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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苗疆探險

  楚無情卻一轉身形,採取了游鬥的方式,這種戰法很吃力,茅文清移動一步時,楚無情必須移動四五步才能維持著彼此的距離。
  何況茅文清的動作很快,楚無情必須以快上四五倍的速度才能配合,但楚無情似乎毫無困難地做到了。
  他精力充沛,耐力久長,更令人難以想像,足足過了一頓飯的時間,他仍然一無疲態,行動也未見遲緩。
  倒是旁邊的樂九玄看得不耐煩,問道:「茅兄,怎麼你拖了這麼久還沒有把小子料理下來,是你的神功失了效,還是你沒有加力施為?」
  茅文清已不如先前那樣從容了,微喘道:「他不肯跟我的劍接觸,使我的第一步計劃受了阻礙,現在我已經拿出第二道殺手,但這小子似乎定力甚堅,竟然拿他無可奈何,看來我必須施展最後的絕招了。」
  樂九玄微慍道:「鬧了半天,原來茅兄還沒有把殺手鑭使出來,難怪久戰無功了,這小子武功不差,我與柳葉青都栽在他手下,你拿二流的玩意怎能制倒人家呢?別磨時間了,等到白素娟與李嬌嬌趕來,她們母女都非弱者,我們三個人對三個人,就不易討好了。」
  茅文清終於一咬牙,下定決心,劍舞得更急,不但劍上的藍光更強,而且他的眼中也射出一股青色邪惡的光芒,灼灼逼人。
  李秋鴻一直注意戰況的進行,慢慢地看出了一點虛實了,茅文清的劍身就透著邪惡,必然有什麼古怪,除此之外,劍下所發的青色光芒,更有著一股令人不快樂的感覺。
  直到茅文清加強劍勢後,連眼睛裡都發出了光,那道光使人心裡升起一種不自在的煩躁之感。
  李秋鴻忽然想起川中有一種排教,教徒都擅於以符咒惑人的邪術,看來茅文清所用的就是這一套功夫。
  他眼中與劍上的光芒,就是為了擾人神智所用,只是由眼中發出的光更為厲害,令人有不可抗拒之感。
  思念及此,不禁心中大急,連忙叫道:「無情,小心,別去看他的眼睛,那是一種邪術。」
  雖然他發出了警告,但似乎已遲了一步。
  楚無情在接觸到茅文清邪惡的眼光後,行動上就不知不覺慢了下來,但仍然可以勉力撐持。
  李秋鴻擺劍就想加進去,卻被洪金蓮悄悄地掩了過來,將他擋住道:「不行!你不能過去,過去也沒有用。」
  李秋鴻急叫道:「你快閃開,我徒弟快支持不住了。」
  洪金蓮道:「我知道,我們苗疆的巫師也會這種功夫,那是一種精神功,專門誘惑人的神智,必須遠在兩丈之外,才能不受波及,你的徒弟已經被困住了,只有看他的耐力能否挺下去,你卻萬不可加進去,因為這種功夫在施術時去,不僅幫不了他的忙,反而會牽制你徒弟的注意力,甚至自相殘殺起來。」
  李秋鴻急道:「你怎麼知道的?」
  洪金蓮道:「我是苗疆一個部族之長,我們族中就有這種巫師,我當然清楚,假如你上去能幫得了你徒弟的忙,樂九玄與柳葉青一定會出手阻攔,現在他們一動都不動,分明是希望你一起上當,你為什麼這麼傻呢?」
  李秋鴻聞言一怔,移目去看樂柳二人,果然按劍不動,並沒有阻止他上前之意,不禁止住了腳步道:「那怎麼辦呢?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我徒弟被殺死。」
  洪金蓮道:「那總比你們師徒兩人一起被殺死好得多,你還是等著吧,但願你徒弟能撐下去,撐到援兵來到。」
  「假如不行,你就跟著我,快點先離開,你放心,沒有我帶路,他們要走出這裡很費事,等你的妻子女兒前來會合了,我們再找他們替你徒弟報仇吧!」
  李秋鴻雖然心急,卻沒有亂了方寸,沉聲道:「人多了有什麼用,你不是說這種邪術人越多,威力越大嗎?」
  洪金蓮道:「不錯,但這種功夫最耗精力的,一次施術後,至少要休息兩天才能再度施術,看情形你這個徒弟很不錯,已經逼得他全力施為了,即使你徒弟不幸被害,兩天之內,他們絕對闖不出這個小林子,我負責帶你們找到這三個人,為你徒弟報仇。」
  李秋鴻又忍不住了。
  洪金蓮沉聲道:「你一定要找死我也沒辦法,老實說我們花腳苗與九黎苗素來不和,呼魯哈的人死光了我才高興呢,你要上去送死,最好想你的妻子和女兒是否敵得了這兩個人,否則你一死,連帶了害死了你的老婆跟女兒,那可不關我的事。」
  這番話使得李秋鴻依然警覺,李嬌嬌雖然已得到他劍法的真傳,但比起自己與楚無情仍然差一段,白素娟可能更差,她們母女能否抵得過樂九玄和柳葉青確是難說,自己倒是要慎重考慮。
  因此他又頓住了腳步,憂心如焚地觀戰,楚無情步伐散亂,行動遲緩,而茅文清也滿臉流汗,喘息連聲,只是目中的精光更盛,反而壓過了劍光。
  洪金蓮一歎道:「你的徒弟真行,居然能跟他對耗到這種程度,只是太可惜了,年紀輕輕就要暴屍荒山……」
  楚無情終於支持不住了,腳下一個踉蹌,仰天倒地,茅文清一面喘息,一面用劍逼住地下的楚無情。
  樂九玄得意地道:「茅兄,還是你行,終於制住他了。」
  柳葉青道:「茅兄為什麼不痛快給他一劍,那小子只是虛脫,還沒有死,留下總是後患。」
  茅文清道:「等一下,容我喘口氣,先收了功再說。」
  柳葉青道:「茅兄儘管到一邊歇息好了,由我來吧!」
  說著正要上前,樂九玄一把拉住她道:「不行,茅兄收功之前,任何人都不可走近,以免波及。」
  柳葉青一怔道:「會有這麼厲害?」
  茅文清苦笑一聲道:「實不相瞞,我在行功之際,這雙眼睛毫無作用,全憑感覺出手,凡是進入我劍勢範圍的人,都是我攻擊的對象,所以我才一再要求二位退出。這小子是死定了,待我定定神就解決他。」
  李秋鴻十分焦急。
  洪金蓮低聲道:「現在救你徒弟是來不及了,但你可以先替他報仇,等那傢伙目中青光一收,你馬上出手,還來得及刺殺他,然後你就設法抵擋住那兩個人,邊戰邊走,只要進入林地,就可以擺脫他們了。」
  李秋鴻想了一下,居然搖頭道:「不行,我徒弟一條命我必須索回來,但我不能乘危出手。」
  洪金蓮一跺腳道:「你這個人真是的,我是為你好,才告訴你這個辦法,你這樣一大聲講出來,還能殺得了他嗎?」
  李秋鴻莊然道:「洪姑娘,你既然答應幫忙,我很感激,但我只要求你別帶他們出去,等後面的人來到,絆住樂九玄與柳葉青,我一定要親手殺死這傢伙。」
  茅文清聞言冷冷地道:「李秋鴻,你有種為什麼不現在上來,我已經擊倒了你的弟子,該你上了。」
  李秋鴻正想上前,洪金蓮忙道:「不行,他的功還沒收,你上去要不了幾個回合還是躺在地下。」
  茅文清冷笑道:「天下第一劍也有不敢的時候。」
  李秋鴻耐住性子道:「我不是怕你,但李某所習乃堂堂劍學,不屑與邪術對陣。」
  洪金蓮笑道:「對!就這樣跟他耗下去,看他能支持多久,只要他的功一收,至少在兩天之內無法再施展,那時候你可以跟他憑真正的武功一決高下。」
  茅文清聞言心中暗恨,卻不敢收功,一雙青光閃爍的眸子四下亂掃,樂九玄道:「茅兄,你還在等什麼?」
  茅文清道:「我怕一收功,他會趁機突襲。」
  李秋鴻道:「你放心好了,李某不做這種事,至少也要待你喘一口氣,養養精神再來對付你。」
  樂九玄道:「信不得,李秋鴻雖是個講信用的人,但為了他的徒弟就難說了,如果你在收功之後再去殺死楚無情,只怕機會不多,他的劍很快,我們不一定擋得了。」
  柳葉青也道:「不錯,茅兄,最好先把那小子殺了再收功,這樣就不怕他了,你別信那苗婆的鬼話,這片林子我也來過幾次了,小路我們不熟,可以從大路殺出去,目前我們兩個人足可困住李秋鴻,也足夠保護你。」
  樂九玄道:「茅兄,你別猶豫了,等你殺死那小子後,我們三人合力,說不定還可以把李秋鴻也收拾下來,如果等下去,他們後援一到,那就難說了。」
  茅文清道:「我在行功時,使的全是虛招,望去驚人,殺不死人,而且我試出那小子內力很深,雖然倒在地上,要殺死他還是很費事,除非一劍刺中要害才行,我的眼睛又看不見,所以要等收了功才能下手。」
  柳葉青道:「萬萬不可,你一收功,李秋鴻必然可以比你快一步,殺不死那小子,後患無窮,這小子比李秋鴻還難對付,他跟李秋鴻學劍才兩個月,就到了這個境界。」
  茅文清道:「兩個月?那是不可能的。」
  柳葉青道:「我的外甥很清楚,這小子學劍不過才兩個月,武功的底子卻是以前就打好了,邪門得很,所以你絕不能放過他,人就在你腳前,使勁的砍他一劍就行了。」
  茅文清道:「這一劍砍出去,我就會筋疲力盡,連走路都難了,如何還能再廝殺呢?」
  樂九玄道:「茅兄放心好了,有我們兩人在此,絕不會叫你吃虧,何況你只要將息一下,就可恢復如常,最多不能再施展陰風神功而已,憑我們三人之力,還怕收拾不了一個李秋鴻嗎?」
  茅文清還在猶豫。
  柳葉青急了道:「茅兄!你就快一點吧,那小子底子扎實得很,他不過是一時昏迷而已,如果等他清醒過來,你就要前功盡棄,後悔都來不及了。」
  這番話倒真有力量,使得茅文清不敢再遲疑,用腳緩緩前移,探准楚無情的所在一劍高舉往下劈落。
  就在這時候,忽然樹頂上飛射出一條人影,疾若流星,挺劍徑往茅文清劈去,茅文清驀然受驚,橫劍一格,鏘然聲中,劍上噴出一團藍霧,那條人影剛一落地,就平倒下來,而地下的楚無情卻筆直地彈起,一劍平拍,將茅文清橫撩丈許,攫住那倒地的人影滾了開去。
  一切都發生得那麼突然,眾人都無法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直到李秋鴻看清楚那倒地的人影是他的愛女李嬌嬌時,才詫然問道:「嬌嬌,你怎麼會來了?」
  李嬌嬌的粉臉慘白,在楚無情的懷抱中軟弱地道:「爹,你真狠心,眼看楚大哥要受人殺害也不加援手,我剛好趕上了,自然要拚死救他啊!」
  楚無情急得直頓足道:「嬌嬌!你真傻,你該想想我學的是密宗心法,這種粗淺的迷神功夫怎麼能制得住我,我是故意中伏倒地,想趁機用姬姨的無心竹枝身法反整他一下,你怎麼不顧一切的硬撲了來。」
  李嬌嬌疲弱地道:「我怎麼知道?我剛到就看見你倒在地上,那個傢伙要殺你啊,我的頭痛得很。」
  茅文清從地上翻了起來,那一劍平拍的力量很重,雖沒要他的命,卻已給了他嚴重的內傷,掙扎著要起來。
  楚無情連忙道:「老師,別放他走,嬌嬌中了毒。」
  李秋鴻仗劍過去,樂九玄連忙揮劍堵住,柳葉青也要上前拚鬥,林中人影連閃,白素娟、姬明、呼魯哈都圍了過來。
  楚無情抱著李嬌嬌上前道:「你們還想走嗎?」
  白素娟十分關切地上前問道:「嬌嬌怎麼了?」
  姬明尤其緊張,上前接過李嬌嬌,翻翻她的眼皮,一診脈象,失聲驚道:「不好!這是桃葉泥瘴,一個時辰之內就會致命的,嬌嬌!是誰傷了你?」
  楚無情用劍一指茅文清道:「是這個傢伙,他叫陰風劍客茅文清,是樂九玄邀來的好幫手。」
  姬明怒叫道:「我管他叫什麼玩意兒,臭賊,你趕快把解藥拿出來,否則我活活剝了你的皮。」
  柳葉青忙道:「茅兄!你身邊帶著解藥嗎?」
  茅文清勉力掙起道:「帶了。」
  柳葉青急叫道:「快把它毀了。」
  李秋鴻要衝過去時,樂九玄與柳葉青雙雙橫劍封住。
  柳葉青冷笑道:「李秋鴻,儘管你們人多,三五招內還別想過得來,這點時間,足夠茅兄毀掉解藥的。」
  茅文清心想自己必無生望,聽見柳葉青如此一說,連忙將解藥拿在手裡,應聲道:「不錯!今天你們仗著人多,想把我們困死在這裡,我們只好認了,但姓茅的這條命絕不會白丟,至少能撈回個本來。」
  楚無情怒道:「胡說,我們雖人多,卻並沒有倚多為勝,是你自己想用詭計害人。」
  茅文清冷笑道:「江湖無是非,強者就是理,反正我不怕吃虧,一命抵一命,鬼門關上總有那小姑娘做伴。」
  姬明大急道:「茅文清,如果嬌嬌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把你的金城堡攪得翻過來才怪。」
  茅文清冷冷一笑道:「隨便你,連命都保不住了,我還有心情去管家業不成,你把金城堡燒成灰也不關我事。」
  白素娟一探嬌嬌的鼻息,已十分微弱,慼然道:「柳大姐,嬌嬌是你的徒弟,你忍心害死她嗎?」
  柳葉青獰笑道:「屁的徒弟,你自己清楚,我姓柳的教不出這麼高明的徒弟,也沒這種犯上的逆徒。」
  李秋鴻沉聲道:「你要問問你自己的行為,己身不正何以正人,何況是你自己先斷了師徒之情的。」
  柳葉青冷笑道:「她從來沒有真心拜我這個師父,我也沒有真心收這個弟子,一切都是在做戲,大家互相騙來騙去而已,只是你們騙得高明一點。」
  李秋鴻道:「怎麼叫騙,嬌嬌並沒有學到你什麼功夫,那幾手劍式是你教她用來對付樂九玄的,實際上一無用處。我們可沒有騙你什麼。」
  柳葉青冷冷地道:「所以你們也別拿這小丫頭當做我的徒弟來打動我,我巴不得她死了才痛快。」
  楚無情忙道:「老師,師母,現在別談這些了,還是先設法救嬌嬌要緊,姬姨,這桃葉泥瘴無法可解嗎?」
  姬明道:「當然能解,但解藥配製費時,已經等不及。最多只能再挨半個時辰。」
  楚無情低頭沉吟,呼魯哈道:「兄弟,這有什麼可猶豫的,叫他交出解藥,就放他們走路,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們的族人被殺傷了十幾個,不便提出這個條件。」
  楚無情道:「不是不便,是不該,我知道你們族裡的規矩,絕不能放他們走。」
  呼魯哈道:「我是一族之長,我就能做主。」
  楚無情搖頭道:「不!兄弟知道得很清楚,正因為你是族長,你更不能作此決定,否則何以對族人交代呢?」
  呼魯哈苦笑道:「兄弟!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不能受死規矩的約束,救生重於恤死,何況說句沒出息的話,今天如果沒有你們大家在,苗峒中死傷將更重,連我這個族長在內,只怕也難以活命。」
  楚無情道:「大哥!不能這麼說,我們既是兄弟,你的族人就是我的同胞,我有義務為你盡力。」
  呼魯哈道:「把話調過來,嬌嬌也等於是我的妹妹,我怎麼能固執到見死不救?」
  楚無情道:「正因為嬌嬌也可以說是你的妹妹,你才必須執法公正,假如我們只是朋友倒好辦了。」
  呼魯哈一笑道:「你的想法太迂了,別說嬌嬌是我妹妹,就是任何一個族人,我也會接受這個條件,報仇固然重要,但保全生者更為重要,想不到這一點,我就不配作為族長,苗峒內人數日漸減少,幾十年來,不見其增,反見其減,就是那些蠻勇的規矩害的,我們已經受了不少的教訓,必須要加以改善了。」
  楚無情道:「大哥這麼說,就由大哥做主吧。」
  呼魯哈抬頭向那三人道:「怎麼樣,你們接不接受?」
  樂九玄還不服氣道:「不接受,你們一定能殺死我嗎?樂某劍術雖然勝不了你們,但還不至於向你們屈膝乞命。」
  楚無情沉聲道:「九玄劍客,如果你存心一拼,就留下來別走,我一定跟你決個生死為止,但是你無權代別人作決定,茅文清,你怎麼說?」
  茅文清道:「我怎麼相信你們的話?」
  楚無情道:「呼大哥乃一族之長,他的話就是保證,假如你連這個都不清楚,你到苗疆來就是白跑了一趟。」
  李秋鴻忙道:「茅兄!這倒是可以相信的,呼魯哈說了,在苗疆內就不會再有人找你麻煩。」
  呼魯哈道:「那也僅限於苗疆之內,此時此地而已,出了苗疆,我遲早會到金城堡來找你要回這筆血賬的。」
  茅文清哈哈大笑道:「我才不怕你這個蠻人呢,不等你找上門來,我也會率金城堡的人重來此地。」
  說著將手中的藥瓶拋了過來,姬明接住了,略聞一聞,證實無誤,忙給李嬌嬌服了下去。
  李秋鴻這才對樂九玄道:「樂兄!你也走吧,王蜜是苗疆之物,目前我們也有需要,如果覓得的數量夠多,我們除了留下自用之外,一定會叫人送一部分給你。」
  樂九玄冷笑道:「我才不相信你會這麼好心。」
  李秋鴻道:「我是真心說這番話,我已無意爭名江湖,你也不必再以我為對象,但你的確需要練一柄毒劍來保護一下自己,黃三谷在九華山即將有大舉,這個人城府很深,除非你跟他合作,受其節制,否則他絕不會容你在武林中容身的,兄弟言盡於此,你自己斟酌而行吧!」
  面對著李秋鴻如此坦率與寬容的態度,樂九玄倒是自覺慚愧了,默然不發一言,楚無情道:「你們路徑不熟,恐怕還是得麻煩洪姑娘領你們出去。」
  洪金蓮忙道:「我才不敢呢,柳葉青恨死我了,她在半路上不宰了我才怪,讓他們自己闖好了。」
  柳葉青怒道:「誰要你這反覆無常的人領路,我們還怕上你的當呢,我自己也走得出去。」
  洪金蓮一笑道:「那最好,你們自己走吧,萬一迷了路,掉進泥沼裡面,可別怪我。」
  說完她一扭身竟先穿林而去,柳葉青憤然一拉樂九玄,架起茅文清道:「我們也走吧,謹防那妖女在路上弄鬼。」
  呼魯哈道:「這倒很有可能,這個神島是我們苗疆共有的,雖在本族範圍內,卻不禁外族前來祭拜,她的路比我們熟,如果你們要循著她的來路而行,一定會迷失,真要走不出去,你們可以生起一堆烽火,我派人來帶你們。」
  柳葉青橫了他一眼道:「不必費心。」
  呼魯哈道:「我說的是真話,我跟你們的過節並沒有完,但既然答應了你們,絕不在此時下手。」
  柳葉青只冷笑一聲,拖著兩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楚無情歎道:「這個女子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還以為呼大哥是在騙她呢!」
  李秋鴻搖頭歎道:「那倒不是,她與呼峒主以往還有交情,突然來上這一手,未免內心愧疚,不好意思再接受幫助罷了,她雖然壞,到底還是一派宗師,善惡之心總是有的,只是氣量太窄,受不了失敗,將來她還會有苦吃呢!」
  歎息了一陣,李嬌嬌已悠悠醒來,只是全身還疲軟無力,軟弱地問道:「楚大哥,他們都走了?」
  楚無情道:「是的,都走了,你怎麼樣?」
  李嬌嬌噓了一口氣道:「好多了,剛才可真難受,胸口直發悶,噁心得想吐,這是什麼玩意兒?」
  姬明道:「這是桃葉泥瘴,是一種毒氣,蜀中多桃林,有千年無人進入的,桃花桃葉落下,經雨水一泡,腐爛成泥,再經日光蒸曬而成瘴氣,劇毒異常,當年諸葛武侯西征孟獲時,就是受了這種惡瘴所阻,不知怎麼被茅文清所採集,居然能放在劍上施展害人。」
  楚無情道:「我看他的劍就知道有問題,劍身上有七個小孔必然是內貯毒粉,想不到是這種東西。」
  李秋鴻道:「我在旁邊看了很久,怎麼沒發現呢?」
  楚無情道:「那孔很小,除非是正面相對很難看出,老師遠在兩丈之外,自然看不見了,所以我一直不跟他的劍相觸,只是沒想到嬌嬌竟突然衝進來。」
  姬明道:「嬌嬌!這下子你吃虧了吧。我叫你別一個人忙著先走,你偏不聽,跟著我們一起,絕不會吃這種虧。」
  李嬌嬌低頭不響,呼魯哈道:「小妹妹的身子不舒服,就在這兒歇著好了,我去叫人用滑竿來抬她回去,這兒離我們的寨子不遠了,很快就會到的。」
  楚無情卻道:「大哥,嬌嬌在這兒躺一下沒關係,我們兩人先去把你的妹妹找到,她不知躲到哪兒去了?」
  李秋鴻也道:「不錯!令妹為了躲避他們的追蹤,情急亂藏,不要發生什麼危險才好。」
  呼魯哈笑道:「沒關係的,她對這兒太熟了,到處都可以藏身。她把對方引到此地來,必然是想利用此地的地形跟對方捉迷藏,使我的族人減少傷害,不必去找她,她自己會出來的。」
  楚無情道:「如果她躲在附近,聽見我們鬧了半天,一定早出來了,而且我怕柳葉青他們來的不止這幾個人。」
  姬明道:「這話不錯,他們既是有計劃地深入苗疆,一定是會多帶幾個高手流竄在四處,即使不急於找你妹妹,去肅清一下也是應該的,我陪你們去。」
  李秋鴻忙道:「姬大姐身上殘毒未清,行動不便,還是我去好了,你在這兒陪著素娟。」
  楚無情道:「姬姨還是留下好了,我們都走了,萬一呼大哥的族人來了,未必通曉漢語,又容易起誤會,姬姨還能說幾句苗語,也好解釋解釋。」
  姬明笑道:「我倒不是愛動,我如不自告奮勇,你老師還不想動呢,他大概被那個洪金蓮嚇怕了。」
  李秋鴻苦笑道:「姬大姐!別拿我開心了,這都是無情挑我的好差事,回頭我非給他幾巴掌不可。」
  姬明微笑道:「我看那個洪姑娘很不錯,慧眼識英雄,居然看上了你這個聞名天下的大劍客,人也長得不醜,如果你有意思,我保證娟妹不會吃醋的。」
  李秋鴻惟恐她再說出更不堪聽的話來,忙拉著楚無情與呼魯哈走了。
  姬明還在後面笑著調戲道:「李兄弟!你不妨考慮一下我的話,我先替你在娟妹這兒疏通疏通。」
  李秋鴻裝著沒聽見,走出很遠後,呼魯哈才道:「老師千萬要慎重考慮,那個女人私德很不端。」
  李秋鴻慍然道:「呼賢侄,如果你不是無情的兄弟,我真會給你兩個嘴巴,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
  呼魯哈憨直道:「老師,我是真心敬佩您,才說這種話,洪金蓮人並不壞,但私生活太不檢點。她是個苗人,卻偏偏喜歡漢人,年輕的漢家兒郎給她沾上不少,她看中的男人,很難逃得過她的手去。」
  「以前有個人為我說過媒,我嫌她太濫,她嫌我太醜,兩個都不中意,老師千萬小心點,以後少跟她接近。」
  李秋鴻道:「我連她的面都不想再見,還談什麼接近。」
  呼魯哈笑道:「那恐怕很難,老師只要在苗疆,她隨時都能找了來,推都推不走。」
  李秋鴻道:「在你的地方,她也能隨意行動嗎?」
  呼魯哈道:「我們兩族雖然不太融洽,但苗族之間沒有領域,她要來我也不能趕她走,除非她到我住的地方去,我才可以拒絕她,否則我也不能太得罪她,因為她也是一族之長,開罪她而引起兩族的紛爭可太沒意思了。」
  楚無情道:「她這次帶著外人闖人你的峒區,還殺死了你的族人,難道你也不能向她追究嗎?」
  呼魯哈苦笑道:「那恐怕不成理由,誰也看得出,她並沒有存心幫他們,否則她對苗疆的地理很熟,不必找我妹妹,也能找到毒蜂而取得王蜜。」
  楚無情道:「殺人的事呢?」
  呼魯哈道:「只要她沒殺就不成其為罪名了,事實上她已經算幫了忙,如果她真心要跟我們過不去,把人帶到我族人的居處去,死傷將更多上幾倍,這片神島是我們苗人共有的,死傷爭鬥只好認命,不能算是侵犯。」
  李秋鴻急了道:「無情,這都是你給我惹來的麻煩,你給我設法解決去,否則我真不饒你了。」
  楚無情想想笑道:「老師放心好了,如果她再找來,由弟子出頭應付她,絕不再讓她纏上老師。」
  李秋鴻道:「最好是如此。你明知道她不是賽花姑娘,佩要我去救她,你就得替我擔當。」
  楚無情笑道:「當時我只知道那不是賽花義妹,可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反正由弟子全部負責好了。」
  呼魯哈忙道:「兄弟,你用什麼方法應付她呢。這個女的可不好纏,別把你自己給纏上了。」
  楚無情一笑道:「我自然有辦法,既不開罪她,又能叫她乖乖地死心而退,但現在可不能說出來。」
  因為這片神島是陸地,他們走得很快,但神島佔地頗廣,也走了好一會兒才達邊緣,前面是一片泥沼,小樹叢生,高不及人,看上去不可能藏人,他們只好繞島而行,又轉了一陣,卻見一帶平地,連接著神島,那平地狹長僅兩丈多寬,寸草不生,土質泛黑色,好像是一條道路,蔓延里許,有一座孤峰,怪石崢嶸,古松刺天。
  呼魯哈望也不望,準備繞過那一片地帶繼續往島的另一端行去,楚無情道:「大哥,那邊是什麼?」
  呼魯哈忙道:「我妹妹不會在那兒的。」
  楚無情道:「何以見得呢,那正是藏人的地方。」
  呼魯哈道:「不會,那是我們的禁地,據說是神靈居住的地方,凡是苗疆的人,誰都不敢過去的。」
  楚無情道:「大哥!你的族人也許相信有神明,你卻是知識開通的人,應當知道所謂神明乃是人虛構出來的,用意在警戒人們不敢做惡事,並非真有其神明。」
  呼魯哈一歎道:「兄弟!我並不迷信,但這島上的神靈卻似乎是真存在的,我們苗疆每年都要舉行一次生祭,輪流由各族司祭,輪到的那一族,必須獻出一個處女作為犧牲,這個規矩幾千年來從未斷過,連我也不知道始自何時,我剛接任的時候,還不相信,硬是不肯用活人。」
  楚無情道:「蠻荒之地,用活人作祭品並不稀奇,那是迷信神力之故,但像大哥這麼開通的人……」
  呼魯哈歎道:「我不信的結果,為族人帶來了一場大難,當夜那邊山上就雷聲不絕,火光沖天,一夜之間,我的族人死了整整一百個,第二天族中長老都怪我得罪了神靈,補送了一個女孩子去,才消洱這場災禍,以後誰也不敢違背規矩了,這的確是事實。」
  楚無情愕然道:「真有這麼回事?」
  呼魯哈笑道:「我總不會騙人吧,雖然我還是不信,但卻不敢再拿族人的生命冒險了。」
  李秋鴻問道:「你的族人是怎麼死的?」
  呼魯哈面有懼色道:「頂上一個尖孔,全身發黑,像是被吸光了血肉只剩下一層枯皮包著骨架。」
  楚無情道:「身上發黑,那是中毒的現象。」
  呼魯哈苦笑道:「我們苗人對用毒是大行家,就是找不出什麼毒,再者死的都是年輕力壯的小伙了跟家人共處一室,也沒人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除了神之外,我實在找不出第二種解釋了。」
  楚無情又問道:「神明要處女作祭禮幹什麼?」
  呼魯哈道:「不曉得,被選中的處女全身沖洗潔淨後,赤著身子,走過這條沙路到了對面後,就永遠沒下落了,也只有犧牲的處女可以安然通過這條路。」
  李秋鴻忙道:「別的人呢?」
  呼魯哈道:「不曉得,自我出世以來,就沒有人敢試,聽族中的長老說,曾經有人想前去一探究竟結果快到山峰時,但見火光一閃,雷聲一響,就消失不見了。」
  李秋鴻又問:「活生生的不見了?」
  呼魯哈臉色凝重道:「是的!這邊有人親眼看見的,人化成了一團黑煙,就這樣消失不見,以後就再也沒人敢試了。」
  楚無情道:「我不信有這回事。」
  呼魯哈道:「你必須相信。」
  楚無情忽然蹲在地下問道:「呼大哥,賽花妹子是否左腳有六個腳趾頭,平時不穿鞋子的?」
  呼魯哈愕然道:「是的,你怎麼知道的?」
  楚無情手指地下道:「她到那邊去了,而且至少還有兩個人追著她過去的,你看地下有腳印。」
  三人都蹲下,果然看見地上有三對淡淡的腳印,兩對是穿靴子的,一對卻是赤足,足印纖細,顯然是女子的腳跡。
  而且左邊確是有六枚趾印,呼魯哈大急叫道:「不好了,我妹妹沒命了,她為什麼要去送死呢?」
  楚無情道:「她一定是被人追得太急,無可奈何之下,將敵人引向這條死路,拚個同歸於盡,不過我判斷她還沒有死,只是不知遭遇到什麼了。」
  呼魯哈眼淚都流出來了,哽咽道:「怎麼會不死?這是條絕路,可憐我兩個妹妹都送命在這裡了。」
  楚無情愕然道:「怎麼會有兩個妹妹呢?」
  呼魯哈垂淚道:「另一個是賽花的姐姐,那年她才十三歲,我得罪神明後,不忍將別的人送去祭神,她自告奮勇前去充任祭禮了,那是十二年前的事,她如活著,有二十五歲了,想不到賽花又送了一命。」
  楚無情道:「大哥!你別急,我說賽花還沒有死是有根據的,你不是說私闖的人,必然會有雷聲火光將人消滅了嗎?我們上來很久了,卻沒有聽見雷聲呀!」
  呼魯哈道:「這只是傳說,誰知道是不是一定會有雷聲呢,但前去的人必死無疑,因為每年送去犧牲的都沒回來過。」
  楚無情想想道:「我認為那邊一定有古怪,但我不信有神明,即使有,要活人作犧牲,必是個惡神,我要過去一探究竟,老師意下如何?」
  李秋鴻道:「我也不信神明之說,這多半是人為的情況居多,我主張前去看看,只是要小心一點。」
  呼魯哈道:「使不得,要去也該我去。」
  楚無情毅然道:「大哥身負一族之重任,不應前去涉險,但我知道叫大哥不去是不可能的。我們一起過去就是了,人多也有個照應,我們準備一下。」
  呼魯哈道:「兄弟,老師,我看你們還是別去涉險吧,雖然我妹妹的足跡顯然是往那邊去了,但不必為了她一個人,又賠上你們兩位。讓我一個人去看看,生也好,死也好,絕沒有理由要你們去冒險。」
  李秋鴻道:「呼賢侄,這是什麼話,如果你不是為了跟我們結交,也不會得罪柳葉青,更不會發生那些事。柳葉青即使要上苗峒,也會好好地跟你商量,你妹妹自然不至於被逼遇險,為了這一點,我們也難辭責任。」
  呼魯哈憤然道:「柳葉青與千蛇谷對我們苗疆眼紅,不止一日了,這些事遲早會發生,如果沒有老師與兄弟的照顧,只怕我回不到苗疆,我的族人更將全數受害。」
  楚無情道:「大哥別說這些了,我們是歃血為盟的兄弟,就當患難相共。賽花妹子雖未見過面,我一樣有責任要去尋找她,當然此去不免涉險,但我與老師都是不信邪的人,光是聽那些奇怪的傳說,也非要一探究竟不可,更何況是為了救人呢。現在我希望多瞭解一下,也好預做準備。」
  呼魯哈只得道:「兄弟,你還要知道什麼呢?我曉得的差不多全說了。」
  楚無情問道:「那片山峰除了上述的異狀之外,還有什麼奇怪的狀態沒有?比如說發出怪聲啦!」
  呼魯哈想了一下道:「有的,經常在半夜裡發出奇怪的鳴吼聲,聲音很大但很低沉,像是什麼巨大的獸類吼叫。」
  楚無情道:「沒見過是什麼東西嗎?」
  「沒有,哦,不!有一次我深夜來到此地,曾經見到山峰上升起一團黑影直上半空,像一片烏雲。」
  「那必然是巨大的鷹鵬或其他飛禽。」
  「不像,那東西無頭無尾,黑黑的一大片。苗疆巨獸雖多,但鳥類卻不大,我遠望過去,那東西像是一座會飛的帳幕,世上哪有這麼大的鳥呢?」
  楚無情道:「遠古的禽類都很大,像古書上說的大鵬,翼可蔽天,雖然已經絕跡,但邊疆蠻荒之地,人跡罕至,可能有一些。且不去討論這個,我再問你,平常你們村落裡是否有牲畜失蹤的情形發生?」
  呼魯哈道:「那當然有,但不常發生,一年最多三四回,遺失的都是牛、羊之類。這裡野獸很多,還有大蟒蛇,找不到食物時,偶而會到村子裡來攫食的。」
  楚無情又問道:「是否發生過人口失蹤的事呢?」
  「那倒從來沒有過。」
  「衣服和日用的器皿呢?」
  「那總免不了的,這裡也會有其他族的人侵入,苗族中就我們盛產金沙,較為富裕,可能會引他們前來偷竊,我們也抓到過兩回,多半是訓斥一頓,放回去了。」
  楚無情想了一下道:「我有個揣測,雖然沒有十分把握,卻也相當可靠,這片山峰上住著有人,也許有些奇禽異獸,都是人豢養的,種種神跡也是人為的。」
  呼魯哈道:「何以見得呢?」
  楚無情道:「畜牲、衣服都丟過,人口卻沒有失蹤。分明這是人為的。假如是虎豹覓食,連人也要攻擊,而且獸性畏人,凡是人聚居的地方,絕不敢侵入。」
  李秋鴻道:「你的分析不錯,但既是人,為什麼要他們用少女作犧牲呢?」
  楚無情道:「犧牲指定要未婚的處女,還會有什麼別的用途?據弟子的揣測,這必然是練武的人,借此隱身,練什麼採補之類的邪功,我們非清除這種敗類不可。」
  李秋鴻道:「有道理,而且每年只要一名少女,證明隱居此處的人不會多,可能是一兩個,這種人深隱窮荒,自然有一點驅獸役蟲之能,至於火光雷聲,那更容易,用炸藥就可以偽裝,只要沒人敢去探看究竟就行了。」
  楚無情道:「不是用炸藥,炸藥必然會有煙霧,而且炸起的沙石也容易被人看穿,我判斷這兒是一處活的火山口,可以用人力控制引發,而且那火山口就在入峰的路口上,所以人走過去,火光一閃,就被吞滅。」
  呼魯哈道:「那我妹妹不是也喪生了嗎?」
  楚無情道:「不會,那火山口是可以用人力控制的,賽花妹妹逃過去時,對方必然沒有發現,所以沒有引發地火,而另外兩個人追了過去,必然與裡面的人起了衝突,遭到了殺害所以才一去不回。」
  「至於賽花,可能不會有危險,因為她是個女孩子,但遭遇也不容樂觀,我們一定要去救她出來。」
  「老師,大哥,我們得準備一下,我想可能遇到的,不僅是地形之險,以及惡獸與毒霧之類的襲擊。」
  李秋鴻道:「那要如何防備呢?」
  楚無情道:「大哥深居苗疆,本身已具抗毒之能,可以打頭陣,聞到有奇怪的氣味時……」
  呼魯哈道:「這個我有辦法。」
  說著彎腰在四下找了一遍拔了幾莖小草交給二人道:「這是祛毒草,塞一點在鼻孔中,口中再含幾片,尋常的毒氣都不怕了,其他方面,我卻不知如何防備。」
  楚無情取出飛爪,纏在呼魯哈的腰上道:「大哥在前面,我居中,老師斷後,大家都用索子相連,距離兩丈,必須使索子保持拉緊的狀態,一旦遇險,後面的人就可以用力將前面的人拉回,兵刃隨時出鞘,另一手扣住暗器以防不測。這樣雖不算萬全,也夠穩妥了。」
  在這些調度上,他充分地流露出超人的智慧,連李秋鴻也很佩服。於是二人安排妥當,呼魯哈一身當先,各距兩丈,慢慢地往路上走去。
  這段黑黝黝的沙路很鬆軟,不時可以看見六趾足印,證明呼賽花確是過去了,另兩個的腳印,則時隱時現,這證明追蹤而去的兩個人輕功很好,只有在停下觀望時,才留下淺淺的足痕。
  接近峰腳時,三人的心情都緊張,但前面寂靜無聲,也沒有任何異狀,因此他們一直走了過去。
  來到峰腳下時,景像一變,不再是那樣死氣沉沉了,滿地芳草,野花叢生,隱隱有一條小路,直通山峰深處。
  楚無情道:「大哥,可以停下來了,我的判斷沒有錯,這兒有條路,是人走出來的,假如是神仙,雲來雲往,根本用不著走路,由此可知神明之說是騙人的。」
  李秋鴻道:「你說的火山口呢?」
  楚無情道:「一定在附近,我們找找看。」
  呼魯哈道:「已經過來了,何必還費事呢?」
  楚無情卻道:「不!一定要找出來,證實我的猜想不錯,才可以確定以前種種神靈也是出於人為,否則我們就得另做打算,救人固然要緊,但我們自己也陷了進去,就得不償失了,所以一定要謹慎從事。」
  李秋鴻也深以為然,三個人開始在峰底下四處地尋找,楚無情則不斷用劍在地下輕叩,直到聽見一串空空之聲,才道:「是這裡了,我們把地翻開來看看。」
  那裡是一片小小的土坡,方圓三丈許,呼魯哈用劍往下亂掘,卻觸到一個鐵環,忙叫道:「這是什麼玩意?」
  楚無情過來一看,但見那鐵環是嵌在地下的石塊上的,年代久遠,已經銹蝕了。
  他笑笑道:「沒錯!這就是控制地火的樞紐,你看環旁還有腐朽的麻繩,分明是一塊翻板,在遠處拉動繩子,石塊翻起,地火噴出,在高熱之下,人體立化為灰,自然一點痕跡都沒有了。」
  說著伸手去拉鐵環,一拉就斷了,他乾脆用手指塞進石洞中,要把石塊拉起來,李秋鴻道:「無情,知道有這回事就行了,何必去拉開呢,萬一地火上噴,我們躲都來不及,冒這種險可太沒意思了。」
  楚無情笑道:「老師,放心好了,現在不會有地火了,否則這上面的草也不會生長了,那傢伙一定是曉得苗人知識淺薄,顯了一次神跡後,再也無人敢前來窺探,所以把地火噴口閉塞住了,否則就不會聽任這開關朽壞。」
  說著將石塊掀了起來,果然底下是一個淺坑,已用石子填塞起來,摸摸那些碎石,猶有微溫。
  楚無情將那塊巨石放平後,才歎道:「呼大哥,現在你相信了吧,上次去探測禁地的人,就是葬身在這地坑下面的,如果你們不是被傳言所誤,繼續不斷地派人前來試探,早就將這個謎揭開了。」
  呼魯哈苦笑道:「我要是有兄弟你這份聰明,自然也不會被哄住了。說實在的,我也不信神,但我的族人卻深信不疑,加上一下子死了那麼多人,我也不敢再試了。」
  楚無情道:「這個人對你們並沒有太大的惡意,否則幾十年來,不會跟你們平安相處,但每年要一個少女作犧牲,手段也太惡毒了一點。」
  呼魯哈此時已推翻了神明之想,點頭道:「是啊,比起柳葉青與雷成龍來,這傢伙算是好的。只是他為什麼要選中這個地方呢,這兒並不是修煉的地方呀!」
  楚無情道:「如果在別的地方,哪有這麼多的女孩子供他犧牲,別說官府不容,武林俠義道人也要追根究底。好色劫擄婦女,乃武林大忌,必會引起共憤,只有在此地,他才可以假托神明,使你們乖乖地受其擺佈。」
  呼魯哈想了一下道:「兄弟說的是,今後我可能要改變一下觀念,不再死守這片基業了,保持傳統有很多方法,但不必拘泥成規,智慧與知識比金沙更可貴,我要把族人遷出去,在這裡永遠也不會進步。」
  楚無情笑道:「大哥!這是對的,我倒覺得花腳族的洪金蓮比你開明得多,她的族人差不多全住在外面的寨子裡,那天晚上我約略地看了一下,覺得他們的生活也很好,一切都比你這兒強,他們也沒失去傳統,仍然維持著一個部族,卻不像你的族人生活得這麼刻苦。」
  呼魯哈點點頭,又輕聲一歎道:「習慣是很難更改的,尤其是老一輩的人,更是拘泥不化,我曾經勸過他們,但很少有人願意出去,這次擊破了神靈的迷信,或許能改變一下他們的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