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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逆旅訪故客
  孤屋隱龍蛇
  華山再無可戀處,林淇與連進二人怏怏地下了山,因為木魈被人攫走了,「浪萍生」也不願意留在那兒了,所以略加整理,也陪著他們下了山。
  當三人回到華陰城的旅邸中時,卻意外地發現一張拜帖。
  這張拜帖很別緻,沒有一個字,只以藍呢作底,正中貼著一朵白綾製成的玫瑰花。
  白玫瑰又出現了。
  林淇在愕然中感到非常興奮,連忙召喚店伙,詢問這張拜帖是誰送來的?甚麼時候送來的?還有甚麼其他的交代?
  連進的反應很冷淡,「浪萍生」卻為帖上精巧的手藝而十分傾倒,頻頻地向林淇打聽白玫瑰的詳細情形,林淇只得將自己所知的告訴了他。
  這時負責接下拜帖的店伙也進來回話了,投帖人是一個半老婦人,拜帖是昨天送來的,同時也留下話,她居住在東街另一家旅舍中,希望林淇去找她一次,不過她再三聲明,林淇只能一個人前去……
  林淇聽了之後,迫不及待馬上就要去回拜,「浪萍生」卻有點失望,央求林淇道:「公子!在下聽見這位女俠的經歷後,異常傾倒,亟願一識斯人,公子是否能代為先容一聲?」
  林淇笑著道:「白玫瑰前輩遊俠人間,雖很少以真面目示人,然對先生這等世外高人諒來不致拒絕相見,不過在下未蒙允許,自不便與先生同往,俟在下與她見過面後,定然將先生之意相告,倘蒙白前輩賜准,在下立刻前來通知!」
  「浪萍生」再三拜託,林淇遂換了一身衣服走了。
  那家客店只隔著一條街,沒走多久就到了,林淇不敢造次,先命店家通報了,才報名進詣,可是等他走到房中一看,卻不禁怔住了!
  因為這中年婦人並不是白玫瑰,起初他以為是弄錯了,可是那中年婦卻先招呼他,笑著道:「林公子倒真是信義守禮的君子……」
  林淇微異地道:「大娘以一帖見召,小可自當前來拜詣,只是大娘怎會也以白玫瑰為名?」
  中年婦人微笑道:「白玫瑰只有一個人,老身並未冒認他人名諱!」
  林淇一驚道:「大娘就是白玫瑰前輩?」
  中年婦人點點頭,林淇不信地道:「晚輩曾見過白前輩,好像並不是大娘這等模樣……」
  那中年婦人笑笑道:「不錯,老身昔日曾與公子易容相見,難怪公子不會認識……」
  林淇仍是不信地道:「晚輩見白前輩之時,家師也在場,而家師與白前輩在數十年前即已相識,難道家師見到前輩之時,前輩也是易容的嗎?」
  中年婦人在笑容中含著一絲惆悵道:「老身以各種面目遊戲人間數十載,想不到今日恢復本來面目倒無人認得了,由是可知世事之真偽非至蓋棺無以定論!我與柳無非兩度相見,他便以為見到的是真正的我了,假如老身棄世之後,森羅殿上對簿公堂一論生前是非,恐怕還會把整個酆都城都鬧翻過來……」
  林淇一愕道:「前輩此言何解?」
  中年婦人一笑道:「老婦平生殺人數十,每一個人在臨死前都讓他們一見我的面貌,可是沒有一個人所見是相同的,假若他們在閻王前面告我一狀,要向我索命的話,豈非是各執一詞,鬧得天翻地覆……」
  林淇莫名其妙地道:「前輩這麼做有甚麼用意嗎?」
  中年婦人微笑道:「起初是為著好玩,後來則發現此舉大有好處,所以才一直如此下去,最後幾乎將自己的本來面目也忘了,直到瘦西湖畔與公子分手後,老婦才以這副面目出現至今……」
  林淇一頭霧水,迷惘地道:「晚輩仍是不明白!」
  中年婦人笑笑道:「這沒有甚麼難懂的,當年我殺人雖多,可也遇上幾個厲害的對手未能如願,可是就因為我面目千易,令那些人無法再找到我,所以白玫瑰三字,震盪江湖數十年,從來沒有被人摸準我的行蹤,這不都仗著易容之功嗎?」
  林淇這才明白了一點,可是心中仍不免有所疑,想想又道:「晚輩怎知此刻是前輩的真面目呢?」
  中年婦人道:「公子應該相信我!」
  林淇又問道:「晚輩又怎知您是真的白玫瑰呢?」
  中年婦人一笑道:「公子走了幾年江湖,果然細心多了,這個問題連老婦也無法答覆……
  這樣吧,老婦在揚州之時曾有一事相煩公子,公子相信還記得……」
  林淇點頭道:「晚輩記得那是一本名冊……」
  中年婦人立刻問道:「公子還帶著嗎?」
  林淇搖搖頭,中年婦人臉色一變道:「甚麼?老身在相托之際,曾千萬囑咐……」
  林淇歉聲道:「晚輩並未違背囑咐,終日懷在身邊,從不示人,只是在淮陰城外遇人暗算,連同身上衣服一起焚燬了!」
  中年婦人面色稍霽道:「這倒還好,只要不落入別人手中,事機尚不至洩漏,老身依然可以完成心願,只是再調查起來又將多費一層手腳了!」
  林淇想了一下道:「前輩為甚麼非致這些人於死地不可呢?」
  中年婦人道:「以那冊子上所列舉的罪狀,難道他們不該死?」
  林淇道:「罪惡之報,天心不遺,無須前輩煩心……」
  中年婦人「哼」了一聲道:「不!這是我此生的心願,不了便無法瞑目,從前我以為自己再也無法完成了,所以才委託你代行,現在我……」
  林淇道:「難道前輩神功已復?」
  中年婦人點頭道:「不錯!我另有所遇,不僅恢復了功力,可能還較前更佳一點!」
  林淇興奮地道:「那可太好了,本來晚輩也找到了一些方法可以幫助前輩恢復功力,只是不知前輩息隱何方……」
  中年婦人笑笑道:「謝謝公子!公子的那些方法老身也知道了,行之雖然有效,卻太費時費力……」
  林淇神色一動,中年婦人笑道:「老婦對公子這些年來的行蹤,知道的頗為詳細,而且我也曾暗中與柳無非碰了一下頭,考較一下他的進展,發現他雖然恢復功力,卻比我差得多了……公子可別為這句話生氣,老婦對你的一片盛情仍十分感激!」
  林淇笑了一下道:「沒關係,晚輩所能不過如此,前輩有更好的方法與機遇,再晚只有替前輩感到高興……前輩是在甚麼地方遇見家師的?」
  中年婦人微笑道:「柳無非仍是與『鐵劍無敵』謝長風那批人混在一起,聚會臨潼,商量著要聲討十三友之事,卻不知自己已在人家的監視中,那天晚上李芳菲與另一個叫做連素姿的女子,乘夜施襲,若不是老婦在暗中替他們解了圍,只怕全數都要遭人家毒手……」
  林淇一怔道:「會有這種事?」
  中年婦人笑笑道:「老婦並無居功之意,何必要騙人呢!」
  林淇默然片刻,才輕輕一歎道:「真沒想到李芳菲會是那樣一個人……」
  中年婦人微喟道:「老婦在收錄她的時候,也沒有想到她的本性會如此惡劣,其後發覺了,卻已無制她之力,所以才……」
  林淇換了一副神態道:「現在再晚確知您就是白玫瑰前輩了,只是不知前輩召喚有何見教?」
  白玫瑰笑著道:「有兩件事,第一是想找公子取回名冊,以便老婦自行料理,因為老婦深知公子現在事情太多,一時無法抽空去履行那些不急之務,名冊既然毀了就算了……」
  林淇歉然道:「這一點晚輩實在很對不起前輩,不過那名冊上的紀錄,晚輩尚能憶起十之八九,前輩如不急的話,晚輩當盡力思索,再抄錄一份……」
  白玫瑰笑道:「不用了,我自己多少也有點印象,這種事還是不落痕跡的好,當初是沒法子,就為了那份東西,幾乎害苦了我,可也作成了我……」
  林淇聞言又是一怔!白玫瑰笑笑道:「這話說來太長,等以後有機會再講吧,最重要的是第二件事……」
  林淇正在等她說出來,誰知白玫瑰反而止口不言了,不禁催促道:「前輩到底是何事見教?」
  白玫瑰忽然笑道:「此地說話不方便,到我的居所去談吧!」
  林淇奇道:「前輩另外還有居所?」
  白玫瑰點頭道:「是的,我在城裡買了一所住宅,就在不遠的地方!」
  林淇更不懂了道:「前輩既有住宅,何必叫晚輩到邸中來見面呢?」
  白玫瑰笑道:「那是為了保密!」
  林淇臉色激動,白玫瑰又笑道:「老婦並非是避忌公子,而是你那個大管家太討厭,簡直就是無孔不入,而我所要跟你談的事絕不能給他知道!」
  林淇知道講的是連進,心中又是一動道:「前輩對我的行動果真是瞭如指掌!」
  白玫瑰神秘地笑笑道:「從公子挫敗『鐵掌蓋中州』之後,老婦一直就跟在公子身後,因此公子的一舉一動,老婦均了了在目!」
  林淇連忙道:「那昨夜在華山之巔,前輩也……」
  白玫瑰搖搖頭道:「昨夜老婦因為有事,未曾過問公子行蹤!」
  林淇見她一臉都是詭異的笑意,也不知此言是真是假,遂道:「既是如此,我們就到前輩的仙居去吧!」
  白玫瑰點點頭,二人出了店門,一逕向東折去,林淇邊走邊向後望,看看連進是否跟在後面,白玫瑰笑笑道:「公子不必看了,貴管家與令友剛才就在附近,所以老婦才想到遷地為良,貴管家釘著不放猶有可說,另外的那個人也跟在裡面湊熱鬧可是太沒理由!」
  林淇忽地把腳步一停,疑道:「前輩,您對我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
  白玫瑰也為他突然改變的態度而感到一愕!勉強一笑道:「公子何以有此一問?」
  林淇正色道:「我對前輩仗義鋤奸,行俠人間,原是異常尊崇,所以前輩以未了心願見托,我並未計較厲害就答應下來,所憑者僅『道義』二字,所恃者唯一字『誠』耳……」
  白玫瑰也微微動容地道:「公子以為老婦的誠意不夠?」
  林淇一臉正色道:「再晚以誠心對前輩,前輩卻似乎有所隱藏!」
  白玫瑰想了一下,也換了正色道:「好,我們大家都開誠佈公相對吧!老婦所知無一不可告公子,公子是否也能將一切都告知老婦呢?」
  林淇立刻道:「前輩想知道甚麼呢?」
  白玫瑰想了一下問道:「老婦現在知道那個姓連的中年人與公子之間雖名曰主僕,內情卻並不如此,公子的一切行動似乎都由他在作主!」
  林淇點頭道:「不錯!連大叔原不是我的傭人,只是受了他原主人之囑跟著我……」
  白玫瑰立刻道:「老婦想知道的就是那原主人是誰?與公子有何關係?公子是怎麼認識他的……」
  林淇審度了一下,覺得他與花燕來之間的事很難告訴別人,因此道:「前輩問這些幹嘛?」
  白玫瑰笑了一下道:「考驗公子的誠意,公子若將一切都說出來,老婦自然也毫無隱瞞……」
  林淇一皺眉頭道:「這是晚輩的私事……」
  白玫瑰緊接著問道:「公子的私事有不可告人之處嗎?」
  林淇怫然道:「那自然沒有,不過有些事我覺得不須要告訴別人!」
  白玫瑰笑了一下道:「這就對了!世上有些事情雖是問心無愧,卻也有許多顧忌不足為外人道也,因此我們都不須要問得太詳細,大家都保留一點的好,唯一可告於公子的是,老身對公子絕不會存有惡意!」
  林淇馬上道:「再晚今日才見到前輩,自然更不會有惡意了!」
  白玫瑰笑笑道:「老婦絕對同意公子的話,因此我們之間不妨都留下不能說的話,然後再交換一些可以說的……」
  林淇道:「前輩還須要問些甚麼呢?」
  白玫瑰道:「老婦所能說的俱已告訴公子了,關於貴管家的事,老身想來公子一定頗多顧忌,是以也不想多問,只是另外的一個人……」
  林淇一笑道:「他叫『浪萍生』,是一個隱士,自從見到前輩的名帖後,對前輩的一切作為表示十分傾倒,甚至於托我介紹,希望能一識前輩,他跟在我們後面,多半是為了想一睹前輩的風采吧!」
  白玫瑰想了一下又道:「此人武功如何?」
  林淇道:「文才淵博,武功高不可測!」
  白玫瑰「哼」了一聲道:「總不會比公子現在更高明吧?」
  林淇微異地道:「前輩此論有何根據?」
  白玫瑰冷笑一聲道:「老婦從不作虛妄之言,公子想必也心照不宣,那位連大爺身懷絕技,卻甘屈身下人,絕非自求下落,公子最好還是疏遠他一點為妙!」
  林淇被說得低下頭來,白玫瑰卻又改了一種語調道:「公子才智過人,一切自會安排,老婦那番話也是白操心。算了!我們走吧,只希望那兩個人懂得自愛一點,別再跟來了,老婦的居處不比客舍……」
  林淇神色微動道:「前輩,看在再晚的分上……」
  白玫瑰笑了一下道:「公子放心吧!老婦不會太過分的,但也要他們自己見亮一點!」
  林淇想想道:「連大叔多少還要聽我一點,假若他真的來了,再晚負責叫他走開,至於那『浪萍生』,不過是心折前輩而已,前輩何不與他見一次面……」
  白玫瑰「哼」了一聲道:「不!白玫瑰一生之中從不見陌生人,否則我何須一再易容,那傢伙最好少來找老婆子的麻煩!」
  臉寒似水,林淇只好甚麼都不說了,默默地跟在白玫瑰身後,轉過一條街,走到一所大宅院的前面,重門深閉,四周圍著高高的圍牆,佔地甚廣。
  白玫瑰推開了門,邀林淇進去,又隨手將門閂好,林淇打量一下,但見正屋還在數十丈外,繞屋全是森森古樹,間夾著亭閣水池。
  可是他也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這麼大的一片庭院,這麼大的一幢屋子,足足可住五、六十人,而眼前卻不見一個人影,難道白玫瑰是一個人住在這兒嗎?
  白玫瑰卻似已看透他的心意,笑了一下道:「老婦一向喜歡清靜,所以也沒有另外僱人,只帶著一個小丫頭紫鵑,公子在揚州時曾經見過她的!」
  林淇點點頭道:「難道就是前輩與她兩人住在此地?那可太冷靜了!」
  白玫瑰笑笑道:「人倒不只兩個,只是其他的人還無須告知公子!」
  林淇正要問下去,白玫瑰已笑著道:「公子進去後就知道了,此刻多言無益!」
  說著比了個手勢,林淇只得懷著一腔疑問,跟著她穿過圍林,一直走到正屋裡,陳設的傢俱十分典雅,桌椅擦得光潔鑒人。
  白玫瑰笑著道:「這裡就是紫鵑一個人負責收拾,難得她倒很勤快……紫鵑,客人來了,你怎麼不倒茶來!」
  後面的招呼是對內而發的,遂見門簾一掀,進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手上托著一張白瓷盤,裡面放著兩杯熱氣騰騰的香茗。
  她送了一杯茶到林淇身前低聲笑道:「林公子,請用茶!」
  林淇欠欠身子,眼睛盯著她道:「紫鵑,想不到你長得這麼高了!」
  紫鵑低眉笑道:「公子還記得婢子?」
  林淇微微感慨地道:「記得我剛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孩子,至少要比現在矮一個頭,這幾年來你一直都跟著白前輩嗎?」
  紫鵑也感慨地道:「是的,婢子自幼蒙夫人收養成人,只有終身追隨著夫人,前些年……」
  白玫瑰乾咳一聲,紫鵑隨即止口不說下去,林淇卻不死心,追著問道:「前些年怎麼樣?」
  白玫瑰不讓紫鵑再開口,搶著道:「前些年我形同廢人,這丫頭也跟著吃了不少苦,倒是虧得她忠心耿耿,總算沒有辜負我!」
  說完又偏頭對紫鵑道:「丫頭,林公子是貴賓,一杯清茶豈是待客之道,你還不到廚房裡去看看有甚麼好吃的……」
  林淇連忙道:「不用了,再晚剛用過飯!」
  然而白玫瑰卻連連揮手把紫鵑送走了,兩人相對枯坐,白玫瑰不再開口,林淇也不好意思出聲催促,直等一杯茶都喝乾了,白玫瑰仍無說話之意。
  林淇實在忍不住了道:「前輩不是還有事情要告訴再晚嗎?」
  白玫瑰笑笑道:「別忙!這件事說來很長,等那丫頭把東西弄來,我們邊吃邊談!」
  林淇簡直不知道她在鬧甚麼玄虛,強捺住性子陪她枯坐著,片刻之後,紫鵑提著一個食盒,裡面放了幾味菜餚,還有一壺熱酒,以及杯筷等等從後面出來。
  她一面在桌上安放杯筷,一面笑道:「灶下只有婢子一人,實在忙不過來,有勞公子久等了!」
  林淇只希望能快點聽白玫瑰說出那件事,所以也懶得多作客套寒暄,然而他見紫鵑一共安下了五副杯筷,倒不禁微異道:「還有些甚麼人要來?」
  白玫瑰但笑不答,紫鵑也不說話,林淇感到更納悶了,但是因為等不到回答,乾脆也賭氣不問了。
  紫鵑將一切都安排妥當,提起空食盒正待退去,忽然屋後傳來一陣呼喝聲,白玫瑰神色微變道:「這兩個傢伙來得還真好。紫鵑,給他們一點厲害的!」
  紫鵑飛快地去了,林淇卻驚問道:「前輩,您說的是誰?」
  白玫瑰冷笑道:「當然是貴管家與那個陰魂不散的『浪萍生』了,他們真是不知趣,在客舍中,我已經讓開他們了,居然還敢追到此地來!」
  林淇大是焦急,連忙道:「我看看去!」
  白玫瑰笑著道:「不用了,紫鵑足夠對付他們的!」
  林淇卻道:「大家並無引起誤會的必要!」
  說著迅速起身向屋後搶去,匆忙之下,也沒有注意身邊的環境,一個勁兒地尋路而行,可是他轉了半天,仍是沒有穿到屋外,走來走去,俱是一式的房間,白玫瑰含笑地跟在他後面,林淇穿行一陣才回頭急道:「前輩,這屋子究竟有多大?」
  白玫瑰笑道:「總共不過十來間,公子走得太急了,沒有認清門戶,老是走回頭路,自然不得其門而出了!」
  林淇聽她一說,才發現這屋子是按照璇璣迴旋陣圖建設的,八方相連,難怪老是在轉圈子,口中不言,心裡卻暗暗奇怪,覺得白玫瑰的身上簡直充滿了神秘……她的閃爍言詞,她的詭異行動,以及她這一所屋子……
  白玫瑰笑笑道:「公子假若一定要出去的話,還是由老婦來帶路吧!」
  林淇對於陣圖之學雖未曾下過多少功夫,可是在孫東海所遺的「歸化秘笈」上卻深體其中變化,略作審視後,已經看出其中訣竅,閃身走向一間屋門道:「不用了,晚輩自己走得出去!」
  白玫瑰卻在後面急叫道:「公子,錯了……」
  白玫瑰的叫聲已遲了一步,林淇的身子才跨進屋門,驟覺迎面衝來一股腥風,幸而白玫瑰的叫聲提高了他的警覺,不加考慮地一掌劈出。
  那股腥風被掌力所阻,化為暗綠色的光雨向四下灑落,同時他的身子也被白玫瑰迅速地拖開,轉到另一間屋子裡。
  那裡排滿著許多木架,架上有著大小不一的瓷瓶,林淇只覺得心頭作嘔欲吐,難受之至,白玫瑰拿起一個瓶子,倒出幾顆小藥丸遞給他道:「公子快把它吃下去,這屋子與普通陣式不同,生死之門互相顛換,你偏偏闖進了癸水劫門……」
  林淇將藥丸吞下後,心中才感到舒服一點,不禁駭然道:「前輩,這陣式是誰設的?」
  白玫瑰笑笑道:「設陣之人與公子關係很深……」
  林淇連忙問道:「是誰?」
  白玫瑰搖搖頭道:「到時自知……」
  屋外又傳來一陣呼吼之聲,而且還夾雜著女子的驚叫聲,白玫瑰也不禁色變道:「不妙,紫鵑好像對付不了,我得看看去!」
  閃身急行,林淇自然也跟著出門兩三個轉折後,已經走出屋子,重見園林阻路,呼叱之聲就在林樹之後。
  林淇趕了過去,唯見「浪萍生」與紫鵑相隔丈許而立,連進躺在不遠之處的地下,「浪萍生」手挽長弓,搭矢欲射。
  林淇連忙大叫道:「先生,使不得,都是自己人……」
  「浪萍生」如同未聞,弓弦響處,長箭直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