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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原來是擔柴叟陳四出了手,江南七俠聞聲驚顧止手。
  陳四將木杖一頓地道:「神刀劉五俠是江湖上聞名的忠義漢子,我老頭子實在忍無可忍,不能眼睜睜地看你們趕盡殺絕!」
  神尼冷冷地道:「陳老先生是存心與我們作對了!」
  陳四想了一下道:「神尼要這麼說也行,因為我老頭子是個不折不扣的江湖人,李韶庭雖負俠名,他出道尚遲,還夠不上江湖人三個字,我可以不理會,劉五俠卻是江湖世家,是老頭子真正的同道,我不能坐視!」
  神尼不禁一怔,呂四娘道:「陳老前輩,不久前被殺的羅世蕃也是個江湖人,你怎麼無動於衷呢?您這一介入,豈不使甘四哥為難!」
  陳四漠然的道:「那時神尼還沒有現身,老頭子不知道她對江湖人的看法,現在神尼已然表明態度,在復國的行動中沒有我們江湖人的份,我自然要有所選擇了!」
  神尼冷笑一聲道:「陳四!你要加人對方也行,四娘!你來替我的位子!」
  呂四娘應聲補位,神尼抽身而去,仗劍逕取陳四,她不敢將陳四也圈入到陣中。因為陳四是江南俠義道首領,甘鳳池是他的女婿,周濤與路民瞻是他的子侄輩,情誼極深,如果陳四也投入劍陣,那三人必將退出,劍陣也跟著散了,所以她打算單獨去應付陳四,與大家隔離開來!
  那知才與陳四搭上手交戰不到兩回合,八俠中的路民瞻首先撤劍離陣,他與了因對手本已勉強,這時更有了主意,大聲叫道:「我不幹了,這算是什麼?」
  神尼怒道:「路五!你也反了?」
  路民瞻大叫道:「神尼!我不是反,我加入日月會是為了光復河山,抵抗異族的人侵,驅逐滿虜,不是對付咱們自己同胞!」
  神尼道:「他們都是漢賊!」
  路民瞻道:「神尼,您指出來好了,這些人中那一個是漢賊,那一個是滿酋的鷹犬,我路民瞻一個人拚命也殺了他?」
  神尼怔住了,路民瞻道:「這些人都是我們義不帝清的忠貞之士,連李闌娜都算不得是朝廷的人了,她薄公主而不為,要下嫁一個江湖人,李韶庭更是棄皇親而保鏢,沒一個是我們的敵人!」
  神尼道:「他們都是復國的障礙!」
  路民瞻道:「我不管,我不懂這些大道理,我覺得我們才是漢賊,因為我們是為了敵人而殘殺自己的同胞,假如要死一半的同胞來解救另一半的同胞,這個國不復也罷!」
  神尼怒聲道:「那麼你是甘心做異族的順民了!」
  路明瞻苦笑道:「神尼!您知道我不是的,這兒的人沒一個是,我只是認為您的手段錯了,我情願用我自己的方法!」
  曹仁父冷笑道:「你有什麼方法?」
  路民瞻大聲道:「談不上方法,我只能盡自己的力量去消滅敵人!」
  「你一個人能有多少力量?」
  「我不是一個人,這兒的人有一半跟我同樣的想法,天下的人有更多持這個想法,我們合起來就是一股很大的力量,至少比你們的力量大得多,因為你們在背棄人心,即使能成功,也是另一個暴君!」
  曹仁父見周濤與甘鳳池都有退意,連忙道:「神尼,看來是臣下的謀略有了錯誤!」
  神尼一咬牙道:「不!這策略是我決定的,即使有錯,也歸我一人擔承,我要繼續幹下去,你們都退開,我一個人來應付好了!」
  呂四娘大急道:「師父!您一個人怎麼行?」
  神尼哼聲道:「所謀非人,我只好一個人來獨撐了!」
  白泰官忙道:「弟子等都是追隨您老人家的!」
  神尼目光一掃道:「好!願意繼續追隨我的人站過來,否則就站到對面去,甘鳳池、周濤,你們想想清楚,我的界限很嚴,沒有第三者,非我同志,即我仇人!」
  甘鳳池頓了一頓,見呂四娘、白泰官和兄弟、曹仁父、張雲如以及龍虎雙僧都站到神尼那邊,陳四未見動作,乃往旁邊一站道:「弟子等絕不敢與神尼為敵,如神尼要視弟子為仇,弟子只有束手就宰,但也不能站到神尼那邊去!」
  周濤與路民瞻都站了過去,了因想了一下才道:「洒家與李大俠一邊!」
  毅然靠了過去,神尼冷笑道:「陳老先生呢?」
  陳四郎聲道:「老頭子誰也不幫,只是不甘心就死,而且發誓要破壞你們的計劃,神尼要殺我,最好趁早!」
  神尼怒道:「我就先殺了你這老漢賊!」
  陳四哈哈大笑道:「神尼,如果你敢把這種用心公諸天下,就知道誰是漢賊了,朝代變了,不是你們朱家指定別人罪名的時候了!」
  神尼怒不可遏,劍氣如虹,直撲而前,陳四掄開木杖翻飛迎敵,兩個老的殺成一團,李闌娜朝呂四娘叫道:「呂四娘!我是為了你冒我之名,殺死寶珠姊妹的事找你要份公道,有種的你一個人出來,別拖不相干的人下水!」
  呂四娘傲然道:「笑話!我怕你不成!」
  仗劍逕出,與她殺成一團,方闌君與郎秀姑都準備上前,卻被李韶庭攔住了!
  方闌君急了道:「大哥!呂四娘頂的是我的名字,尤其是現在,寶珠姊妹與我的關係更為密切,我怎可不管……」
  郎秀姑微含幽怨地道:「李大哥,寶珠姐姐跟你雖有白首之盟,但你們在一起的日子沒幾天,倒是我跟她長日相處,她就像我的親姐姐一樣,我有責任要替她報仇……」
  兩個女的都不肯讓,振振有詞地爭著上前,李韶庭沒有辦法,只好長歎一聲,用手指著場中道:「今天的局面已由私怨變為道義之戰,我們誰都有一身恩怨待了,但必須按照江湖規矩,一個個地出去,否則陳老前輩及時仗義為助,我更不能看他陷於危機而不顧,但是我不能出去,這就是江湖人比他們光明的地方!」
  陳四的扁擔雖然勁厲,但他的對手是聞名江湖的第一劍客,獨臂神尼技成於天山,又經多年洗煉,劍招已入化境,塵世間可以說極少有對手了,所以十幾個回合一過,她已將陳四殺得手忙腳亂,喘息連連。
  身為女兒的陳美娘心有不忍,朝夫婿看了一眼道:「鳳池,爹已是八十老翁了,你真忍心看他死於非命!」
  甘風池搓手長歎,陳四卻聽見了,喘著氣道:「芸兒,別逼你的漢子,他有他的苦衷……」
  陳芸娘將心一橫道:「我雖是女流之輩,也懂得大義滅親的道理,鳳池,你說一句,如果爹確是該死,我就不怨你!」
  甘鳳他聞言臉色大變,手已按到劍柄上,李韶庭忽然道:「甘夫人,你不明白一個男人,甘兄雖然是非分明,但是確有他的苦處,他名列盟單,必須受約束!」
  陳四喘息著道:「對了!這批人瞧不起江湖人,現在正是讓他們瞧瞧江湖人可敬的地方,鳳池!你千不可插手,否則就白辜負我對你的器重了!」
  因為說著話,手下略一疏神,神尼一劍刺進,劍尖透進脅下痛得他將扁擔也丟開了,神尼的劍逼住他的咽喉厲聲道:「陳四,我實在不想殺你,只要你發誓,今後不再洩露我的計劃,我就放過你,饒你不死……」
  曹仁父連忙道:「神尼,這怎麼靠得住?」
  陳四哼了一口道:「曹老六,你這種人說話比放屁還臭,你把我老頭子看成什麼人?老頭子放個屁比你說的話香一點!」
  神尼出回頭叱道:「仁父!你少說話!」
  然後回頭對陳四道:「擔柴叟,我相信你是個言出如山的信義君子,而且我要求我的事並不過份,你只要明白表示一下就行了!」
  陳四哈哈一笑道:「神尼!你既然知道老頭子的脾氣,就不該說這種話,鳳池人盟還是我敦勸的,如果不是我認定你事不可為,我怎會反對你,既然我立意反對了,就不會改變心,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我發誓非破壞到底不可!」
  神尼厲聲道:「你是非找死不可!」
  陳四大笑道:「殺吧,除非殺了我,否則你沒有任何方法能封住我的嘴,我再告訴你一句,過了今天,連鳳池周濤也不會再聽你的指揮了,他們才是真正心存故國的義士,如果你得不到這人的擁戴,一味去信任曹仁父那般傢伙,遲早你都會完蛋的,我一死不足惜,只要求你一件事!」
  神尼一怔道:「什麼事!」
  陳四郎聲道:「趁事還沒洩露,你趁早把盟軍單上那些江湖人剔除出去,免得他們也灰了心,那才是真正的人心大死了!」
  神尼冷笑道:「經過這次的教訓後,我也知道江湖人不足以共事,在復國的大計中,絕不允許私人的道義存在,我們面對著一個龐大組織與帝國,也絕不能靠著血氣之勇來成事,今後的計劃中,我絕不讓江湖人參予!」
  陳四道:「謝天謝地,你總算還明白一點道理,這樣儘管你我行我素,還不致使得人心離散,你下手吧!」
  神尼頓了一頓道,才咬牙將劍推出去,可是他的劍還沒有觸到陳四咽喉之前,李韶庭已仗劍而出,大聲喝道:「住手!再下想領教一下神尼的劍法!」
  神尼看他一眼,冷冷地道:「下一個就輪到你了,你急什麼?」
  李韶庭道:「陳老前輩年青時還是朱明的天下尊敬神尼是前朝宗室,情願束手受誅,我卻不會束手就死的,如果在我未死之前,神尼的秘密還不見得能保得住,陳老前輩這一死不是太冤枉了嗎?」
  神尼怒道:「李韶庭,你終於現出你漢奸的面目了!」
  李韶庭朗聲道:「神尼此言未免太過牽強了!」
  神尼叫道:「你剛才那番話就是亂臣賊子的口吻!」
  李韶庭哈哈大笑道:「神尼!我是大漢子民,可不是朱明的愚民,沒理由為朱家而盲目犧牲,而且你們以漢家的人命為爭權的犧牲,我則是為了保全漢族同胞而反對你們,算起來,我漢奸的罪名難以成立,你們才是真正的漢賊!」
  了因聞言也是朗聲大笑道:「李大俠,還是你看得透澈,洒家一直感到難以取決,神尼的作為洒家知道不對,卻說不出錯在何處,給你這一解釋,洒家算是真正的明白了,原來就是漢家與朱家的差別,天下是漢家的,不是朱家的……」
  李韶庭一笑道:「師兄還沒完全明白,天下不是那一家的,唯有德者居之,但中原是漢家的國土,理當屬於我們漢人才對,驅逐異族,固吾等所願,但萬一力有未逮,我們只能努力保全漢族同胞而盡心,因此對那些殘害我同胞的人,我們當極力反對,共抵漢賊!」
  了因大聲道:「對!神尼,如果你肯放棄你的那套計劃,一心為匡復漢家河山,保護我漢族同胞而努力,洒家依然忠心支持你,如果你執迷不悟,你就是漢家的禍害,殃民的國賊,洒家反對你也問心無愧!」
  神尼被罵得惱羞成怒,厲聲喝道:「無知匹夫,信口雌黃,我要你們碎屍萬段!」
  甘鳳池沉重地道:「神尼,李大俠的話不為無理,你不能再慎重考慮嗎?」
  神尼厲瞪了他一眼道:「甘鳳池,你們這一群井底之蛙,懂得什麼叫見識,假如你也想站在叛賊那一邊,趁早說個明白!」
  甘風池默然無語,李韶庭微笑道:「神尼,在這兒沒一個是叛賊!」
  「你!你李韶庭就是個天字第一號的大叛賊,你娶了帝酋的女兒,為異族的當狗鷹大……」
  李韶庭道:「李某是個江湖人,李某的妻子也是個江湖人!」
  神尼笑道:「誰相信,帝酋將公主下嫁,就是一項陰謀!」
  「什麼陰謀,神尼能揭示一下嗎?」
  「九格格與十四皇子交好,而十四皇子就是帝酋的繼統人,你的妻子一天不死,十四皇子的地位就不會動搖!」
  「這是什麼話,內子自下嫁李某之後,與朝中全無瓜葛!」
  「胡說,你是京師最有名的鏢頭,更有那麼多的江湖人為你後援,有這層關係在,誰還敢動十四皇子一根汗毛?」
  李韶庭笑笑道:「說來說去還是這句老話,神尼只為了朝中幾個權貴放不過拙荊,才苦苦的跟我們過不去!」
  「不錯!你們的態度,朝中的那些人永不會明白的,只有拿了你們的頭去,才能叫他們安心!」
  「神尼是要拿我們的首級去取信於人了!」
  神尼點點頭道:「是的,這是人家開出來的條件,我的人已經在朝中生了根,這也是對我們能力的一個考驗,如果這件事交不了差,我的人就難以取得信任,佈署多年的計劃也就白費了,所以我們必須達成使命!」
  李韶庭一歎道:「神尼仍然迷信那套幼稚的計劃!」
  神尼慍然道:「李韶庭,因為你是個很明理的人,我才對你說得這麼詳細,我們的計劃已十分周密,絕不如你所想的幼稚!」
  李韶庭一笑道:「神尼是否想到那個利用你們的人,也知道了你們的計劃?」
  神尼搖頭道:「不可能的,那傢伙是個草包!」
  「朝廷中可不全是草包,他們多的是跟曹仁父一樣的政客,你們的計劃是政客想出來的,大致差不多!」
  曹仁父微笑道:「不錯!他們可能已經想到了,可能也在利用我們!」
  李韶庭道:「當然在利用你們,等你們幫他奪得大權後,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你們,狡兔盡,走狗烹,這是謀士們一貫的手段!」
  曹仁父微笑道:「不會等到那時候,我早就有佈置,每一人身邊都安好一條毒蛇,在必要的時候,先會咬出他們一口!」
  李韶庭一怔道:「毒蛇?這是怎麼說法呢?」
  曹仁父又笑道:「當然不是真正的毒蛇,但殺人的時候比毒蛇更快!」
  李闌娜道:「我明白了,近兩年來,朝臣們納妾之風特盛,差不多的府第裡都有幾個嬌滴滴的姨太太,而且都是江南美女!」
  曹仁父又一笑道:「畢竟是九格格聰明,這批孩子都是我精選的!」
  李闌娜手指曹仁父道:「我還記得,這些女子多半是由你進獻的,前年你假做壽為名,遍邀軍機大臣,出示了一批江南女樂,個個天香國色,精通音律,事後你就拿她們當禮物送進軍機大臣的家裡金屋藏嬌……」
  曹仁父也笑笑道:「這批女子都是前朝遺臣的女子,她們不但精通音律,極擅媚術,而且還受過幾年的武功訓練,必要時枕邊一刀,我們的心腹大患都解決了!」
  李闌娜憤然道:「這太卑鄙了!」
  曹正林道:「謀國的手段談不到光明,越女西施一人可傾強吳,我們有這麼多的西施,何患大事不成!」
  李闌娜道:「你們不該糟蹋女孩子!」
  曹仁父道:「這不是糟蹋,是成全她們,將來她們也能像西施一樣名垂青史,在一個偉大的復國行動中,必然要有犧牲,這些女孩子認為犧牲色相是光榮……」
  李韶庭莊容道:「如果李某一顆首級能助你們成事,李某也認為光榮,可是你們犧牲的對象牽連到億萬同胞,李某就無法苟同……」
  曹仁父道:「我們不要你同意,也不要你犧牲,我們是用武功來取你的首級,這樣你該死而無怨了!」
  李韶庭沉思片刻才郎聲道:「神尼,李某自請一戰,這顆首級決不會自動獻上的。」
  神尼一聲冷笑道:「本來你就注定非死不可,而且經過你這一件事,我瞭解到江湖人的不可靠,幸虧發現得還早……」
  曹仁父忙道:「神尼,臣下就有此預感,現在您總相信了,幸好臣下還佈置妥善,沒有讓他們知道太多,否則將來壞事的必然是這批江湖人!」
  神尼臉色一沉道:「少廢話,給我看好這些人,一個都不准溜掉!」
  曹仁父臉色有難色道:「神尼,臣下等雖善謀略,武功卻不行……」
  神尼冷笑道:「你以為我就全靠著你們這些人了嗎?」
  曹仁父又忙問道:「難道神尼還另有佈置嗎?」
  神尼峻然一笑,道:「我就怕你們成不了事,把我的二十八名藍衣衛土帶來了,分佈埋伏在四周,你去通知一聲,那些人是不可放過的,你總知道了,叫他們著意點……」
  曹仁父欣然應命,但又問道:「神尼。那些人是不准放過的!」
  神尼怒道:「還用問,你連這一點都不知道麼?」
  曹仁父欲言又止,甘鳳地已經明白他的意思,慘笑道:「曹六,你別吞吞吐吐了,你不放心的,無非是週二哥,我與路老五三個人,我們不會要你費心的!」
  曹仁父乾笑一聲,縮縮肩走了,呂四娘情有不忍,躊躇地想開口,神尼已明白她的意思問道:「四娘!你是否也動了心?」
  呂四娘連忙道:「徒兒不敢!」
  神尼厲聲道:「是不敢還是不會!」
  白泰官忙道:「恩師!師妹絕對不會的!」
  呂四娘也道:「徒兒一家因文字之獄,慘死敵酋之手,國恨家仇,誓不共戴天日,怎會有異心呢,只是週二哥甘四哥……?」
  神尼冷笑道:「你想他們以後能共事嗎?」
  呂四娘頓了一頓才道:「他們都是血性漢子,忠心耿耿……」
  神尼冷冷地道:「江湖有都是重血性的,因此才不足共謀,因為他們的血性發起來,就變得無君夫父了,一次的教訓夠了!」
  呂四娘也不作聲了,神尼道:「李韶庭,你要先死,我就成全你,你是江湖人,我以武功殺死你,就不能說我違了江湖本份吧!」
  李韶庭泰然獻劍,以待一戰,神尼又道:「姓李的,你雖是武林後進,卻是名滿北五省的大鏢頭,但跟我一比,你還嫩的很,我也不小看你,如果你能在我劍下走過百招,我就饒你不死!」
  李紹庭泰然笑道:「除非神尼能放棄那個瘋狂的計劃,否則李某站在與神尼作對的立場上,神尼還是別再存這種想法了!」
  神尼哈哈一笑道:「如果我在百招之內殺不死你。也妄在天山練劍幾十年了,我看不起你們江湖人,並不僅是為了見解不同,對你們的武功與能力,同樣也在不齒之列!」
  李韶庭聽了不再答話,彎腰一禮後,挺劍出擊!」
  這是他生平最沉重的一次戰鬥,比之於一年前決鬥金刀劉琮還要緊張,那時他只是挺身一戰,生死止乎一身。
  今天他這一戰,不僅關係著在場許多人的安危,也關係著千萬生靈,這件擔子實在太重了!
  但他的劍藝他的穩定功夫,實比一年前進步多了,揮劍出招,不帶一點火氣,與以往飛揚激昂的情形大不相同,顯出他沉穩與老練!
  神尼一開始就迭出凶招,似乎想很快地把他解決,但李韶庭守得很穩,幾乎是無暇可擊,就這樣相持了二十多招,神尼的攻熱整個封鎖住,神情漸見暴燥,攻勢也更凌厲,李韶庭則依然如舊!
  旁邊觀戰的人也十分緊張,個個屏息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吐一口,戰局的進行,似乎他們也參予進去了!
  五十招過去,神尼忍不住道:「李韶庭,幾十年來,我從未遇見像你這樣稱心如意的對手,看樣子我非得把箱底的玩意兒搬出來,才能壓得了你!」
  口中說著話,手中的劍卻慢了下來,開始時還一招接一招的連續發出,十幾招後,往往要等很久才推出一招!
  發招雖越來越慢,劍式卻越變越精,勁力也越來越強,一劍緩緩推出,地上的泥沙居然也會跟著捲起來!
  李韶庭神情更見凝重,額上的汗水一滴滴的下落,身子卻挺立不動,單劍徐徐擺動,眼睛卻不眨一下!
  呼呼的勁風挾著泥沙湧至,震撼得他衣袂拍拍直響,然而他卻明白,這股勁風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勁風之後的長劍,那緩緩移來的長劍,隨時都可轉為閃電般的一擊,勁風又是擾亂他注意力的虛勢!
  只要一眨眼,只要稍稍一動腳步,他就沒有再張開眼睛的機會了,他必須全神貫注著!
  當神尼的劍遞到他無法防禦的距離時,他才伸出劍去,凝聚勁力,將劍身盪開,阻止以後可能發生的變化!
  當他化開一招時,神尼總是訝然地輕噫一聲,驚奇於這年青人的耐性與定力,但也加強她的必勝之心!
  現在不再是觀點與利害的戰鬥了,戰局進展到這種程度,一切都無關重要了,僅是為了維持她在武林中崇高的地位與聲譽,她也必須要殺死這年青人!
  這是天山最聞名的雷電劍術,雷霆之發,一擊而天下動,但雷是繼閃電之後發作的!
  劍前的勁風就是電閃之後,凡是被閃電眩惑了神智的人,必將倒於雷聲之後,世人惑於雷電之名,也沒見過真正的雷電劍法,以為俱是快速與威盛,直到這個時候,有才明白真正雷電之威!一劍比一劍慢,一劍比一劍強,八十招之後,勁風不但挾有呼嘯之聲,而且也帶著閃閃的星火!
  那是風中的泥沙自相撞擊而爆出的火星,風勢強而勁,連觀戰的人站在在四丈外,都被勁風推得站不住腳!
  李韶庭的形象狼狽極了,一面要運氣抵擋那密如急雨,勁如尖釘的細砂侵襲,一面要注意對方劍勢的運行!
  他的衣服被細砂穿透,變成千洞百孔,像披著一件麻衣,砂石擊在臉上、身上,像是無數的針在刺!這種痛苦是可以忍受的!
  在緊張中,他皮膚的感覺都是麻木了,何況他的精神也集中在戰局的進行上,根本沒有任何的感覺。
  難以抗拒的是勁風帶來的壓力。
  這股壓力似已由虛空轉變為實質,緊緊地壓迫著他,使他無法呼吸,敝住一口氣後,必須要等換招才可以換第二口氣,時間愈長,他所受的苦難也愈難挨!
  就這樣挨到第九十招,主動攻擊的神尼也相當累,一身灰色的袈裟被汗水濕透了,蒼白的臉色變成紅潤!
  尖厲的眸子亮得怕人,如同兩盞火炬,證明她也使出了全力,但也顯示出她武功修為之高到了難以言喻的境界!
  那麼多觀戰的人,包括了許多不同的立場,此刻卻同一個心念,無分敵我,靜靜地看著,想著,猜測著!
  猜測著神尼的下一招還會更強嗎?
  能強到什麼程度呢,一個人的體能究竟有多大呢?
  李韶能挨到什麼程度呢,一個人的耐力又能到什麼程度呢,他能頂得住下一招更凌厲的攻擊嗎?
  當神尼發出一招時,大家關心著李韶庭。
  當李韶挨過一後,大家跟著他透了口氣,將關注移到神尼身上,關注她是否發出更強的一招!
  第九十八招過了,九十九招又開始了。
  李韶庭的長髮已亂,披散在臉上,擋住了他的視線,但他連掠一下的力量都沒有了,勁風像一聲粘厚的膠,塞住了他的鼻、口、七竅,勁風也像一聲沉重的巨石,壓著他的胸!
  忍著!忍著!忍著!
  終於忍不住了,眼睛一花,口中鮮血直噴,眼睛前只看見滿天飛舞的星星,身子砰然往後倒去!
  神尼厲叱一聲,這緊張的戰局發出後的第一個聲音,運劍如電,迅速地往前刺去!
  劍發得快,快得令人的視線追不及,然而卻刺了個空,她連人帶劍,竟越過了李韶庭的身子。
  衝出了五六步,才拿樁站住。
  以神尼這麼高的造詣,會刺不中一個失去知覺,束手待斃的人嗎?這是不可能的,誰也不會相信的!
  那麼是她忽發善心,準備放過李韶庭了嗎?
  也不可能的,因為神尼回轉身來,長劍又劃向地上了!
  是什麼原故才使李韶庭逃過那一劫呢?
  這只能說是天意了!
  神尼敝到九十九招,才把李韶庭制倒,她的劍勢也用到了十成的地步,跟著的一刺,已是本能的動作。
  只是她沒有注意到李韶庭是被她強大無比的勁力推倒的,倒下去時已失去知覺,一點抗力都沒有!
  正因沒有抗力,為勁風所推倒的速度非常快,直挺地倒在地下,也正因為倒得快,寸避過那一刺,使神尼連人帶劍從他的身上越過!
  但這一倒僅使他避過那一劫而已,並不能挽救他的生命。
  神尼決心要取他的性命,即便他已完全失去知覺,他也不肯放過再刺第二劍的機會,轉身回步,揮劍下劈!
  這一劈因為勢在必得,她沒有用多大勁力。誰知劍才揮出一半,卻被斜裹捲來一縷銀絲纏住了!
  那一縷銀絲不但捲住了她的劍,而且還輕而易舉地把劍從她手中奪了出去,神尼愕然退步抬頭。
  但見面前站著兩個道裝男女,貌僅中年神儀俊朗!
  出手捲走她劍的那個男子,銀絲是他手中的佛塵!
  這兩個人是誰,什麼時候來的!
  驚極而喜的郎秀姑已忍不住的叫聲道:「師傅,藥師伯,您二位老人家終於趕到了!」
  方竹君與方闌君也同時叫道:「貞姑姑!」
  道號玉貞子的方玉貞來了,她的師兄,李韶庭的師尊藥師道長也來到了,最興奮的是姚胖子,咧嘴大笑道:「謝天謝地,二位老前輩來到,李老弟就有救了!」
  神尼與玉貞子還有數面之緣,因為玉貞子曾經受藝天山,輩份與神尼同列,算是她的師妹!
  因此她一變臉色道:「方玉貞,你也要管我的事?」
  玉貞子微微一笑道:「大師姊!闌君是我的侄女兒,闌娜是先兄的骨血,她們同時于歸李韶庭是小妹作的主,萬望大師姊著在小妹的薄面,寬貸他們一死!」
  神尼一愕道:「你……你……」
  玉貞子微笑道:「大師姐難道你不知道方天爵是小妹的兄長嗎!」
  神尼怫然變色道:「好啊!方玉貞,原來你是叛逆的走狗!」
  玉貞子微微一歎道:「小妹受藝天山時,天山老人知道小妹的身世的,大師伯並未因小妹是異族而見棄,因為小妹的先世也是漢人!」
  神尼怒道:「放屁!你的哥哥方天爵是敵酋最忠心的走狗!」
  玉貞子又是一歎道:「這一點小妹不否認,小妹就是與先兄意見不合,才離家歸於道籍,但先兄又故,小妹不得不為家人盡點心!」
  神尼叫道:「放屁!你是為滿庭而效忠!」
  玉貞子搖頭道:「這個小妹不承認,小妹的兩個侄女兒下嫁給李韶庭,純粹是江湖人的身份了,與朝廷全無關係!」
  神尼剛要開口,玉貞子搶著道:「我們不抬槓子,道不同不相為謀,韶庭一切的行動都出於小妹的指使,大師姊為的是復國,小妹為是漢家百姓的安寧,如果兩不衝突,我們各行其是,現在不幸衝突了,小妹仍然不會改變立場!」
  神尼厲聲道:「你是決心叛逆了!」
  「叛逆二字,只是大師姊的看法,對朱明而言,我們都是叛逆,但朱明氣數已終,我們只好盡百姓的本份?」
  神尼冷笑道:「什麼本份,你要讓異族統治一輩子做順民!」
  玉貞子一笑道:「漢家河山當然要光復,但絕不是用大師姊的手法,殘民絕非謀國之道,小妹只想保住原氣,徐待良機!」
  藥師突然插口道:「師妹!別說了,這不是談是非可以解決的,他是前明宗裔,把天下看做他的私產,哪裡懂得為人之道,否則明室也不會淪亡了,我們只照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去做,孰是孰非,留待後人去判斷好了!」
  語畢又朝神尼道:「我是出家人,不問朝政,只以濟世救人為宗旨,神尼是否一定要殺死小徒不可麼,能否看在同是出家人的份上,稍發慈悲……」
  神尼搖頭道:「辦不到!他活著是我的妨礙!」
  藥師點點頭到:「那也不對!我來了一陣子,小徒技藝不如,神尼如果在決鬥中殺死他,我絕無話說,所以小徒瀕臨危境時,我也僅作旁觀未加援手,但小徒已經失去戰鬥能力,神尼仍然放不過他,似失練武的本旨!」
  神尼叫道:「我練武就是為了復國除奸,可不理那一套!」
  「天山劍派立派宗旨,可不是為了復國,只是武林的一個宗派,神尼技出天山,當武林道義的約束!」
  神尼冷笑道:「我現在是天山派的掌門人,行事自有主權!」
  藥師神色一莊道:「神尼不過才主掌一家門戶,就一意孤行,棄武林應有的道義不顧,如果掌有天下,那將目空一切,視人民如草芥了,前明之亡就是為此,神尼不思悔過,還想老百姓擁戴你嗎?」
  神尼被斥得滿臉通紅,厲聲道:「你少放屁,我連你一起宰了!」
  藥師淡然:「可以,神尼約個時間,我率小徒一起來領死!」
  「還約什麼時間,今天就放不過你們!」
  藥師笑道:「神尼力拼小徒之後,還有能力再戰嗎,神尼不守武林道義規矩,我卻不敢漠然視之,絕不能乘人之危!」
  神尼更形激怒道:「放屁!宰你們這幾個人我還辦得到!」
  藥師將奪來的長劍遞過去道:「神尼不願改期就休息一下,恢復體力後再行賜教!」
  神尼接過劍來,就是一劍刺去,藥師拂塵輕抖,纏住劍葉一卷一摔,又將長劍奪了過來,再度遞過道:「神尼功力雖深,倒是血肉之軀,尤其是年歲已高,絕不能再任性使強了,還是休息一下吧!」
  神尼見自己的劍一下子就被人奪去了,不禁怒火上衝,這是第二天次劍,卻比第一次難堪多了!
  第一次是根本不知道對方在旁邊,無意之間被奪走了兵器,面子上還說得過一點,這次卻是面對面,自己出手時被奪走了劍,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但她出由此領教到對方的武功比李韶庭高多了,光賭氣是不行的,悶聲不響地奪回劍後,朝呂四娘道:「四娘,把回力丹給我三顆!」
  呂四娘怔了一怔才道:「恩師,回力丹的藥性很烈,一顆就夠了!」
  神尼怒道:「叫你拿三顆就拿三顆,廢話些什麼!
  呂四娘不敢違抗,取出一個藥瓶,傾出三顆黃豆大小的火紅色藥丸,雙手奉上,神尼接上一口就吞了下去!
  藥師一歎道:「神尼,回力丹雖能助長功力,但譬如火上添油,釜底增新,對體力的損耗更巨,以神尼的年歲……」
  神尼怒聲道:「我寧可拼了這條老命,今天也非要宰了你們不可!」
  白泰官連忙道:「恩師!這是何苦呢!復國大局,全靠您來領導!」
  神尼一歎道:「泰官!如果今天不能收拾這些人,我多年辛苦佈置都將毀子一旦。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了……」
  自泰官頓了一頓才道:「恩師!是不是我們可以換個計劃呢,照情形看來,這個計劃已經有很多人知道了,而且這麼多人反對……」
  神尼沉聲道:「不能換,計劃並沒有錯,錯在我們利用這些江湖人,更錯在不該讓他們知道太多!」
  白泰官也不禁默然,但等了一下又道:「恩師!利用我們的人,是否真能夠受我們控制呢?」
  神尼一笑道:『如果能控制他們,就是我們利用他們了,何必還要費這麼大的事呢,目前我只能做被利用者,聽他們的驅策,鼓動他們的野心,等事機成熟後,仁父安排的那些女孩子會解決他們的,那時整個大局才能控制在我們手中,所以我必須除去這批江湖人,因為他們把計劃洩露出,才是真的人心大散,永無匡復之機了!」
  白泰官點點頭才道:「恩師!您的體力恢復了嗎?」
  神尼的臉色變為凝重地道:「我沒想到突會殺出這兩個人,方玉貞雖是我的師妹,但她在天山習藝未久就退出了,不足為慮,這個牛鼻子是李韶庭的師父,可能難纏一點,但是不要緊,我服下三顆回力丹,就能發揮到十二成功力,足可勝之無疑!」
  「弟子擔心的是恩師精力耗損過矩!」
  神尼一歎道:「可能的,也許這是我最後的一戰了,但不要緊,即便我死了,整個大局也有了詳細的計劃,你與四娘幫助曹仁父多盡點心吧!」
  她似乎在交代後事了,曹正林十分憂急地道:「請長公主以國事為重!」
  神尼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會盡力保住這條老命的?」
  曹正林道:「對方虛實未悉,神尼何不先讓別人試一下!」
  神尼道:「找誰試,一個李韶庭都弄得你們焦頭爛額……」
  但是她眼珠一轉,又點點頭道:「泰官,你出去找買賈三把我的藍衛士調一半進來,天山有兩套鎮山絕學,七星劍陣,因為出了幾個叛徒而失去了效用,列宿劍陣的威力還要強一點,這時候倒不妨一試,你出去一說擺小列宿陣,他們就明白了!」
  白泰官道:「列宿劍陣還有大小之份嗎?」
  神尼笑道:「列宿陣是我精化的我的二十八名藍衣衛剛好合列宿陣,就訓練他們操演這個劍陣。但我又嫌二十八人太多,取了一半,精練成小列宿陣,水火金木土日月七翟中二人,威力並不遜大列宿陣,只是顧及的範圍較小,用在今天這個場合倒是恰到好處!」
  自泰官道:「恩師為什麼拿出來運用呢?」
  神尼道:「七星七翟,天山派的技藝全在這裡了,如果不是情況危急,我真還不願意一下子全用出來呢!」
  呂四娘忙道:「白師哥,你快去吧,借這個機會可以讓恩師養精神,等藥力行開,同時也可以消耗對方的體力!」
  白泰官點頭要走,神尼又叮嚀道:「另一半的人叫他們嚴守崗位,千萬不可放走一人!」
  白泰答應而去,而玉貞子已把李韶庭扶到邊上,由方竹君為他量脈診治,李闌娜、方闡君與郎秀姑也幫著救治,姚胖子低聲道:「藥師前輩,您不該讓他們出去召人支持的,那七星劍陣已相當厲害,把我們全困死裡面了!」
  藥師卻微微一笑道:「不要緊,這老尼姑目空一切,自以為絕藝可以冠絕於世,不給他一個教訓,她也不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沒有多久,牆外躍進一列藍衣漢子,整整十四人,個個都是三十五六年紀,顯得精神奕奕,躬身致體。
  神尼用手一指道:「把這兩個男女擒下處治!」
  那十四人嗆然拔劍,二人一組,立刻布成列宿方位,將玉貞子與藥師圍在中間,玉貞子稍見緊張地道:「藥師兄,列宿劍陣為天山鎮山絕學,非同小可,恐怕不能再過著不傷人的戒律,還是用劍吧!」
  藥師笑道:「二十年前,我把所使的佩劍給了韶庭,就發誓封劍,絕不能再破戒了,你用劍好了,我就是這柄拂帚!」
  玉貞子想了一下道:「你已經練成了大乙真氣,一柄拂塵可以化為十支利劍,我卻沒有這份造詣,少不得還要借重兵器!」
  說著彎著腰撿起李韶庭遺下的劍,揮了一揮道:「師兄,我們的並肩還是各管各的!」
  藥師笑笑道:「各管各的吧,你的劍術得自天山,一半得自家傳,跟我也配合不起來,在一起反而互相礙事!」
  玉貞子只笑了一笑,列宿劍陣已經發動,劍光霍霍,朝兩人身上湧至,玉貞子揮劍迎上,藥師卻端立不動。
  剎那間但聽得嗆嗆之聲不絕,玉貞子的一口劍上下翻飛,往來衝突,不但將來的劍一格退,而且還趁機反攻,將那批劍手殺得連連後退!
  但是這十四名藍衣劍手個個造詣不凡,配合得密切無間,一組人被擊退,另一組人迅速補上!」
  藥師那邊極少凶險的場面,七組人被玉貞子引去了四組,剩下的三組雖然不斷地向他遞招,但他卻很少理會!
  劍攻到他身前時,好像有一股無形的氣牆將劍勢阻住了,這股氣牆的性質是柔軟的,不但有阻力,還有一股引力!
  攻過去的人,劍勢達到一個相當的距離,不但進不去而且還收不回來,被一股無形的勁力所引向旁邊滑去,幾乎要傷到他們自己人!
  幸好這是個連環的劍陣,進退都有次序,弱則補,勢勝則退,所以攻偏的劍勢都遞進了空檔,不致自亂陣腳!
  但是攻擊藥師的六個人已累得喘吁吁的十分吃力。
  姚胖子忍不住在旁邊喝采道:「看哇!這才是真正的玄門絕學,胖子算是開了眼界,藥仙長,但憑這一手工夫。就足以稱雄天下了!」
  藥師很從容地笑道:「姚大俠過獎了,出家人六根清淨不著一塵,這種功夫僅足防身,不足勝敵,根本不足算是武功!」
  姚胖子道:「怎麼不能算是武功呢?」
  藥師笑道:「武功是用來攻擊人的,貧道這種功夫卻是用來挨打的,光挨打不還手,怎麼能夠稱雄!」
  姚胖子大笑道:「有了這種高深的防身功夫,何必還要攻人呢,就一直讓人攻好了,一招不還也能活活累死敵人!」
  藥師笑道:「沒有這麼傻的人,連禽獸也知道個進退,攻到差不多,自然就會裡手不攻了,貧道有一次採藥深山,遇見了狼群,就靠著這種功夫,跟它們周旋了一夜,結果到了大亮時,它們自動退走了,第二夜又再次相遇,它們成群地從我身邊經過,連聞都不聞我一下!」
  姚胖子卻笑道:「仙長,那是畜生才知道好歹,這批人陰狠成性,比畜生還不如,他們是不死不休的!」
  神尼在旁聽他們一問一答,差點沒把肺氣炸了,但她也的確心驚於對方功力之深玄,看了一下,忽然叫道:「你們是死人,盡往他身上白費力氣有什麼用,攻他的頭部,氣功運不到腦袋上,連這一點都不懂,真妄我白教了你們十幾年!」
  她不愧為一門宗主,稍稍留心觀察,就看出虛實,藥師的這道護身氣牆,威力僅達於肩上!
  聽見她的指點後,那六名劍士開始往頭部進招,雖然身形為氣牆所阻,但劍尖已能突破伸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