分寸,他憧念著嚴曉墾口中所說的沈姑娘是個風華絕代美如西子的人間殊色,冀獲青睞,如此碧雲堡與羅剎谷聯成一氣,東南半碧武林天下可垂手底定。
  嚴曉星久久未出,高雨辰不由心生煩躁。
  驀地——
  只見嚴曉星慢慢走出,不帶一絲笑容,道:「沈大姑娘及二姑娘現均在梳妝,有勞少堡主久候了,少堡主請至廳內稍坐。」
  高雨辰詫道:「怎麼有二位姑娘?」
  嚴曉星道:「她們乃孿生姐妹。」說著肅客延入廳內。
  高雨辰落座後,一個面目陰沉漢子送上一盤香茗後退碧角,雙腳屹立,宛如泥塑木雕一般,一動不動。
  嚴曉星陪坐下著,但不出一言。
  高雨辰只覺氣氛冰冷,如坐針氈,渾身不自在,托起盤,掀開盤蓋啜飲了一口茶後,又輕輕放下,乾咳了一聲:「趙兄!」
  忽聽站在碧角面目森冷漢子高聲道:「二位姑娘出見。」
  高雨辰忙欠身立起,轉面望去,不禁大感失望。
  只見盈盈走出一雙風鬟霧鬃,翠袖羅裳,膚如凝脂,體態婀娜少女,惜面護烏紗,不識廬山真面,卻彷彿麗絕人寰。
  高雨辰抱拳長施一揖,道:「在下高雨辰拜見兩閏姑娘。」陶珊珊道:
  「高少堡主撥見駕臨,不知有何見教?」
  高雨辰含笑道:「家父風聞谷主亦趕來龍游,諒為驪龍谷藏珍而來,但家父聞悉距驪龍谷東二十餘里外有一大莊院住有一不知名的武林凶邪,嚴拒江湖中人假道侵入,家父不知真假,率同手下趕去一探,為此命在下帶口信留見谷主,正要離店來此之際,正值趙兄來在下所寓萬祥客棧,不辭冒昧,煩趙兄晉謁二位姑娘。」
  陶珊珊道:「但不知令尊口信可否見告,因家師錢塘訪友,三兩日內無法趕回。」
  「當然可以!」高雨辰道:「家父說驪龍谷藏珍圖現在酆都二判及鳳火頭舵手中,他們三人迄未見露面,恐藏身在這片莊院中,風火頭陀酆都雙判均是凶邪巨攀,武功高不可測,家父恐力薄不能成事,有意與令師聯手。」
  話音略頓,又道:「家父此舉並非志在魯陽戈藏珍,而是恐魯陽戈落在三邪手中欣起一場武林浩劫。」
  陶珊珊微微轉首,向陶小燕道:「妹妹,我們去那莊院一探,方才確定傳訊與高少堡主所言一般,守株待兔恐夜長夢多。」
  陶小燕手指守在碧角漢子道:「你守在此處!我們走吧!」
  二女身法奇奧,雙肩微振電閃出廳,高雨辰隨著嚴曉星掠出廳外,二女已不見身影,高雨辰心頭暗感駭然。
  嚴曉星出得城外往高雨辰口中所說的那片莊院奔去,高雨辰只覺嚴曉星身法極快,展開草上飛武功緊緊跟著,但永遠是一步之隔,前作陶氏姐妹身影似豆,已遠在一里開外。
  奔出約九里之遙,陶氏姐妹身影停住守候嚴曉星高雨辰二人。
  嚴高二人趕至,嚴曉星道:「此處距那片莊院已是不遠,我等須計議如何行動。」手指在山凹間樹林搖曳中紅牆綠瓦,接道:「似是一座廟宇,我們趁此休息片刻再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