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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初挫西霸

  方明朝陳康平一躬身道:「陳老前輩,晚輩純粹是出來討教的,剛才在言詞間得罪了您,您可千萬別放在心上,假如您氣得亂了方寸,像龍山主一樣,把一世英名折在這裡,豈不是太沒價值了?」
  陳康平被他氣得連身份都顧不得了,鏘然一聲劍出鞘,就朝他砍去,口中還喝道:「無知小輩,老夫劈了你。」
  方明連劍都來不及拔,閃身躲開後叫道:「陳老前輩,你總得等我拔出劍來再賜教呀!」
  陳康平的第二劍已經跟著砍到,聽見他的話,及時撤回招式,厲聲喝道:「小輩,快拔劍。」
  方明慢慢地脫去外衣,細心地折疊好了放在一邊,又把劍從腰間解下,慢慢地整理劍上的穗子。
  陳康平等得不耐煩了,厲聲催促道:「小輩,你快點。」
  方明一笑道:「別忙,您的太極劍講究以靜制動,一忙就見不出威力了,為什麼不先平平氣呢?」
  陳康平忍無可忍,將劍一比道:「小子,你再在這兒耍嘴皮子,老夫就一劍刺你個對穿。」
  方明笑道:「陳前輩,等我的劍離了鞘就開始,行不行?」
  陳康平大叫道:「快!」
  「您的劍這麼逼著我,我還能拔劍嗎?等我的劍離鞘,您的劍已攻到,說什麼也比不上您的快呀!」
  陳康平只得收回劍,哪知方明就等這一刻,他的劍才收回去,方明的長劍倏然出鞘,猛搠而至。
  陳康平倉促之間不暇細顧,連忙一劍撩開,為了怕他繼續趁亂劍襲,忙用粘字訣,緊緊地鎖他的劍,用力往上一抖一拋,想將他的劍盪開,誰知一拋之下,方明的劍竟脫手飛出,陳康平心中微怔,覺得情形不對,因為方明的劍上毫無勁力,不僅如此,兩劍交觸時聲音也不對。
  但等他發現不對的情形,已經太遲了。方明手中一道寒芒如閃電般地滾了進來,筆直地搠進了他的胸膛。
  陳康平還算沉得住氣,腿上一用力,身子猛然平射後彈,一個翻身後拿樁站定,但見方明持劍而笑,慢慢地擦拭劍身上的血跡,再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前,已有寸來長的一道傷口,好在傷得不重還能撐得住。
  一手按住傷口阻止血流,一手持劍狠盯住方明,準備運氣止住血流後,再好好地收拾這小子。
  方明笑笑道:「前輩該下去養傷了。」
  陳康平怒道:「這就算你勝了?」
  方明笑道:「我也不相信這麼容易就勝過了前輩,但事實俱在,我只有感謝前輩手下留情。」
  說著彎腰在地上拾起劍鞘,卻已短了一截,原來他剛才突然攻擊時,是用左手的劍鞘先刺出去,陳康平一時不察,擊劍鎖格上拋,方明趁勢拋開劍鞘,利用機會將右手的劍疾刺對方前胸,雖然入肌寸許,但勝負已定。
  陳康平越想越氣,恨不得撲上去再砍他兩劍,但胸前的傷口卻使他不敢輕動,因為這地方正當血經主脈,極難合口,如果不等血管破處凝固,很可能會流血不止。
  方明假裝惋惜地歎了口氣道:「這劍鞘是我姨母所賜,聽說十分名貴,用來換一場勝利,實在太不值得了。」
  陳康平忍不住怒叫道:「臭小子,你用這種狡猾的手段刺了我一劍就能算數嗎?」
  方明微笑道:「為什麼不能算?」
  陳康平怒道:「你拿鞘來唬人,如何能作數!」
  方明一笑道:「我只是想把劍鞘丟開,免得礙手礙腳,哪知前輩眼力衰退,竟把劍鞘當成我的劍了。」
  陳康平叫道:「胡說,你分明是用它朝我刺過來的。」
  方明微笑道:「沒有的事,我只是隨手一拋,是前輩自己太心急了,再說即使是我故意如此,也沒有違規呀,劍鞘難道不能當作兵器使用嗎?」
  陳康平怔住了,劍鞘是劍的附屬品,如果在動手拚命時,任何兵器都不禁使用,而劍鞘往往是使得最多的東西,因為它帶在身上礙事,拋開又費事,很少有人使用,因此從來也沒人想到不准使用劍鞘的問題,因為依照慣例,比劍要等雙方的劍離鞘後才開始,而開始時,大家都把劍鞘丟開了。
  方明又笑道:「劍痕在身,先動手的又是前輩,逼得我倉促拋鞘的也是前輩,反正我是在劍離鞘後才用劍刺傷前輩的,照理應該算我得勝,如果前輩認為太冤枉,我們可以再重新來過,但是請前輩回去把傷口裹一下。」
  陳康平叫道:「不必裹傷,我們這就開始。」
  方明笑道:「這對前輩太不利了,我的劍是姨母委託南海一名巧匠專造的,鑄煉的時候,加進了一種材料,使得它另具特徵,傷人在兩個時辰內,傷口絕對無法凝結,哪怕是劃破了一點皮也必須急速包紮,等藥性消除後才能止住血,前輩的傷口很大,如果不立刻止血,只怕要不了多久,全身的血就會流乾。」
  陳康平聞言臉色一變,他已運氣止血,但指縫間仍微微有血水外溢,看來方明的那口劍是有點問題。
  不過,他又不甘如此下台,還是他的兄長陳康翔出來道:「二弟!算了!你就認了,反正這是輸在對方的詭計之下,又不是真的劍技不如,沒什麼丟人的。」不由分說,硬把陳康平架了回去。
  場上只剩下方明與白素娟,方明一躬身道:「夫人!如果您一定要動手,我只有認輸,我說什麼也不敢對夫人無禮冒犯,請夫人高抬貴手如何?」
  白素娟笑道:「你是要我認輸了?」
  方明笑道:「哪裡是認輸呢,夫人就算是不屑一爭,棄權好了,莊主已經得了四點了,我姨母一點都沒有……」
  柳葉青在後面怒叫道:「方明!比就比好了,為什麼要向人家討饒,我不稀罕用這種方法來求勝。」
  方明卻笑道:「姨娘,李夫人是您的朋友,我無論如何也不敢跟她交手,您一定要我動手,我只好認輸,可是我好容易把太極門的老前輩折敗下去……」
  白素娟忽而一笑道:「好吧,方明,我就讓你得一點好了,說實在的,我也不想跟你動手。」
  方明拱手道:「謝謝夫人,我在莊上也住過一兩年,跟莊主也學了不少劍法,我得了這一勝點,雖然歸在姨娘的分下,但秋鴻山莊同樣也有份的。」
  白素娟笑道:「那倒不敢當,看你剛才的手法,我們秋鴻山莊實在不敢居功。」
  方明笑了一笑,毫不在意地道:「我承認那一場勝得取巧,但絕無不光明之處,劍道之精不全在技藝與火候,心眼機智同樣佔了很重要的地位,技不如巧,巧不如智,智取尤勝於力敵,這是莊主經常掛在口上教訓我的,今天之勝,我不但感激夫人相讓之情,更感謝莊主教誨之德。」
  白素娟淡淡地道:「方明,莊主教你的智取,絕不是你所用的方法,秋鴻山莊所謂的智,是在劍藝上的智慧,如何把招式變化而運用鬼神莫測,但絕不是詭計。」
  方明一笑道:「那就算跟我姨娘學的好了,姨娘給我的教訓是劍道多詐,她老人家的外號叫紅蜂子,蜂尾有刺是人人都知道的,然而幾千年來,人們一直還在受著蜂螫的刺傷,一頭小小的昆蟲能給予萬物之靈莫大的威脅,姨娘認為劍道也要達到這種境界才為上乘。」
  白素娟只有望他一眼,搖搖頭道:「看樣子你已經得到了柳家劍法的真傳,我自承不如,我是真正的認輸,而不是客氣,恭喜你為青蜂寨得到了一勝點。」
  說完飄然回座,方明連連道謝後也回去了,自己取了一面柳葉旗插在座位前面,柳葉青哼了一聲道:「這是說好話求來的,有什麼稀罕呢?」
  方明哈哈一笑道:「姨娘!您別這麼說,勝過陳康平是智取,說退李夫人更是智之表現,兵法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為上策,甥兒不過說了幾句好話取到了一勝點,才是真正的智取之道,再說向李夫人低頭並無損於甥兒的身份,無論如何,她總是我的長輩。」
  柳葉青冷笑道:「你還沒死心,想做人家的女婿?」
  方明居然毫不慚愧地笑道:「您不也很喜歡嬌嬌嗎?有這樣一個外甥媳婦兒,您也該感到高興呀!」
  柳葉青冷冷地道:「你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人家早已相準了女婿,輪不到你了。」
  方明微笑道:「不見得,事情沒到最後關頭還不能作定論,甥兒有把握一定能達到目的。」
  這姨甥兩人一問一答,聲音很大,李嬌嬌氣得臉都變了色,朝白素娟道:「娘!您為什麼要讓他?」
  白素娟微笑道:「我出場本無求勝之心,讓給准都是一樣,讓給他我還漂亮一點,大家總不會認為我不如他。」
  李嬌嬌恨道:「你該一劍宰了他才對。」
  白素娟道:「我生平從沒有殺過人,現在更不想破例。」
  楚無情笑道:「師母讓他一場是對的,勝之不武,輸給他可也不值得,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得罪小人是最不上算的事,何必要跟他計較呢!」
  李嬌嬌生氣地說:「你說娘會輸給他?」
  楚無情道:「有此可能,他從秋鴻山莊逃回去,今天又敢公然出頭,可見柳葉青對他已作了傳授。柳家劍法以陰毒見稱,此人心計極工,乃是習此等劍法的最適當人選,他刺傷陳康平的手法,雖然出之詭異,但實力不可輕視,太極四老並不是可以戲弄的人。」
  李嬌嬌一怔道:「你是說他憑真才實學也可以勝得過陳康平,這話我絕對不能相信。」
  李秋鴻卻道:「無情的看法不錯,方明在秋鴻山莊受辱後,回去必經過一番苦練,今非昔日可比。」
  李嬌嬌道:「不過才個把月,他能有多少長進呢?從前他有多少底子,我清楚得很。」
  李秋鴻搖頭歎道:「你的見識太嫩了,他有多少底子會讓你知道嗎?他是柳葉青惟一的親人,柳家的劍法,他早就學成了,只是不洩露而已。即使從前沒有學得徹底,這一個月來也差不多了。你該想想你在這一個月內進步多少呢?」
  李嬌嬌仍然不信道:「他既然真有底子,為什麼還要用狡計對付陳康平呢?老老實實的求勝,不是很好嗎?」
  楚無情笑道:「這正是他厲害的地方,他盡量掩藏實力,使人對他的戒備放鬆,在我的估計中,他或許比柳葉青更難鬥,因為柳葉青已經成名了,誰都不敢掉以輕心,以剛才的例子來說,如果換了柳葉青出場,這一套就行不通了,所謂大智若愚,就是這個意思。
  他只是表達的手法不同而已,但運用的原則是一樣的。你如果不信,下一場碰上他的人,一定還會吃虧的。」
  李秋鴻不禁愕然道:「無情,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呢?」
  楚無情笑道:「從他的態度上看出來的,他不是那種敢冒險的人,卻採用了冒險的手法,所以他一定有相當的把握。」
  李秋鴻一歎道:「我是從長期的觀察中,才獲知一個大概,你卻一眼就看穿了,真是後生可畏。」
  白素娟也是一歎道:「不錯,我也有這個感覺,今天的劍會,雖然半路又殺出個中霸天來,但我認為可能是年輕人的天下,黃三谷的女兒黃菊英,柳葉青那邊的方明,都令人莫測高深,莫名其妙的折去了兩名高手。」
  李秋鴻哈哈一笑道:「幸虧我們這邊有個好弟子,無情,成名露臉,我全寄托在你身上了。」
  楚無情只微微一笑,未作答覆。第九局又開始了,這次樂九玄竟親自出了場,臉上殺氣騰騰。
  李嬌嬌聽了父親的那番話,雖然沒有跟楚無情爭勝之心,但也忍不住想表現一下,挺身道:「樂九玄出來了,原定由我鬥鬥他的,該我出去了。」
  她一縱身就跳了出來。李秋鴻望望楚無情,徵詢他的意見,楚無情笑道:「嬌嬌出去也好,她不一定能碰得上樂九玄,因為她要第三場才輪到,說不定樂九玄第一場就垮了下來,黃三谷那邊的人,也不好鬥。」
  李秋鴻一怔道:「難道黃三谷的人能高於九玄劍客嗎?」
  楚無情道:「很難說,他們這一組是最難測的一夥。」
  白玉棠那邊派出了丁得泰,他是太極門的掌門人,顯然是要為陳康平之敗,撈回顏面。
  丁得泰一出場,就指名道:「柳寨主,令甥智取敝門陳師兄,丁某欽佩得很,希望能再領教一番。」
  柳葉青倒是躊躇了一下,方明一笑道:「姨娘,太極掌門賜教,是甥兒的光榮,甥兒哪怕丟了命也值得的。」
  柳葉青看了他一眼道:「你自以為應付得了嗎?」
  方明笑道:「甥兒怎麼敢存這個奢望呢?只希望能支持個幾招下來,不給你塌台,就是萬幸了。」
  柳葉青冷哼道:「你倒想得美,人家要你的命呢!」
  方明淡然一笑道:「勝負是常事,丁掌門人如果為了剛才的事就想要我的命,未免氣量太窄了。」
  語畢泰然出場,柳葉青畢竟不放心,在後面補了一句道:「今天乃是為了切磋劍術,勝負全在本事,如果誰輸不起,輸了就想記仇報復,我們青蜂寨也不是省油的燈。」
  丁得泰沉聲不響,黃三谷考慮了一下,終於派出他的兒子,也是黃菊英的哥哥黃菊人,他不過才十三四歲,一臉稚氣未脫,與乃妹一樣,滿臉笑嘻嘻地不當回事。
  黃三谷吩咐道:「菊人!剛才你妹妹年幼無知,殺死了青城龍山主,惹得西霸天樂大劍客親出報仇,這一場你不必求勝,只要保住命回來就行。」
  黃菊人卻微笑道:「爹,孩兒知道,樂大劍客名滿天下,怎麼忍得下好友被殺?他要報仇是應該的,孩兒出去就是想一命還一命,消消他的氣,希望他能就此滿足,別再記恨我們,否則我們整個九華社也不夠他殺的。」
  這小孩子說話很厲害,一句話把樂九玄扣住,顯得很難堪。五個人都到齊了,樂九玄道:「樂某出來確是想領教一下九華高招,二位就算樂某摸到白子了吧!」
  丁得泰心在為陳康平報仇,自然同意,方明卻道:「樂伯伯要爭第一場小侄怎敢反對。但規矩不可廢,為了免得給人家閒話,樂伯伯就抽一下又有何妨?這三顆棋在日光下曬了半天,冷熱不同,樂伯伯要摸出白子,不過是舉手之勞,何必讓人家講閒話呢!」
  這傢伙不愧機靈,棋子分黑白,而白子不吸熱,一定較黑子涼得多,伸手一摸就知道了,樂九玄朝方明笑道:「你倒是頗有點見識。」
  說著伸手人袋,果然摸出了一顆白子,方明笑道:「樂伯伯志在找九華山的人一決,而丁掌門人是對準小侄而來,這一下兩得其所,如果配錯了對,則不是令丁掌門人大失所望?他可不像樂伯伯,穩能吃得住九華山。」
  這番話捧了樂九玄,卻損了丁得泰,但丁得泰修為有素,竟然一笑道:「方世兄,丁某出場是專為了閣下,但丁某絕不會被你氣得自亂方寸,回頭我們要以真本事較量一番,假如丁某敗了,自然對青蜂寨的絕藝心口皆服,否則太極門也不在乎柳寨主登門尋仇,南霸天可以稱霸海南,江南一帶,未必會向你們俯首稱臣。」
  話講得乾淨利落,方明卻聳肩微笑。
  樂九玄朝黃菊人一亮劍道:「你出招吧!」
  黃菊人的態度十分鎮定,微微一笑道:「我是來向樂大劍客求死的,何必費事呢,大劍客痛快給我一劍就行了。」
  樂九玄怒道:「你別以為說這種話我就會放過你,龍山主一條命不能白送,說什麼你們也得付出點代價。」
  黃菊人依然抱劍在胸笑道:「說得是呀,我也沒打算向大劍客求饒,大劍客看怎麼下手好了。」
  樂九玄知道他口中說得輕鬆,實際上絕不會如此簡單,像他妹妹一樣,殺死了龍騰天,臉上還是帶著笑容,因此,他不敢太輕率,試探性地揮出一劍。
  劍影在黃菊人眼前兩寸許掠過,這小伙子居然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也沒有任何動作,倒使樂九玄怔住了。
  他這一劍雖是虛招,卻已超過了試探的距離,任何人都不能漠然視之,除非是修養已到極限的高手。這小子難道真到那個程度了嗎?這似乎太難使人相信了。
  因此他不禁發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黃菊人冷笑道:「我存心求死以解大劍客之恨,但大劍客存心要折磨人,一定要像貓捉老鼠般,先玩弄半天才殺死我,未免太殘忍了,我只好相應不理。大劍客,你是個有身份的名家,別拿我們小孩子開玩笑行嗎?痛痛快快給我一劍,我會從心裡感激你。」
  樂九玄聽他說得半真半假,也不知他在弄什麼玄虛,沉吟片刻後,才又刺出第二劍,這次半虛半實,劍鋒一直牴觸到黃菊人的胸前衣服上,黃菊人仍然端立不動。
  樂九玄將劍停在他的胸前道:「你是真的找死?」
  黃菊人一笑道:「那還會有假的不成。」
  樂九玄呆住了,想不到會遇上這種事,頓一頓才道:「你回去吧,樂某豈能殺你這種黃口小兒。」
  黃菊人微笑道:「我已經出來了,哪有輕易回去的道理,要回去你自己回去,不過我話要說明在先,你這一回去就算輸了,照規矩你不能再出場,這天下第一劍,可再也輪不到你了。」
  樂九玄怒道:「你用這種手段來陷樂某於不義,簡直卑鄙極了,黃三谷,你自己出來講話。」
  黃菊人笑道:「這是我的事,與家父無關;樂大劍客,如果你連一個小孩子都殺不死,你也是該摘下西霸天的招牌了。身為劍手,就該當機立斷,這樣婆婆媽媽的像什麼呢?」
  樂九玄怒道:「小輩!樂某寧可背起天下的罵名,也不能被你這種狡猾手段給唬過去,下一劍我必取你性命。」
  黃菊人淡然道:「請!這一劍總還得像個樣子。」
  樂九玄第三度出劍,劍奔對方的咽喉,去勢極疾,黃菊人端立如故,樂九玄感覺中劍尖已經觸及對方的肌膚,見這小孩仍然不動,實在提不起勇氣刺進去。
  就在他猶豫之間,黃菊人忽然一撤身,懷中的劍疾發如風,樂九玄饒是見機得快,側身避劍,肩頭已被劍風揮及,連衣削去一片皮肉,再看黃菊人已退到半丈開外,咽喉處有一絲血痕,那是自己的劍痕所劃破的。
  對這小孩子所表現的冷靜與鎮定,以及他發劍的凌厲,樂九玄不禁從心裡透著佩服,他居然敢讓自己的劍進到這種程度再發招,實在太過於大膽了,如果自己的劍多進半寸,豈不是就洞穿咽喉了。
  黃菊人卻淡淡一笑道:「樂九玄,你下去吧,憑你這點造詣,就算你能擊敗所有的人,也不配作個真正的劍手,因為至高劍道有兩種境界,一種最上乘的仁道,劍出必基於仁,心中毫無殺機,你剛才如果能就此罷手而退,則你將猶有無窮的發展,誰也不敢與你為敵,這是仁者無敵的上上之境。覺得這一個境界太難,則退而其次,那就是狠,你懂得狠字的要訣嗎?」
  樂九玄被他說得滿臉通紅,厲聲道:「無知小兒,樂某練劍數十年,從無敵手,難道還要你來教訓我不成?」
  黃菊人笑道:「你別自以為了不起,看來你還差得很呢。我確有開導你一番的必要。所謂狠,就是起手無疑,存必可克敵之心,你如果將劍推前一點,我就非死不可,也就沒機會回手了;可是你臨事猶豫,給了我一個反攻的機會,雖然你的反應不錯,僅只受了點輕傷,但那證明你永遠只能做個下等的劍手,不會再有多大的出息了。」
  樂九玄怒不可遏,揮劍再上,黃菊人架開道:「住手,我一擊不中,承認比你差一點,那不是你的劍法高,只是你年歲大,火候比我深,我若有你一半的練劍時間,保證可以超過你幾倍。現在你勝我有餘,敵家父則不足,如果你是個聰明的人,還是趁早退下去!」
  樂九玄哪裡肯啊,繼續揮劍進襲,可是眼前人影一晃,黃菊人已經退出老遠一笑道:「樂九玄,我勝你不足,不被你殺死的把握還有的,你除非一直追下來,我們倆還是比比腳力,瞧是誰的耐性長呢!」
  說完肩一晃,一溜煙似的回座去了。樂九玄追也不好,不追實在忍不下這口氣,站在當地,不知如何是好。
  黃三谷在座上一拱手道:「樂大俠,小兒無知冒犯,但已經受了教訓,你多多包涵吧!」
  樂九玄怒道:「不行,我非要宰了他不可。」
  黃三谷冷笑道:「這是劍會的規矩嗎?」
  樂九玄被他問住了。丁得泰急著與方明對陣扳回同門長老陳康平落敗之恥,乃解勸道:「樂大俠,這是劍會,交手時生死認命,卻沒有必須殺死對方的道理,人家已經認輸了,以你的身份,也不能非要人家的命不可。今天是切磋劍技,可不是市井無賴在賭命。」
  樂九玄被說得很不好意思,雖然對方是一門之長,自己的身份也不低,憑什麼要聽這番教訓呢?於是他把一腔怒氣都轉發到丁得泰頭上,怒聲道:「姓丁的,你很會教訓人,但願你對方明時;也能守住你的身份,更希望你能保全太極掌門的盛名,樂某好多領一些教誨。」
  丁得泰的修養很好,嘴皮子卻不讓人,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丁某很想領教,但不知有沒有機會,因為丁某即使勝了這一場,也不見得會到樂大俠,閣下還得勝一場,我們才有機會碰頭呢。火娘子李嬌嬌姑娘是東北南三霸天合力教出來的高手,而且專為你樂大劍客練了許多精招,你不一定過得了關。」
  樂九玄看看李嬌嬌,嘴角冷冷一笑。
  方明卻插嘴道:「掌門人,樂伯伯至少已勝了一場,可是你連一場都沒勝,也許你在晚輩這一場上就失去了資格……」
  丁得泰差一點就要發火了,但想到方明狡獪,陳康平就是忍不下性子才被他所乘,自己絕不能再蹈覆轍。因此淡淡一笑道:「方明,你別打算氣我,你必須靠真功夫,拿出青蜂寨的絕活來。光學你姨母那樣嗡嗡叫,可唬不倒人。」
  方明微微一笑道:「掌門人是說家姨母的劍法能克住太極絕學?」
  丁得泰沉聲道:「胡說!我幾時說過這種話?」
  方明微笑道:「我剛才好像聽掌門人說,我拿出真才實學,就可以得勝,原來掌門人只是在胡說。」
  他的口齒尖刻,一點都不放鬆,丁得泰修養再好,也被他惹火了,厲聲叫道:「放你的屁!即使柳葉青自己出來,老夫也不放在心上,太極劍法聞名江湖的時候,柳葉青還在娘胎裡沒出世呢!」
  方明飛快接口道:「不錯,太極四老成名的時候,我也沒出世,因此我對貴門陳老前輩十分景仰,他能在一招之下就胸前戴花,足見太極劍法之高明。」
  丁得泰實在忍不住,挺劍就想進攻,可是劍舉起來又停住道:「你準備好,別等我的劍出手了,你又想耍賴說劍沒出鞘,我可不理你這一套,我說開始就開始。」
  方明晃晃劍道:「我的劍鞘在對陳前輩時就丟掉了,現在劍上沒有鞘,掌門人為什麼不看清楚呢?」
  丁得泰被他氣糊塗了,方明二次出場那劍鞘丟在地上,根本沒撿回去,那番話實在多餘。但他知道再噦嗦下去,這小子的口頭還要刻薄,所以也懶得開口,劈面刺出一劍,劍尖在他胸前掠過,挑破了他的衣服,還撩破了一點肌膚,方明卻動都不動。
  方明一笑道:「掌門人剛才說要等你宣佈開始才算開始,因此我未奉綸音,不敢輕易動手,沒想到掌門人說話跟放屁一般,不宣佈就動手了。幸好只傷了一點厚皮,如果送了命,豈不是太冤枉了?無怪乎家姨母再三告誡,做人不能太老實,尤其對成了名的老前輩,更不能太信任,他們專會暗裡出冷招偷攻。」
  丁得泰氣得臉上肌肉直抖,厲聲叫道:「該死的小畜生,我不劈了你誓不為人。」
  他又是一劍砍去,勢子很猛,方明晃晃身子躲開了道:「你還是沒宣佈開始就出招,幸虧我上過一回當學了一回乖,如果傻站著硬挨,這條命就白送了。掌門人,太極劍法名滿江湖,是不是就靠這一手?」
  丁得泰連被他奚落兩次,怒火攻心,只怪自己多了一句話,自招其辱,只得道:「小輩,開始吧!」
  話才落,方明劍已電閃似的攻上來,丁得泰以為他還是等自己先出招,沒有防備,幸好劍術火候深還能及時招架。哪知方明的劍刁鑽已極,出手快,招式卻沒有用老,一招發出,不等他的劍接觸上,立刻就改變方向,攻向另一個部位,等他移劍去封阻時,方明又換成第三種變化了,攻的都是要害,又不能不理。
  就這樣上上下下,接連七八招,丁得泰沒一次能觸到方明的劍,他處在挨打的地位,一招都遞不出去。
  二十多招過去,局勢依然如舊,丁得泰實在火了,他也看出方明這一套劍法是柳葉青的青蜂劍法,完全從蜜蜂採蜜的動作上演變出來,蜜蜂在花間採蜜,不是一下子就落下,一定在花上往來飛舞連試帶點,直等確定目標,而且認準安全無慮,才鑽進花心去吸吮蜜汁。
  不過蜜蜂在花上飛舞時,也不儘是虛點,它的兩隻後足先在花上採摘花粉,所以這些劍式變化若虛,但每一招都可以實現。丁得泰明知落在後手,不敢怠慢,只好咬著牙,一招招沉著應付。
  慢慢地,方明的劍勢變化無窮,但速度未減,反有增加之勢。
  只是反覆使用,最多在攻擊部位上略作改變,所以四十多招過去後,丁得泰漸漸摸出破綻,雖仍不能反攻,卻已沉住氣,穩住陣勢,等待著一個機會,就可以施展太極劍法中以靜制動的精招。
  到了六十招,方明的劍式已重複了四次,旁人看來尚無感覺,丁得泰卻已摸透虛實,眼看著一劍刺肩而來,這是攻向心臟部位的,方明似乎是怕對方看出重複,才故意刺向肩頭,而且這是一式虛攻。高手對陣,心臟雖是必攻的要害,卻很少被人刺中,主要在攻敵必救,以作下一式變化的準備而已。
  如果真是刺心,這一招必須應付,因為對方可能化虛為實,就無法閃躲了。但方明太輕率改成攻肩,既非要害,也沒有迫敵必救的作用,自然不會深人,不過是下一招撩腰刺臀的變化先手。
  丁得泰認準機會來了,先是裝做回劍招架,劍勢圈回一半,猛然外挑,往方明的咽喉處撩上去。
  眼看著方明措手不及,他心中更喜,因為他恨透了這小子口頭尖酸,存心要斃之於劍下,所以劍去更疾。
  就在劍鋒逼近方明喉頭寸許之際,丁得泰驀然覺得肩痛,而且有一股強勁,將他的身子猛往後推。
  就這剎那間,他的劍從方明的臉前掠過,撩了個空,而他的肩頭已一片血紅,方明滑步跳笑道:「得罪!得罪。」
  丁得泰怔住了,怎麼也沒料到方明這一劍敢真刺,可是這小子居然真干了,而且幹得險極巧極。
  這等於是拚命的一招,方明所刺的部位僅可傷人不足以致命,丁得泰撩喉的一劍卻立可斃敵。
  任何人也不敢冒這個險,方明居然干了,因為出劍較早,劍先到達對方的肩上,而且所刺的部位是肩胛上,人肉寸許,劍尖就觸硬骨,借劍上的推力,將丁得泰推後尺許,也利用這尺許的空間使撩喉一劍落空。
  這根骨頭雖硬,卻粗不過徑寸,只要稍微刺偏一點,沒有刺中骨幹的正面,劍尖就會滑過去,對方最多輕傷,本身就難免斷喉之劫。
  所以這一招用得險極,但用得恰到好處,就變成巧極了,丁得泰呆了半天,才想自己落敗的原因,雖然恨透了,卻已遲了,但心中對方明的捨命走險,也感到駭然,以.搏命之險去爭取些微之勝機,這個賭注下得太大了,他練了幾十年的劍,明知有十成把握,也不敢輕試。
  劍道中實力相差一籌時,可以用拚命的戰法,但絕沒有用這種險招的,遇上這種對手,他不得不認輸了。
  呆立片刻,他才幹笑一聲道:「高明!高明!這是柳葉青教給你的劍招嗎?」
  方明一笑道:「不錯,這是我姨母的精心獨創精招。」
  丁得泰不禁一怔道:「這還算精招?」
  方明笑道:「是的,這是大黃蜂劍法中的絕招,專在不可能的情況之下取勝。家姨母所創的大黃蜂劍十八手,差不多全是用這種方式,險中求生。」
  丁得泰道:「那不是太冒險了嗎?」
  方明道:「當然冒險,但必可取勝,所以練這種劍法時,必須十分精熟,看準對方的身材高矮肥瘦,決定出手的部位高低,一絲都錯不得,因為一錯就沒有第二次了。」
  丁得泰直是搖頭。
  方明又笑道:「大黃蜂劍雖在險中取勝,卻具無比威力。試想一隻黃蜂有多大,所恃不過尾上一刺,然而黃蜂往往敢向人叮刺,而且在刺過之後,從容飛走,就是這種劍法的精華。」
  丁得泰道:「挨叮的人,只要一巴掌,就沒命了。」
  方明笑道:「不錯,但人在沒挨上一刺前,心裡先存了畏懼之意,等挨上了之後,又忙著去顧被叮刺的地方,極少有人想到去抽那一巴掌。等他想到時,黃蜂已得手飛走了。就像掌門人剛才的情形一樣,掌門人再也沒想到我敢冒生命之險,來作無謂之拼,所以我才能得手。」
  丁得泰搖搖頭一歎道:「這種戰法我實在不敢領教。」
  方明傲然道:「不錯,如果我們是性命相搏,這種戰法不見得有效,但用在這種場合卻萬無一失。」
  丁得泰問道:「你學了這套劍法,就是專為比劍用的?」
  方明一笑道:「一隻黃蜂只能刺一次,大黃蜂劍卻有六十四招與九種變化,演變起來,將近七百手,一個人經不起七百頭黃蜂的叮咬。何況我的劍究竟比蜂刺厲害得多,不為參加劍會,這套劍法也足可稱雄於世。」
  「七百招都能刺中對方嗎?」
  「應該沒問題,除非是遇見不怕死的硬漢,也硬拚著干,但是這種人的劍法絕不會高明,我不必為此擔心。」
  柳葉青在後面叫道:「方明,你把劍法的奧秘都說了出來,以後還能使用嗎?已經勝了,還說什麼廢話?」
  方明笑道:「沒關係,我最多就勝這一場,下一場必然會遭遇到樂伯伯,我還敢跟樂伯伯競爭嗎?」
  李嬌嬌憤然道:「你認為樂九玄一定能勝過我嗎?」
  方明道:「嬌嬌,雖然你學了不少專為對付樂伯伯的劍式。但那都是嚇唬人的,樂伯伯的真才實學,哪裡會被探聽得到。我勸你還是少費點力氣吧!」
  李嬌嬌怒叫道:「混賬,嬌嬌兩個字豈是你叫得的?」
  方明聳肩一笑道:「我已經離開了秋鴻山莊,用不著再叫你小姐了,不叫你的名字,又叫什麼呢?」
  李嬌嬌怒瞪他道:「滾開點,等我擊敗樂九玄後再收拾你。小心你那張嘴,我會叫你開不得。」
  方明笑笑退後道:「我能勝過太極劍派的掌門人也就夠了。天下第一劍絕對輪不到我,哪怕你真能擊敗樂伯伯,我也不跟你交手,我現在就宣告退出。」
  說完他果然回座去了。丁得泰也頹然回到東棚,場上只剩下李嬌嬌和樂九玄兩個人。
  樂九玄受了一肚子窩囊氣,滿心想找個人發作,但因為對手是李嬌嬌,是白素娟的女兒,白素娟與李秋鴻成婚多年,他埋在心中的一段情已經永無表達的機會,但愛屋及烏,對李嬌嬌還多少忍讓一點,因此淡淡一笑道:「嬌嬌,你當真想擊敗我嗎?」
  李嬌嬌道:「是的,既然我來參加,總是想贏的。」
  樂九玄一笑道:「假如不是在這個場合,我一定讓你贏一次,現在可不行,我還得為西霸天的榮譽撐下去。千萬別相信那些解招,這是我故意洩露,叫你們去白費精神的,你還是把你父親所授的劍法招式使出來,免得上當。」
  李嬌嬌傲然道:「用什麼劍法不要你管,而且我要憑真本事擊敗你,絕不要你讓。」
  樂九玄哈哈大笑道:「好,你這倔強的性子倒像你外公白老兒,你的父母都不是這種個性。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你能撐過五十招,我就認為你行。」
  李嬌嬌被他激上火來一劍刺了過去,樂九玄輕輕地盪開了,笑道:「你出手太浮躁,如果我要反擊,第一招就可以叫你下去,要想擊敗我,你還得多下點苦功。」
  李嬌嬌更火了,一劍連一劍地直刺,每次都被樂九玄格開,而且都是很輕易地架開,大家看得出,如果樂九玄展開反擊,李嬌嬌確是一招都擋不了。
  李秋鴻看得直皺眉頭道:「這丫頭怎麼了?簡直是在胡鬧,這樣子哪像是在比劍呢?」
  楚無情卻笑道:「老師看錯了,嬌嬌這種戰法正是在誘敵掉以輕心,而相機反擊。假如樂九玄認為她技止於此,很可能就要失去繼續角逐的機會。」
  李秋鴻道:「我曉得她在裝傻,故意亂劈亂砍,但裝得太過分了,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所以樂九玄不還手。」
  楚無情搖頭道:「不然,嬌嬌的實力只有我們清楚,別人只知道她是火娘子,是個被嬌縱慣了的女孩子,完全是仗著三霸天的名頭逞強使氣,對她的實力絕不會估計過高。」
  說著李嬌嬌已攻出十幾劍,攻勢越來越急,而且完全是只攻不守,樂九玄也有點火了道:「你別光顧拚命,也該顧顧自己,你的劍是跟誰學的?」
  李嬌嬌叫道:「你管得了嗎?我跟人動手向來是這個脾氣,從來也沒失過手。」
  樂九玄哈哈大笑道:「那是因為你的靠山太硬,別人不敢惹你,李嬌嬌:「別扯到三霸天頭上,今天我只代表秋鴻山莊,你光是吹自己多了不起,我看卻不怎麼樣,我攻了你十幾招,你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樂九玄冷冷一笑,看準她劍的來勢,忽然劈出一劍,那是由她的空隙中突進,劍葉直拍她手背喝道:「撒手。」
  眼看著就只有寸許之差,李嬌嬌的手勢突然改了方向,斜裡上挑,竟然將樂九玄逼得退了一步,他這才微帶驚異地道:「看不出你還真有兩下子。」
  李嬌嬌冷笑道:「沒幾下子就敢誇口擊敗你嗎?」
  樂九玄火了,不再對她客氣,展開劍勢,主動攻擊,但是這一來更吃虧,他攻出一招,李嬌嬌總是用以前練過的解式來破,這些招式多半是白玉棠與柳葉青派人探偵而得,然後研究出來的,但樂九玄將計就計,故意讓人家知道,而實際上另有變化,反而能克制那些解式。
  這是四霸天爭霸戰局中的心智之鬥,樂九玄自以為胸有成竹,殊不知李嬌嬌在最後的幾天練習中,跟楚無情將那些劍式也重新演變過,完全不是原來的方式了。
  樂九玄對三霸天的劍法研究很深,他洩露出的劍式,也能料得到那三個人會如何應付,但被楚無情一撥弄,整個失了原樣,有時竟亂七八糟而大悖常理,可是這種方式卻使樂九玄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應付。
  他劍式中的破綻在上方,以後的變化也移到了上方,可是李嬌嬌竟由上擊而急轉為右側。
  變的方式並不高明,卻破壞了樂九玄原定的計劃,研定的劍式不能再用,逼得還要去應付她的胡殺亂砍。
  轉眼間四十多招過去,樂九玄險象橫生,經常要靠退後或閃躲才能避免兩敗俱傷的局面。
  急得他大聲叫道:「你這是什麼劍法?」
  李嬌嬌冷笑道:「這叫十玄劍法,比你的九玄劍法還要多上一玄,是專門克制你這種狂徒用的。」
  四霸天雖然交惡,但樂九玄總是以父執輩的身份下場賜教,不好意思太認真,現在被李嬌嬌殺得狼狽不堪,而且還罵他為狂徒,不禁真正的發怒了,厲聲喝道:「小丫頭,你太目無尊長了,這是誰教你的規矩!」
  李嬌嬌冷笑道:「江湖無輩,你雖然跟我的尊長齊名,但並沒有交情,我用不著對你客氣,何況我罵你是狂徒並不過分,劍會還沒有開始,你憑什麼就以天下第一劍自居,而且還預先樹起大旗,這不就證明你是狂妄無知之徒?」
  樂九玄真的生氣了,厲聲吼道:「小丫頭,放肆。」
  劍勢突變,恍若風雷俱發,這下子才使出了他的真正九玄劍法,招式之精妙穩健,確是卓然不凡。
  李嬌嬌先還胡亂應付,後來才發現這些招式都是以前沒見過的,也不能用百家雜湊的劍招來搪塞了,逼得沒辦法,只好施展出最後幾天拚命苦練的家傳絕學,也是李秋鴻最後幾天逼她苦練的秋鴻劍法。
  劍勢配合她靈巧的身法,時如葉舞秋風,時若鶴唳長空,有時亂若木葉紛飛,有時爍如叢菊吐艷,厲時如秋陽灼人,冷時若秋風瑟瑟,跟樂九玄對殺成一團,看得四周的人屏息靜氣,目不暇接。
  李秋鴻輕歎道:「這丫頭把我的玩意兒全掏出來了。」
  楚無情道:「不會的,您最後的秋雲四式她還沒學精,弟子告訴她無論如何也不得施展,不過她倒是把樂九玄的功夫都給抖了出來,對您的下一戰大有裨益。」
  李秋鴻仍是搖頭道:「這依然得不償失,何況樂九玄的技藝尚不止此,看來我要勝他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容易了。」
  場中二人的交手已超過了百招,樂九玄到底是經驗造詣都高出李嬌嬌一籌,一個急刺,李嬌嬌的肩頭微涼,連忙滾地退出,肩衣已被削了一塊。
  戰局終於結束了,但樂九玄勝得並不輕鬆,拖過了百招不算,他的道袍上半身已被汗水透濕了,大口直喘氣。
  李嬌嬌卻敗得很輕鬆,除了肩衣削破,就只有頭髮亂了一點。
  她也沒一點難過的感覺,笑笑道:「恭喜你勝了一局,可惜方明自己棄權先回去了,否則他大可以揀一場便宜,照你現在的體力,誰都可以擊敗你。」
  說完她滿身輕鬆地回去,四周群豪鴉雀無聲,被這一場爭鬥的結果震驚得呆住了。雖然李嬌嬌是北東南三霸共同訓練出來專為對付樂九玄的,但誰都知道可能性不大,即使三個人的技藝加起來真能勝過樂九玄,以李嬌嬌的年齡與造詣也達不到這個程度。
  可是李嬌嬌表現得如此突出,使這聞名當世的大劍客費了這麼大精神才險勝一招,實在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李嬌嬌雖然敗了,但敗得十分光榮,反倒是得勝的樂九玄狼狽不堪,這證明了一件事,快則一兩年,遲則三五年,李嬌嬌的劍技必可凌駕於樂九玄之上。
  最震驚的是柳葉青與白玉棠,他們明白,李嬌嬌從他們那兒根本學不到什麼,雖然他們教授時也很盡心,而且十分秘密,但他們並沒有指望李嬌嬌會勝過樂九玄。
  樂九玄的劍招到施展時另有變化是他們意料中事,倒是李嬌嬌將他們研究出來的解式另行配合運用,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這種變化並不比他們構想的高明,卻對樂九玄產生了莫大的威脅,使他們深感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