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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姚胖子道:「我提了幾個人,碰了她一鼻子灰,老弟,曾經滄海難為水,你該比誰都清楚!」
  李韶庭急急道:「大哥!你根本就沒有盡心幫忙!」
  姚胖子雙手一攤道:「我若是不盡心,就遭天殊地滅,如果我胖子再年輕個十歲,而且不發福成這個瘟相,或許還有點希望,現在叫我挑個能與老弟相匹對的青年人,胖子實在沒有辦法,說句良心話,我提的那幾個人,連我胖子都瞧不上眼,向她引見,碰了一鼻子灰是自找的,她沒有罵我是混帳已經是夠客氣了,老弟!我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教你!」
  李韶庭忙問道:「什麼辦法?」
  姚胖子笑道:「盡量吃肥肉,長得像我這麼胖,那時不但方家兩位小姐、郎小姐、甚至於寶珠姑娘都不會再對你這麼癡心了,此外別無良策!」
  李韶庭這才聽出他在開玩笑,鼓起怒目,姚胖子忙又笑道:「老弟!寶珠姑娘是沒問題了,她的一顆心在你身上,而且她也不敢妄求你對她從一而終,所以方闌君與郎小姐都能容下她,問題在兩條母大蟲,性子都烈得可以,將來不知會鬧成什麼局面呢?你最好想個兩全其美的對策,這兩個人的心都不能傷,我實在替你擔心…」
  李韶庭皺眉不語,郎秀姑又來叫道:「姚大哥!李師哥受了傷你不叫他早點休息,還拖著窮嚕囌…」
  姚胖子作個苦笑道:「胖子也受了傷,就沒人疼了,老弟!你快請吧!再聊下去,胖子成罪人了!」
  郎秀姑臉上一紅,連忙搭訕道:「師哥!你的房間好了,我扶你去躺著,你一定要好好休養!」
  不由分說,架起李韶庭就往後院走去,到了內廳,屋子收拾得十分整潔雅致。被褥都是新的,李韶庭為了避免纏夾,立刻就躺下了,而且裝成很疲弱的樣子,郎秀姑倒是不敢再打擾他,替他脫去鞋子。蓋上薄被,還放下了帳子,才輕輕地掩上門離開了!
  李韶庭躺在床上,心頭思潮起伏,屋子很高,外面又有綠樹濃蔭,本來很涼快,他卻燥得一身汗…
  好容易朦朧人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卻被一陣嘈雜聲醒了,天色已黑,只見郎秀姑的聲音道:「不行!李師哥要靜養,任何事情都不能驚擾他!」
  另一個卻是史進的聲音道:「郎小姐!方府的人指名要見李老弟,而且事情的確很緊急,萬一真誤了事,你叫我怎麼交代呢?還是問他一下的好!」
  李韶庭連忙披衣下床,開了門問道:「什麼事?」
  郎秀姑白了一眼,史進道:」方府的大小姐派人來通知說金鏢牛勝被人暗殺在她家大門。二小姐又出走不知去向,現在有許多江湖人擁集在她家吵鬧,她無法應付,特地向你求援!你看該怎麼辦才好!」
  李韶庭聞言一怔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史進道:「不清楚,姚大哥已經去調解了,但方府又派了第二個人來,一定要見你!」
  郎秀姑忙道:「理他呢?方家有的是官府勢力,可以叫官人去解決,師哥!你受了傷,不能再為她家賣命了!」
  李韶庭皺眉道:「師妹!方家是師姑的家人,何況又救了我的命,說什麼我們都不能坐視!你把人叫進來讓我問問,如果我可以不管,自然不想去多事!」
  郎秀姑這才無可奈何,史進忙出去帶了個老蒼頭進來,李韶庭是認得的,見他要撩衣下跪請安,忙止住道:「方福,你別多禮,快說出了什麼事!」
  那方福顫巍巍地道:「李相公,昨天您走了之後,沒多久,新來的管家方是被人殺死在大門口,接著就來了一大批拿刀帶棍的人,包圍了宅子,說方貴是什麼金鏢牛勝,被咱們家殺死了,要咱們家交出兇手!」
  李韶庭道:「那不是胡鬧嗎?你們為什麼不請官人鎮壓?」
  方福道:「誰說沒請,可是來的那些人,裡面有幾個是大宅院的教師爺,官人也不惹不起,只叫咱們自己解決?」
  郎秀姑道:「方府有權有勢,可以通知那些人的東家,命令他們的手下不准胡鬧,不就結了嗎?」
  方福苦著臉道:「』那幾家都是向咱們求過婚的,被二小姐一口回絕了,懷恨在心,這次是他們的東家在背地裡所支持,所以他們才敢出頭吵鬧,大小姐實在沒有辦法,才叫老奴來請相公前去排解一下!」
  郎秀姑道:「這種事用不著李大哥去,他身上還有傷,我們不是已經有位姚鏢頭前去排解了嗎?」
  方福道:「姚鏢頭去了沒有用,架不住他們人多勢眾,而且他們好像掌握了證據,說殺人的……」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下來,環顧左右,李韶庭道:「沒關係,你說好了,這兩位都是我的生死至交,對你們的事都知道了,他們說殺人的是誰!」
  方福歎了一口氣道:「他們說是二小姐,而且連二小姐會武功的事都知道了,一定要進去抓人上衙門治罪,偏偏二小姐又失蹤了,大小姐實在沒有辦法,只得請李相公去排解一下,相公,您老千萬看在大小姐的份上去一趟吧;如果讓人把大小姐抓上了衙門,方家的人就算完了!」
  郎秀姑道:「就算殺人的是二小姐,與大小姐什麼相干,他們也不能隨便抓呀!」
  方福道:「跟他們還有什麼道理講呢?他們無非是要出方家的醜,好在幸虧有姚鏢頭撐著;沒讓他們動手,可是姚鏢頭也撕擄不開。只有李相公去了才行!」
  郎秀姑道:「李大哥去了就行了嗎?」
  方福道:「李大爺早在半年前就是聞名天下的大英雄,今天早上一戰,劍敗劉昆,更是轟動京師…」
  李韶庭皺眉道:「才一天的事,傳得這麼快了。」
  方福道:「劉昆找四海鏢局決鬥的事,早已轟動京師,今天瞧熱鬧的,大部份是京師的人,整個一天,上上下下,都在談論著李相公,您就快去一趟吧,姚鏢頭也說,這件事非李相公去了才能解決。」
  李韶庭點頭道:「好吧!史大哥,麻煩你吩咐人備馬!」
  郎秀姑忙道:「師哥!別忘了你身上的刀傷!」
  李韶庭一歎道:「師妹!姚大哥是個很謹慎的人,他說要我去,大概是非要我去才能解決的事,你別說為了……」
  郎秀姑道:「要去就一起去了,萬一要跟人動手,由我們上好了,師哥千萬不能再出手了,否則身上傷更難收口了!」
  李韶庭點了點頭道:「使得!不過京師不比長辛店,不能隨便動兵刀,傷了人尤其麻煩!」
  郎秀姑笑道:「我知道,現在我多少也是個有身份的鏢師了,豈能像從前一樣,動不動就跟人拚命!」
  說著史進已命人備好了三匹馬,方福的馬沒離鞍,一直栓在鏢局門口,四個人登鞍疾馳,馬去如風,城門早已關閉了,幸虧方福人頭熟,居然叫開了城門。
  來到王府井大街的方府,總算姚胖子懂事,把人都請到院子裡去談話了,門口倒是清清淨淨的。
  遠處有幾個官人探頭縮腦,就是不肯走近,可見方福的話不錯,這件事情暗中有人主使,不讓官府插手干涉。
  姚胖子將人都招待在大廳裡,方天爵在世時,這兒往往來應酬的都是一品以上的方面大員,現在卻淪為江湖人咆哮的場地,倒使李韶庭生了許多感慨!
  李韶庭到達的消息,巳有人傳了進去,所以喧嘩的聲音也靜了下來,李紹庭一進廳門,姚胖子就叫道:「好了?咱們李總鏢頭到了,各位瞧他的面子也不好意思再鬧了吧!」
  一個長身魁梧的大漢一拍桌子叫道:「憑他是誰,也得給我們一個明白的交代。堂堂候門小姐也不能殺人!」
  李紹庭看了他一眼道:「請教這位仁見台甫?」
  那漢子道:「兄弟賈雲飛,現任榮王府護院總教師!」
  李韶庭微微一笑,這傢伙口中字號叫得響亮,所坐的位子卻在未席,一看就知道他只是個混混兒,姚胖子也沒有對他很客氣,淡淡地道:「榮王爺是幾十年前的老古話,貴上的榮四爺也只不過是個皇莊的莊頭,兄台的總教師手下只有兩個打更的,閣下大可不必囂張、…」
  賈雲飛怒不可遏,拍桌子想叫道:「姚逢春,你只不過是個鏢客,居然敢瞧不起賈大爺!」
  姚胖子冷冷地道:「姓資的,姚某讓你進門已經是抬舉你了,李總鏢頭是來談正事的,沒有精神跟你混攪。」
  賈雲飛要叫。李韶庭卻一拱手道:「賈兄!如果你作得了主,我們就談談,否則就請你坐下,李某也不是什麼有頭的人物。只是機緣湊巧,與本宅略有淵源,才出頭代為解決這個問題,大家實事求是,話越簡單越好,如果貴友是想叫賈兄來掃掃李某的顏面,那未免太小題大作;也太抬舉李某了,面在李某請教貴方究竟是由誰作主!」
  賈雲飛被塞住了嘴,另一個上座的中年瘦子站了起來道:「賈六,你坐下,這兒沒有你開口的份兒!誰要你胡亂開口的,白白替我們丟人。李大俠,兄弟馬三江……」
  姚胖子道:「馬大人是隆親王府跨刀護衛。」
  李韶庭對這個姓馬的倒是頗為注意,因為此人說話中氣十足,一望而知為內家高手,再者隆親王聲勢顯赫,跨刀護衛,等於是貼身保鏢的!敘銜可及三品,身份不低,遂拱手笑道:「馬大人久仰久仰」
  馬三江笑道:「兄弟這份差使,不過是敝上聘給的,隨時都會解雇,也算不了什麼,今天不談這些,賈雲飛與被殺的牛勝是磕頭兄弟,為友心切,失禮處請多原諒,李大俠與方府是什麼關係,望能見示一下,咱們才好說話!」
  李韶庭見他說話很厲害,他想套出自己與方家的關係,不是想摒諸事外;就是另有所謀,乃笑道:「是遠親!」
  馬三江笑道:「半年前李大俠寄寓長辛店,聽說頗為潦倒,幾至衣食不濟,遇著這門富親戚,怎不照顧一下!」
  李韶庭道:「男子漢大丈夫,豈能依人為食,李某再沒出息,也不能丟武人的瞼,寄生豪門,可是方府有了困難;李某叨在親誼,倒不能不管!』」
  馬三江聽他話中帶刺臉色微變,卻沒敢發作,只是冷笑一聲道:「那麼方家的事,李大俠能全權作主嗎?」
  李韶庭酌了一下道:「方家門庭,只有兩個弱質女流,如果有人要欺負她們,李某自然不能坐視!」
  他避重就輕,卻巧妙地將責任一肩承擔,馬三江豎起大拇指道:「李大俠究竟是念過書的,說出話夠高明,方府雖然因侯爺去世而冷落一點,卻依然是京師首屈一指的豪門。」
  李韶庭道:「馬大人,這話怎麼說?」
  馬三江臉色一流道:「金鏢牛勝死在大門口。」
  李韶庭道:「兄弟只知道方家的管家方貴被惡徒暗殺,卻不知道什麼金鏢牛勝!」
  馬三江赫赫冷笑道:「李大俠真會推托,金鏢牛勝也不是個無名人物,屍骨猶在,大俠自己也認得,而且方府自己也承認他是管家方貴,這還有什麼可說的。」
  李韶庭早有腹稿,微微一笑道:「兄弟在方家沒有見他,否則一定會知道而不予錄用,據兄弟所知,金刀牛勝了金刀劉琮後,即告失蹤,大概是怕劉家人尋仇,才改名避禍到方家來的,他的被殺,一定是江湖人尋仇。」
  馬三江岸笑道:「牛勝鏢傷劉老英雄,是出於劉家人的請求,因為劉老英雄那時神智激動。要殺死全家人,她的兒子自己沒辦法,才求牛勝發鏢阻止,劉家的人不會找他尋他的,牛勝到方家是出之方二小姐闌君的邀聘,進行一件陰謀,牛勝之死,也是方二小姐的殺人滅口行動。」
  李韶庭心中一震,忙問道:「什麼陰謀?」
  馬三江道:「這個倒不知道因為牛勝與方二小姐互有默契,沒有明白說出,但他的死的確是方二小姐所為!」
  李韶庭這才放了心,笑笑道:「無憑無據,就憑各位的一面之詞,便把一位不出閨門的小姐說成兇手,這不是笑話嗎?馬大人你也是常在官場上走動的?」
  馬三江道:「我們有牛勝的親筆狀,他在進人方府不久,就寫了一封信給他的把兄賈老六,說他現在受雇於方闌君進行一件密謀,又說方闌君武功高強,手段狠毒,很要能會殺他滅口,萬一他有不測,叫賈六邀集幾個同道朋友,為他伸冤報仇,現在牛勝果然死了。」
  李韶庭忙問道:「信呢?」
  馬三笑道:「信在我們手裡,這是唯一的證據,要到公堂上才能獻出來!」
  賈雲飛跳起來叫道:「牛勝很講道義,連他跟方闌君進行的密謀都不肯說出發來,方闌君卻仍然不放過他,她這種惡毒的女子,我非要手刃她,給我把兄出頭不可。」
  馬三江沉聲道:「賈六,你少開口,京師重地,豈容你隨便殺人,國有國法,反正牛勝絕不會白死!」
  李韶庭是最明白了,知道牛勝這封信絕不會假。他不敢說出與方闌君的密謀,是因為方闌君在劉家殺死了幾個人,他都有份,說了出來,劉家的人也不會放過他,他見到方闌君的殺戮過殘,暗自心驚,所以才留了這一手,可是她不會殺死牛勝至少不會殺在自己的家門口,因此這件事使李紹庭心中頗為躊躇難決。
  郎秀姑卻忍不住道:「假如我是方闌君,要殺人滅口,也不會在自己的家門口行兇,這分明是陷害。」
  李韶度看了她一眼,怪她多嘴,然後笑道:「敝師妹的話也不無道理,可根據兄弟所知,方二小姐根本不會武功,各位一定要追究。盡可報官處理好了!」
  馬三江冷笑道:「那就太不講義氣了,我們想方二小姐既是武林同道,有事最好私下解決,不必鬧到官中去。」
  李毅庭拿定他們光憑一封信的證據不足,方家聖眷仍隆,憑這樣一封信,絕對不生作用,這些人也不過藉機吵鬧而已,但不知他們的意向何在,所以先擺了一句門面話。探探對方的口氣,聽馬三江的話後,乃微微一笑道:「方二小姐不會武功,也不是武林中人,更不會殺人,不過人死在方府門口是事實。牛勝即為方貴也是事實,站在東主的情分上,方府對牛勝的後事自當盡力負責,不超過萬兩,李某現在就能答應,否則,就得和方小姐商量一下!」
  馬三江怒道:」李大俠以為我們是為詐銀兩來的?」
  李紹庭一笑道:「方府能做到的就是這一點,此外別無責任、方大人雖死,爵位仍在,牛勝既然是家奴,按照大清律法,就算為方府人所殺,也不過是懲治家奴致死而巳,在參爵後才能論處,那似乎與各位無關,該由御史衙門請朝命天裁,馬大人如果不滿意,大可請諸公議。」
  馬三江一聽李韶庭說話很厲害,乃沉下臉色道:「李大俠,我們是以江湖人本份為死友求公道。」
  李韶庭淡淡地道、「馬大人意待如何?」
  馬三江道:「我們只請方二小姐出來,對牛勝的死作個合理的交代,然手接照江湖規矩處理!」
  李韶庭冷笑道:「馬大人別忘了,你們誣陷的方二小姐是位閨閣千金,可不是江湖人,她沒有殺人更不會出來與各位見面,各位如果不是要銀子,就請回吧!」
  馬三江也冷笑道:「李大使是在下遂客令了?」
  李韶庭沉聲道:「不錯!李某受方府之托代為護宅,方府一門薄弱,不堪驚擾,李某護宅有責,只好得罪了!」
  馬三江一按腰刀道:「我們賴定了,方闌君不出面,絕不離開;李大俠瞧瞧用什麼方法打發我們走好了!」
  李韶庭沉聲道:「馬大人以堂堂王府護衛,既然自己不愛惜身份,李某只好以市井無賴視之!」
  馬三江等人個個都拔出了武器,姚胖子與史進郎秀姑等三人也都亮刀備虞,李韶庭卻朝手下擺擺手道:「三位先等一下,我已經叫方福持著方侯的手本,到九門提督府及宗人府去邀請兩個人來作證,說有人擾亂京城,部份不肖之徒,在方侯府胡鬧滋事,等兩處的官人到來,咱們的腳步站得穩了,再從容對付他們不遲!」
  馬三江沒想到李韶庭會要出這一手,頓時變了臉色,有幾個後台較軟的護院教師,更是惶然不知所以。
  馬三江連忙朝身邊的那些人叫道:「你們別怕,趁著官中人沒有來,大家先干開了,有事我負責!」
  一擺刀直往前衝,眾人也跟著湧上來。
  李韶庭道:「姚史二位大哥攔住別人,郎師妹護住後進,別讓人進去驚擾了方小姐,我來對付這個姓馬的!」
  郎秀姑挺劍急道:「李大哥!你受傷不能跟人動手!」
  李韶庭朗然道:」笑話,金刀劉琮那等英雄,我照樣負傷跟他鬥個半天,難道還會在乎這群鼠輩!」
  姚胖子道:「老弟!你別看不起這幫人,他們能為各大宅院延聘,手底不都不含糊,尤其這馬三江,是八卦刀的名家,技藝並不在劉琮之下,你恐怕不行!」
  李韶庭笑道:「我以為他比劉琮差遠了;劉琮雖然死,倒底還是稱雄過江湖,這姓馬的只會給人當奴才!」
  這句話激怒了馬三江,八卦刀一擺,直放過來,李韶庭連劍都沒有撥,抬腿踢起一張紅木圓桌,擋住了他的攻勢,跟著進步一腿橫撩,將馬三江勾倒在地!
  這幾下動作都在一個快字。快得令人無法相信,立刻將鬧哄哄的人震住了,馬三江功夫是不錯,身子倒地,運刀如雪;護住身子,以防李韶庭進攻,退到一個安全的位置才跳起來。那知李韶庭根本沒有追擊,笑吟吟地站在原地說道:「馬大人這點功夫就能在京師混了,倒是令人不敢相信,當年你是怎麼考進王府的!」
  馬三江又羞又愧,舉刀再進,這次可慎重多了,步步為營,直到李韶庭面前才放開刀進攻!
  李韶庭依然不拔劍,完全憑著空手躲閃游鬥以些微之差,在刀鋒間穿來穿去,不時還踢倒一些几椅,滾過去攻他的下盤,馬三江連攻十幾刀,始終沒能傷著對方,只破壞了一些桌椅,更形暴怒,刀出如風!
  李韶庭躲了一陣,忽而身形暴起,竟探開一對肉掌進招反撲,上擊胸膛,下貼小腹,馬三江揮刀急劈想將他退開的,那知刀出落空,眼前不見了李韶庭的人影,跟著後頭上挨了一下重擊,突然俯跌出去,連刀都丟開了,原來李韶庭兩掌都是虛招,誘他出刀解招後,身形閃至他的背後,一掌直切,擊中頸骨,將他震昏過去!眾人見李韶度僅憑空手,將目空一世的八卦刀名家收拾得於淨俐落,不由都嚇呆了,李韶庭沉聲道:「方福將他捆起來、送回他東家那兒去,同時開列一張損失清單,叫隆親王照價賠償,更擺個明白交代來!」
  方福興沖沖地帶了兩個家丁,拿了繩子,出來就要綁人,賈雲飛忍不住叫道:「姓李的。算你功夫俊,咱們沒什麼說的,可是你也別欺人太甚,鬧翻了對大家都沒好處!」
  李韶庭冷笑道:「鬧翻了又怎麼樣?公的,私的;李某一個人都挺得下,瞧你們還有什麼玩意兒抖出來好了。」
  姚胖子含笑阻止了方福綁人,朝李韶庭道:「老弟,依我看不必這麼嚴重;大家都是武林一脈。你把馬三江綁送親王府,砸了他的飯碗還小,以後叫他何以為人!」
  李韶庭道:「這是他自找的…姚大哥,依你看呢?」
  姚胖子笑道:「叫他們把人抬走算了,你那一掌劈得夠重的,一兩個月,他未必能將傷養得好,這教訓也夠了!」
  李韶庭道:「可是他們以後,仍來糾纏不清,我倒不在乎,方家一門細弱,可經不起他們胡來。」
  賈雲飛叫道:姓李的!衝著你、咱們把方家的事擱開,牛勝算是白死了。以後我們找你姓李的算帳!」
  李韶庭道:「這話可是你說的!」
  賈雲飛滿臉怒色道:「當然了,姓賈的名氣不如你大,武功也不比你強,可是說的話不比你李大俠份量輕!」
  說完掏出一個信封,丟在地下道:「這是牛勝寫給我的私函,我把它交出來,該沒話說了」
  李韶庭對方福道:「你去看看是不是方貴的親筆!」
  方福拾起拆開一看道:「是的,方貴肚子裡沒有多少墨水,就會記流水帳,每個字寫得比核桃大,應該錯不了。」
  李韶庭道:「好!你們把人抬走吧!」
  有兩個有抬起馬三江,他仍是昏迷不醒,脖子歪垂在一邊,可能頸骨都斷了,即使不死,大概一輩子也無法抬直頭了,他在京城武師群中算是個頭兒,落得如此慘狀。使得一個個敢怒而不敢言,默然低頭,魚貫而去。
  賈雲飛臨走還道:「牛勝的屍體被巡檢司抬去檢驗了,我們會去認領的,不要你們方家花一個臭錢,可是這筆帳記在你姓李的頭上,遲早會來結清的!」
  李紹庭哈笑道:「我總等著,不過,你記住,李某往在長辛店,你們再到方家來胡鬧,李某可不客氣了!」
  賈雲飛這批人垂頭喪氣而去,廳後出來一個素衣長身的女郎,二十上下年紀,脂粉不施,則有一種嫻靜的風儀,也有一種溫淑的美,使得滿懷醋意的郎秀姑也不禁自慚形穢,姚胖子是已經見過她了,其餘二人不得介紹,也知道她就是極擅歧黃的方大小姐竹君了,她笑著先向郎秀姑道:「這位一定是郎小姐;也是貞姑的弟子,郎小姐,我們這樣算來,就是自己人了,所以仗義前來發手解圍,我也不多說感激的話了,這位可是史大俠」
  史進連忙抱拳,平時雖然豁達,可是見了這位候門千金後,反而拘束起來,方竹君卻大方地道:「史大俠,姚大俠,真謝謝你們,如果不是各位、寒舍真不知如何了!」
  史進訕然笑道:「我們什麼都沒盡力,這完全是李總鏢頭的神威所致,剛才小姐在後院也看得清楚京師的這些護院教師,個個都是武林高手,假如不是總鏢頭來到,憑我們這幾塊料,真還對付不了那批凶神惡煞。」
  方竹君嫵媚地笑道:「對於武林事我一點都不懂的,因此我才急得毫無辦法,無可奈何才求助於李大哥,各位雖是承李大哥之情前來賜助,我是十分地感激!」
  她越是客氣,史進越發侷促不安了,李韶庭卻皺皺眉頭道:「竹君!那些客套話都別說了,現在要弄清這兩件事,第一、闌君究竟上那兒去了,第二,殺死牛勝的是誰?」
  方竹君輕歎了一聲,欲言又止,李韶庭道:「你別顧忌,郎師妹是自己人,姚史二位是我的生死至交,我的事他們都知道了,你必須毫無隱瞞地說出來。」
  方竹君這才探揉眼睛,擦去了兩滴淚,硬咽道:「昨夜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後你走了,闌君留下一張決絕的字條也走了,她對我很不諒解,說永遠不回來了上那兒去了我實在不知道,至於牛勝一定也是她下的毒手!」
  李韶庭道:「她是個很謹慎的人,殺死牛勝以滅口,倒還說得過去,但為什麼要把人殺在大門口呢?」
  方竹君淒然道:「她的字條上對我洩露她一切作為的事很憤怒,這多半是為了對我報復吧!她是我的妹妹,我也不能說她什麼,這只怪貞姑,如果不教她學武練劍,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現在我真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李韶庭長歎一聲,半響才道:「牛勝的事,我頂下來了,好在闌君已經離家,來個矢口否認,誰也賴不到她頭上去,馬三江受了傷,以後也不到你家裡來了!」
  方竹君道:「假如事情就此完了,我自然不怕,就怕闌妹那個性情,在外面再做出些什麼事來,被人知道了貽禍家門不說,還會牽累到李大哥,因為大哥今天對馬三江他們當眾否認了闌妹會武功,以後又將如何自圓其說呢?」
  史進一震道:「對!這倒是件麻煩事!」
  方竹君哭出了聲音道:「李大哥幾年來。我撐這個家,實在也費盡了苦心,現在我已心瘁力黜了。請你看在貞姑的份上,無論如何,要替我拿個主意。」
  李韶庭皺眉道:「我又能拿什麼主意呢?」
  方竹君道:「你送我去找貞姑,把事情告訴了她老人家,由他老人家來作個決定吧,我很恨自己不會武功,否則我就把闌妹殺了,候門千金卻是個殺人的兇手,事情傳出去,叫我有何面目去見地下的雙親。」
  姚胖子微微一笑道:「那可千萬使不得!」
  方竹君擦去眼淚、又作了個苦笑道:「我也是一時氣話,同胞手足,我怎麼也不能如此忍心,否則就不會有這些禍事了。貞姑早就對我說過,闌妹生性好殺殘忍,讓她練武是一件錯事,叫我要當機立斷,若一發現她有犯罪的傾向事實時,用毒藥暗中鳩殺她,我就是下不了手…」
  姚胖子用手拍了半天桌子,然後才道:「我看這樣吧,玉貞仙子遠去關外,千里迢迢,小姐閨門柔質,去找她是不可能的,不如由郎小姐去一趟,將事情告訴老人家,請她從速回來處理,李老弟則與我們份頭在附近查訪,二小姐一定不會離開太遠的,找到了她,想辦法安頓住她別叫她鬧事,等玉貞仙子回來再作處理!」
  李韶廷道:「這個辦法最好,師姑走了第一天,郎師妹如果轉快馬疾追,說不定在路上就可以追到,我們就盡量探查闌君的下落,才不能讓她再胡鬧了!」
  說完站了起來朝郎秀姑道:「師妹,這是急事,你打點一下,立刻就啟程吧!我們也要立刻開展行動。」
  方竹君道:「李大哥!你的身上還帶著傷,可不能太勞動,不如在這兒休養一下吧!我家沒一個男人,有事也無法應付,探查闌妹的事,不如請姚史二位多費點心。」
  史進道:「對!對!這種事情由我們辦主就行了,欺小姐走了,李老弟的刀傷也要人照顧,大小姐精於醫道,正好給你治治,就使你也好照顧一下家宅!」
  姚胖子道:「這也好。不過李老弟還得上鏢局裡去一趟,劉昆答應把李伯母與寶珠姑娘送來,你見到她們後,再上這來安心養傷,不是更好嗎?」
  方竹君道:「請老太太也上這兒來住好了!」
  姚胖子道:「那不好,李伯母是個很方正的老人家,我們要接她到鏢局來住。她都不肯答應,絕不肯到府上來打擾的,好在長辛店離這兒很近,李老弟離家多年,也該在伯母膝下承歡盡孝,母子聚聚,每天上這兒來看看就行了!」
  李紹廷見姚胖子說話前矛盾,知道他一定別有深意,似乎不要他住在這兒,他自己也沒有這個意思,乃笑道:「寡母的脾氣很古怪,我還是住在外邊的好,咱們走吧!」
  方竹君留不住李紹廷,只得送他們到門口,回到鏢局後,郎秀姑滿心不情願,也被催著去打點行裝了。
  姚胖子找個沒人的機會,偷空向李韶庭道:「老弟!我有點不好的感覺,似乎這位方大小姐,並沒你所說的那樣善良!」
  李韶庭聞言一怔,忙道:「姚兄這是怎麼說?」
  姚胖子道:「牛勝之死,你我都判斷不會是方闌君所為,何以她非要硬栽在她的妹妹的頭上?」
  李韶庭想想道:「假如方闌君把秘密的事。歸根在她姊姊頭上,這倒是頗為可能,她一向是個愛恨強烈的人」
  姚胖子搖搖頭道:「我倒不是這樣想,留字決裂,只是方竹君一面之詞,她並沒有把字條拿出來給我們看!」
  李韶庭道:「那也許是字條上的語詞不便示人!」
  姚胖子道:「這當然也有可能,不過你跟他之間就沒有那些顧忌了,所以我想你明天一早去找她要那張字條,她定然不會拒絕的,如果確有此事,那就算了,如果她不肯拿出來,事情可能還有變化,你該小心一點!」
  李韶庭驚問道:「姚兄認為事情還有什麼變化?」
  姚胖子壓低聲音道:「不但牛勝之死成了問題,連方闌君的失蹤也成了問題,說不定永遠離開了人世!」
  李韶庭大吃一驚,忙道:「姚兄說闌君可能被她下了毒手?不!這絕不可能,她不是那種人!」
  姚胖子道:「但願是我的過慮,可是剛才我見她說要除去方闌君時,目中所流露地神情,實在感到心驚,反正不管怎麼說,明天你必須要去找她要那張字條看看!」
  剛說著,郎秀姑已打點定當,前來辭行,李韶庭只得壓住心中的疑惑招呼她道:「師妹你辛苦一下;我實在分不開身,否則我絕不好意思麻煩你」
  郎秀姑仍是滿懷不高興的道:「方家是師父的家人,我跑一趟是應該的,而且我還想把師父找回來,叫老人家自己去處理家務,別再老纏著你了!」
  李韶庭只好笑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念在師門之誼,我不能不管,其實這件事太複雜,咱們外人實在不便插手!」
  大概那外人兩字使郎秀姑高興了,臉上泛起了笑意;也不再繃著臉了,姚胖子道:「出關必須經過京師,天也亮了,老弟送送郎姑娘吧,你們師兄妹半年沒見了,剛會面,就遭到這些麻煩的事、馬上又得分手,也許你們有什麼家門的事要談的,就利用這個機會吧!」
  郎秀姑臉上一紅道:「師哥要休息了吧!」
  李韶庭知道姚胖子是要他再上方家去,乃笑道:「昨天我休息了一個白天,倒是不太累何況我有的是時間,送送師妹也好。半年來奉母養家,我還沒有表示過謝意呢!」
  郎秀姑聽得心中很甜蜜,也就不反對了,兩人並肩上馬;慢慢走去,一路上李韶庭也對她說了許多話,多半問她別後的生活情形,使得郎秀姑十分興奮。臨別依依。可是她心裡為溫情所充塞,趕路也有了精神。
  送走郎秀姑,李韶庭果然又折到方府,一問方竹君,她居然出門拜客去了,李韶庭本待要走的,方竹君貼身傳婢玉芹卻硬留住他,還說方竹君吩咐了,要給李韶庭換藥。藥散都準備好了,一定不放他走!
  李韶庭乃留下來,一面由玉芹替他換藥,一面試探的問她闌君出走的事,玉芹卻連一問三不知,老是笑臉支吾過去,問起闌君的留條玉芹說方竹君收了起來,正因為玉芹的態度暖昧、使李韶庭將姚胖子的話重新作了一番斟酌,非等方竹君回來間個詳細了!
  好容易磨到近午時份,方竹君才回到家裡,李韶庭忙問她道:「竹君!你從不出門的,怎麼一早就去拜客呢?」
  方竹君道:「我必須趕在早朝之前,見到父親的舊日幾個同僚,請她們在朝中言持一下公道,免得讓那些護院武師上門來吵鬧,完了又被他們的內眷拖著,應酬半天,拜到現在我才脫身,真是煩死了,我不知道李大哥會來,否則我一定早早趕回來了,伯母大人來了沒有?」
  李韶庭道:「還沒有,由北通州到長辛店有一段路程呢。」
  方竹君值:「騎快馬也不過兩個時辰…」
  李韶庭造「家母上了年紀,可經不起顛波,一定是坐驛車,慢慢的走,恐怕要一兩天呢!」
  說到這兒,她見方竹君還是穿著家常衣服,而且臉色脂粉不施,連頭髮都沒有梳,不禁奇道:「你就這樣拜客?」
  方竹君道:「這樣拜客有什麼不好呢?」
  玉芹連忙道:「小姐出門拜客,可麻煩呢,穿的戴的,整整忙了個把時辰,因為李相公不喜歡這些浮華打扮,小姐一回來就卸裝,披了件衣服就趕出來見您了…」
  方竹君這才體會到李韶庭所指的含意,連忙道:「是啊,我忙著出來見大哥,卸了裝,連頭都來不及梳」
  李韶庭道:「竹君我有件要緊的事,到你房裡去談!」
  方竹君道:「好啊!只是我那兒還來不及收拾」
  用眼一掠,玉芹會意道:「奴才先去收拾一下!」
  李韶庭道:「我只是談幾句話」
  玉芹笑道:「小姐愛整潔慣了,她的屋子您去過多次了,都是一塵不染的,今天可不能讓你見笑!」
  說著匆匆走了,李韶庭等了片刻,才由方竹君陪同,來到她的臥房,這所屋子,她在休養時也常來。對各處的布設都十分熟悉,進了屋子但見床上還散著一套盛裝,妝台上還堆著珠翠或環等物,果然是凌亂不堪。
  玉芹還在手忙腳亂的收拾,方竹君罵道:「鬼丫頭,叫你來收拾,你怎麼還是弄成一團糟。」
  玉芹笑道。」小姐,你的衣服手飾一向不許人動的。奴才只好保留原狀,只把其他地方收拾一下!」
  李韶度聞到那盛裝上還散著樟腦的氣味,不禁心頭一動,方竹君心細,忙道:「我從來也不出門,這些衣服還是第一次上身,上面的樟腦味兒熏得我頭都昏了!」
  李韶庭笑一笑,然後問道:「竹君!我是想請你把闌君出走時所留下來的字條拿給我看…」
  方竹君臉色微變道:「上面全是混帳話。」
  李韶庭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秘密呢;我是想研究一下她的語氣,假如她表示得非常決裂,那就很嚴重了,也許她會在外面亂來一氣,我就必須很快地找到她,如果她不聽勸誡,為了你,為了師姑,我只好殺了她!」
  方竹君神色又是一動,沉吟片刻後才道:「字條上的口氣是很不友善,還有許多混帳話,我一生氣,當時就燒了!」
  李韶庭忙道:「怎麼能燒呢?萬一我必須制栽她,等師!」回來,就可以作為證據!」
  方竹君輕輕一歎道:「算了,大哥!闌君究竟是年紀輕,何況她一切作為,都是為了你,其行可誅,其情可諒。我想昨天晚上的話,也是太過火了。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李韶庭道:「可是她濫殺無辜就太不應該了,她的武功是師姑教的,與我同出一脈,為了門戶,為了武林正義,我不容縱她作惡下去,如果她再有什麼不規的行為,我站在本身的職責上,也不能對她容情!」
  方竹君道:「我想不會的,她年青氣盛最好找到她,叫她趕快回家,候門千金,決不能去闖江湖」
  正說著,忽然姚胖子氣喘喘的進來,臉色不好,一見面就叫道:「李老弟!有個壞消息,劉家的人送伯母及寶珠姑娘上長辛店,在半路上遇見了一刺客,伯母大人只受了點虛驚,寶珠姑娘卻……」
  李韶庭駭然色變,連忙問道:「寶珠怎麼樣?」
  姚胖子黯然道:「據送信來的人說,寶珠姑娘身中六劍,奄奄一息,恐怕是活不成了,她還在半路上,不能再動!」
  李韶庭眼睛睜得滾圓,手腳直抖。方竹君也是臉色大變,連忙問道:「是誰那麼狠心,下這種毒手!」
  姚胖子道:「據來人說兇手蒙了面,但看得出是個女的,而且跟前幾次在劉家行兇的人十分相似!」
  方竹君一震,低聲道:「不會是闌君吧!」
  李韶庭眼中射出火,厲聲道:「我對你們方家人仁至義盡你們卻如此對我,竹君,我這是最後一次上方家的門了。以後任何事都別找我!」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方竹君低頭垂淚道:「闌君實在太過份了,不怪他要傷心,姚大俠,請你去告訴李大哥一聲,我也沒有臉再為那個妹妹求情,李大哥如果找到她,隨他如何處置!」
  姚胖子掛手長歎,方竹君又道:「家姑回來也會嚴懲舍妹的,即使家姑不管,我也要對得起李大哥!」
  姚胖子只得道:「事情還沒有確定是令妹所為,大小姐還是別太莽撞了,如果令妹回來,最好先穩住她」
  方竹君便咽道:「殺傷寶珠姑娘,一定是舍妹所為,當然她只是對李大哥一片癡心,出於癡情才幹下這種糊塗事,其實她仔細考慮一下,這樣做的後果只有更壞,李大哥不但很死了她,連帶我也恨上了」
  姚胖子道:「李老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剛才是一時憤急,我會慢慢勸他的,至少不能讓他對大小姐誤會!」
  方竹君淒然道:「那就拜託姚大俠了,寒門人丁衰薄,舍妹如此橫行,貽禍家門,剩下我一個伶仃弱女,實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今後仰仗李大哥的地方太多,無論如何,都要請李大哥看在姑姑的份上,時賜援手!」「
  姚胖子安慰了幾句,也就告辭出門,李韶庭已經飛騎前往豐台,因為寶珠遇害就在那附近。
  他不敢怠慢,連忙也趕了去,在縣城的一家客棧中,他找到了李韶庭,寶珠已經嚥了氣,李老太太坐在一旁掉眼淚,屋中的氣氛很淒慘,寶珠的眼睛合上了,憔悴而美麗的臉上卻浮著一點微笑,這苦命的女子一生坎坷,李紹庭趕到送了她的終,算是她畢生最大的安慰與收穫。
  意外的是神刀劉昆也負著傷趕到,他焦黃的瞼上浮起一層怒意,兩眼狠盯著李韶庭,幾次欲言又止;見到他進來,連忙道:「李大俠,你來得正好,昨天京師方家所鬧的事我已聽說了,現在又出了這種事,兇手是誰大家都很明白,李大俠可不能再說不認識那個人了吧!」
  李韶庭臉色一沉道:「我只說不能告訴你,並沒有說不認識,有本事你不會自己查去!」
  劉昆冷笑道:「我自然會查,而且不查我也知道了、問題是你李大俠是否還有意思替方家強行出頭…」
  李韶庭怒聲道:「出不出頭是我的事,你管不著!」
  劉昆怒道:「李紹庭,方家連你的女人都殺了,你還那麼巴結他們,到底是貪圖他們那一點?」
  姚胖子忙道:「五爺!這個時候,你逼李老弟是何苦呢?他的心裡正在煩著,以後再談不行嗎?」
  劉昆道:」我不想逼他,只要他擺明一句話,如果他有意頂方家那個爵位,我就撒手不管,乾脆成全他,如果他覺得寶珠姑娘死得可憐,就應該跟我們合作,懲緝兇手……」
  李韶庭臉色一沉道:「五爺!寶珠的死應該由你負責,如果你不留住她,她早已到了我那兒,也不會冤枉送命了,我不找你已經夠客氣了,你還有臉來找我!」
  劉昆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站起來道:「李韶庭你的指責我無法推托,所以我才來看你,只要你不插手,我一定把兇手查出來,對你有個交代!」
  李韶庭道:「你怎樣交代都無法挽回寶珠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