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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死而復生

  巴魯克冷笑道:「剛才就派了一位了,蒙他熱心教我們滾蛋的方法,原來是把腦袋砍下來當蛋滾了,這實在是難了一點,閣下最好再找到簡單一點的動作賜教!」
  強永猛冷冷一笑道:「你會說風涼話,我就叫你們開不得口,講不了話,這個題目算簡單嗎?」
  巴魯克道:「題目很簡單,只是佛爺們生性愚鈍,難以學會,閣下最好派個明師,才能一教就會!」
  強永猛笑笑道:「我派人就不算稀奇了,由你們自己指定人選好了,凡是在我這邊的人,任憑挑選。」
  這句話使全場又為之一震。
  齊天教中人才固多,但強永猛那邊的並非完全是高手,這兩個番僧既然練成了無形劍氣等閒之輩根本就不足與敵!
  赫達笑道:「此言當真?」
  強永猛道:「自然是真的,哪怕是我身邊侍候的從人,也都堪為人師,教你們這兩個番僧足夠了!」
  赫達眼睛一掃;停在東門靈鳳身上,冷笑道:「這位女菩薩曾經廢去僧家一腿,就請她再慈悲一下吧!」
  強永猛點頭道:「可以,你出去封住他那張臭嘴,割下他的舌頭,敲掉他的牙齒,叫他不再說話!」
  東門靈鳳以為強永猛還要拿她來作試驗,觀察李鐵恨的反應,毫無考慮地應了一聲,就待出場。
  東門雲娘卻急急道:「你這不是叫孩子出去送死?」
  強永猛笑道:「夫人放心好了,剛才經你一指點,我才發覺過去對孩子太苛刻,正準備好好疼她一下,以補償從前的不對,怎麼會叫她去送死呢?」
  東門雲娘道:「可是她……」
  強永猛笑道:「她應付得了的。」
  東門雲娘道:「孩子的功力還不足應付無形劍氣!」
  強永猛道:「經我面授機宜後就應付得了的,靈鳳你過來!」
  東門靈鳳走到他的身邊,強永猛在她耳畔低語了一陣。
  東門靈風連連地點頭。
  東門雲娘不放心地問道:「你教她什麼?」
  強永猛輕聲一歎道:「夫人,你真不信任我?」
  東門雲娘道:「事關孩子的生死,我一定要問清楚。」
  強永猛笑道:「那可告訴你不得,但可以另外請個人評定一下靈鳳!你把我的方法跟管仙子說一聲,如果她認為不妥,你就別出去,免得你娘不放心!」
  東門靈鳳果然在管翩翩的耳畔又說了一陣。
  管翩翩聽後笑道:「不錯,還是教祖高明,這個辦法准行,雲姐,你放心好了,如果小鳳出了問題,我陪上一條命。」
  東門雲娘對管翩翩倒是相當信任,聽了她提出了保證,才不再反對了。
  東門靈鳳緩步出場,朝兩僧微笑道:「二位是一併賜教呢?還是單獨賜教?」
  赫達與巴魯克見強永猛面授機宜後,管翩翩又力加保證,倒是有點緊張。
  他們雖然不信強永猛憑幾句話就能教會一個少女破他們的無形劍氣,但也有點擔心,沉吟片刻後,赫達為慎重起見,連忙道:「僧家想找菩薩報削足之德,還是由僧家一個人奉陪的好!」
  東門靈鳳道:「說好了就不能後悔,二位一起上是一個方法,分開又是一個方法,我們在交手時,另一位可不能插進來,免得我亂了手法,最好還是請另一位站開些!」
  巴魯克道:「佛爺們說過一個人就是一個人,卻不能站開,我師兄一足已殘,行動不便,為了防備你另施詐術,僧家一定要站在旁邊掠陣!」
  強永猛忽然道:「齊天教中豈會做那種事?」
  巴魯克冷笑道:「那可難說,剛才你們的人原是說好衝著我來的,結果卻對受傷的師兄下手,假如師兄不是靠著有無形劍氣護體,豈不是要慘受蹂躪之苦,你們失信在先,我不得不謹慎一點。」
  強永猛被他塞住了嘴,不禁怒道:「所以卞京之死,我不找你們追究,我只要剜舌敲齒,還不想要你們的命!否則你們殺了本教的人,兩條命也不夠賠的。」
  東門靈鳳笑道:「教祖,沒關係,叫他在旁邊好了,諒他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你站在一邊掠陣可得規矩點。」
  巴魯克道:「只要正正當當地較量,佛爺絕不插手,如果你要使用先前的暗器,或者用別的手段,我師兄一足成廢,行動不便,佛爺自然要插手介入。」
  東門靈鳳沉聲道:「對付一個殘廢的人,我絕不用暗器,你大可放心,再說我真要用暗器,你在旁邊也擋不住,剛才你試過厲害了,我明著發出來,你也沒擋住!」
  巴魯克不由自主地看看戒刀上的穿孔,臉色陰沉沉地道:「女菩薩的銀針的確厲害,可是佛爺也有一兩項傷人的利器,施展起來,未必會比女菩薩的差!」
  管翩翩飛身而出道:「小鳳,你別跟他廢話了,他要押陣,我也替你押陣,如果他要插手,歸我負責對付。」
  東門靈鳳笑向赫達道:「你當心著,斷足之仇,還是輕的,如果我這次得了手,你的舌頭、牙齒都保不住了,而且再想找我報仇,只怕也沒機會了!」
  赫達對東門靈鳳的話只宣了一聲佛號作為回答,然後一手挺杖,一手持刀,作勢待敵。
  東門靈風又笑道:「大和尚大概是不會先出手了?」
  赫達淡然道:「僧家行動不便,自然只有坐守。」
  東門靈風一劍飄出,身影繞著赫達急速轉動,赫達惟恐她在背後使弄什麼手段,只有跟著她轉。
  可是他一足已殘,全靠一足支持,轉動自然不便。
  東門靈鳳轉得又快,他利用那支木杖撐著移動身形,簡直苦不堪言,因此轉了十幾個圈子後,他一咬牙,乾脆不動了,只任東門靈鳳在前後轉來轉去。
  東門靈鳳見他已靜止下來,忽而一劍直刺,取的是腦後的玉枕穴的部位,這是人身的一大死穴。
  赫達縱然有橫練功夫,也禁不起這一下,因此微感腦後風生,不遑轉身,橫刀往後劈去,意圖磕開那一劍,誰知一刀竟劈了個空。
  東門靈鳳已轉到前面來了,劍光斜掠,砍向他手中的木杖,喀的一響,杖隨劍斷,赫達驟失依憑,身子一歪。
  東門靈鳳趁此機會,對準他的頸下刺出一劍。
  赫達對口一張,這次因為大家都在注意,可以看見淡淡的一掠青色光影,往東門靈鳳的胸前射去。
  這大概就是所謂無形劍氣了,因此每一個人都替東門靈風擔上了心。
  但見東門靈鳳身形一矮,手中劍往上一撩。
  「噹」的一聲輕響,那道青色的光影居然被擊成無數青色的淡煙,向四下散開,赫達倏然失色。
  還沒有來得及有任何動作,東門靈鳳的劍又刺進了他張大的口中,用力一絞,赫達痛吼一聲,往前直撲。
  劍尖還在他的口中,他是負痛之下,忘情急撲,東門靈鳳順勢向上一挑,赫達連人被挑了起來。
  然後「錚」的一聲,首先是東門靈鳳的長劍吃不住赫達的體重,斷成兩截,接著是砰的一聲巨響。
  赫達巨大的身軀俯跌而下,斷劍撞在地面上,急碰之力加上赫達的體重,將劍尖從他頸後穿出,滾出了幾滾,隨即寂然不動了。
  原來東門靈鳳一劍刺進去順手帶絞,只絞碎了赫達的舌頭。
  赫達的橫練功夫雖佳,卻沒有練到口腔裡面去,舌碎咬牙,居然咬住了劍身,而且他前撲之力太猛,東門靈鳳惟恐被他撲上,因勢上挑,只想化解他的撲勢。
  誰知雙方用力都大,才把劍拗斷了,赫達落在地下,那尺許長的斷劍被重力一撞,才透喉而過。
  東門靈鳳自己也嚇了一跳。
  她怔了片刻,才向強永猛一躬身道:「教祖,我只做到剜舌,敲齒之懲,恐怕無法從命,因為對方已死,我不能再對死人下手。」
  強永猛笑笑道:「沒有關係,我只要你使他不再罵人,死人絕不會再罵人了,你的責任也算盡到了,下去休息吧!」
  東門靈鳳應聲退後。
  巴魯克的臉上浮起一陣戚色,將赫達口中的斷劍拔出,拿在手中看了半天。
  強永猛笑道:「你不必看,劍上絕對沒問題。」
  巴魯克問道:「你怎麼知道無形劍氣的破法的?」
  強永猛大笑道:「你還好意思說是無形劍氣?」
  巴魯克似乎有點驚奇,頓了頓才道:「不是無形劍氣又是什麼呢?」
  強永猛得意地大笑說道:「強某雖然不擅此道,但是對密宗門的功夫約略有點耳聞,你們的橫練功夫能避刀劍,並不是真的練到皮堅似鐵,骨硬如鋼,完全是靠著運氣的作用,所謂無形劍氣,在理論上是不可能的,古有道家能以氣馭劍,我想你們的無形劍氣也是這種玩意兒吧!」
  白長庚一怔道:「教祖,以氣馭劍與運氣成劍是兩回事,聖僧的無形劍氣為有目所共睹,僅只是淡淡的一片光影,並沒有真正的劍……」
  強永猛笑道:「剛才你看見了,小女曾經用兵刃劈散了他的劍氣,不獨有聲,而且也有形有質,那道劍氣曾化為一片煙霧,如果真的是劍氣,應該無形無質才對。」
  白長庚點點頭又道:「那麼究竟是什麼呢?」
  強永猛道:「我聽說藏邊的聖母峰上出產一種寒冰石,其質地堅脆,其形如水晶,五色而透明,用來磨成薄片,當作暗器,可以傷人於無形之間,他們已經懂得運氣之法,又練過吞刀吐劍等異術。
  我認為他們就是利用這種寒冰石的薄片,暗藏於丹田之內,突然以氣噴出而殺人,因為無色透明,質地堅脆,碰觸人體後,自動碎裂,消化無形,很容易騙過人的眼睛,所以才稱為無形劍氣,其實也不過是口中運氣噴射暗器而已,靈鳳你說對不對?」
  東門靈鳳笑道:「完全對,我遵照教祖的指示,避免與他正面相對,等他口噴暗器時,首先避過銳鋒,再用劍劈過去,果然震碎了他的暗器。
  那個番僧做夢也想不到我會破了他的法寶,所以我一劍刺進他的口中,他連防備都來不及,就這樣歸西天了。」
  強永猛笑斥道:「你也別太得意,你一劍能奏效完全靠的運氣,他的功夫比你強,絞碎了舌頭,他還能夠立刻咬住你的劍,不使你的劍刺進去。如果不是他想跳起進撲,而你又適時的挑劍,將劍拗斷了,碰撞地面而迫劍穿喉,他不會死得這麼快,困獸負創逞性反噬,你就更慘了!」
  東門靈鳳笑笑道:「那我倒不怕,有管姨給我掠陣,我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白長庚欽佩道:「教祖見聞淵博,並世無雙,神僧國師,如果強教祖所言屬實,依在下愚見,你就不必再逞性賭氣了,因為你絕對討不了便宜的,二位此來是為協助在下行事,如果一個都不回去,在下如何返京交代呢?」
  巴魯克臉色變得很難看,冷笑一聲道:「白大人,你不要虛情假意了,你新膺顯職,正想借個機會消除異己,以便引進私人,我們的底子,都是你揭穿的……」
  白長庚冷笑道:「國師這話說得太過分了,無形劍氣是你們的不傳之秘,輕易不肯示人,白某根本就不知道,又何從揭底呢?
  白某是一片好心,國師既然見疑,白某也沒有辦法了,只好置身事外,聽由國師自便,不過白某與強教祖尚有公務商榷,不能因國師而傷卻和氣,國師要與強教祖作對,恕白某無法為助。」
  巴魯克大叫道:「誰要你幫忙,佛爺教宗同門有的是高手,自然會替我們報仇的,姓強的,你下來跟佛爺決一死戰。」
  強永猛瞥了他一眼道:「你是向本座叫陣嗎?」
  巴魯克厲聲吼道:「自然是向你叫陣,你雖然識得我無形劍氣之秘,佛爺可不怕你,快出來給我師兄抵命。」
  強永猛冷笑道:「你師兄殺了我一個門人,我叫個門人殺了他,正好是一命抵一命,你怎麼還想找點便宜。」
  巴魯克叫道:「如果不是你在暗中指點,你的女兒怎麼能殺得了我師兄呢?所以我找你算賬。」
  管翩翩微怒道:「教祖,這個番僧太囂張了,教壇重地,豈能容他肆意咆哮,我出手懲治他一下好嗎?」
  強永猛笑道:「散花仙子玉潔冰清,跟這種傢伙動手太冒瀆了,請回座休息吧!我自然會派人懲治他的。」
  管翩翩道:「這個番僧雖然狂,但功夫的確不錯,本教中能超過他的人並不多。」
  強永猛笑笑道:「仙子未免太看重他了,三仙二老,都是人間絕頂高手,哪一個不勝過他百倍。」
  管翩翩道:「二老早已了卻塵心,輕易不理俗事,左右總護法各有所事,這不是他們的職務範圍,只有我最閒散,什麼都可管,因此我才自行請命。」
  強永猛笑道:「請命二字不敢當,敝人雖然身為教中之主,但對三仙二老,卻端不起身份,仙子縱有雅興,但與這種狂人糾纏,敝人實在不敢麻煩,還是我自己來吧!」
  管翩翩微怔道:「教祖要親自出場?」
  強永猛笑道:「那個姓燕的小伙子說我只會差遣人,為了給他見識一下我的功夫,只好出來亮亮相了,再者他公然對我叫陣,如果不理他,倒好像我怕他了,三者,我最近閒得無聊,雖然常陪各位印證,到底不好意思認真,實在不夠過癮,難得有個像樣點的對手,我也想活動一下。」
  管翩翩笑道:「教祖新練了幾項絕藝,我們一直想見識見識,始終沒有機會,教祖既然有興,可得露兩項出來。」
  強永猛微笑道:「那當然了,敝人絕不藏私,只是不知道這傢伙能否接下來,但願他著實一點,免得掃興。」
  邊說邊走出來,朝巴魯克沉聲道:「我出來了,怎麼樣你說吧!最好是揀你最拿手的耍出來,給大家湊個興,我可沒精神跟你慢慢磨時間。」
  巴魯克見強永猛親自出來了,心中為之一震。
  這個舉世聞名的魔頭雖是最近才公開活動,可是京中早已對他有所風聞,京師侍衛營也曾暗派高手,到洛陽來暗探他的虛實。
  可是派一批丟一批,幾撥人都石沉大海,一去無蹤跡,京中著了慌才叫白長庚率眾前來公開拜訪,而且特別商請他與師兄赫達隨行助陣。
  沒想到赫達一上來,就被張自新摔了幾下,又被東門靈鳳暗中弄成了殘廢,最後更糊里糊塗地送了命。
  而自己逞性叫陣,原是打算強永猛絕不會親自出場,隨便派個人,自己好撈回一點面子,然後再以國師的身份,叫白長庚居間調和,以便下台。
  白長庚雖然口中表示不管,但到了緊要關頭以利害相逼,他還是要管的。
  因為白長庚手下的內廷供奉,多半還是舊有的班底,與他們師兄弟私交都不錯,對白長庚的喧賓奪主,後來居上,心中都不服,一定會支持他的,萬沒想到強永猛真會被自己叫出了陣來。
  巴魯克儘管心中膽怯,面子上不能不撐下去,色厲內荏地叫道:「僧家無所謂,但憑閣下提出方法。」
  一面說,一面用眼睛向自己這邊的人求援,果然有人在白長庚的耳畔低低地說了一陣,白長庚這才皺起眉頭,無可奈何地賠笑道:「教祖,國師與貴教起了衝突,原是白某之過,因為白某想先教訓張自新一下,才引起這麼多的無謂糾紛,貴教雖有一個傷身,但赫達國師也死了,萬望教祖看在白某的薄面上,不要太認真。」
  強永猛笑道:「是這位大法師要找強某抵命的。」
  白長庚笑道:「國師也只是說說罷了,雙方各有傷亡,而且都是死在公平的決鬥下,哪有抵命的道理,他們師兄弟情誼深厚,一時激動,才口不擇言……」
  巴魯克此刻也不敢再逞強了,閉口不言。
  強永猛道:「那麼照白大人的意思,這陣該如何較量呢?」
  白長庚為了息事寧人,又因為與強永猛素無交往,只得盡量捧高對方,賠笑道:「較量二字太客氣了,教祖神功蓋世,惟憾無緣目睹,藉著這個機會,由國師向教祖請教一下,也讓我們開開眼界,自然以不傷和氣為原則。」
  強永猛笑道:「白大人,這麼說,強某自然不便強求,那就互相觀摩一下好了,首先我想領教一下大內的殺人密器血滴子,聽說這個玩意兒創雍正先帝,很有點巧妙。」
  白長庚一怔道:「這……這是凶器,白某也沒有見過。」
  強永猛道:「白大人新膺貴職,自然不熟悉,可是這位大喇嘛腰間就懸著一具,想必是此中高手。」
  白長庚猶豫不決。
  血滴子是一項殺人的利器,只知道是一個布囊,內藏機括,用繩索控制,拋在人頭上,一帶繩索,就把對方人頭摘了下來。
  以前倒是很普遍,近來只有少數人才夠資格佩用這種利器。
  因為血滴子是大內清除叛逆的標誌,等於是皇命欽旨,殺了人連申訴的餘地都沒有,哪怕是王室親貴,萬一在血滴子下丟了腦袋就是御命賜死。
  白長庚雖然任侍衛領班,因為尚無建樹,還不夠資格配帶此物,所以只有巴魯克一個人攜帶。
  所以強永猛提了出來,他也不能做主。
  巴魯克從腰下解下布囊道:「強教祖,這個東西可不是隨便鬧著玩的,此事關係著大內的機密。」
  強永猛哈哈一笑道:「我知道它很厲害,否則我就沒興趣討教了,但不知道如何的厲害法呢?」
  巴魯克道:「布囊內藏利刃,囊至頭落。」
  強永猛道:「我就站在這裡,試試看能否把腦袋摘下來。」
  巴魯克道:「使用此物雖然要相當的技巧,但要此囊套上你的首級,僧家自承無此種能力。」
  強永猛笑道:「如果是靠法師用技巧套上,那就是比功夫了,還有什麼意思,強某站在這裡,等國師套上腦袋好了,如此才能試出它究竟有多厲害。」
  巴魯克道:「教祖不是開玩笑吧?」
  強永猛臉色一沉道:「強某乃一教之長,豈會隨便開玩笑,保不住腦袋是強某的事,國師儘管施為好了。」
  巴魯克猶豫不定。
  白長庚道:「強教祖既然說出這種話自然有相當把握,國師別再客氣了!」
  強永猛哈哈一笑道:「白大人說得對極了,不過白大人對強某估計得太高了一點,強某身試利器,可沒有十分把握。
  只是強某好奇之心,尤勝過畏死之念,所以才碰運氣試一試,萬一強某掉了腦袋,也省了大人許多事,齊天教冰消瓦解,大人就建下了殊功,今後更是一帆風順了。」
  白長庚臉色很尷尬地道:「教祖,身試血滴子是教祖自己提出的,白某只是說了一句湊趣的話。」
  強永猛微笑道:「離京之日,這位大和尚身恃硬功無敵,不想帶血滴子,是大人再三要求他帶的,其目的不是為了對付強某嗎?」
  白長庚忙道:「沒有的事。」
  強永猛笑道:「齊天教一聲令出,天下武林不戰而懾,這並不是靠一塊招牌唬人,強某自然有無微不至的耳目,密如大內私議,強某依然點滴無遺。」
  白長庚只是乾笑道:「白某絕無對教祖不利之心,教祖如非受人蒙蔽,就是對白某猜測未實。」
  強永猛道:「齊天教對事情的瞭解從不靠猜測。」
  白長庚心中暗驚,口中卻不敢承認,只得訕然笑道:「教祖這樣說叫白某無以自清,惟有請國師放棄使用血滴子,以明白某的誠意。」
  強永猛道:「不行,除了血滴子外,強某對這位大和尚的其他武功,實在缺乏領教的興趣。」
  白長庚道:「那不是叫白某太為難了。」
  強永猛笑道:「跟齊天教打交道沒有容易的,白大人最好還是多費點心思,回頭正式磋商時,強某還會有更多的難題呢!來吧!大師父,別浪費時間。」
  巴魯克沉吟片刻,終於揮動那具革囊。
  「呼」的一響,筆直地套在強永猛的頭上。
  巴魯克手法之快,取的之準,令人歎為絕頂,齊天教中諸人,有幾個都不由自主地站立了起來。
  鐵笛仙樂和將手一揮道:「大家坐下,你們緊張個什麼勁,難道教祖還要你們為他操心嗎?」
  眾人被他呼喝著坐下了。
  樂和問道:「血滴子摘取首級就是這樣子嗎?看來也沒什麼了不起。」
  巴魯克道:「血滴子內藏機括,除了有四柄利刃能將人頭割下,另還有一種藥散,能將人頭化成清水。」
  樂和點點頭道:「怎麼敝教祖毫無影響呢?」
  巴魯克道:「僧家還沒有牽動繩索……」
  白長庚忙道:「使不得。」
  樂和笑道:「白大人可是怕敝教其他人起而為難,這個大可放心,如果敝教祖果真在血滴子中喪命,整個齊天教就由大人來接受,我們都俯耳聽命,絕無異言。」
  白長庚道:「白某絕無此意。」
  巴魯克卻道:「白大人,你別擔心,洒家試了一下,革囊中已有反應,強永猛的腦袋已經摘了下來。」
  白長庚道:「這是不可能的,強教祖功力齊天,豈會如此輕易就喪生,國師千萬魯莽不得。」
  巴魯克大笑道:「洒家輕輕抖了一下,誰知機括就發動了,照洒家手上的反應,利刃並無阻礙,一定是成功了。」
  強永猛的身子仍然是站立不動,頸下卻有水漬流出。
  巴魯克更為得意道:「白大人,你看,首級已經開始化水了,血滴子為天下第一殺人的利器……」
  白長庚仍是不信道:「國師收回革囊看看。」
  巴魯克抽開革囊,強永猛只剩下一身無頭的屍體,頸上空了一個大洞,形狀煞是可怖,齊天教中眾人嘩然驚呼而立。
  只有幾個人還不動聲色,坐在位子上。
  白長庚難禁心中得意,面上卻裝出一片戚色道:「強教祖一代人傑,誰知竟遽樂喪生,實在太可惜了!」
  巴魯克道:「血滴子中的利刃乃精鋼召名匠鑄煉,可斷金石,芒刃鋒利不下前古名刃,洒家的橫練功夫遇上了它也毫無用處,強教祖雖然功力超凡,卻也不能抗此一摘,不過這是他自己要試的,可怨不得洒家。」
  燕青極力暗示這邊的人,叫大家別露聲色,尤其是對李鐵恨,更是一再用肘暗觸,暗示叫他別因強永猛之死而控制不住去叫東門雲娘。
  李鐵恨倒是有點按捺不住,可是連受到燕青的制止,再者東門雲娘端坐不動,也使他冷靜了下來,意識到強永猛絕不會輕易地喪生的,可能是別有意圖,用以測驗他與東門雲娘之間的反應。
  可是強永猛丟了腦袋是事實,又使他感到萬分詫異。
  難道強永猛還能生出另一顆腦袋來不成?
  樂和淡然起立道:「血滴子果然名不虛傳,連強兄那等神功蓋世都不足以抗,我們自然更不行了,白大人,齊天教從此歸你們所統轄了,請問大人將何以處置敝教?」
  白長庚見強永猛確實是丟了腦袋,半驚半喜,聽樂和如此一說,倒有點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回答。
  沉吟了半晌,白長庚才道:「強教祖神功蓋世,固為白某所不能及,即使貴教三仙二老,十大護法,亦為人中之傑,都比白某高明多了,白某何敢擅專?」
  樂和笑道:「白大人別客氣,強兄交代過,如他不能抗禦血滴子,我們都不足為論,因此齊天教只好交給大人接收了!」
  白長庚道:「白某絕不敢如此擅奪,強教祖是自動身試才遭罹不幸,血滴子雖然厲害,可是要套上各位的頸項,卻是萬無可能的事,故而白某還請各位自理。」
  樂和道:「照那位大國師的手法,我們明著還可以一避,如果暗中來上一手,誰也招架不住。」
  白長庚笑道:「白某豈敢暗傷各位呢?」
  樂和笑道:「大內現下能使血滴子的好手尚有七人,據我所知,這七位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絕頂人物,我們誰都不敢說穩能保持住腦袋,因此還是請大人加以指示吧!」
  白長庚想了一下道:「台端既然如此說,白某別無所求,大內求才若渴,三仙二老如果有意進宮……」
  樂和搖手道:「我們都是閒散成性,在齊天教中也都不管事,因為強兄一再情留,大家才聚在一起,現在強兄身故,我們也都想散了,京中是不會去的。」
  白長庚道:「那就請各位推舉一人主持教務。」
  樂和道:「我們怕再平白丟了腦袋……」
  白長庚道:「只要各位與白某密切合作,白某絕不干涉各位的行動,更不會對各位有不利之舉。」
  樂和不等他說完,隨即搖頭道:「白大人,我們都是看著強兄的份上才留在此地的,強兄既已身故,此處就沒再留下的必要,白大人還是派個人接收吧!」
  白長庚沉吟了半晌道:「齊天教威挾海內,如果各位不肯留下主持,這個擔子誰都挑不起的。」
  樂和笑笑道:「這個白大人無須擔心,齊天教都有了規模,接手的人沒有多大困難的。」
  白長庚道:「齊天教是因為各位居間維持,才能技鎮海內,如果各位都走了,這個局面也就散了。」
  樂和笑笑道:「白大人統管下的高手能人多如恆河沙數,隨便派上幾個人,就能順利地接下局面了!」
  白長庚仍是猶豫不決。
  巴魯克已忍不住道:「白大人,那就接下來好了,你掌握著侍衛營的大權,還怕什麼?」
  白長庚苦笑了一聲道:「國師實有所不知……」
  巴魯克道:「那你倒說說看?」
  白長庚道:「朝廷雖然轄天下,還有一半管不到的事。」
  巴魯克道:「哪一半?」
  白長庚道:「國家大事由聖上做主,江湖上的事則由齊天教做主,這個擔子,朝廷也挑不起來的。」
  巴魯克道:「洒家倒是不相信,如果白大人不感興趣的話,乾脆就交給洒家來主理一切好了。」
  白長庚道:「齊天教都是漢夏人士,國師恐怕難以主理,再說朝廷倚國師為股肱,也不會放國師到江湖上來主理武林事務的。」
  巴魯克笑道:「朝廷的政策是以華治華,以漢治漢,以江湖治江湖,所以才借重白大人出來統領侍衛營。
  我們這次出京,不就是為了要籠絡齊天教,納人大內組織嗎?這是個機會,大人怎麼要放棄了呢?」
  白長庚乾笑了一聲說道:「朝廷不瞭解齊天教的實際情形,才有此種決定,白某自度才淺……」
  巴魯克道:「白大人別客氣了!」
  白長庚苦笑道:「我說的是實話。」
  巴魯克道:「齊天教中實力是相當雄厚,強教祖更是一代的人傑,所謂三仙二老,也都是絕代的高手,這個洒家都承認,如果他們五位肯繼續支持,那當然是最好,可是他們無意於此,我們只好代庖了……」
  白少夫忙道:「國師,齊天教中人才濟濟,三仙二老即使不管事了,尚有十大護法以及許多高手,絕對輪不到國師來綜理教務。」
  巴魯克笑道:「酒家並不是真的要接掌教祖一職……」
  白少夫一怔道:「那國師的意思……」
  巴魯克笑笑道:「以一個外族的人來統轄齊天教,事實上也難得人和,洒家是想請白公子來接掌齊天教的教務,因為白公子在齊天教中已有時日,對一切都很清楚,與白大人更能合作無間。」
  白少夫道:「在下才不足任此。」
  巴魯克笑道:「沒有關係,洒家可以到蒙古喇嘛聖教堂處要求派遣一批人來,給公子全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