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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謝瑜最精靈,立刻明白了,一拉姊姊,朝著史劍英跪了下去。
  史劍英大為著急地道:「二位請起來,這是做什麼呢,我本來也是要到無心島上去的而且家師與歐陽師伯等十三奇也不日就隨後會趕到,大家都要為蕩魔而盡心」說著又向司空湛道:「司空前輩,您怎麼叫她們來這一套呢能直接把握絕對統一體的「絕對經驗」。聲稱只有訴諸於神秘,難道還怕我會不盡力嗎?」
  司空湛笑了笑,道:「老弟,她們姊妹是出於真心求你」史劍英道:「我早就跟瑜姑娘說過全力以赴。」
  司空湛道:「你是為蕩魔而去,她們求的是復仇,這是兩回子事。」
  史劍英道:「對像同為那兩個人,怎會是兩回子事呢?」
  司空湛道:「僅為蕩魔而去,只要把碧瑤宮擊潰就算成功了,要幫她們復親仇,必須使她們能手刃仇人。但她們的功力有限,即使把那兩個魔頭制住了交給她們,她們也無可奈何,因此一定要老弟幫忙不可。」
  史劍英一歎道:「前輩有何吩咐,儘管頒示下來,再晚無不遵從,快請二位姑娘起來。」
  司空湛笑笑道:「老弟這麼說可不敢當,老朽別無所請,因為早年殺戮過重,協助這兩個侄女兒了卻親仇後,就要到藏邊跟無垢老和尚在一起,覓地虔修,以備抵禦最後一次的天雷魔劫。」
  史劍英忙道:「前輩莫非須再晚代為護法?」
  司空湛搖頭道:「那倒不敢勞駕,老弟雖然修的是玄門正宗,但老朽卻是由左道入門,護法守關時,還是無垢老和尚較為和適。老朽唸唸於懷者,就是這兩個侄女兒,她們除了親仇外,還有行道之責,老朽又無暇分身照顧她們,只有請老弟多費心了。」
  史劍英不禁為難地道:「這個恐怕再晚才疏藝淺,難以擔當重任。」
  司空湛大笑道:「老弟別客氣了,在青年一代中,老朽找不出第二個堪與老弟相匹之人。即使在老一輩中,超過老弟的也寥寥可數。老朽很少輕易許人,但對你老弟卻實在沒話說。我這兩個侄女資質藝業,都不是庸庸之選,如果不是老弟高出她們很多,老朽也不會求你照顧她們了。」
  史劍英知道是剛才為了救人,與謝玲有了兩度肌膚之親,更明白司空湛所謂照料的弦外之音,不禁深自為難。
  但是他也明白,此刻若不作個明確的表示,以謝玲那樣一個烈性的人,很可能會走上極端。
  他沉吟了片刻才道:「二位謝姑娘與再晚師門既有深誼,彼此又俱為同道,守望相助,休戚相關,自是理所當然之事。」
  司空湛笑道:「老弟說得太籠統了,老朽所求者,是特別的照顧,並不僅止於道義之交。」
  謝玲跪在地下,一雙眼睛直盯看他,閃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神色。
  史劍英見了只得道:「前輩放心好了,再晚有生之年,絕不叫她們受半點委屈。」
  這個答覆雖不能使謝玲滿意,但至少已有了一個初步的保證,何況彼此只是初會,相互瞭解還不夠,史劍英有了這句話,已經是差不多了。
  司空湛也知道不能操之過急,哈哈一笑道:「老弟,那就全仗你費心了,二位侄女,再謝謝史老弟。」
  謝玲與謝瑜正要叩下頭去。
  史劍英連忙一手一個,拉了起來道:「二位姑娘,這是幹什麼,人之相交,貴在知心,何必拘於俗套呢,以後相處的日子還長,你們老是這麼客氣,我可真受不了。」
  司空湛笑道:「老弟,這可是你的不對,你既然不喜歡這些繁文褥節,就該表現得自然一點,她們都已經叫你大哥了,你還是滿口姑娘長姑娘短的,不怪人家要跟你客氣。」
  史劍英笑笑道:「是,這是愚兄的不是,今後我就托大,以妹妹稱呼你們吧!」
  司空湛道:「早就該如此了。」
  謝玲的手被史劍英握著,芳心感到十分甜蜜,含情脈脈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
  謝瑜卻胸無城府,高興地道:「好極了,我們有了史大哥這麼一位兄長,以後再也不怕受人欺負了。」
  玉磬道長笑道:「謝姑娘!北海飛鯨島威震宇內,玄冰宮中弟子如虎如熊,誰敢欺負你們?」
  謝瑜原是隨口一句話,那知道玉磬道長會認真究詰,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謝玲卻笑著道:「當然有了,像道長你就在欺負我們,把我們兩個女孩子,說成如虎如熊,這不就是欺負嗎?」
  一句話引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笑聲中大家回到了艙裡,史劍英關切地道:「玲妹,你大疾初癒,元氣損傷得大多,要不要養息一下。」
  謝玲聽得心中十分慰貼,紅著臉道:「謝謝大哥,我覺得很好,一點都不累。」
  司空海道:「血煞附體,專事吸取修道人元氣,損耗在所難免,好在玲侄為純陰之體,而血為純陽之性,雖然吸去陰氣,卻也留下了一部份陽氣,可為挹助,只是玲侄不知如何調和而已,史老弟既然已經乾坤交泰,倒不妨略助她一臂之力。」
  史劍英忙道:「這個再晚卻生疏得很。」
  司空湛道:「據說你已修煉至第八重天的境界,怎麼連這種運氣互調的功夫都不會呢?」
  玉罄真人道:「史師兄系家師以元神孕諸靈胎托生,假守璞之身培育元胎,使元神凝煉而復體重生,並非如一般修道正當之進境,故而玄門吐納養氣的功夫,他從未涉獵,的確是一無所知。」
  司空湛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我說史老弟英氣外透,修為之深,已有數甲子之功,而御劍之術,尚未入門,深感詫異。老弟,你的福澤可真不淺,沒有打一天的坐,沒有修一日功,竟能平步青雲,而歷半仙之境界。」
  史劍英道:「這都是敝恩師苦心培育以及神州五子等大力造就之德,也因為再晚未曾內修,十三奇中諸前輩才以異寶為饋,壯再晚降魔之行。」
  司空湛笑笑道:「照你的造就,根本不需費神去從事內積了,多年的修為,在你體內已自然運合,不假修持,即能發揮自衛之功,萬邪難侵了。不過運氣互調之法,對你本身修持與助人俱有裨益。這類功夫系旁門快捷方式之術,令師可能也不大精擅,老朽做個順水人情,把這個口訣教給你吧,一則可以幫助玲侄迅速恢復,二則也可自修。」
  史劍英不知是否該接受。
  玉磬道長已經代他稽首稱謝道:「那就太謝謝教主了,家師系由虔修入門,再晚等也都是玄真清修弟子,與史師兄之修為殊途異道,不知如何著手,教主肯加以傳授,家師心感無已,茲特奉上家師手書之謝函,以謝教主之盛德。」
  說著由袖中遞上一封柬帖。
  司空湛微怔道:「難道令師已經算準了要遇見老朽的?」
  玉磬真人道:「這個再晚不知道,家師臨行時曾頒下此函,吩咐說到了海上自有遇合,碰上一位前輩高人,欲對史師兄造就時呈上,並另有懇請,柬帖上未書名姓,但家師說到時自會呈現字跡。」
  司空湛接過柬帖,但見柬帖上青光一閃,現出了兩行字跡。
  在柬帖的正中是一行大字,楷書:「血魂教主司空道兄賜啟。」
  旁邊則是較小的行書:「愚弟全真古月手奉」。
  司空湛不禁肅容道:「令師不愧為一代高人,老朽為掩行藏,韜光隱跡,連本身所修的血魂真光都封閉於宮內,自以為行跡無人得悉,誰知早已在令師計算之中了。」
  恭恭敬敬地拆開柬帖,抽出裡面的信柬來看了一遍,才笑著肅容道:「謹遵所囑。」
  雙手將柬帖輕拋,化為一道青光,破空而逝。
  史劍英見了微驚道:「前輩,家師的函上說些什麼?」
  司空湛笑道:「就是我剛才說的事,令師說你是乾坤交泰之體,吩咐老朽代傳運氣互調之法,更料準了你會與玲、瑜二侄女遇合,要你們互相為輔,才可以渡過魔劫。」
  語畢把行功的口訣與練氣的方法說了一遍。
  然後叫謝玲興謝瑜各坐下來,伸出一掌,與史劍英左右兩掌相抵,才叫玉磬道長出艙去行法推舟。
  等船身輕輕震動時,司空湛袍袖一揮,滿艙紅光罩定了三人,司空湛肅然端坐,朗聲道:「仔細看來。」
  雙手連揮,紅光中現出一片光幕,先是霧氣繚繞,慢慢霧消光定,才看得清楚。
  原來那竟是他們三個人的前生復現,謝玲與謝瑜也是姊妹,同歸於史劍英,在一個小島上比翼清修,十分逍遙自在。
  怎奈好景不長,正在史劍英坐關抵禦天劫時,突有一個赤身妖媚的美婦前來騷擾。
  那妖婦法力高強,用邪法制迷二女後,入關對史劍英百般挑逗,史劍英漠然不為所動。
  兩天劫適時而至,金光連閃,霹靂大作。
  史劍英因為沒有兩個妻子代為護法,無力抵禦天雷之劫,眼看著幾將為雷火煉化成劫灰時。
  那妖婦忽而捨身去為史劍英抵禦天雷,迭經苦鬥之後,終於熬過了三十六閃天雷之劫,可是那妖婦卻已心神交疲,昏倒在地。
  史劍英感她護持之德,立即加以救援。
  可是妖婦所設的邪法禁制已因她本人的神智昏迷而失去控制,使二女自動脫困醒來。見到史劍英正抱著那妖婦口對著口,暗渡真氣,助其復甦,不明就裡,妒火中燒,雙雙發出飛劍,要斬那妖婦。
  史劍英無可奈何,只得拚卻元神,施展血影神功,毀去了二女的飛劍。
  妖婦也適時醒來,見狀大怒,又重行與二女拚鬥起來。
  二女因飛劍被毀,更不是敵手,在妖婦的雷火魔陣中,即將形神俱滅!
  史劍英卻又為護持愛侶,再度以元神闖入雷火魔陣中,拚卻神滅,炸毀了雷火魔陣,並使妖婦受創而遁。
  而二女的本體也毀,元神脫困後,史劍英只剩下一縷殘魂,勉強凝練成形,將原委告知二女後,即行消散。
  二女自恨孟浪,追悔已是不及,於是自投峨嵋金頂天雷劫火洞中,煉滅了元神,三人相偕互殉。
  這一幕歷歷往事,在他們眼中重現之時,也喚起了他們深藏的記憶,依稀在目。
  驀而光收影寂,三人猶自在發呆。
  司空湛已笑問道:「現在你們都明白了吧。」
  謝玲倒還好,因為她心已有所屬,知道史劍英是前生夫婿,緣定再生,感到此生有托,十分安慰。
  謝瑜年紀還輕,本是胸無城府的人,後來為了情勢所趨,倒是希望促成姊姊與史劍英一雙兩好,可沒有想到自己,現在從宿命回輪上,看見了史劍英同樣也是自己的丈夫,不禁有點不很自在。
  司空湛微微一笑道:「前生之緣已盡,今生之緣又生,當合則合,當散則散,無須矯揉做作。我得古月仙長之示,重演輪迴光鏡,僅作今生之戒,此外別無他意。然前世之宿緣,即今世之良人,史老弟與二侄如能洞悉前因,妥為應付,則東海之行,必可增加無限助力。
  現在你們心意已通,依法施為,使真元互轉為用,必可收脫胎換骨,洗心伐髓之效!你們開始用功吧,我不打擾了。」
  語畢轉身徑出。
  史劍英倒是十分坦然,微笑道:「難怪我見到二位妹妹時有似曾相識之感,原來都是前世故人。雖然各已轉世,但今世重逢,未嘗不是一種緣份,至少不會像初見時那麼拘束了,我們開始用功吧。」
  他的真氣由掌心源源湧出去,通過二女的四肢百骸,又轉回來,週而復始,一遍遍地運行著。
  這是修道人一種最上的修為工夫。
  因為道家注重的是龍虎互濟,陰陽交泰而登大道,是必須合藉雙修藉交合而調和陰陽,互匯真元。
  然而這樣子又很危險,雙方必須功力悉敵,才能做得恰到好處,稍有不慎,一方的真元即將為對方所奪,所以煉士擇侶十分慎重。
  一些居心險惡的邪魔外道,則以采捕的手段,損人而自利。
  正統的修道人不屑損人利己,就只有葳-自守,假日月山川中陰陽之氣而慢慢與本身溶合,所謂練氣之說,就是指此而言。
  司空湛雖是出身旁門左道,然而在煉氣這一關上,卻有獨特的法門,就是這種不傷真元而保真元的調氣之法。
  雖然進境很慢,而且只能作初步奠基之用,但已經能使修者得到登門之鑰,邁進道成之界了。
  三個人一心一意,各以本身的真氣溶合在對方的真氣中。
  史劍英的修為較二女高出很多,本來是很難進行的,但他本身已非元陽之體,元陽之氣已經沖淡了不少,再加上以一合二,配合得恰到好處。
  過了一段時間後,三個人都進入到天人交泰的忘我之境,使得三個人的真氣溶為一體了。
  史劍英在感覺中體會到真氣的輸出已無抗力,而收回的真氣也十分通暢,不再有阻礙了,知道初步功成。
  含笑收回雙掌,看看二女都是神光煥發,才起立道:「多謝二位妹妹,使愚兄又進入到一個新的境界,再遇上那個妖婦時,就不怕她再施什麼鬼魅伎倆了。」
  謝玲笑道:「大哥說那裡話了,我們得益更多,這一陣真氣互交,至少也抵得上一甲子的吐納之功。」
  謝瑜卻問道:「史大哥,那妖婦是誰?」
  史劍英咬牙恨道:「萬妖公主向妙妙,前世使你們形神俱滅,今世毀我道基的都是她。」
  謝氏二姝都為之一怔!
  謝瑜也一咬銀牙,圓睜星眸道:「再碰到她的時候,我絕不饒她,一定要整得她形神俱滅,報卻前生滅神毀體之恨不可。」
  史劍英道:「此妖已練成身外化身之術,我一連斬了她十幾個化身,還是無法除得了她。」
  謝瑜道:「我才不怕她,我離開北海時,把恩師的玄冰雷珠偷了兩顆出來,見到她時,先放起鮫紗網,把她罩定了,然後再發出玄冰雷珠,炸她個四分五裂,史大哥再用玄冰神梭發進去,收掉她的殘魂,看她還往那裡逃。」
  史劍英忙道:「那鮫紗網能困住她嗎?」
  謝瑜道:「怎麼不能,鮫紗網是玄冰宮三大鎮宮至寶之一,我師父用它不知收服了多少千年精怪。此網一撒,可彌六合,大小由心,大可以藏山川,小可以納芥子,鉅細無遺,再加上玄冰雷珠與玄冰神梭,三寶齊合,威力無窮。北海地處窮荒,正是山精海怪匿藏之處,我師尊就仗著三寶雄峙北海,威鎮群妖。」
  司空湛恰該由外面進來,呵呵笑道:「妮子又在誇口了,既然鮫紗網如此神妙,你剛才為什麼不施展出來,幫我把那幾個厲魄罩住,省了我多少麻煩。」
  謝瑜道:「那時我一心在姊姊身上,急糊塗了,而且施放此網時,必須人在網外,船艙中一共只那麼點地方,我也沒有個存身立足之處呀!」
  司空湛笑道:「你那網不是大小由心嗎,你把玲侄跟史老弟罩住就行了。」
  謝瑜急了道:「那怎麼行,鮫紗網本身即具有耗人元神的效果,姊姊身受重傷,怎麼經得起呢!」
  司空湛笑道:「小妮子就憑這點東西,居然敢到無心島上去找魚玄機夫婦的晦氣,真是太自不量力了,幸好遇上我跟史老弟,否則你姊姊的命救不回來,你的一條小命又要賠進去了。」,謝瑜道:「司空伯伯,你不相信這兩件寶物的厲害,到了東海,等我施展出來您就知道了。」
  司空湛道:「北海玄冰三寶的威力我是知道的,確是相當可觀,但你的閱歷太淺了,縱有至寶,也難以竟功。剛才我只詐了你一下,你就把底子全洩了出來,天下事有一利必有一弊,人家要知道了底細,就有趨避之法。」
  謝瑜紅著臉道:「這兒都是自己人我才說出來,如果是敵人,我怎會把底細告訴對方呢。」
  司空湛道:「只要你沒有保密的警覺,你還是藏不住秘密的,敵人如果換個方式,故意用語激你一激,你照樣會傾洩無遺。瑜侄,我是你雙親的知交,他們又是為我而死,所以我們的關係很密切,我必須要匡導你,你日後在外面行道,這個好強多嘴的毛病,一定要改一改。」
  謝瑜低下頭道:「是,多謝伯父教誨,瑜兒一定記住。」
  司空湛又道:「古月仙長命我用「輪迴光鏡」把你們前生的事跡重演一遍,你們可知此舉費了我多少心力?」
  謝玲道:「我全不曉得,但聽恩師說過,此舉極耗功力。」
  司空湛道:「不錯,施為一次,至少要耗去我一甲子的修為。」
  史劍英愕道:「前輩用口說了也就是了,何必要損耗這麼大的精神呢?」
  司空湛道:「這是令師的示意,要你們在親身的體驗下,去瞭解恩怨情牽的前因後果。」
  謝玲略一沉思,才道:「伯父是不是要我們忘卻前仇?」
  司空湛道:「前生之事,你們已然身經目擊,是仇是怨,你們也該平心靜氣地想一下,向妙妙對你們是恩是怨,你們自己也很清楚。」
  謝瑜道:「她雖然幫史大哥御過了天劫,那並不算是恩,我跟姊姊也能抵得過的。」
  司空湛微笑道:「向妙妙輕而易舉地制住了你們,可見她的能為高出你們很多,然而她在抵禦天劫時,也累得心神交疲,可知那天雷不是你們抵抗得了的。」
  謝瑜低頭不語了。
  司空湛道:「你們醒來之後,不問青紅皂白,出手就是凶著,要制她於死地,史老弟不能恩將仇報,才捨身以救。你們居然不念夫婦情分,連史老弟也一起下了毒手,可見你們心性之狠毒,完全不像個修道人。」
  謝瑜道:「那時我們不明就裡,照目擊的情形,可恕不得我們生氣發怒,泯滅理智的。」
  司空湛笑道:「你們總該想想史老弟是如何躲過天劫的,再者前生你們與史老弟可不像今日初會,已是多年的夫婦道侶,相知極深,難道你們對他毫無信心?」
  說到這兒,他聲色一厲:「盲目猜忌,出手狠毒,連自己的丈夫都不能放過,幸而是在前世,我們尚無淵源,如果是在今世,我這個世伯饒不過你們。」
  罵得二女都低下了頭。
  司空湛又道:「向妙妙甦醒後眼見你們殺了史老弟,自然憤不可抑,出手對付你們是情理中事。但她究還有點良知,沒有下狠手,要你們形神俱滅。所以史老弟的元神向她攻擊時,她寧可本身受創,也沒有再施殺手,保全得你們一靈不泯,仍能投胎為人。」
  謝玲道:「伯父,侄女知道了,我們絕不再恨向妙妙就是,如果再見到她,我會向她道歉。」
  司空湛道:「史老弟,你呢?」
  史劍英想想道:「再晚要追殺她,非為前生之怨,而為今生之孽,她如不害人,我絕不傷她。」
  司空湛一歎道:「向妙妙不知道你已轉世為人,但她以前僅有微行而無惡跡,她是真心的愛你,也是在那一次的打擊後,她才一變本性,開始淫蕩無檢的。」
  史劍英剛要開口。
  司空湛搖搖手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的元陽被盜,所以才恨她入骨,但你仔細一想,她對你還是有點情義。可能是由於你的形貌未變,使她記起了前生的你,所以才留了一點,沒有盡吸你的元陽,否則縱有令師呵護,也無法使你能駐靈胎而復體了。」
  史劍英沉思片刻才道:「多謝前輩指示,但再晚要除去此妖,非為本身恩怨,乃是為屈死在她手下的無數冤魂。」
  司空湛一歎道:「老弟這麼說,老朽就無以為詞了。不過老弟要記住,斯女本性尚佳,除淫行外並無大惡,雖有很多人死在她手中,也是自己定力不堅,為色所迷。」
  史劍英不以為然地道:「她的-女迷魂術,何等厲害,有幾個人能抗禦得了?」
  司空湛微笑道:「臨安城中有一個書生,品行方正,根本不會法術,卻在她的蠱惑下,絲毫不為所動,此人姓文名天祥,已是當世名臣,老弟說沒人抗禦得了,這話就失之籠統了!」
  史劍英也不禁低下了頭。
  司空湛輕歎道:「老朽不想為誰說項,但向妙妙修為日深,如能渡化向善,將是降魔絕大助力,老弟好好考慮一下!」
  史劍英陷入沉思。
  司空湛神色又轉為厲道:「我拚捨一甲子修為,使你們洞悉前因,也因此瞭解一下你們的心性。再世為人後,玲侄已漸消戾氣,殊為可喜。瑜侄卻仍是浮揚暴燥,望善自警惕,前生之覆轍可鑒,如果一步之不慎,自誤而誤人,再墜魔障,就沉淪永無出頭之日了!」
  這番話說得謝瑜粉汗淋漓,愕然失色道:「瑜兒知錯了,還請伯父不時啟迪指教!」
  司空湛苦笑一聲道:「我跟你相處的時間不多了,但願你常記住我的話,也不失我這一番辛勞!」
  三個年輕人面面相覷,都沒有再說話。
  舟行忽緩,艙中四人都為之一怔,連忙出艙一看,但見玉磬真人臉色沉重,披髮仗劍,全力行法催舟,十分吃力!
  史劍英忙問道:「師弟,是怎麼回事?」
  玉磬真人道:「不曉得,暗中好像有一股絕大的阻力擋住了船,使我們行進很困難!」
  司空湛道:「此地已是東海,去無心島不過百里之遙,可能是對方在島外所設的禁制所致!」
  史劍英運用慧目,四下看了一遍,皺眉道:「我看不出有什麼異狀呀!」
  司空湛道:「請道長暫停行法,待老朽以易數一卜,看看阻力來自何方!」
  玉磬真人停止了口訣。
  司空湛神色肅然,就在船頭上盤膝坐下,取出數枚金錢,倒在一個竹筒中,搖了幾搖閣,攤開在船板上。
  看了一遍才皺眉道:「奇怪了,照六爻神課所示中並無凶兆,似非敵方所為,但東南西北四方,居然都沒有一點跡象!」
  謝瑜道:「四方之外,只有天地,我們再上下找找看!」
  史劍英舉目向天,但見蒼穹如洗,萬里無雲,笑笑道:「上方沒有問題,就一定是在下方了。容我下去看看!」
  他整了一下衣服。
  謝瑜道:「史大哥,我跟你一起下去,我的水性很熟!」
  司空湛道:「對方既然能將我們的舟阻住,可見一定是修道練氣之士,與水性無關,史老弟身邊有紫雲罩護體,更有降魔利器紫電神劍,還是讓他下去吧!」
  史劍英凝氣聚神,然後將身一縱,入水無波,逕直潛行到了船底,但見一個赤身少女,長髮及腰,緊貼在船底下,含睇微笑。
  史劍英運目細望,發現這個小女雖然不著一縷,全身卻沒有一絲邪氣,而且秀美絕倫,倒是不便用降魔劍對付!
  他慢慢地潛迎過去!
  那裸女坦然無懼,而且伸手向他連招,似乎叫他游近過去。
  她赤裸裸地面對著一個男人,既無羞澀之狀,也沒有淫邪之色,完全是一派天真無邪之狀。
  而且史劍英經萬載空青靈石仙乳洗過的眼睛也可看出這個少女的確是個人身,而不是什麼妖異所變。
  由於少女沒有敵意,他也友善地潛過去,運氣傳聲道:「姑娘是何方道友?阻止我們的船,有何指教?」
  那少女咧嘴笑了一笑,突然像一隻箭般地射過來,動作之快,簡直無法想像,不等史劍英有何動作,就拉住了他的手,直往海底潛去。
  她力量也大得出奇,史劍英連連掙扎,卻是毫無用處,因為他在水中,手腳都無以著力。
  史劍英被她拉住的是左手,右手本可以拔出紫電劍來刺傷這個少女而脫身的,但他沒有這樣做。
  因為對方一直保持著友善的微笑,而且史劍英也知道自己的神劍通靈,假如對方有侵害自己的意圖,不待他動作,紫電劍就會自動脫鞘傷敵的。
  現在神劍毫無動靜,就證明情況很正常。
  於是就這樣被她拖著,不知在水中潛行了多久,也不知有多深,而水底的光線已越來越暗,證明是入水很深了。
  史劍英被海水的壓力,已經擠得很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復體重生後,又得神州五子之助,衝破了生死玄關,進入第八重天,功力大進,如果以他從前的狀況,此刻只怕早已七孔流血而死了。
  可是看那少女,竟是十分自然,不禁深感驚奇,這個女孩子的體質,實已超過了人體修為的極限,變成超人的稟賦了。
  再往下潛,壓力更大,而眼前卻忽然光明了,那是許多奇形怪狀的魚類,身上發出了強烈的光。
  史劍英實在感到受不了,鼓足氣力,再度傳聲道:「姑娘,不能再往下了,我受不了這種壓力。」
  少女似乎聽不懂他的話,但是從史劍英臉上的神色似乎瞭解他的狀況。
  她笑了一笑,將他一扯,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整個身子貼住了他,不等史劍英有所抗拒,少女的嘴唇已經吻上了他的嘴。
  史劍英慌忙掙扎!
  但少女卻一口氣渡了過來,勁力很強,史劍英根本就擋不住。可是那口氣衝進腹內,竟然具有意想不到的作用,使得身外壓力為之一輕。
  下降的速度未滅,光亮更強,史劍英已經可以看見海底了。
  一大片潔白如玉的細沙,堆著一些奇特的翠綠色石塊,長如翠綾的海草,筆直地豎立著,色彩鮮麗的珊瑚樹,高有達丈許的。
  更還有許多魚介遊行其間,形狀之異,為生平所罕見。
  而海底的光芒,這次卻不是發自魚身,而是一枚高達數十丈,橫可及畝,色泛淡紅的貝殼上發出。
  那枚貝殼已經空了,巨大的洞口高達三四丈,直立在沙地上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宮闕。
  史劍英還是第一次領略到海底的奇景,不禁為之目迷神奪,而少女卻帶著他,直投進了貝殼的洞口。
  進了洞口之後,史劍英感到壓力驟輕,原來裡面竟是沒有水的,腳下與四壁晶瑩如玉。
  少女這才放開了史劍英,拖著史劍英的手,順著微斜的坡道,往上走去,升高近十丈,繞了一圈子,已經到了第二層。
  竟完全像一座巨大的宮室,陳列著許多不知其名的海底奇珍,光燦奪目,有一張魚骨迭成的床榻,也有一架整塊晶玉雕成的矮几。
  床榻上鋪著細柔的海草,少女將史劍英推到床上坐下,口中啞啞作聲,但史劍英卻一個字都聽不懂。
  他歉然地道:「這是姑娘的居室嗎?」
  少女似乎同樣也聽不懂他的話。
  但她柳眉一掀,從架上搬下了一付筆硯,兩卷皮紙。
  她把一卷攤開在史劍英面前,一卷展舒在自己面前,又取了兩枝筆,各取一枝,先在紙上寫著:「餘名龍女,君何名?」
  史劍英見她的字十分娟秀,但寫的卻是古體,遂也用筆寫了自己的名字後問道:「卿邀余何為?」
  「要君作伴,龍宮寂寞,亟思一侶。」
  史劍英怔住了,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
  但看她一臉焦急之色,又不忍堅拒,乃寫道:「容再洽商。卿何以居此海底,尊上何人?」
  少女龍女提筆欲書,但忽而拋下筆,又取了一卷皮紙交在他手中,史劍英打開一看,上面密佈字跡,是龍女的生母所書,也明白了龍女的身世!
  原來這座貝闕,是龍女的生母所留。
  她本為異類,處此海底,已有萬年之久,修煉成人體之後,在海上邂逅一浮福浪游的青年修士,結為儔侶。
  該青年為天生啞疾,姓龍名無言,而龍母脫體為人,亦不諳人語。
  龍無言得龍母先天稟賦之靈氣,加上自己的丹訣道書知識,夫婦共參大道,更得海底各種靈藥之助,得雙登仙籍,共注長生。
  遺有一女,即為龍女,是女先天稟賦極佳,奈何父母俱不通人言,僅能授以文字而解意龍無言夫婦道成飛昇,無法攜女偕登,唯留之以待有緣。
  龍無言精於易數,預卜日後將有一根骨絕佳之青年途經此地,與龍女有宿緣,請納以為婦。
  貝闕頂層,藏有登仙真訣與龍母所遺元丹,分而服之,可登仙藉!
  史劍英看完後怔住了,急忙道:「不行!我已經有了妻室……」
  龍女仍是聽不懂他的話,把筆遞給他。史劍英無可奈何,只得寫道:「余已有婦,礙難從命!」
  龍女笑笑筆答:「無礙!妾不爭名份,容則可邀以同處,不容則留此十載,任君去留!」
  史劍英再寫道:「余有急事欲赴無心島。」
  「妾可隨君同往!」
  「此去生死難卜!」
  「有妾同行,包君無恙!」
  「婚姻應兩廂情願,豈可強人所難?」
  龍女笑了一笑,提筆寫道:「緣由天定,非人力可挽,君已入妾母遺蛻,為先天禁制所拘,非經好合無以脫困!」
  史劍英不禁勃然作色,但龍女一笑,飛也似的掠身而出,史劍英連忙追出去,龍女已出了洞口!
  史劍英追到洞口,龍女卻站在洞外丈許之處含笑而立。
  史劍英也想出去,可是那一層海水,就像是一片透明的牆壁,不管他如何用力,就是走不出去。
  史劍英無可奈何地道:「姑娘,你如果不撤去禁制,我就要不客氣了。」
  龍女仍是微微含笑,蹲下身子,用手指在沙土上劃著:「妾亦無能為力,君入蝸居,即受家母元磁真氣所吸引,除與妾身交合後,可抗消磁力,此外別無脫身之途。」
  史劍英這下是真的生氣,神劍出鞘,正待往水面上刺去,可是無形中有一股絕大的引力,把劍從他的手中吸了出去,一直飛向貝宮的頂層。
  這枝紫電神劍是他視如生命的降魔至寶,他如何捨得,連忙追了上去。
  幾經轉折,在他的計算下,一共轉上了第十九層,那兒只有寬約尋丈的一個小間,趺坐著兩個面如冠玉的修道人,一男一女,寶相莊嚴。
  女的手中執著一口劍,男的手中卻執著他的紫電劍。史劍英先是一怔,隨即運用心法,想把紫電劍收回來,但是紫電劍卻動都不動。
  那男女二人臉上都帶著微笑,卻沒有一絲敵意。
  史劍英無法收回神劍,知道此男女二人法力高深,且見二人一臉正氣,絕非邪類,乃屈身下拜道:「再晚史劍英,參見二位前輩,請將敝劍賜回,並賜告脫困之法。」
  女的微笑啟言道:「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
  史劍英道:「二位想是龍無言與龍母前輩。」
  女的微笑道:「不錯,那柄劍是你的嗎?」
  史劍英道:「該劍為家師所賜,再晚佩用已有二百多年了。」
  龍母一笑道:「紫電青霜鑄自春秋,至今已二千餘年,其間迭易數主,雖說神物無主,有德居之,但到底有個先來後到,拙夫龍無言曾擁有過一段時間,若論劍主,似乎尚在令師之先。」
  史劍英不禁一怔!
  龍母笑笑道:「你可是不信,此劍為雌雄一對,雌劍青霜,一直在我手中,我與外子之結合,即在這一對劍上,我的青霜劍即可為證。」
  史劍英忙道:「不,再晚絕對相信,紫電劍已通靈,原與再晚心意相合,可是再晚連運用心法俱未能收回此劍,想必是劍識舊主,毋庸置疑了。」
  龍母一笑道:「你想不想收回呢?」
  史劍英道:「劍既歸故主,自非再晚所應有。」
  龍母道:「不錯,好孩子!郎君,你看如何?」
  那男子啟口笑道:「事由天定,非人力可為,這一對劍分分合合,早有定數,分以定性,合而彌劫,現在這兩枝劍又自動不期而合,想必外界又有什麼妖邪在作祟了。」
  史劍英點頭道:「是的,東海無心島上碧瑤宮主魚玄機管玄英夫婦,網羅群魔,意圖稱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