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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紫塞風雲

  史玉蘭策馬向前奔去,她只覺腦中一片空空的,心中好似只充滿了悲傷,但又無法發洩。
  白馬一陣奔馳跑出了半里有餘。
  一聲鸞鳴,一隻青鸞飛落她馬前,她吃了一驚,急忙一收馬韁,勒住白馬,反手抽出長劍。
  青鸞背上坐著兩個少女,一個黑衣少女,一個青衣小婢。
  史玉蘭不知二人誰,但乘鸞而至,必是異人,但不知二人來意如何?
  黑衣少女也打量著史玉蘭,半晌輕啟朱唇道:「史姑娘,剛才的事家師都看到了,她老人家命令我來攔住你,有幾句話要問你。」
  史玉蘭抽啜了一下,遲疑了一會道:「請問令師是誰?有什麼事要問我?」
  黑衣少女道:「家師無名老尼。」
  史玉蘭意外地驚道:「無名老尼?」
  黑衣少女輕輕點了點頭。
  史玉蘭想不到無名老尼會找她,無名老尼不邪不正,但是當今武林中第一人,看這黑衣少女的來勢並無惡意。
  她吸了口氣,期期艾艾地道:「她老人家有什麼話要問我?」
  黑衣少女道:「我師父她老人家已經親自到了。」
  史玉蘭抬頭一看,又一隻青鸞自天而降,鸞背走下一位相貌清瞿的老尼,一雙精光四射的雙目使人一見不由自主生出敬畏之心。
  史玉蘭上前一步,跪下道:「晚輩史玉蘭參見老前輩。」
  無名老尼仔細地端詳了她一陣,微微點了點頭道:「起來。」
  史玉蘭擦了擦淚水,站起了身。
  無名老尼向她道:「別哭了,你哥哥死了,你現在準備怎麼呢?」
  史玉蘭哽咽道:「我想去找我師父,去報仇!」
  無名老尼搖了搖頭道:「不行,你師父也不能抵擋他這一招!」
  史玉蘭呆了呆,道:「那我師父會另外請人來報仇!」
  無名老尼道:「你不想親手報仇嗎?」
  史玉蘭吃驚的抬頭望無名老尼,期期艾艾地道:「我……我……」
  無名老尼道:「如果你願意,我願意收你為徒!」
  史玉蘭喜出望外,她想不到武林第一人竟願意收她為徒,一時不由呆住。
  無名老尼道:「你可願拜我為師。」
  史玉蘭急忙跪下道:「給師父磕頭。」
  無名老尼微微點頭說道:「你先起來,雲天翼初出江湖最近很有一點名頭,又得紅髮老魔『殘天缺地』一招,自以為年青一代中是沒有敵手了,他的劍不錯,但內功較差,我只需教三月武功定可勝他。」
  史玉蘭驚喜地站起身道:「我一定盡力成功!」說完又奇怪地問道:「師父和師姐為什麼不給他一點顏色看呢?」
  無名老尼皺了皺眉,道:「我已有了誓言,你師姐和他師父有了殺父之仇都不能去報!」
  史玉蘭側臉向那黑衣少女望去,無名老尼道:「她是你師姐寒月!」
  史玉蘭躬身道:「師姐,小師妹史玉蘭以後要請多多照顧了!」
  寒月微微點點頭:「師妹別客氣,以師妹的福緣與資質而論,將來成就定在我之上。」
  史玉蘭道:「雲天翼不是南簫的弟子嗎?怎麼會是你的殺父仇人呢?」
  寒月目光微微閃動,道:「南簫?他是紅髮老祖的弟子!」
  史玉蘭奇道:「怎麼,他是紅髮老祖的弟子?」
  寒月點了點頭道:「他剛才用來殺那金衣公子的那招『殘天缺地』,就是紅髮老祖的獨門招式,當年紅髮老祖就是用了這一招殺了我父親。」
  史玉蘭點著頭,心想:「原來雲天翼還是什麼紅髮老祖的弟子,紅髮老祖是什麼人,教一招就殺了十餘名江湖高手。他再多學幾招,我能勝嗎?」
  她抬頭看師父已坐上了鸞。
  寒月過來叫她一同乘鸞而去。
  雲天翼眼見無名老尼去追史玉蘭,後將冷斌屍體放在馬上,任他自行回家,雖知前途艱難,卻滿懷信心地沿著長城向東行進。
  他騎著馬向前走著,城牆上飄落一條人影,落在他坐馬前三丈處。
  雲天翼定睛一看,來人年約四十餘歲,一身白色儒衣,黑鬚飄拂胸前,腰掛一根白玉簫的那不正是他授業恩師南簫公孫弘嗎?
  雲天翼驚喜萬分,急忙下馬奔上前去,跪下叫道:「師父!」
  這南簫公孫弘哼了一聲,望著雲天翼道:「我還是你的師父嗎?你還知道我是你的師父嗎?」
  雲天翼吃了一驚,跪在地上,不敢說一句話。
  過了半響,公孫弘道:「你父親臨終時再三囑托我,要好好管教你,但你……」
  雲天翼聽了公孫弘提起了他父親,不由淚水自頰旁流下。公孫弘歎了口氣道:「如果不是你父親是我的結拜兄弟。今日的事我就不管了!」
  雲天翼不敢說話,公孫弘看著他,半晌道:「現在武當派的鐵劍老人,淮南一老商英全在前面等著你,還有許多其他的人,聽說北劍蕭凌夫婦也要來!」
  雲天翼心中暗驚,抬頭望著公孫弘。
  公孫弘道:「聽說你一招殺了十餘名江湖高手,並且斬了奪命追魂的一隻手臂是嗎?」
  雲天翼點了點頭。
  公孫弘默然無語,半晌沉聲向雲天翼追問道:「你那一招是從哪學來的?」
  雲天翼將被史達仁誘下山崖的事說給公孫弘聽,並連無名老尼及雪山四皓之事說了出來。
  公孫弘聽了也不由為之動容,半晌默默無語。
  城頭又是一陣大笑,兩條人影飛落場中。
  公孫弘轉身笑道:「原來是北劍蕭大俠夫婦聯袂而至!」
  雲天翼抬頭見一對中年夫婦飛落二人身邊。
  北劍蕭凌道:「劣徒行為不當,有辱師門,做了後還不敢對我說,只對賤內說,以致我才知道,特地來追回我那兩個徒弟。」
  南簫公孫弘微笑道:「過去的事何必提,而且他們一方面是被他們的叔叔騙了,一方面也是要顧全師門名譽所以不敢說,不必太怪他們了!」
  北劍蕭凌歎了口氣道:「無論如何不能輕饒他們!」
  南簫公孫弘向雲天翼道:「天翼,北劍夫婦想你久已聞名但無緣拜識,現在北劍夫婦聯袂而至,你可當面拜見了,這是北劍蕭凌與瀟湘子諸梅!」
  雲天翼上前拜見道:「晚輩雲天翼拜見兩位前輩!」
  北劍蕭凌笑道:「不必多禮,小徒的行為非常不該,我代他向你道歉了!」
  雲天翼道:「晚輩哪敢接受,我剛才還見過史兄與他妹妹!」
  北劍蕭凌面色微變,喔了一聲道:「在哪兒?」
  雲天翼遲疑了一下,看了看公孫弘。
  公孫弘向北劍道:「小孩子的事,算了!」
  雲天翼道:「史兄已經死了!」
  北劍如受雷擊,當場呆住,瀟湘子諸梅一把抓住雲天翼道:「什麼!你殺了他嗎?」
  雲天翼道:「不,他死在金衣公子冷斌手中!」
  諸梅將手一鬆,道:「金衣公子冷斌,玉蘭呢?」
  雲天翼低頭,遲疑了一會道:「走了!」
  北劍連聲道:「冷斌,冷斌!」
  說著閉上眼睛,汪珠自眼角滲出。
  雲天翼輕聲道:「冷斌已被我殺了!」
  諸梅呆呆地站著,南簫向雲天翼道:「你剛才怎麼沒有告訴我!」
  雲天翼默默無語,沉默半晌,緩緩將剛才的事說了出來。
  蕭凌歎了口氣道:「命!命!」
  城牆上又是一陣大笑,一條青色人影飛落,大笑道:「你們幾位談得蠻高興的,只是我們可等不耐煩,先上來了!」
  跟著城牆上連續飛下兩人。
  南簫淡淡笑道:「原來是武當鐵劍老人與淮南一老,還有一位不是我眼拙的話,必定是陰風掌林明瞭!」
  雲天翼見來的三人前兩人是老者,一個肩上斜插著一柄劍,第二人右手捧著一根綠竹枝,第三人是一個三十餘歲的中年人,滿面陰冷之氣,想必是伯謂陰風掌林明瞭。
  鐵劍老人大笑道:「公孫大俠本人也在此地,那好極了,不知公孫大俠對令徒所為準備怎麼辦?」
  公孫弘微微笑了笑,道:「此事甚是難講,小徒此舉亦非本意如此,內中實有苦衷,我願親率小徒,至各家登門謝罪,不知尊意如何?」
  淮南一老商英冷冷道:「登門謝罪?」說完大笑了一陣,又道:「十餘條人命要登門謝罪便可罷了?」
  公孫弘面容整道:「要依商大俠那應該如何呢?」
  陰風掌林明冷冷道:「由各家將雲天翼分屍!」
  南簫冷冷道:「我不是問你,在這裡,只怕還輪不到你說話。」
  陰風掌林明雖是剛闖出來的,但那肯服低,他怒道:「公孫弘,你想在手底下見識見識嗎?」
  北劍蕭凌大笑道:「我蕭凌不量力,想在你手底下討教討教!」
  鐵劍老人面色微變,向北劍蕭凌道:「蕭大俠怎麼幫著他們?」
  蕭凌雙眉微揚道:「這事雲天翼並沒有什麼不對,他是被迫的,如果你們對他責之太苛,我只有幫他了!」
  陰風掌林明怒哼了一聲道:「我林明來見識見北劍手下真功夫到底如何!」說著進身出掌,向蕭凌擊去。
  南簫北劍並稱宇內雙奇,自有其過人的功夫,哪裡會把剛出名頭的後生晚輩放在眼裡。
  南簫身形微閃就躲了過去,陰風掌林明不捨,進身追擊!
  北劍蕭凌對雲天翼感恩,決定今日捨命相助,他身形展開,向陰風掌林明反擊。
  雙方一交手,剎時間已互換十餘招,蕭凌連連進迫,將陰風掌林明逼得連連後退。
  淮南一老商明一揮右手綠竹杖,大聲道:「蕭凌,別欺人太甚!」
  諸梅抽出長劍道:「我來領教領教淮南一老的綠竹杖!」說著攔住淮南一老,二人戰在一處。
  鐵劍老人鐵青著臉,心知今天三人一定要大丟人了,自己本來以為北劍蕭凌夫婦一定幫住自己,那自已就穩操勝算,誰知北劍夫婦非但不幫自已,反而幫雲天翼他們,自己自忖不是南簫的敵手,只好不動了!
  但轉觀場中,淮南一老和瀟湘子戰在一起,劍光杖影,正是勢均力敵,但陰風掌不是北劍手下留情,早已落敗。
  他心中著急,但也無可奈何。
  遠遠奔來兩騎,直衝而至,馬匹還離十餘丈遠,一聲清嘯,二人身形早已離鞍而起,飛掠而至。
  二人身形一落,南簫面色微變,心想怎麼會是他們兩人。
  北劍一瞥眼看見那二人,心中也不由暗驚,他身形急閃,點住了陰風掌的穴道,回到南簫身旁。
  鐵劍老人一見二人到了,他心中一放,笑道:「原來雁門雙英石大俠兄弟駕到,不知二位怎麼才到!」
  雲天翼一聽是雁門雙英,心中也不由一驚。他聽他師父說過,雁門雙英石星石橋二人出道僅五年,但其中三度人中原,憑著手上一雙雁翎刀,與特異的招式,不知擊敗了多少武林中成名人物,二人的聲名也蒸蒸日上,二人自創了一套刀法,據說尚未遇過敵手。
  雙英環視場中,傲然道:「我兄弟二人今日來是要見識一下所謂宇內雙奇,究竟有何奇處!」
  南簫公孫弘朗聲大笑道:「好說!好說!我二人也久聞雁門雙英之名,今日也想領教一下!」
  北劍蕭凌冷冷道:「我雖也聽過雁門雙英之名,但不過是後生晚輩罷了!」
  雙英面色一變,二人一言不發,一起反身出刀,白光一閃,二人雁翎刀均已在手中。
  南蕭北劍互視一眼,二人心中均已有數,以雙英這種撥刀的動作就可看出二人武功不在鐵劍老人之下,或更高,再加上二人配合有素,更是不能輕視,但不知是誰人的弟子。
  蕭凌緩緩抽出長劍,公孫弘也自腰際摘下玉簫。
  雁門雙英身形一動,一左一右,圍住了二人。
  南簫北劍一齊縱聲大笑,二人各稱宇內雙奇,見雁門雙英如此傲氣凌人,心中自是大大不快。
  公孫弘玉簫一起,放至唇際。
  南簫以「天龍七式」與「簫音閉穴」成名江湖二十餘載,雙英自然不敢輕視。二人見公孫弘欲以簫音制敵,連忙近身出刀,向二人攻去。
  北劍朗聲長笑,長劍一領,展出「玄天慧劍「,攔住雁門雙英攻勢。
  雙英兩柄雁翎刀一左一右,自雙方夾至,北劍自持過甚,硬接了上去,蕭凌只覺手中一振,長劍已被雙英絞飛。
  雙英得理不讓人,趁勢搶攻,公孫弘見狀大驚,他先以為只要北劍蕭凌能擋上一二待他簫聲一起,今日局勢差不多可以定了,想不到結果竟然如此。
  他長嘯一聲,玉簫飛劃而出,以「天龍七式」中一招「飛龍回空」攔向二人。
  雁門雙英兩柄雁翎刃一攻一守,合向南簫北劍逼進。
  南簫公孫弘一招未完,已收招換式,招式一變變為「神龍入水」,身形飛落,玉簫由上而下,分點二人頭頂「華蓋穴」。
  北劍趁勢起身,飛身抓落半空中長劍,身形一翻,展開「玄天慧劍」,攻向雙英。
  雁門雙英雁翎刀飛展,一圈圈光芒飛幻而起。
  南簫北劍挾勢而攻,但雁門雙英所發出的勁力全是旋勁,二人雖佔了上風,但招式攻出,大半都被引開,或化去,一時也不能奈何雁門雙英。
  鐵劍老人見狀知再過三五百招,雁門雙英必定會落敗,他身形一動,閃至陰風掌林明的旁邊,三人互使了一眼色,向雲天翼立身處逼去。
  瀟湘子諸梅「鏘」!的一聲撤劍在手,攔在雲天翼身前。
  鐵劍老人也撥出長劍,與淮南一老及陰風掌三人,自己面諸梅及雲天翼圍去。
  南簫北劍見狀心中大急,南簫叫道:「天翼,你先走!」
  陰風掌林明冷笑道:「走?只怕你走不了!」說著身形一閃,攔住雲天翼的去路。
  雲天翼心中暗思,如果他能走開就好了,至少有兩人要追他,二人之圍也就立解,但眼前三人全是江湖武林中一流高手,即使是最弱的陰風掌林明,自己也遠非其敵手。
  他想著,雙腳微錯,進身出掌,向鐵劍老人攻去。
  鐵劍老人一看雲天翼空手來攻,這分明是看不起他,他怒極大笑,他長劍一領,反手攻向雲天翼,想一招就廢掉雲天翼。
  雲天翼右臂一抬,向鐵劍老人擋去。
  諸梅驚呼了一聲,她本以為鐵劍老人這一招至多將雲天翼迫退,但想不到雲天翼竟用手臂迎去,這一招他這一條手臂是廢定了。
  諸梅在江湖武林中亦非無名之輩,竟讓了一個晚輩在自己眼前一招就被對方廢去了一條手臂,這種事她簡直不敢想下去了。
  眼看鐵劍老人一劍要斬中雲天翼右臂,倏地雲天翼右臂一伸,一道寒光一閃,鐵劍老人手持斷劍呆住,瀟湘子驚喜萬分,雲天翼手持斷玉匕側身閃過鐵劍老人,飛身上馬。
  陰風掌林明大喝一聲,直追而上。
  雲天翼雙腳一叩馬腹,那馬向前面奔去。
  瀟湘子長劍一橫,輕叱一聲,攔住三人。
  鐵劍老人大吼一聲,直衝而過,淮南一老揮杖戰住瀟湘子,鐵劍老人與陰風掌二人向雲天翼追去。
  雲天翼策馬飛奔,二人緊迫不捨。
  眨眼間,奔出五里有餘,鐵劍老人已被摔落了一里有餘,他知道再追也追不到什麼,只有廢途而返。
  雲天翼策馬奔出一程,回首已不見鐵劍老人與陰風掌,他舒了口氣,暗道今日舉好遇到自己師父南簫,與北劍夫婦,否則就難說了。
  他仰觀天色,見天已將暗。但還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四顧茫茫,一片黃沙。
  雲天翼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讓馬自己走。
  天色漸暗,遠處隱隱約約現出幾點稀疏燈火,好似有人家的地方,雲天翼心中大喜,策馬急奔而去。
  奔到有燈火處,他不由呆住了,只見那兒是一片樹林,一棵大樹上掛著幾盞明燈,樹下坐著一個老人,閉目端坐。
  雲天翼止住了馬,端詳著那老人,心中思尋著這老人到底是誰,用燈火引他來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