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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朱橋雀畔野草花

  金陵曾為六朝金粉的故鄉,也曾為好幾個朝代的都邑,雖經歷次兵燹戰劫,這巍巍的石頭城仍然屹立無恙,歷史的巨潮不斷地沖刷,流去了歲月,卻留下了更多的記憶與陳跡:
  波光浩渺的玄武湖,曾經是三國東吳訓練水師的基地,當年叱吒水上的健兒俱已白骨成土,而湖水依舊是那樣的清澈,夏至千田蓮葉,秋來一池殘荷,誰會想到這明媚的風光中曾經崛起過無數的英豪呢?
  湖畔有一座小小緊貼著城牆的土山,山上翠木蔥籠,別具勝境,這就是遐爾聞名的雞鳴山。
  其實雞鳴山並不出名,它出名得之於山角的雞鳴寺,這座古剎幾乎成為遊人必登的盛地。
  是它的建築特別宏偉嗎?不,它只是一座略具規模的寺廟,是它的神祇特別靈驗嗎?也不!那泥塑木雕的偶像只有在信徒中具有神聖的價值,並沒有特別的神跡顯示出它的不凡。
  為什麼這一所寺廟會如此轟動呢?其原因在一口井。
  這也是一口普通的石井,青石為欄,井水將涸,卻相當深,丟一塊石子下去,要很久才可以聽見回音;
  為什麼這口井會如此吸引人呢?
  因為它有一個極其香艷的名稱胭脂井!
  一所壯嚴的寺廟,卻獲有一口艷名的石井,這不是很荒誕嗎?但卻沒有一個人認為這件事不倫不類;
  因為這口井的歷史比寺廟更久,此地原來是六朝故宮舊址,人事變遷,往日的雕欄玉砌,瓊樓玉宇,都已化成了灰塵,惟獨這口井卻保留了下來。
  東晉以後,南朝的宋齊梁陳四代都建宮於此,當年的後宮佳麗,三千粉黛,朝妝洗罷的香脂粉跡,都傾倒在這口井中。這可能是胭脂井的得名由來,然而使它流傳千古的卻是南陳最後一代皇帝的香艷事跡。
  當隋朝宇文化及的大軍破宮而人時,陳後主無路可逃,攜著愛妃張麗華躲入了這口古井。
  雖然二人後來又被救了出來,這口古井卻因這件事跡而被保留下來,成為後人憑弔追古的陳跡!
  撫井而緬思往事,常引人發成敗興亡之慨歎!
  這是一個初秋的早晨,曙色微透,天光仍暗,曉寒凜冽,寺中的僧侶們剛準備作早課,鐘鼓輕引。
  胭脂井中卻鑽出一個濕漉的人影,他只穿著一身小褲褂,年紀不過二十五六,身材不算魁梧,卻很結實。
  寒風吹在他透濕的身上,卻不覺一絲寒意,爬出井圈之後,仍然低頭對著井口,凝立深思!
  忽然他身後傳來一陣銀鈴似的笑語:「喂!你到底下可曾會著張麗華的芳魂沒有?」
  年青人一怔,連忙回頭,卻見一個矮小的身影如狸貓般地往樹林中竄去。
  半為好奇,半為出乎自然的本能,他加緊腳步,逕向那短小的身影追去,兩三個箭步,即已追上了,伸手一搭,想將人影抓住,誰知那逃竄人十分靈活,一縮脖子,居然讓他抓了個空,耳畔又聽見一聲銀鈴似的輕笑!
  聽聲音,對方一定是個女孩子,看身材,年齡約摸十六七。說不不大,說小不小,照男女的區別來說,他應該由她去算了,可是他卻不肯放鬆,緊接著又追上去!
  因為他覺得一個女孩子能夠避開那一抓,是他這一生從所未經的怪事,於是他又追了上去。
  再度接近時,仍是伸手一抓,那孩子格地一聲輕笑,以極快的身法向旁邊躲去了,不過這次可沒有那麼容易了!
  這年青人的心思十分細密,第一次落了空,第二次早巳打好了主意,抓出去的姿勢雖然不變,手下已暗留分寸!
  因此他的手探出一半,立刻隨著女孩子躲閃的方向跟了過去,女孩子似乎沒料到他變換招式會這麼快。
  雖然縮頭閃躲得快,腦後那一條長長的髮辮卻飄揚起來,剛好被人家抓住,身子的衝勢未止,髮辮受了牽制,立刻影響了平衡,差一點摔了下去!
  幸好那年青人並不想為難他,左手輕輕一托,扶住了她的肩膀,幫助她穩定了下來,女孩子站定身子,回過頭來,見自己的髮辮仍是握住人家手中,乃鼓起大眼睛叫道:
  「你只會欺負女孩子。」
  年青人這才把她看清楚,她的額前梳著劉海,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小嘴嘟得緊緊的!
  一付稚氣未脫的樣子,根本還是個小孩子,最多只有十三四歲,可能由於身材長得高一點,才使她的背影顯得較為年長,初抓髮辮時,他還覺得有點孟浪,現在認清是個小孩子,他倒存心開開玩笑了,乃笑笑道:「你是誰家的孩子,這麼淘氣!」
  女孩子立刻叫道:「你敢說我淘氣,我又沒有惹你,你就追著抓我。」
  年青人笑道:「那是你引我抓的,你先在我背後,偷偷發話,不就是想引我來抓你嗎?
  你以為練過幾天武功,學會一兩手輕巧身法,我就抓不到你了?」
  女孩子叫道:「要不是這條鬼辮子,你才抓不到我呢!」
  年青人笑笑道:「不錯!下次你應該把頭髮剪短再淘氣,免得又被人抓住小辮子!」
  抓住小辮子暗含為人抓住短處之意,年青人一語雙關,說完後自己覺得有趣,哈哈大笑起來!
  女孩子卻生氣了,大聲叫道:「你別神氣,早晚我都得鬥鬥你這個瀟湘美劍客!」
  年青人微怔道:「你認識我?」
  女孩子噘著嘴道:「誰不認識你,你姓杜。名叫杜青。是湘南人。出道三年,就以一手流雲劍法名滿瀟湘,贏得一個瀟湘美劍客的稱號,照我看來,你一點都不美,那幾手破劍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年輕人更奇怪了,問道:「你究竟是誰?」
  女孩子噘著嘴道:「我就是我!」
  年青人見她裝點正經的樣子十分可笑,也就跟她開玩笑地道:「不錯,這是我太冒昧了,我可以請教嗎?」
  女孩子道:「姓謝!」
  「府上?」
  「世居金陵!」
  年青人沉吟地自語道:「金陵!姓謝!我好像沒聽過!」
  女孩子趁他不防,猛然抽回髮辮笑著跳開道:「你才有多大年紀,那能每一個人都認識!」
  年青人正想追上去,女孩子卻躲得遠遠地笑叫:「不告訴你,有本事你再來捉我!」
  年青人見她一派天真的樣子,感到很好玩,而且他也想進一步去知道這女孩子的身家,因為照她的身手而言,江湖上確實不多見,而在他的印象中,金陵又沒有姓謝的這一號人物,不過他知道再要去追她,可能不會那麼容易,而自己這一身水淋淋的讓人見了也不太像話!
  因此忙叫道:「小妹妹!你別跑,我們別捉迷藏了,等我到廟裡換好衣服,我們再談談。」
  女孩子好似存心跟他搗蛋,笑著叫道:「誰要等你,要就再來捉我,不然我就回家去了。」
  年青人道:「府上在那裡?」
  女孩子笑道:「你跟著我走就到了!」
  說完回身就走,年青人想追,又顧念到衣著不雅,想回去換衣服,又怕她真的跑了,正在進退兩難之際,林中忽然又有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三小姐,別再開玩笑了,杜公子身上穿著濕衣,在風裡呆久了會著涼的。」
  女孩子笑道:「凍病了活該,誰叫他欺負人的!」
  那蒼老的聲音又道:「三小姐,要欺負你可真不簡單,你今天總算碰上對手了。」。
  女孩子哼了一聲道:「我看也不見得,他只是手腳快一點,劍法未必能勝過我!」
  蒼老的聲音道:「杜公子以劍法見長,空手都能勝過你,劍法自然比你更高明!」
  女孩子道:「我不信,我非得找他較量一下,老王,我先回去了,你快把他帶來吧!」
  年青正在詫異,林中已走出一個老者,發須花白,大約是五十上下,相貌清奇,穿著一身長衣!
  他先對年青人拱拱手道:「杜世兄,老朽冒昧!」
  年青人覺得這老者頗為面善,而且脫口稱自己為世兄,想必是自己的父執輩,於是也拱拱手道:「借問老丈……」
  老者掀髯微笑道:「老朽姓王,草字非俠,十八年前曾經在湘南與令尊有一面之識,而且也見過世兄,只是那時世兄年紀尚小,恐怕不記得了!」
  年青人一怔,王非俠三個字太使他震驚了,『江南鶴』是方今武林有數的前輩之一,『七禽劍』與『鷹爪功』更是名震大江南北的武林絕技,而這兩個名稱是分不開的。
  江南鶴是江湖人贈給王非俠的的稱號,而『七禽劍』與鷹爪大九式是他成名絕技,據說當世無出其右者,但是也有人將這兩種絕技當作稱號。有人叫他『七禽劍』有人則乾脆叫他鷹爪王,而且他與自己的父親杜南夫神交已久,十八年前獲他折節下訪,傾蓋訂交,頗為莫逆,難怪乍一見面會感到眼熟。
  因此他立刻作了一躬道:「王世伯,小侄杜青……」
  王非俠笑著道:「不敢,不敢,世兄少年有為,乍出江湖,即已創下赫赫盛名,比我們這些老不成材的強多了!」
  杜青臉上微紅,剛想開口,王非俠又道:「世兄還是先換了衣服吧,寒深露重……」
  杜青這才道:「那世伯請等一下,小侄去去就來……」
  王非俠笑道:「不用了;世兄的衣服行囊老朽都已代勞取出,放在前面的馬車中!」
  杜青又是一怔,王非俠又笑道:「老朽此來專為促駕往敝東處一晤,來時適逢世兄越牆外出,老朽還以為世兄是另有要事呢,誰知世兄竟是為探胭脂井遺跡,老朽不敢驚擾雅興,故而將世兄的衣物取出,置於馬車中……」
  杜青聽得莫名其妙,像廟門口的護法金剛摸不著頭腦,更不知要說些什麼了。」
  王非俠明白他的意思,含笑道:「世兄請勿多疑,老朽此來專為促駕,卻又怕驚動別人,是以才挑個大清早,剛好世兄悄悄地出來了!」
  杜青更奇怪地道:「如此說來,世伯竟是專為小侄而來的了!」
  王非俠點頭道:「不錯!老朽聽說世兄在杭州西湖畔劍挫越女劍吳鶯鶯,就想邀世兄北上金陵,結果從世兄的友人處得知世兄有意前來遊歷,才未曾驚動!」
  杜青忍不住問道:「世伯見召不知有何差遣?」
  王非俠笑笑道:「老朽是替敝東主代邀世兄一往!」
  杜青莫名其妙地道:「世伯何時受聘為教師的!」
  王非俠臉上一紅道:「世兄見到的那個小姑娘是敝東的三小姐,她對老朽的稱呼,世兄難道沒聽見嗎?」
  杜青又是一怔,那個小姑娘叫他老王,自然不像是對教師的稱呼,倒像是主子對傭人!
  可是以王非俠的江湖身份,當不至淪落至此吧,因此他心中躊躇,口中卻不知如何說才好!
  王非俠卻坦率地道:「老朽在東主家中雖不是傭僕,卻也當不起教師的高職!」
  杜青實在弄糊塗了,忍不住問道:「那世伯究竟是……」
  王非俠見他言詞支吾,乾脆說出來道:「老朽現任總管之職!」
  杜青叫道:「世伯何至於此!」
  王非俠苦笑道:「這是事實,詳情也不必細說了,世兄見到敝東家之後,自然會明白!」
  杜青年紀雖然不大,江湖閱歷卻頗為豐富,見王非俠言辭閃爍,知道其中必有隱情,因為他曉得王非俠定然不是為了生計而操此賤役,不禁被能使王非俠屈身為傭的主人引起了無限的好奇,連忙問道:「那麼世伯的東主是何許人家?」
  王非俠道:「敝東主姓謝,是金陵世家,居於烏衣巷,人口很簡單,只有一位主母與三位小姐。」
  杜青哦了一聲道:「男主人呢?」
  王非快道:「已經去世了。」
  杜青好奇心更甚,問道:「他們是官宦世家?」
  王非俠搖搖頭道:「老朽雖然沒出息,尚不至於淪落到替官宦人家作護院吧!」
  杜青紅著臉道:「小怪太冒昧了,那一定是江湖世家,」
  王非俠苦笑道:「江湖上有那一家夠資格要老朽去給他們當管家的?」
  杜青道:「是啊!所以小侄才百思不解!」
  王非俠笑道:「他們世居金陵,因以世家稱之,除此以外,老朽也不知如何解釋了!」
  杜青又想了一下道:「謝家叫小侄前去何為?」
  王非俠道:「主母家有-件事相煩,是老朽推薦世兄前住的,因為這件事由世兄去擔任最適合不過了!」
  杜青道:「什麼事?」
  王非俠笑道:「這個恐怕要主母當面奉告了,並不是老朽故意賣關子,實在是事關機密……」
  杜青微感不悅地道:「世伯可是怕小侄洩露機密?」
  王非俠連忙道:「不!絕不是這個意思,因為事情尚未決定,老朽也不敢先說,世兄若是信不過老朽,此事只好作罷!」
  杜青聽得一肚子疑惑,好奇之心更勝,沉吟片刻才道:「既是如此,小侄就去見見那位夫人吧!」
  王非俠笑道:「老朽承情,世兄請到車中更衣吧!」
  說完拱拱手,領先走在前面,杜青懷著一肚子疑團跟在後面,心裡倒是很興奮,因為他是個武林世家,父親湘南一劍杜南夫是武林中有名的俠客與劍手,六十歲封劍歸隱,潛居家中納福,將一身所學全傳給了他這個獨生子。
  他二十歲開始出道江湖,以武會友,一方面遊歷天下以廣見識,一方面也想發揚家聲,行俠天下。
  五年來,足跡遍及兩湖,打過好幾次不平,剪除了好幾個江湖巨孽惡霸,贏得瀟湘美劍客的尊號,劍下從無敗績,名聲已不在乃父之下。
  這次到江南來也是為著訪問幾個劍道名家,半為切磋,半為較技,結果在杭城勝了越女劍吳鶯鶯之後,幾個老一輩的劍手怕折了英名,拒絕與他交手,年青一代中又找不到可以一較的對象,志得意滿之餘,多少也培養了他一點驕氣,現在遇上這一件古怪事兒,忍不住躍躍欲試。
  從那個姓謝的小姑娘身手上,他已覺到這個人家頗不等閒,再加上王非俠詭異的態度,更引起他的好奇了!
  穿過樹林,山道上停著一輛綠呢華車,由兩頭全身漆黑的駿馬拖著,光看排場,已經夠豪華了!
  王非俠一躬身道:「世兄請上車吧,衣著行李都在車上,裡面很寬敞,足可供更衣之用。」
  杜青道:「那世伯呢?」
  王非俠笑道:「老朽的身份只夠跨轅!」
  杜青不好意思地道:「那如何敢當呢?」
  王非俠笑著道:「沒什麼,世兄是客,老朽在謝家只是一名總管,此刻不是論江湖輩份的時候,再者這樣也可以避免引人懷疑!」
  杜青忍不住道:「倒底是什麼事如此神秘?」
  王非俠笑了一下道:「金陵是臥虎藏龍之地,為了避免引起無謂的糾紛,不得不如此守秘,否則老朽早巳至寺中相請,用不著偷偷將世兄的行李取來了!」
  杜青知道再問也不會有效果的,遂掀簾登車,但見車中是絲絨為襯,金裝玉飾,比外表更為花麗,而且暗香隱約,好像是女子的座車,兩邊車門俱以珠串瓔珞為簇,可以看外面,外面卻瞧不見裡面。
  座位很寬大,空間也很大,一邊放著他簡單的行囊與一口家傳的鐵劍,杜南夫當年交遊很廣,到處都有朋友,所以他的行囊中只有幾件衣服與零碎銀兩。
  杜青才坐穩,車子已開動了,在坎坷的山徑上飛馳而行,車身卻不太顛動,足見這輛香車的製作絕佳!
  杜青換下濕衣,找了一件比較鮮明的外衣,佩好鐵劍,然後用棉布將濕漉漉的頭髮擦乾,用一個金環綰住。
  一切都停當後,車子已駛進一條青石板鋪地的寬巷,這就是金陵有名的烏衣巷,巷中多半朱門豪戶,氣象不凡,巷以烏衣為名,據傳是晉時貴族王爺謝安的居宅,其門人子弟俱著烏衣,唐代詩人劉禹錫有一首絕唱:「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人尋常百姓家。」即指此而言。
  星換斗移,舊時的赫赫門弟多半已衰敗了,這一個姓謝的人家自然不會是謝安的後人,可是她們居住在烏衣巷,倒使杜青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一首詩!
  車子在一個小門前停下,杜青剛有點奇怪,小門已經打開了,車子一直駛了進去,他才知這是花園的角門,心中未免有點不高興!可是未便發作。
  直到車子停在一條石板路上,王非俠掀開車簾道:「世兄,很對不起,照理應該開大門接你進來的,可是為了避人耳目,不得不委屈世兄一下了!」
  杜青聽他先打了招呼,才把心中一點不快消除,跨步下車,才看到是處身在一個很大的花園中。
  這時正值菊花盛開的季節,放眼一片鵝黃粉白,而且有許多年輕的女孩子在菊畦中工作著!
  車子又朝另一個方向駛去,杜青正想招呼,王非俠道:「世兄的東西自然會有人保管,絕對丟不了!」
  杜青紅著臉道:「小侄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那濕衣……」
  王非俠笑道:「此地不乏人手,她們會洗淨熨平的,我們還是見主母吧!」
  說著又伸手作了個相邀的姿勢,杜青只好跟著他向後園行去,那些年輕的女孩子都站起來躬身為禮,叫著『王先生早!』然後用奇異的眼光望著杜青!
  王非俠含笑點頭回禮,杜青忍不住道:「這些人都是謝家的婢僕嗎?」
  王非俠搖頭道:「不!有的是主母的親戚,有的是主母的學生或養女,這兒沒有一個是下人,唯一受雇的人便是老朽,可是主母叫他們跟老朽讀書……」
  杜青笑道:「世伯原來還兼任西席呢。」
  王非俠苦笑道:「除了教文以外,老朽還能教什麼呢?老朽的幾手武功,比主母差遠了!」
  杜青道:「小侄早巳料到這位夫人是武林高手!」
  王非俠道:「可是主母絕不在江湖上活動,算不得武林人物,否則世兄怎會一無所知呢!」
  杜青四下看了一下道:「他們家人倒是不少!」
  王非俠道:「世兄只見到一部份,全宅的人合起來約有百多個呢,只是陰盛陽衰,沒有一個男人!」
  杜青奇道:「她們家的男人呢?」
  王非俠歎了一口氣道:「死了,男主人與兩個少主人都死了,目前只有一屋子的女人!」
  杜青歎了一口氣道:「真是個怪地方!」
  王非俠笑笑道:「世兄明白內情後,就不會感到奇怪了,前面的小樓便是三小姐的居所,謝家三個姊妹中,就數她最調皮,今天就得罪了世兄!」
  杜青笑道:「小侄倒覺得她很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