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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各位如果要找人償命,就該找上去,你們徒具俠名,不敢得罪王爺,拿我來作成你們的義氣,算什麼英雄。」
  楚平道:「這不能光憑這一句話,等我們查明了確是寧邸授意,少不得要找宸濠算賬去,只是目前卻放不過你。」
  司空湛微微一笑道:「我現在就證明是寧邸的意思,因為我邀來助拳的都是寧邸的武師,他們跟我沒有過命的交情,只是受命跟我一起行動,雖然知道八俠眼高技精,萬萬不足與敵,但是為了受命在身,不得不硬著皮,逞命一搏,你們都出來吧。」
  兩邊的林子中跳出十幾名勁裝漢子,每個人都是面目黎黑,凹眼隆鼻,不類中原人氏,都執著一口亮晃晃的大刀,有兩個人耳輪下還帶著金光燦燦的耳環。
  龍千里微微一怔道:「他們是苗人?」
  司空湛笑笑道:「龍大俠居住川中,對他們應該略有所知,他們是三花峒苗家的好手,也是王爺從貴州聘來的武師,這是派出來協助兄弟辦事的,既然八位要找我,少不得要請他們幫個忙了。」
  楚平看了王丹風一眼又笑笑道:「王小姐,多謝你的幫忙,歐陽師兄在九泉下也會感激你的」
  王丹鳳仍然臉色平淡,不帶一點表情,不見任何的不安之狀,微微一笑道:「楚公子,我負責督促司空湛前來赴約,其他事不在我管的範圍之內。」
  楚平道:「在下好像對小姐說過,你對歐陽師兄應感到很難過,也要作一個交代的」
  王丹鳳道:「不錯,我把兇手找了出來,就是交代了,八駿騎士名揚天下,為死友報仇,總不會假手於人吧。」
  楚平一笑道『不錯。王小姐已經完全盡到心了,而且為了怕師兄泉下寂寞,還把我們送去作伴一生一世,乃見交情,我們都感激得很」
  王丹鳳笑道:「我絕無此意,只要各位肯接授寧邸之聘,我立刻可以叫司空湛拿出解藥來,鶴頂紅奇性很烈,各位恐怕趕不到黃陂.」
  楚平說道:「我們絕不會向朱宸濠低頭,王小姐也不必再演戲了,你的眼淚雖然騙了我們一次,但你的聰明與自信也騙了你自己一次,你恐怕會得不償失。
  語畢飛身凌空進攻司空湛,同時喊道:「裴大姐,王丹鳳交給你,龍大哥,這些苗子就交給六位了.」
  劍發如電,司空湛眼看著人影襲到,都來不及拔劍招架,慌忙縮頭滾身避開,頭上的帽子被劍鋒劈掉,好容易藉此一滾之勢,才拔出了長劍,接戰楚平。
  裴玉霜則清叱一聲,直撲王丹鳳而去,其餘六俠分成兩邊,撲向那些苗峒勇士,激戰立起!
  司空湛雖然有了劍在手,但是他的技術跟楚平比起來差了一截,再加上他對楚平原就有一股怕意,嘴巴裡叫得凶,動起手來,卻畏縮得十分可憐的樣子,楚平有好幾次都可以將他刺倒下來,但不知怎的終下不了手。
  倒是那些苗垌武師,個個悍猛異常,不但膀子粗,力氣大,而且一把苗刀十分潑辣,動起手來又莽不畏死,一面發出野性的呼叫,一面拚命搶攻,每個人都似乎不怕死,採取的招式中,都是尚攻不尚守,採取了同歸於盡的戰法,使得應付他們的六俠受夠罪,跟他們拚死不上算,想傷他們,機會卻很難找。
  他們共計劃十二個人,分戰六俠,剛好是二對一,六俠中除了龍千里夫婦是用劍的,其餘四人都用的奇門兵器。秦漢是一柄板斧,張果老除一具純鋼的道情竹筒與兩支長約盈尺的鋼製道情的鐵柱外,通體都是軟的。
  這四種兵器只有秦漢的斧砍上能立即致命,其餘三件都是傷人重於殺敵的仁者之器,遇上這拼性命的凶蠻,就顯得束手縛腳了,因為這十二個苗垌除了不畏死外,更兼皮粗肉厚,好像天生具有避刃的本能,華無雙的劍鋒已經連續砍中兩三個人了,只把他們的衣衫劃破,肌膚竟毫無損傷。
  遇上這種對手,真叫人哭笑不得,叱吒風雲,名震一世得八駿騎土,居然被這些默默無聞,名不見經的化外夷苗攻得團團直轉。
  楚平見只有裴玉霜跟王丹鳳那一對才是勢鈞力敵,兩個人殺得互不相讓,自己對司空湛雖是綽綽有餘,而六俠對ˍ那些垌苗,則顯然有不支之狀,心中微灼,不想再拖下去,清
  嘯一聲,劍發如電,一下子把司空湛逼得連連退後,然後偏過劍身,平壓在他上,把他震昏過去。跟著身形疾射,衝進這邊的苗人中間,劍光如電,勁力貫足,刷刷兩聲,已經有兩名凶苗飲刃撲地,跟著跳到另一邊,長劍再發,又是兩顆人頭飛上平空。
  僅只是他一個人加入,眨眼間已連去四人,使得那些苗人個個心迸膽裂,呼嘯一聲,四下分散竄逃。
  楚平正要追殺,龍千里把他攔住了,輕歎道:「兄弟,算了,殺死這些不相干的人幹嗎呢?他們只是些供人驅策的可憐蟲,我們是不忍心下手,否則那會輪到你來殺呢,名高遭忌,藝炫殞身,病書生如非鋒芒太露,別人又怎會第一個就找上他呢?你不要跟他犯了同一毛病。」
  楚平不禁一怔,這才想到剛才殺死那四垌苗,並沒有花太大的勁兒,以八駿士之盛名,藝業即使有高低,也不應該差得那麼多,頓了一頓道:「原來各位兄長是故意……」
  龍千里道:「八駿之合,為的是行道,不是為爭名,所以我們都是暗中行動,在公開的場合下,勿逞過人之能,庶幾保身之道,所以二十年來才風平浪靜,日後希體其旨。」
  楚平聞言心中掀起了一陣愧意,他對他們的七人,除了裴玉霜外,跟另六人都沒什麼深的接觸,這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們與人動手,正在奇怪他們如此稀鬆平常,而跟歐陽善搭配時,那許多驚人的行動是如何完成,現在才知道龍千里的老成持重,果然有他的道理的。
  龍千里笑笑又道:「在動手後,我就跟大家打了招呼,既然正凶已經有你跟玉娘,對這些蠻苗,我們就不必太認真,無須讓人對我們八駿士的實力有太多的瞭解,這對我們有利而無害,司空湛怎麼樣?」
  「泛泛而已,被小弟一劍擊昏了。」
  「為什麼不殺了他呢?」
  楚平道:「雖然他自認是殺死歐陽師兄的兇手,但小弟一經動手後,發覺不太可能,憑他這點技藝,怎麼可能暗算到歐陽師兄呢,我認為他一定是代人認罪,因為歐陽師兄是被人以飛花摘葉的內勁,在樹葉中暗藏翡翠玉葉而暗算的,司空湛根本沒有這種能力。」
  「他只是做了下姿勢,指勁未發,誰知道他是不是真有這麼大的本事,也許他是裝裝樣子而已。」
  龍千里道:「不可能假裝,如果他不是真正的高手,絕不可能在指式未發前,就看出被人封住了去路變化而撤招,你跟司空湛在動手時,我很注意,他的表現稀鬆得令人懷疑,如果就仗著這一點人手武力來堵截我們八個人,似乎又太自不量力了,你不覺得奇怪嗎?」
  楚平笑笑道:「小弟當然想到這一點,他裝傻,我也裝糊塗,看他搗什麼鬼,不過這傢伙也真有種,居然敢硬起頭皮來挨我一劍,假如我那一劍是用鋒刃劈下去他不就完蛋一了。
  因此我倒真佩服他的勇氣與魄力。」龍千里道:「兄弟,你夠精明,在閱歷上略欠,他假如全力相拼,是否能勝得了你呢?」「他應該有自知之明,我在五怪堡中露了一手,就是給他自己心裡打個底子,我想他可能還差了一點。」「這就是了,力敵不足與匹,倒不如裝裝傻了,假如他出全力相搏,你也必以全力,分立生死,手底下極難控制,倒不如讓你有從容應付的機會,使你能把握住落劍的分寸,再謀脫身之計。」
  楚平笑笑道:「這傢伙夠狡猾的,我倒要看看他回頭用什麼方法脫身,在我面前耍花樣,就有他好看的。」
  司空湛仍是直挺挺地昏倒在地上,楚平一面觀看王丹風與裴玉霜的拼戰,一面漫不經心地走過去,他已看出司空湛的眼皮在輕輕跳動著,那是心情特別緊張時的身體反應,顯然他早已清醒,而且在偽裝昏迷。
  楚平用劍尖在他身上挑了一挑,然後就放開不管,逕自走去,全神觀戰了,那兩個女子仍是打得很激烈,裴玉霜一心想把王丹鳳擊於劍下,招發如狂風暴雨,氣勢洶湧,但王丹鳳卻守得很穩,毫無敗象。
  龍千里與華無雙也走過來,其餘四人則散立在四周,圍住戰圈,卻沒有一個人作出手的準備,顯然他們將這一戰的勝負,完全交給裴玉霜。
  華無雙輕謂了聲道:「霜姊在這幾年來劍術精進不少,比以前更見凌厲而又穩重了。」
  龍千里卻輕歎一聲道:「她太剛猛了,女子劍法應以輕靈飄逸為上,這不是她應該走的路子了。因為她的體型不是屬於粗壯型的,腕力也不見得特強,採取這種戰法,假如不能立即克敵,勢將因體力不支而落敗。」
  華無雙道:「可是她已經戰下百餘招了,攻勢不但未見減弱,反而更見凌厲了。」
  龍千里道:「那是因為她憤於歐陽善之死,仇心太切,完全是一股意志在支持著,所以才能撐下去,假如對象是別人,或是因為別的原因,她早就敗下來了。」
  華無雙一向是信任丈夫的眼光的,因此微微有點擔憂地道:「怎麼辦呢?沒想到王丹鳳的造詣會這麼深,到現在還毫無敗象,再拖下去,霜妹就要落敗了,而我們為了八駿友的信約,不能中途易手,只要她擊敗了霜妹,別人就不能再接下去,今天就必須要放過她了。」
  楚平笑道:「大哥,大嫂,小弟誘裴大姐去對付王丹鳳,是有深意存在的,為歐陽師兄報仇是必要的,但是要把原因與對像弄清楚。王丹鳳、司空湛也許是下手的人,這樣就是把他們都殺死了,也不見得就算是報了仇。」
  龍千里道:「實際授意的是寧王辰濠,司空湛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們當然不會放過那傢伙的。」
  楚平搖搖頭道:「我不敢這麼肯定,現在的情況似乎變成複雜而撲朔迷離了,寧王有野心是不錯,但是僅為了遊說不成就下毒手,那太說不過去了,八駿友在江湖上聲望不弱,寧邸犯得上做這種糊塗事嗎?何況五鳳堡顯然是寧邸勢力的外圍,王金鳳對你們七位敬禮有加,顯然還不知道歐陽師兄被害的事,聽見司空湛直承其事後,表現出不滿與憤怒也不是偽裝的,因此這件事內容很有問題。」
  龍千里愕然道:「兄弟,你不是說王丹鳳方是真正的五鳳之首嗎?那麼司空湛的行為只要知會王丹鳳就行了。」
  「王金鳳等四姊妹對司空湛是敬而遠之,而王丹鳳的地位顯然在司空湛之上,這個情勢也頗玩味,小弟想內中一定還有很多曲折,所以我不殺死司空湛也是個道理,等裴姐把王丹鳳擊敗後,我們從他們兩人口中再問問。」
  華無雙一怔道:「霜妹能擊敗王丹鳳?」
  「是的,小弟具此信心,大哥說她的內力不足,不應該用這種剛猛的劍勢,看法是絕對正確的,可是小弟卻深知內情,對裴姊的這種劍路瞭解較深。」
  華無雙一怔道:「這話怎麼說?」
  楚平道:「歐陽師兄的劍勢也是猛烈飛揚,一出手就是雷霆萬鈞之勢,而且能力搏千招而不疲,與他病書生的外號極不相對,但歐陽師兄的確是有病,而體力也是較弱的一型,何以會有這種威勢,你們都想過沒有?」
  龍千里不禁一愕,道:「是啊!你不提起,我也不便問,八駿雖是義逾手足的夥伴,那只是道義的結合,誰都不知道的師承門戶出身,我對歐陽老弟的劍勢與所走的路子一直感到疑惑不解,那完全是達背常理的,兄弟知道嗎?」
  「知道,我們同出一師,當然是知道的,裴大姊現在也是走上這條路子了。」
  龍千里愕然道:「玉娘是何時成為你們的同門了?」
  楚平笑笑:「歐陽師兄在負創之後趕到我那兒,只交代了八駿友的一切。要我繼之行俠,然後就藉著最後的一口真氣,把他畢生事精髓鏤刻成十八尊人像,囑我交給裴大姐,也就是裴姐現在所使的。」
  龍千里道:「不對,玉娘使的是她原來的劍式,也就是盛傳江湖的雲豹劍法,劍傳自乃舅豹隱老人李南山。」
  「沒錯,歐陽師兄的十八尊人像就是根據雲豹十八劍法更進一層的境界,使那十八手劍法略作變化而更易其配合次序,因而生此源源不絕,霹靂萬鈞不威,使劍招凌大勝前多倍而更省力,力搏千招而不疲。」
  龍千里不解地道:「這我就不懂了,劍威生於內力,豈有威盛而省力的。」
  楚平一歎,道:「這個道理這也說不上來,霹靂之發,乃陰陽二氣之互觸,此二氣之末觸合後,各憑所附,無跡可求,一觸而驚天動地,卻不知威生於何處何物,裴大姊所施的劍法就是連用了這個道理,那威力是兩招劍式變化而自生,並沒有消耗使劍者的內力。」
  「聽來簡直像神話。」
  「天地宇宙萬事萬物萬態萬象,吾人知者不過其十一而已,所謂武學,無非是揣摩宇宙之奧秘,融於舉手投足之間,偶有所得,即為武學,歐陽師兄是根據裴大姐已有之劍式重作新的變化更易而已,裴大姐得到雕像後,並無意溶練成式之意,只是默然相對,苦思三日夜,粒米未進,想白了她的滿頭青絲。」
  『我倒不知道玉娘對病書生用情如許之深。」
  楚平對此不置評,只是繼續道:「其實思憶有會令人蒼老得這麼快的,她三日相對,把劍招變化的神髓在不知不覺們融會於心,雖然她手上沒比畫過一招,而方寸之間,卻將這些變化演練千百萬遍了,所以才耗盡韶華,小弟把最強的一個對手留給她,就是讓她在戰圍中,不知覺間將心中這成式,連之於手,剛開始時還未能把握住狀況,現在已漸入情況。因此我們絕不能去打攪她,因為她心如死灰,對一切都意與蕭索,只有為歐陽師兄死的事才會拼全力以赴,也只有面對殺死歐陽師知的兇手,才能引發她的才志,而把劍式連用出來。」
  龍千里一歎道:「兄弟,你實在用心良苦!」
  楚平也歎道:「今天,處處都是山雨欲來之勢,醞釀著一場巨變,歐陽師兄要我繼之而加入八駿友的行列,可見對我們這八個人寄望極殷,知道大家都是以天下為己任,以道義為此生之所事,小弟對裴大姐,自然也要特別關心,激發起她的生趣與鬥志,不過在她得手時,我們卻要留心一下,絕不能讓她殺死王丹風。」
  龍千里愕然道:「這是為什麼?」
  楚平道:「因為歐陽師兄一直沒有說出兇手是誰,可知他無意復仇,也就是表明殺他的人是要殺他的人,否則他只要多說幾個字,也免得我們去摸索了。」
  龍千里輕輕一歎道:「病書生也是。他明知我們一定不會放鬆,要追究到底的。」
  楚平道:「是的,我也想不透這一點,他身上帶著那四片玉葉,分明是告訴我們緝兇線索可是他對兇手又不肯吐露半個字,正因為這個緣故,王丹鳳初次秘密來找我,編出那套謊言才騙過了我,直到她在酒中下毒暗算我們,我才知道她在說謊,不過我相信她一定知道內情,所以要請二位幫忙,到時幫忙攔住裴大姐。」
  龍千里點點頭,這時兩個女子相搏已近兩百招,裴玉霜的攻勢大為凌厲了,舉手投足之間,都挾有風雷之勢,而王丹鳳依然守得很穩,華無雙忍不住歎道:「真沒想到王丹鳳的武功會這麼精純,幸虧是霜妹,換了我的話,早被她擊敗了……,,龍千里笑笑道:「無雙,你也別太謙虛了,龍翔鳳舞,豹隱雁落,十年前也許是你的秋雁劍法略居下風,可是這十年來,別人都沒多大進展,你的秋雁劍法法更見火候,說不定已經超越我的龍行八式之上;最近我就沒贏過你。」
  華無雙微微一笑:「那是你讓著我,而且我們日常切磋,你對我毫不藏私,對於劍中變化都知道,自然知道躲避之法,換了個對手,我就差多了。」
  龍千里笑笑不再說話,決鬥已近三百招,在旁觀戰的八駿另外四友,也都臉現驚色似乎在為裴玉霜的進境而感到詫然,忽而張果老的那頭叫驢搖動長耳朵,發出一聲長鳴,張果老神色一驚,連忙過來道:「龍老大,黑驢示警,有大批人馬來了;我們是否該作個準備。」
  龍千里一怔道:「張果老,你的黑驢這麼靈?」
  張果老道:「驢在腳力中為下駟,而為騎者所不取,他能夠躋身八駿之列,跟你們那些舉世名駒並駕齊驅,當然而有兩下子。」
  楚平點點頭道:「張老跟他的夥伴相處多年,彼此已能心意相通,諒不會錯,我們還是準備一下……」
  於是每個人都手執兵器,凝神戒備,過不了多久,果然對面山路已傳來如雷的蹄聲,跟著一列騎士疾行而至,秦漢怒吼一聲,搖動手中的獨腳銅人,就要迎攻上去,馬上的人卻連連搖手叫道:「秦大俠,誤會,我們不是跟各位為敵來的」
  說話的是王金鳳,她的身後則是另外的三個妹妹,不過全是空著手,王金鳳跳下了馬,急急地走向了楚平,道:「楚公子,各位走後,我檢查了一下各位的酒杯,才發現各位中了鶴頂紅的毒。」
  楚平道:「不錯。所以我們才急著離開求醫解毒,以免毒發時,冤枉地死在貴堡中了。」
  王金鳳苦笑道:「公子一定會以為是我們下的毒。」
  楚平淡淡地道:「毒是令妹那壺酒中倒出來的,大姑總不能說是不知情吧。」
  王金風苦笑一聲道:「我知道說了各位也難以相信,但我的確在各位離去後才知道的,那時舍妹踉司空湛已經離開了,妾身四下派人追索,好容易才知道在這兒,急急地趕了來,解釋這個誤會。」
  楚平道:「沒什麼好解釋的,大姑為一堡之主,而攔截我們的全是貴堡所屬,大姑會不知道嗎?」
  王金鳳一怔道:「除舍妹外,這兒沒有一個是五鳳堡的人,而舍妹也只能算是半個五鳳堡的人,她已親口答應了寧邸的婚事,就是准世子少妃,我這個做姐姐的也無法管束她的行動,但其他的人我可以絕對保證。」
  楚平道:「這地下還有幾個三花垌苗,都是司空湛帶來的好手,大姑難道也不認識嗎?」
  王金鳳搖搖頭道:「』不認識,這些人從那兒來的我都不知道,不過我可以保證這些人不是寧邸派出來的,雖然司空湛來自寧邸,但五鳳堡與寧邸關係頗為密切,凡是寧邸遣出的人員,到漢陽地面上,都要向我打個招呼的。」
  楚平道:「那麼大姑對這些人的來歷也該作個交代?」
  王金鳳沉聲道:「我當然會的,如果公子不介意,我想對司空湛詢問一下。」
  楚平用手一指道:「他被我擊昏在地。」
  王金鳳走了過去,見司空湛還是躺在地下,王金鳳正要將他提起來,王銀鳳忽而走上前,說:「大姐,這傢伙狡猾異常,提防他會作怪,還讓王至遠去把他提起來,制住了他之後再行問話。」
  王金鳳點點頭道:「遠叔,你把司空湛拉起來,制住了再問話,不過要小心一點,這傢伙很狡猾,雖然他身份特殊,但是到了我們的地面上擅自行動,可以不必客氣。」
  王致遠一恭身道:「屬下理會得,大姑放心好了。」
  他遂慢慢走向司空湛,躺在地上的司空湛可沉不住氣了,猛然彈身躍起,手中折扇直點向王致遠。
  王致遠早有防備,冷冷一哼,單掌外封,一下子就把折扇格開,左掌切進去,一掌砍在他的頸上,把司空湛砍得橫跌出去,在地上滾了兩滾,這傢伙也夠狼狽,在如此重擊下,居然還能咬牙攔住躍起,折扇再度點過來。
  王銀鳳忙道:「遠叔小心,他扇中的暗器。」
  這邊招呼得快司空湛的發動也快,錚錚連響,扇尖上射出了五六點銀星,雙方的距離不到一丈,而且更精彩的是他滾到司空湛面前時,身子突然彈直,雙掌前擊,印在司空湛的臉膛上。
  司空湛再度平飛跌出,口中鮮血直噴,但是他在落地後雙足一頓又跳了起來,王致遠見他居然如此頑強,倒是微微
  一怔,連忙蓄勢以待,准知司空湛這次卻是撲向正在酣戰中的裴玉霜與王丹鳳,整個人挺得筆直折扇在前,錚錚錚,又是三針齊發,裴玉霜劍勢已揮到十足,一劍對出,不但擋開了三支飛針,而且劍勢不變,將司空湛剪成兩半,可是王丹鳳卻趁機一飄身,離開了戰圈。
  她首先落在王致遠的面前,王致遠忙道:「五小姐,請留步,大姑有事請教。」
  王丹鳳沒理他,繼續前行,王致遠舉手欲攔,但王丹鳳由他身邊擦過,一直縱向林中,幾個轉折,已不見了影子。
  楚平始終在旁邊袖手而觀,等裴玉霜踢開了司空湛的殘屍,提劍要追王丹風時,她已經去遠了。
  「王丹鳳呢』你們為什麼不攔下她?」龍千里看著楚平,見他沒有回答的意思,只得道:「玉娘,八駿友從不以多凌寡過,她的對手,我們自然不便再插手了。」
  「可是他們卻不講這一套,一個空插了個司空湛來。」
  華無雙上握前著裴工霜的手,誠懇地道:「霜姐,你太激動了,那些規矩是我們訂來規範自己的,別人沒理由一定要遵守,而我們更不能為了別人而壞了自己的規矩。」
  裴玉霜這才沒話說了。
  王致遠卻走向王金鳳,作了一躬,道:「屬下無能,末能達成大姑所交付的使命,請大姑處分。」
  王金鳳歎了口氣,「遠叔,不能怪你,五妹畢竟是自己人,換了我,也只好放她過去了。」
  王致遠道:「五小姐是主人,屬下只能把大姑的意思轉達,聽不聽在她,屬下也無權去干涉她,屬下所說的是未能把司空湛提交大姑詢問。」
  王金鳳道:「那不能怪你,你已經盡力全力了,誰想到他這麼頑強呢,連受兩個重擊,居然還沒倒下,末後他會撲上去自己找死,誰也攔不了的,還幸虧是遠叔出手,換了我們,恐怕還不是他的敵手呢。」
  王致遠躬身道:「多謝大姑寬容。」
  王金鳳想想又道:「司空湛又帶了一大批花垌苗在這兒截狙八駿俠,這倒是我們該負責的,地面上來了這麼一大批人,我們竟一無所知,這太疏忽了,你帶了四人下去搜索一下,遇上了生擒固好,殺了也沒關係。」
  王致遠答應著去了。王金鳳道:「龍大俠,對歐陽大俠被害的事,敝堡事前絕不知情,倒底是不是舍妹所殺,各位問清楚了沒有?」
  龍千里道:「沒有,我們中了毒,急欲求醫,令妹帶了人,不放我們過去,就這樣衝突起來了。」
  王金鳳皺皺眉頭:「奇怪了,五妹這麼做究竟是什麼用意呢?她跟司空湛一起搗的什麼鬼,我也不知道?如果她還會回五風堡,我一定問個明白。……」
  龍千里道:「她會回去嗎?」
  王金鳳苦笑一聲,算是答覆了,楚平道:「她說酒中下毒,是得自寧邸的授意,要我們聽命到寧邸。」
  王金鳳連忙說道:「沒有的事,王爺求才若渴,怎會有這種愚昧的舉動,再說八駿俠名江天下,又豈是這種手段所能羈服的,舍妹太糊塗了!」
  楚平冷冷地道:「她跟司空湛都不是糊塗人。」
  許多問題都不是從談話中可以瞭解的,楚平與龍千里都有這個感覺,他們相信王金鳳對他妹妹的行動是不瞭解的話並不是出之虛旗,她尋求真相的心比他們還急。
  因此楚平輕觸龍千里,示意不必談下去了,龍千里也拱手道:「大姑,病書生的死因,我們會繼續追查下去,因為牽涉上令妹,也希望大姑能一同費心一下。」
  王金鳳連連道:「當然,當然;這是應該的,龍大俠不吩咐,妾身也會努力追查個水落石出的,否則妾身就很難對寧邸交代了。」
  語音一頓,想想又道:「剛才妾身等沒有阻攔舍妹,也許各位會認為我們是有意包庇,這一點妾身實有難言之衷,一則固是手足情重,不忍心為難她,二則因為她的武功高出愚姐妹之上,攔也攔不了。」
  龍千里道:「這個我們不會放在心上的,我們為友情重而索凶,各位手足情深而護妹,在情在理也是應該的,何況我們八駿友行事一向有個準則,對方是一個人時,我們絕不會用兩個人去對付,大姑未來之前,我們也只是在旁邊看著,沒有插手之意,完全由玉娘一個人應付,否則我們一起出手,早把令妹制住了。」
  王金鳳頓了一頓又問道:「各位所中的毒如何了?」
  龍千里道:「為承掛懷,內子尚粗曉醫理,已經設法將毒性壓住了,現在就是趕往求醫解毒去。」
  王金鳳道:「『鶴項紅的解藥很難配製,不過敝堡倒是有一點存藥,妾身發覺各位中的是鶴頂紅後,急於找到各位,主要是為各位送解藥出來的。」
  她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遞過來道:「這是妾身的一點誠意,也許此時還不易取得各位的信任,既是華女俠懂得醫道,少時不妨檢查一下,如果能用,也免得各位遠途跋涉去求藥了,鶴頂紅劇烈非常,是耽誤不得的。」
  花千里本待拒絕的,但楚平已接了下來,道:「多謝大姑,本來我們是穩可趕到地頭的,但被令妹及司空堪一耽誤,每個人多少也耗點真力,是否能撐到目的地就不敢說了,大姑能給解藥,那是太好了!」
  楚平這樣說了,龍千里自然不便多作表示,只拱拱手,隨即招呼大家上馬,八駿齊集,各具形態,龍千里與華無雙,紫驟青驄,奮蹄長嘶中,絕塵而去。
  楚平這次落在最後,他的坐騎瘦龍性子很烈,眼見同伴都超在前面,似乎很不服氣,幾次要想追上去,但都被楚平勒住了,只讓它跟在前面的張果老保持著一段距離就是不讓它太接近去。
  跑出了十向裡後,是一片大平原,目力可望極遠,最前面龍千里夫婦勒馬停下,等候最後的楚平前會合。
  等他來到時,龍千里才道:「兄弟,我們根本不需要他們的解藥,你又何必領這份情?」
  楚平笑笑道:「雖然用不到、但不可以不要,這使她們以為我們是很需要解藥,否則以八駿俠的盛名,是很少接受人情的,讓她們有個錯覺,但最主要的是不讓人知道我們擁有一顆能解百毒的押忽寶珠。」
  龍千里沉吟片刻才道:「以後還會有人用毒對付我們?」
  楚平道:「那是一定的,憑心而論,我們八個人走在一起,想用武功來攔截我們的可能性不大,只要我們不分開,不被人個別擊破,准都不可能一下子陷住我們,更沒有人敢徑易一試,五鳳堡的實力已經夠大了,但王金鳳聽說我們中毒之後,急急地趕了來妥為解釋,就是個例子,因此只會暗中對我們下毒是唯一的法子了。」
  龍千里想了一下道:「我有點不懂。王金鳳知道我們中了毒,又幹嗎要跑來送上這份人情,在堡中她對司空湛那樣客氣,出來後,又是另一種態度了。」
  楚平笑笑道:「司空堪是寧邸派出來的,她們受命於寧王,自然對司空湛要客氣一點,但司空港自承暗算歐陽師兄,她知道不是出於寧王授意,唯恐我們遷怒於五鳳堡,樹下個強敵對他們不利,才急急地趕來,我說的急急地趕來,只是一個姿態。」
  「這話又是怎麼說呢?」
  「五鳳堡得寧王邸在背後撐腰,襄荊一帶來,無論是官場上及江湖上都要對她們客氣幾分,尤其是漢陽附近,幾乎全是她們的勢力,司空湛等人的行動,說什麼也瞞不過她們的,如果是真心要幫助我們,她可以在交手之前就趕來阻止了,可是她一直等到我們交手告一段落後才來到,就是存心觀望一下情況的發展。」
  「你是說她們早就知道了。」
  楚平笑笑,說道:「應該是如此,否則她怎會早不到遲不到,偏偏在我們勝利時才出面賣好呢,如果我們毒發為司空湛等所殺她就少了一分顧慮,何樂而不為呢?正因為看到司空湛失手,而我們又沒有中毒的象徽,才趕緊出來賣交情了,由此可見,她並非沒有謀我們之心,只是不敢得罪我們而已,所以我還是接受了她的解藥,讓她知道我們並無解毒之能,只是暫時壓住毒性而已。」
  「可是我們也說出自行往訪黃陂醫隱,無須領她的情。」
  楚平笑道:「根本沒有這個人。那是小弟杜撰的,為我們擁有押忽寶珠之事作個掩飾,現在有了解藥,我們大可順理成章,不必再多繞一趟黃陂了。」
  龍千里沉吟片刻才道:「這件事波詭雲橘,使人摸不清頭緒,我真被弄糊塗了。」
  楚平道:「王丹鳳已經向我們下了手,自然不會到此為止,我們等著她下步行動好了。」
  「假如不是寧王,又是誰要對付我們呢?王丹鳳跟我們沒有私怨,她究竟是為了什麼?」
  楚平歎道:「小弟也弄不清楚,如果說王丹鳳是真心要對付我們,她不會用那麼輕微的藥量,而且大可在我們乍離五鳳堡時,就阻截我們,根本不給我們從容解毒的機會,所以小弟要放過王丹鳳,就是想弄清她真正的意向。」
  其餘六個人也都為這件事弄得糊塗了,裴玉霜忽然道:『』王丹鳳不是殺死歐陽善的兇手。」
  楚平一怔道:「大姐怎麼知道的?」裴玉霜道:「從她的劍法上知道的。」
  「她的劍法,她施的劍踉大姐有關嗎?「看起來毫無關係,其實只有我們兩個人心裡明白,她
  的劍勢跟我的劍路前後是相連貫的,不是在引發我的前一式,就是在彌補我的下式,我們倆前後打了三百多招,看起來是在拚命,其實是在相互喂招而已。」
  這番話把所有的人都聽呆了,尤其是楚平,他更是難以相信地問道:「你說她使的也是雲豹劍法。」
  「我的劍法是跟母親學的,她老人家從娘家帶來的劍式,直到我舅舅豹隱老人李南山窮加鑽研,把它發揮盡致,因而才創下了雲豹劍法之名,而且也使學劍者較易入門,但在最後的境界上,仍然要靠各人的天分與鑽悟。」
  這番話對雲豹劍法作了番說明,並沒有回答楚平的問題,因此楚平張張嘴,但裴玉霜沒待他開口就接下去道:「雲豹劍法沒有成式,沒有起手式,前後變化有固定的秩序,只有學過這種劍式的人才能看得懂,王丹鳳使的也是雲豹劍式,但是所承不同,我們在交手後就互相發現了,因此我們只是在互相交換心得。」
  楚平道:「她是豹隱老人的門下?」
  裴玉霜道:「假如病書生的那些劍式是從我舅舅處學來的,那麼她就不會是我舅舅的門下,因為我們的劍式變化各有奇奧,也互有長短,在那次交手中,我們互換了心得,使我們對這套劍法更瞭解透澈。」
  楚平想想才問道:「大姐何以知道不是兇手?」
  裴玉霜道:「學過雲豹劍式的人絕不會彼此傷害,這是一個傳統,她一出手就等於向我說明了。」
  「你們之間交談過沒有。」
  「沒有交談;只有她抽空傳聲向我說了幾句話,司空湛也不是兇手,只是代人受過,我會繼續追,但希望你幫助我,一直把我當兇手盯著我。」
  「她為什麼要這樣說?」
  「不知道,因為我們沒機會多作交談,我也不便問,因為她先就警告我,要謹慎言行,莫動聲色,暗中有人窺視,形勢很險惡。」
  楚平道:「我也看出來了,目前江湖形勢變化萬端,令人撲朔難離,難以理解,她還說什麼了」
  「天下即將有大變,唯泰然處之,各盡其心。」。嚎個人點點頭,他們都有這個感覺,整個江湖有山雨欲來的野風微雲,已經在慢慢的釀醞中了。
  楚平想想道:「對她下毒的事,她怎麼說?」
  「為掩避耳目,不得不如此,然而她用量極微,她的姐姐很快就會送解藥過來,要我們別著急!」楚平歎了口氣:「她們姐妹相互間的連契嗎?」
  「沒有,她最後說的一句話就是,提防我姐姐。」
  龍千里笑道:「楚兄弟,這樣一來,就把你的推想完全推翻了,好容易我們認為抓到頭緒,現在全斷了。」
  楚平卻笑笑道:「但至少對我們是好事,我們在敵人中有了個朋友了。」
  龍千里道:「問題是王丹鳳能夠信任嗎?」
  楚平笑道:「裴大姐說她可信,就絕不會有問題了,雲豹門中規律極嚴,絕無不肖弟子,可是裴大姐,既然跟王丹鳳已有了默契,為什麼她走了之後,你還那麼氣勢凶凶的,我還以為你真的生氣了呢!」
  裴玉霜的臉第一次綻出了一絲笑容:「是王丹鳳提出要裝的,她說我們處於敵對狀態,對她的行動大為有利,我少不得也要做作一番了。」
  龍千里笑道:「真沒想到五娘也會裝假了,以前總是喜怒都形之於色,胸中藏不住一點事的人。」
  裴玉霜黯然一歎道:「你們都這樣想嗎?」
  龍干裡道:「是的!結盟二十年來,大家都認為你是最直率無偽的一個人。」
  裴玉霜苦笑一聲道:「所以歐陽一直以為我人如其名,是個冷若冰霜的女人,一直到他死前才對我表達出他的心意,就為了我這麼一點冷傲,換來了這終生的遺憾,我真不知道真該怪自己,還是怪你們的好。」
  眾人一陣默然,尤其是龍千里與楚平兩個人,對看一眼,彼此都覺得很難說話,歐陽善對裴玉霜一往情深,這是二十年來一向公認的事實,但是龍千里知道歐陽善最初鍾情的是什麼人,楚平也知道這位師兄對裴玉霜的感情究竟持著怎麼樣的態度,但是他們都不忍心揭穿出來,那對裴玉霜實在太殘忍了。
  楚平從身邊取出了王金鳳給他的瓷瓶,傾出一把藥丸,分給每人一粒道:「大家吞下去吧,別辜負了人家一片好意,雖然我們已經不需要了,但是得做做樣子。」
  龍千里道:「有這個必要嗎?」
  楚平道:「小弟單騎落後,就是為了探測一下五鳳堡的意向,我相信是有些必要的。」
  龍千里愕道:「怎麼,有人在監視著?」
  楚平笑笑道:「後面沒有,正因為王金鳳沒有跟下來,小弟才覺得有些必要,她把王致遠先行支開,雖說是去追索那引進垌苗,但實際上是監視我們的行動,前面有一道山崗,如果一個內家高手極目遠眺,大致約略可見。」
  龍千里望望那道山崗,駭然道:「這至少有幾百丈呢,在那裡能看到此地,妹妹個人的功力還了得。」
  楚平一笑道:「那也沒什麼了不起,他不必看到細微的動作,王金鳳給我的這口瓷瓶光澤特異,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光很強,那是景窯的精製品,普通裝藥的瓶子不會如此考究,而且這瓶子原來也不是裝藥的,其作用可知。」
  龍千里又道:「現在已接近黃昏廠,如果我們再等一下天黑了才服用解藥,他們又何從得知呢?」
  楚平笑道:「這是一口夜光瓶,是用夜明珠磨碎了滲入瓷釉中燒製而成的,在黑暗中自行發光,舉世一共有十二口,五鳳堡對我們的確是不惜工本……」
  龍千里歎道:「他們的設計倒真精密。」
  「是的,尤其是那個總管王致遠,很不簡單,他的功力心智,都超過了我的想像,這個人以後要多加注意。」
  華元雙一歎道:「楚兄弟,這次幸虧有你來補了缺,否則憑我們七個人來應付這個錯綜複雜的局面,恐怕難以討好,論武功我們雖還過得去,論心智我們實在差了一點,因為我們都不善心機,所以八駿結盟後,你龍大哥就建議我們在暗中行俠,舉凡要對付那些實力壯大的江湖惡霸,都是在暗勢下手為之,就是怕遭人暗算,二十年來幸保無風無波,也確實做了一點事,只是紙包不住火的,看來我們的行蹤已顯,仇家已經在開始反擊廠…」
  楚平搖搖頭道:「大嫂,當今江湖上洶湧著一股暗流,似乎為一些不知名的強者在操縱而掀起的,整個武林都牽連在內,不是只對著我們」
  華無雙道:「但敵人的目標放在我們身上則殆無疑問,歐陽善是第一個受害者,以後就會慢慢輪到別人了,歐陽善好在有你這位好師弟來繼他的工作,我們卻沒有能補缺的接手人,要使八駿友不流散殘缺,恐怕要你為費點心了,你龍大哥的籌劃能力是應付不了這個局面的。」
  華無雙一向是很少開口的人,今天忽然說了這麼多的話,而且將龍千里都貶了下去,使得其他人都很奇怪,好奇地望著她,張果老等人與楚平不太熟悉,感到不便啟齒,裴玉霜卻因為跟楚千多相處了一段時間,連忙道:「華姐,平兄弟的機智是很令人欽佩的,但龍兄這二十年來的策劃,算無失策,沒出過一點岔子,可見他的穩健……」
  無華雙苦笑一聲道:「霜姐,千里的策劃能力我是最清楚的,我說他應付不了,絕非謙詞……」
  龍千里輕歎一聲道:「無雙,你那樣說很難使人明白的,不如由我來說吧!各位,多年來承你們信任,對兄弟的安排從沒有過一點異議,兄弟既感且愧。」
  秦漢忙道:「龍老大,這個你別客氣,你的安排值得大家欽佩,所以我們才全力支持你。」
  龍千里苦笑一聲道:「實際上兄弟是個最不善策劃的人,多少年來,一直是我在私下設計好了,而由兄弟向大家出而宣佈而已,苟有所得,全是無雙的功勞,兄弟只是無功受祿,屍居其名而已。」
  華無雙皺皺眉道:「千里,你這樣說就太見外了,我們夫婦一體還分什麼你我呢。何況八駿之聚,只是為了我武人本份,既無名,也沒有功。」
  龍千里笑道:「但一切構策出之於你的運思則是事實,現在你自承力有不逮,我們就應該把話說明白,免得牽連了大家受罪,各位看看,我連話都說不好,還會構策嗎?」
  裴玉霜笑了一聲道:「華姐,你真是的,你也是八駿之一,你有那份才華出主意,大家自然會聽你的,何必要假龍兄之名呢……」
  華無雙正色說道:「霜姐,話不是這麼說,女人雖然一樣也可以行俠江湖,但要守住女人的本份,千萬不可逞強太多,我相信大家都不是重男輕女的世俗之徒,但是讓大家受命於一婦人,心裡總不是滋味,何況讓人知道了,對我們八駿友的聲望也會打個折扣,江湖究竟是個男人的世界。」
  韓大江也很少說話,但他開口後,說出來的絕不是廢話:「龍大嫂,你突然聲明此事,是要表示什麼?
  話問得並不技巧,但卻是大家所關心的;冰雪聰明的華無雙立刻知道他真正的含意,神色一正道:「韓兄,八駿友無所謂首從,這些年來,一切策劃出之於千里,原因無他,只是外子為閬中世家,在財力與人力上較優於各位,對江湖動靜,消息較為靈通,所以才負起策劃之責,但歐陽善遇伏喪生,以及目前江湖上的波詭雲橘,我們竟沒有得到一點消息,這樣下來就太危險了,為了不貽累大家,我才想把策劃行動的責任,今後清楚兄提負起來,我們夫婦倆仍是聽驅策行動,絕不會退出的。」
  楚平忙道:「大嫂,這…怎麼行呢?』龍千里誠懇地道:」兄弟,這不是客氣推辭的事,我們八駿友的行動不能停止,但是我家的那些人手實在已擔負不了刺探江湖動靜的任務,因此才請你偏勞,而且也只有仗著你如意坊的嚴密組織,才能把握住局勢的變幻,以免大家都落人暗算中。」
  楚平道:「龍大哥,你需如意坊下人手,小弟自會全力支持,但八駿一向以你為首,小弟不敢覬越。」
  龍千里苦笑道:「兄弟,八駿友以龍某為首,只是外人的看法,我們自己都明白,大家都是為義氣相投而聚在一起,根本無所謂首從之分,如意坊是你的家傳事業,也有著本身的傳統,為了應付環境的需要,不得不借重一下如意坊的人手探聽消息,此外另無所求,就是這樣,我也不便越俎代庖,還是請你多盡點心!」
  張果老道:「楚老弟,龍老大的話很對,八駿友的行動全在於精密的合作與嚴密計劃,所以策劃人一定要對全局有通盤的瞭解,以前我們聽他的,是因為他有這個能力,現在他認為你比他的能力更強,我們也自然一切都聽你的,這一點你不心再推辭了…至於對外,龍老大已經領頭多年,自然還是以他為主,這樣大家都不必推了。」
  韓大江、秦漢、裴玉霜與劉笑亭也都同口贊成,總算停止了這一番推讓,龍千里笑笑道:「楚兄弟,對內是你發號施令,下一步行止就聽你的了。」
  楚平想了一下道:「那我們還是按照原定行程,向江南進發,大家都是單獨行動慣了,走在一起太拘束,而且也太引人注目,分散了又容易人落單暗算,因此小弟想我們八個人,最好還是分成四組,兩人一組分別進行,這樣彼此有個呼應,也便於行動,前面是黃陂,我們到了黃陂之後,小弟為各位略作了安排後就分頭進行吧。」
  八人重上道,來到黃陂城內,找到一家客棧住下,楚平找了自己如意坊中人手,吩咐了一陣,作了一番安排,八駿次第上道,第一批是劉笑亭與張果老,第二批是龍千里夫婦,第三批是韓大江與秦漢,他自己跟裴玉霜走在最後一批,分配路線時,他沒有用字眼詳細規劃下來,只有口授個首城大邑,指定各人的經過日期,最後則是在姑蘇的集合日期。
  裴玉霜道:「兄弟,在你的安排下,我們一路上都見不到面,萬一有個風吹草動,大家趕了去都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