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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他們發問的對象是針對著卓少夫,然而卓少夫卻如同未聞,怔怔地注視陳劍,以無法相信的口吻問道:「陳大俠,雖然你擋過了我這一手連攻快劍,我依然無法相信,你到底是用什麼方法知道我劍招的變化的?」
  陳劍淡淡地道:「逢招拆招,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劍術變化,只是見勢而作。」
  卓少夫厲聲道:「胡說,我這三十六招手快攻變化無窮,成於一式,除非你預知變化,否則絕對擋不過。」
  陳劍微笑道:「閣下太相信自己了,我的確不知道你的變化,只是長谷一夫先生把他的聽風劍法的要決傳給我之後,使我的感覺比常人靈敏一點,光是靠劍招變化,你是無法勝過我的。」
  卓少夫臉色微變,垂頭不語,易嬌容又問道:「小子!我問你的話你聽見了沒有?」
  卓少失這才從迷惘中驚醒,怔然道:「老夫人問的是什麼!」
  易嬌容神色顯得極為憤怒,易七絕連忙道:「少夫!老夫人問那剛才那手劍法是怎麼學來的?」
  卓少夫神色一變,支吾地道:「這個……小人實在無法奉告。」
  易嬌容怒聲道:「臭小子,我對你的印象還沒改變過,你要是不老老實實地說出來,可就得留點神。」
  易七絕也沉下臉道:「少夫!我對你過去的不忠,已經特別寬容了,你可不要再自己走絕路。」
  卓少夫猶豫片刻,目光掠過南宮一雄道:「至少我現在不能說。」
  易七絕還是不滿意。
  易嬌容卻會意了,大聲笑道:「這層顧慮倒是值得原諒,算了,你回來吧,放他們走好了,南宮老鬼,這下子可蹩死你了。」
  南宮一雄臉色變了一下冷笑道:「你不讓我知道也沒什麼了不起,而我現在也不擔心了,你們易家劍法再厲害,也稱不了雄,陳老弟能擋住三十六手快攻,自然也不在乎你們其他的變化。」
  易嬌容臉色一沉道:「老鬼!你要不要試試看,別以為我雙手變成了殘廢,就無法使劍了,只要我存心想留下你們,光是在這兒用口頭指揮,再由這兩個小子連手進招。看你們四個是否全身而退了!」
  南宮一雄臉色一變道:「老婆子,你就是這一套看家本領了,假如再使砸了,我看你還狠到哪裡去!」
  易嬌容鐵青著臉道:「那時候我就認命,你有膽子試一試嗎?」
  南宮一雄沉吟片刻才道:「我本人是毫無問題,可是我沒權力叫陳老弟夫婦也跟著冒險。」
  易嬌容冷笑一聲道:「那你就快走吧!」
  南宮一雄低聲對陳劍道:「陳老弟,目前我們還佔著上風,犯不著跟他們孤注一擲,走吧!」
  陳劍倒是無所謂。
  雲天鳳有點不甘心道:「她的話可信嗎!」
  南宮一雄輕歎道:「易老婆子的雙天劍法確有鬼神莫測之機,合我們三人之力,也許擋得過,也許擋不過,我們犯不著跟她亡命一拼。」
  雲天鳳皺眉道:「假如她這套雙天劍法真的如此厲害,我們遲早總要遭遇上的。」
  南宮一雄眼中連連示意,口中卻不說話,只是極力催促他們離去,雲天鳳知道他一定別有用意,也就不問了。
  倒是易嬌容在後面發出一聲長笑道:「老鬼!我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也知道你曾和各大創派聯絡,吸取他們的劍術精華,目的就在破解我的雙玉劍式,我承認你走對了方問,可是你別忘了,我也在找你的弱點,因此我們誰都別把話說得太滿,總有一天我們會正式交手的,那時候大家才知道誰高誰低。」
  易嬌容冷冷一笑,卻不再開口了,南宮一雄卻催促著大家走出客廳,一直向河邊走去。
  許大龍將他們渡過了河。
  南宮一雄上了岸,卻對他們道:「你們不要上來了,一會大家從水路出去。」
  說著抽出長劍,將靠岸的櫻桃樹砍倒了十幾株,樹林中立刻湧起了陣陣的雲霧,南宮一雄一歎道:「這條路再也行不通了,這番佈置花了我多少年的心血,我不能把它留給別人使用。」
  雲天鳳怔了一怔,但是什麼也不說,許大龍撐著船,將他們緩緩往外面送去,一直等船行出水洞,輕舟入西子湖中。
  南宮一雄才輕歎道:「看來我必須把往事對你們作個明白的交代了。」
  雲天鳳微微一笑道:「我也認為城主該作個明白的解釋人否則我們拚命流血,只是為了你們的家務,那似乎太沒道理了。」
  南宮一雄默然良久,把該說的話作一番整理,才歎息一聲,以悠遠而悵然的聲音道:
  「這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才十九歲,好讀奇書,醉心劍術,想不到在這西子湖上,碰上了一件曠古罕聞的奇遇……」
  年輕的南宮一雄踏月於西子湖畔的鄂士墓前。
  當中秋的皓月把銀光灑染在墳草淒淒的墓丘上時,使得整個墓園中充滿了一種特殊的氣氛。
  甚至於跪在墓前的那秦檜夫婦的鐵像都有了特殊的改變,在卿卿的秋風聲中,他們竟像是要有活過來的意思。
  南宮一雄在西湖上的書肪中喝多了酒,也被那月贈西歐妓的一曲新腔唱得豪興大發,綺興全無。
  那是一曲岳武穆的「小重山」。
  武穆詞知者多,綽者少,尤其是物絢鴛燕,多少是彈唱一些閨怨春愁的兒女情懷。
  可是他今夜所招的那名歌妓偏偏對他唱出了一曲充滿了牢騷憤慨的詞曲:「昨夜寒蜇不住鳴,驚回千里夢,起來獨目繞階行,人悄悄,廉外月騰隴,白首為功名,舊山松竹老,阻歸程,欲將心事什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這名歌妓可能是傾心於他人品的流灑,腰下又懸著長劍,所以特選了這首詞來迎合他,而且還有點自傷身世的意味。
  因此在唱到末折「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的時候,更是賣力,顯得無限淒楚。
  南宮一雄忽視於她眼角眉梢的萬種風情,卻被她的聲音感動了,尤其是從詞意中想起了這位宋代名將一生輝煌的事業,坎坷的遭遇,大起感知已於干古之思,於是厚金遣退了歌妓,帶著酒意,徘徊在冷清清的噪聲之墓前。
  墓前有些景仰的後人,將岳飛的著作,刻石為碑,樹立在四周,在那字裡行間去表彰他的忠貞胸懷。
  他一一例覽過去,最後落在兩首「滿江紅」上,第一首怒髮衝冠……連重髫小兒都能背誦,第二首比較生僻,「遙望中原荒煙外,許多城郭……民安生?填溝壑,兵安生,膏鋒鏑……待何日重續漢陰游,騎黃鶴……」
  念著!念著!他胸中充滿了不平之氣,深深為著那泉下的忠骨抱屈,猛地一掌,擊在秦檜的妻子王氏的身上,仰天長歎道:「若非權臣誤國,何至忠骨蒙冤!」
  掌才落下去,他心中一驚,嚇出了一身汗,酒意全醒了,因為他的掌觸上碰到的不是冷冰的白鐵。
  那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活人。
  揉揉眼睛,看那鐵像還好好地跪在哪兒,死板板的臉上毫無異狀,那他剛才的感覺從何而來的呢?」
  也許是酒喝多了,神智不清……他曾自己失常找理由,可是立刻又發現不是那回事了。
  因為在對面秦檜的鐵像居然站了起來,他趕緊再揉揉眼睛,仔細地看過去,一點也不錯。
  那是秦檜的像,他活了,能動了……
  南宮一雄渾身汗毛都堅了起來,他不怕鬼,是因為知道世上根本不可能有鬼魂的存在,那現在又是怎麼回事呢?這不是活見鬼嗎!
  然而令他駭異尚不止於此,那鐵像居然開口說話了,說話的聲音也是冷冰冰的,好像真是由鬼魂所發。
  說話的對象也不是對富他,而是對著地上王氏的鐵像,以輕微而歉疚的語氣道:「渾家!起來!一年中難得有這樣清閒的時刻,再不活動活動,只怕紅們的關節都要生銹了。」
  王氏的鐵像也慢慢地站了起來,以帶哭的聲音道:「官人!我真受不了啦,經年累月地跪著已經夠苦的了,還要忍受那些難堪的侮辱。」
  秦檜輕輕一歎道:「有什麼辦法呢?東窗事發後,多少年來,我不是一樣地在受罪。」
  王氏淒苦地道:「你還好,不過是石塊打兩下,拳腳踢幾下,最多挨兩口唾味,我……」
  秦檜搖搖頭道:「你別發牢騷,拳打腳踢,永無寧日,鐵鑄的身子也吃不消,你至少比我受得輕點。」
  王氏呸了一聲道:「放屁!那些輕浮浪子,在我身上摸來摸去,摸得我心裡癢癢的,那個滋味才難受呢;剛才還有個英俊的小伙子按了我一下。」
  秦檜皺皺眉頭道:「渾家!你給我留點面子行不行,人家在你身上動手動腳,我瞧著已經夠難受了,你還要說這種話。」
  王氏哼聲道:「活該,誰叫你害人的,真是自作自受,連累我也跟著倒霉。」
  秦檜苦著臉道:「你怎麼怪我呢?我也是替人受冤,害死岳飛根本是康王趙構自己的主意,只是叫我來執行而已,岳飛自己也渾帳,直搗黃龍也就夠了,何必還要喊出迎還二聖的口號,他也不想想看,徽欽二帝回來後,一個是老子,一個是哥哥,趙構還當得成皇帝嗎?」
  王氏冷笑道:「趙構當不成皇帝,你也當不成丞相了,你們君臣狼狽為奸,還有什麼可說的。」
  南宮一雄站在一旁,聽他們的說話,心中不禁一動,連恐懼都忘了,心想這真是曠世奇聞。
  大家都知道岳飛是死於秦檜之手,卻料不到其中有這麼多的曲折,不過想想倒頗有道理。
  秦檜一歎道:「過去的老話還提它幹嗎?岳飛經此一來,成了千秋萬世的忠臣,康王最多落個昏庸的批評。」
  王氏冷笑道:「他一點都不昏庸,至少他安安穩穩地當皇帝一直到死,只剩下我們倒霉,你是罪有應得,我又算什麼呢?」
  秦檜冷笑道:「你也不冤枉,以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飛,以莫須有的罪名絞死岳飛在風波亭上,不都是你的主意嗎?我想你自己也沒那麼聰明,還不是那個狗頭軍師哈迷蚩的枕旁授計,你們倆不乾不淨。」
  王氏怒聲道:「混帳!不是老娘捏著鼻子陪那個胡狗睡覺,你憑什麼能回到中原。」
  秦檜連忙擺手道:「『好了!好了!糞坑越搗越臭,我們已經夠倒霉了,何必去翻這些陳年爛帳呢!今夜是中秋佳節,人家團圓了,我們」
  王氏笑了一下道:「呸!誰跟你團圓,我看到你這一把老骨頭就有氣,倒是剛才那小伙子,一把按在我肩頭上,我的心現在還直跳呢,要團圓我也得去找他去。……」
  秦檜大為尷尬道:「夫人!這可使不得,一個奸臣的帽子已經壓得我永世不得翻身,你再把它染成綠色,叫我何以為情。」
  王氏笑罵道:「在北庭金國的時候,你眼睜睜地看著我偷人都不敢放一個屁,現在又假正經起來了。」
  秦檜苦笑一聲道:「此一時彼一時也。」
  王氏忽然一回頭,對著南宮一雄道:「小伙子,你在旁邊聽了半天,怎麼不說一句話呢?」
  說著向他的身邊靠去。
  南宮一雄這才由迷惘中驚碗過來,他已經沒有了恐懼,拔劍大喝道:「站住!你生為奸人淫婦,死後受到如此重譴,居然不知改悔,還敢……」
  王氏赫赫一笑道:「小伙子!你別凶呀!十八重地獄我都逛過一遍了,沒有不敢做的事,來呀!你看天上的月亮多好,我們別辜負這花月良霄,找個地方親熱親熱。」
  南宮一雄見他越來越近了,顧不得什麼禁忌,劈了一劍刺了過去,誰知王氏輕輕一笑道:「小伙子!這種時候動手刀劍多煞風景!」
  身形略閃,居然避過了他的利鋒,伸手反朝他的腕上抓去,南宮一雄大驚失色,連忙退後一步,抖劍再刺。
  這一次他不僅使出了全力,也使出了自己最得意的精研劍招,劍尖閃出十幾點銀星,罩將過去。
  王氏呆了一呆,直等劍影將及身體,才猛地一縱身,像一頭大鳥似的飛起半空,躲過了這一招。
  秦檜突地爆出一陣哈哈大笑道:「好!好劍法,老夫也想領教兩手。」
  說完脫去外衣,掣出一柄長劍,南宮一雄一驚,他倒現在才發覺這兩個人都是喬裝的鬼魂。
  因為那王氏落地之後,到草叢中搬出兩鐵像,那才是真正的秦檜與王氏的鑄像,匐匍如前。
  於是他將劍一擺厲聲叫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到此地搗鬼?」
  那裝秦檜的男人哈哈一笑,從臉上撕下一個面具,露出他本來的面目,卻是個面月清秀的老人。
  老人笑著道:「老夫易實寒,那是小女嬌容,世居此地,素仰世兄文采風流,劍術蓋世,所以才特地將世兄引來,稍作小謔,以博一傑。」
  喬扮王氏的女子也取下了面具,竟是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她也微微一笑過:「南宮先生不僅文武兼資,膽氣也不壞,我們裝神弄鬼,居然沒把你嚇昏過去?」
  南宮一雄怔怔地問道:「你們是故意將我引來的!」
  易實寒笑笑道:「是的!世兄人品脫俗,剛烈此間,即已引起老夫注意,後來見世兄燈下吟詠,黎明舞劍,益信世兄是個文武雙全的世間奇才,本當專程拜訪請教,都是為小女生性淘氣,想出這個花樣來眼世兄開個玩笑。」
  南宮一雄這才解釋道:「易小姐真個心思巧妙,居然想出這種主意,在下方才倒不是膽大,實在是被二位一番高論吸引得忘記害怕,風波亭上一段公案,流傳至今已成定論,二位居能另外找出其中曲折。」
  易實寒輕笑道:「武穆未遂黃龍之態而喪於奸人之手,千古同歎,不過小女卻始終認為秦檜身為漢臣,甘冒不題自毀長城,必有隱情。因此作了那番揣測。」
  南宮一雄微笑道:「雖為揣測之想,頗有切情之處,由此可見易小姐心思之縝密了,在下欽折之至。」
  說著對易嬌容作了一揖,誰知易嬌容只是淡淡地過:「你找錯人了!」
  南宮一雄一怔,易實寒笑笑道:「這番理論是長女華容所想出來的。」
  南宮一雄哦了一聲道:「原來老丈還有一位千金。」
  易實寒笑道:「老夫生有二女,嬌容是妹妹,模樣跟她姊姊差不多,出生只比華容慢一會兒工夫。」
  南宮一雄微愕道:「原來老丈的兩位女公子是雙生。恭喜……恭喜。」
  易實寒輕歎道:「沒有什麼可喜的,寒妻就是因為生育她們過於辛苦,產後即告棄世,中年喪妻人生之哀莫此為甚。」
  說著臉上泛起一片黯然之色。
  南宮一雄覺得十分抱歉。連忙拱手道:「在下太冒昧了!」
  易實寒又笑笑道:「世兄太客氣了,人生壽限天定,生死之事誰也無力挽回,只是寒妻棄世太早,留下這一對孤兒,撫養她們長大真是不容易的事。」
  南宮一雄點頭道:「老丈一身兼司嚴父慈母二職,自是相當艱苦,幸喜二位女公子俱已成長,承歡膝下。」
  易寒實歎了一聲道:「女兒再好,終究是人家的。」
  易嬌容立刻表示不服氣道:「爹!你就是看不起女孩子,我就不要嫁人,一輩子陪著你。」
  易寒實苦笑一聲,道:「我的一輩子快到盡頭了,陪著我也用不了幾年,我並不是耽心老來寂莫。而是怕……」
  易嬌容搶著道:「您是怕易家的劍術無人繼承,那您放心好了,我一定挑起這付擔子。」
  易寒實笑看一下道:「你也會老的,會死的,等你老了,死了之後呢?」
  易嬌容呆住了,想了片刻才低下頭道:「那我也像男人一樣,娶個丈夫回來,生下個男孩子叫他姓易,使我們易家的神奇則術水遠流下去。」
  易實寒輕輕一歎道:「看來也只有這麼辦了,可是我不想由你來擔負這個責任,我瞭解你的個性,要是由你來主掌易家的事物,只怕你無法守得住祖宗的遺訓。」
  易嬌容臉色一變,哼了一聲道:「您就是偏心,認為我不如姊姊,其實她哪一點比得上我。」
  易實寒笑笑道:「華容也許不如你聰明,可是她比你穩健,她沒有野心,易家需要的不是進取,而是守成。」
  易嬌容怒哼一聲,回頭走了。
  易實寒也沒有叫住她,只是對南宮一雄笑笑道:「蝸居就在附近,世兄可肯屈駕到寒舍一敘嗎?」
  南宮一雄從他們父女的談話中,約略已經明白對方的身份,他們是潛居不聞名的劍術世家,可能有幾手家傳的劍法。
  這個姓易的老頭兒又沒有兒子,深恐劍技失傳,所以想找個入贅的女婿,替他們接續香火。
  而且他從易嬌容的態度中,看出對自己頗為中意,葉是他卻沒有多大興趣。
  第一,他不相信易家的劍術真有什麼了不起。
  第二,他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姓氏而成為人家的贅婿。
  第三,他見過易嬌容,覺得她長得不錯,還不是那種能令人動心的女子。
  雖然易老頭兒的意思是在替他的大女兒選對象,親生姊妹的樣子總是一樣的,見妹而知姊。
  因此他娩言推托道:「夜色已深,在下為了貪看月亮,已經較平時睡得遲了,我急於趕回旅舍休息,改天再造府拜候吧!」
  易實寒笑了一下道:「世兄這句話未免太見外了,寒舍雖不敢說是金玉豪華,也薄有資材,蝸居雖窄,尚有待客余榻,世兄就是想休息,在寒舍也比旅會中舒服一點。」
  南宮一雄見他竟是執意相邀,為了省麻煩,仍笑著道:「在下生性孤僻,除了讀書學劍之外,甚少與人交往,倘若到了府上,萬一言語失調,得罪了老丈,反為不妥,不過剛才聽到賢父女談話,得知府上亦是劍術世家,如蒙老丈不棄,就在此地賜教幾手,在下倒是深感榮幸。」
  語中的含意是我對你的用心很清楚,我在劍術上擊敗了你,你就可以死心,不再邀我了。
  易實寒冷冷一笑道:「世兄以弱冠之年,佩劍遨遊江湖,絕非庸俗之輩,老夫想要高攀,大概還得有兩手才行呢!好在今夜月光大佳,月下論劍,未嘗不是人生快事,世兄請……」
  言下之意也露出暗示,我只要勝過你,你就無法推托了。
  南宮一雄年輕氣盛,哪裡會把一個老頭子看在眼中,雖然聽懂了他的語意,仍是淡淡的道:「長輩請先賜招,在下恭候。」
  易實寒卻笑道:「寒門劍術雖不足道,卻抓住了一個快字,如果老夫先出手的話,只怕世兄難以招架。」
  南宮一雄哪受得了這種口氣,然則他天生是倔強的脾氣,人家這樣說,他偏不肯認帳,淡淡一笑道:「行不逾長者,乃古人明訓,小子何敢潛越。」
  易實寒針鋒相對地道:「書上也說過長者命不可辭,世兄既然客氣以長者月老夫,則老頭托大要求世兄如所請。」
  南宮一雄憋得忍不住,雙眉一挑道:「既是如此,小子敬知所加,長者小心了。」
  語畢單劍徑發,出手就是奇招,滿想一劍就把對方制服,誰知易實寒只是輕描淡寫地信手一揮,不但把他的攻勢化解,劍鋒輕揚,比在他胸前的空門上笑道:「世兄不必客氣,場中論劍無大小,世兄若是以這些俗招賜教,老夫贏了也不痛快。」
  南宮一雄一面心驚,一面也被他的尖刻言詞激怒了,退後一步,重新振腕發劍,使出自己最得意的神龍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