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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郝步芳抽身退開冷笑道:「這下子我可佔足了便宜,而且叫你連翻本的機會也失去了。」
  喬莊雙掌被斬斷了,似乎毫不感覺痛苦地大聲叫道:「好!好劍法!好功夫!你用什麼方法避開我那一抓的。」
  郝步芳冷笑道:「你這一招拚命的手法確實厲害,換了任何一個人都難逃一死,就是對我沒有用。」
  喬莊叫道:「不錯!我認輸,可是我仍難以相信,當你全神放在劍招上時,怎麼還會想到縮開手掌去的。」
  郝步芳道:「是你抓空了,我可沒有縮手。」
  喬莊道:「胡說!我聽得清清楚楚,你那條手臂揮了過來,如果不縮手,我怎會抓不到。」
  郝步芳一笑道:「原來你是為這一點不服氣,那就要怪夏侯傑沒有對你說清楚了,我的左臂上沒有手,你怎麼抓得到呢!」喬莊白眼一翻叫道:「什麼?」
  夏侯傑這時才明白喬莊何以失手的原因,他低聲道:「上次白駝教在金鷹城毀了她一隻左掌。」
  喬莊怒吼道:「你為什麼不早說?」
  夏侯傑道:「晚輩從結識前輩後,一直沒有機會詳談,再者前輩也沒有問起這一點。」
  喬莊兩眼一翻,口中鮮血直噴,身子往後倒去,而王俠與郝步芳卻發出一陣得意的大笑。赫連新問道:「那臭瞎子死了嗎?」
  郝步芳道:「他身邊有起死回生的良藥,大概死不了,可是他再也無法報仇了。」
  赫連新道:「這可很難說……」
  郝步芳大笑道:「我削下他的兩隻手腕,使他再也無法施展金剛指,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赫連新怔然問道:「真的嗎?」
  郝步芳道:「當然是真的,我原來也是這個打算,人家對您手下留情,我自然也不能趕盡殺絕,可是又耽心他的金剛指難以應付,唯有這個方法才能安然無憂……」
  赫連新聞言也發出一陣得意的笑聲,興奮地道:「好!好,步芳,你的確比我強多了。這樣,我把魔心聖教交給你也放心多了。」
  王俠淡淡地道:「你本來就不必擔心,步芳的一切本來就比你高明。」
  赫連新道:「成大業者必須心狠手辣,步芳的資質比西門玉強,可是我不敢把大權交給她,是因為她感情太豐富,有時不免誤事。」
  王俠一笑道:「那你是自操心,她比你想像中的堅強多了,以剛才的情形而論,我閃躲在暗處,明知道這臭瞎子躺在地上裝死,你要過去拿藥時,我幾乎想出聲警告你,可是卻被她攔住了。」
  赫連新怔然道:「是她攔住你的?」
  王俠道:「不錯,她後來告訴我說,把你從教主的位子上趕下來恐怕有點費事,樂得借別人的手除去你。」
  赫連新頓一頓道:「那麼我被瞎子弄成殘廢時,你們也在旁邊目睹,聽任他摧殘我了。」
  郝步芳點頭道:「不錯,如果他不把你弄成殘廢,我也不會出手的,只有這樣,我們才不必擔心你搗亂。」
  赫連新發出一聲厲笑道:「好,步芳,我一直以為西門玉是最狠的了,誰知道你比他還狠十分……」
  郝步芳淡淡地道:「這都是你平時教育的,我的成功,也是你的成功。」
  赫連新長歎一聲,低頭不語,郝步芳道:「師叔,我們走吧,麻煩您把教主踉西門玉帶著。」
  王俠道:「何必費事呢?我認為他們都沒有什麼可利用的價值了。」
  郝步芳笑道:「不,教主雖然殘廢了,他的機智與見識仍然可作為參考,西門玉的武功也勉強過得去,依然不失為一個可用的人才。」
  王俠點點頭道:「也好,夏侯傑呢?」
  郝步芳道:「留下他比殺了他好。」
  王俠道:「那恐怕太冒險吧,此人決不可能為我們所用,而且始終是跟我們站在敵對的立場上。」
  郝步芳一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才留下他,將來我們東圖中原時,他有很多用處。」
  王俠道:「他有什麼用處?」
  郝步芳道:「淘沙鑠金。」
  王俠愕然道:「這是什麼說呢?」
  郝步芳道:「我們在中原擴展勢力時,必然會有很多人反對,而夏侯傑是反對最力的一個,這樣一來,那些反對的人都自然而然地投到他那一邊去,順逆兩者就可以分得清清楚楚。假如我們此刻殺死了他,那些人屈於威勢,可能會表面上順服,暗地裡反抗,那後果會更嚴重。」
  王俠沉思片刻道:「我仍覺得太冒險。」
  郝步芳一笑道:「您在中原各大門派中就是利用分化的方法才造就那麼大的效果,這種情形可不能再發生在我們中間,有一個夏侯傑,才能使壁壘分明。」
  王俠想了想道:「那麼這柄寶劍呢?」
  郝步芳道:「也留給他。夏侯傑有著這柄劍,才有跟我們作對的勇氣,也因為這柄劍,才能在中原樹立威望。否則他毫無用處。」
  王俠道:「可是這柄劍在他手中,對我們頗為不利。」
  郝步芳一笑道:「但我手中有一柄更利的劍時,他就無所作為了。」
  王俠道:「對你也許不在乎,對其他的人呢?」
  郝步芳得意地道:「他儘管可以放手使用,我東進中原時就先作個宣佈,只要他們用劍殺死我們一個人,我就殺他們十個人作為報復,這樣一來,那些被害人的家屬對他的仇恨將更深於我,也可以迫使他眾叛親離,孤立無援,豈不是更有助於我們的雄圖大展。」
  王俠大笑道:「步芳!你這一手真厲害,我對你簡直是五體投地!不過這樣一柄寶劍,留在我們自己手中不是更能增加威力嗎?」
  郝步芳沉聲道:「不!寶劍用以立威,威勢必須集中於一人,才有震懾人心之效,而無內顧之憂,您一定明白。」
  王俠笑道:「我不太明白。」
  郝步芳嚴肅地道:「那一柄劍雖然差一點,卻是唯一能與我這一柄相抗衡的利器,我掌握著一柄最好的已經足夠了,那較次的一柄我既用不著,就讓它留在敵人的手裡安全得多。」
  王俠皺眉道:「我還是不明白。」
  郝步芳笑道:「敵我雙方各掌握一柄利器時,才使人有所選擇,而我卻佔著優勢,這樣我們的人為了忌憚敵人,必須倚仗我,對方的人為了本身居於劣勢,不是畏憚我,就是考慮投順我。如若這柄劍留在我們自己人手中,則很可能會以之背叛我,兩相比較之下,您將擇何而從?」
  王俠流露出衷心的欣佩道:「對!步芳!你年紀較輕,行事的深謀遠慮,比我們這些老頭子強多了。」
  郝步芳道:「謝謝您的支持,而且我還有一個想法,魔心聖教在我手中,將以一個新的姿態出現,魔心聖劍自然也該換一柄新的,舊的一切既然摒棄了,那柄代表!日日權勢的聖劍更應該在摒棄之列。」
  王俠大笑道:「好!一切都聽你的,步芳,我們快走吧,我在中原的部署差不多已經成熟了,事不宜遲,我們到金鷹城將教務略作整頓,馬上就率軍東進吧!」
  夏侯傑一直在呆呆地聽著他們的談話,這時見他們要走了,他一擺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郝步芳冷笑道:「你此刻根本就沒有戰鬥的能力,為什麼不養養精神,我們在中原還有很多交手的機會呢?」
  夏侯傑朗聲道:「你必須先殺了我才能離開此地!」
  王俠哈哈一笑道:「夏侯傑,現在殺死你並不費事,只是你死後將懊悔莫及,當時你們帶著兩把寶劍前來西域時,我擔心赫連新無以應付,在中原將一切都安排好後,才趕回來探聽情形,誰知此地發展出乎我意外的好,配合我的那些安排,簡直理想之至……」
  夏侯傑忍不住道:「你在中原幹了些什麼?」
  王俠一笑道:「那可不能先說,反正好壞兩方面我都作了最妥善的安排,現在情勢轉好,等魔心聖教的大軍東進玉門關後,你馬上就知道了!」
  夏侯傑一時拿不定主意該怎麼辦,郝步芳笑道:「你別找死!殺死你對我固然有點不利,對你們可能害處更大,你還是慎重考慮一下吧!」
  王俠從折扇中抽出那根細長而堅刃的銀絲,把赫連新與西門玉捆在一堆,扛在肩上與郝步芳揚長而去。
  夏侯傑怔了半天,才蹲下身去,找出喬莊身邊剩餘的藥丸,準備為他療傷。喬莊冷冷地推開他道:「藥醫不好的病,我這些藥搜集製作頗為不易,別在我身上浪費了!」
  夏侯傑愕然道:「前輩難道不想療治了!」
  喬莊一歎道:「治不好的,那丫頭一劍削斷了我的金剛指,使我的元氣大傷,再怎樣也無法復原了!」
  夏侯傑道:「可是前輩還能活下去!」
  喬莊哼了一聲道:「活下去幹什麼?我瞎了眼睛,殘了一隻腳,又毀了兩隻手,最後連武功也毀了,在這種情形下,我還能活下去?」
  夏侯傑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喬莊怒叫道:「放屁!我留下的不是青山,而是一塊寸草木生的枯石,滾你的蛋,辦你的事去,別管我了!」
  夏侯傑自然不能聽他的話,依然要將藥散塞入他的口中,喬莊搶著一隻傷臂對他摑過來,夏侯傑躲避不及,剛好摑在臉上,卻是全無勁力,倒喬莊自己卻被震得倒在地下,連最後一點元氣都洩散了。
  當他斷掌之際,還能強自控制氣血,使傷處的流血極為緩慢。此刻兩隻斷掌處,血如泉湧,夏侯傑手忙腳亂地將提氣的藥散塞進他的口中,然後去找療傷的藥。
  可是瓶子裡的存量已經很少了,他全部倒了出來,正想敷在斷掌處,背後伸來一隻手握住了他的手臂,柔聲道:「別浪費了,這藥很珍貴,應該用在更需要的地方!」
  夏侯傑回頭一看,卻是神出鬼沒的趙景雲又出現了,她美麗的臉上愁容更深,更適合她「憂愁仙子」的外號了!
  趙景雲以充滿憂慮的聲音道:「我是跟蹤王俠與郝步芳來的,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糟!」
  夏侯傑愕然莫知所云,趙景雲卻柔情地蹲下,轉過喬莊的臉面,翻開他的眼睛看了一下,低聲道:「他快死了,任何藥都救不了他,你讓他安靜地死吧!」
  夏侯傑道:「仙子與他是……」
  趙景雲漠然地道:「他是我的丈夫!」
  夏侯傑一怔道:「丈夫?」
  趙景雲點點頭道:「不錯!他是我的丈夫,我卻不是他的妻子,那個死去的黃玫瑰才是她的妻子。我一生中征服過多少男人?卻無法得到他……」
  夏侯傑莫名其妙地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趙景雲一歎道:「沒什麼?他是第一個令我傾心的男人,可是我得不到他,雖然我仗著情劍的魔力佔有了他一段時期。當魔力消失時,我還是失去了他,而且還換來他更多的鄙視!」夏侯傑道:「喬前輩說他的眼睛早……」
  趙景雲道:「不錯!他的眼睛是我弄睛的!」
  夏侯傑道:「仙子既然傾心於他,為何……」
  趙景雲一歎道:「他看不起我倒也罷了,可是他居然會看上了白駝教的黃玫瑰,我恨他有眼無珠,才叫他變成個睜眼瞎子……唉!這些舊事提起來徒傷人意,不提也罷!
  這些年來,我深自懺悔,老是想祈求他的原諒,結果又害死了他,看來我永遠也無法得到他的諒解了!」
  夏侯傑忙道:「仙子怎麼會害死他呢?他明明是……」
  趙景雲道:「雖然是赫連新與郝步芳直接殺死他的,我卻是間接的兇手!」
  夏侯傑一怔道:「我不懂!」
  趙景雲道:「這些年來他一直為了黃玫瑰之死而恨我,要找我報仇,一我明知他在什麼地方,卻不敢去找他。這次為了要借他對付赫連新,我才支使你前去引他出來!」
  夏侯傑詫然道:「仙子是故意支使我去找他的?」
  趙景雲道:「是的!黃先青的沙漠熱並非絕症,我也治得了,可是我故意不管,讓黑駒把你們帶到他的地方。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大概是想從你身上找出我的下落,所以跟著你們來了。我也知道他的金剛指可以克制赫連新,沒想到他的脾氣變得這麼古怪,放棄了有利的形勢,與赫連新弄得兩敗俱傷。更沒想到郝步芳那鬼丫頭如此厲害,這不是我害死了他嗎?」
  喬莊的血流將竭,昏迷仍舊,可能永遠也無法醒過來了。趙景雲默默地握著他的禿掌,撫著他瘦削的臉頰,厲聲叱責夏侯傑道:「你還不快走,辦你自己的事情去?」
  夏侯傑道:「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趙景雲叫道:「該怎麼辦是你的事,我不再管了!」
  夏侯傑道:「我到西域來是仙子所支使……」
  趙景雲道:「不錯!可是西域的事已經結束了,赫連新成了個廢人,我的責任已經盡到了,郝步芳與王俠是你們的問題你不能樣樣都靠著我。」
  夏侯傑道:「仙子是武林中人,應該有責任!」
  趙景雲怒聲道:「你別亂加責任到我身上,慧劍是你們弄丟的,我管不了,而且我把情劍給了你,已經幫你很多忙了!」
  夏侯傑道:「情劍雖利,卻不及慧劍之堅,而且郝步芳另得劍法秘笈……」
  趙景雲怒聲道:「對付郝步芳並不需要仗著利劍,我已經把方法告訴你了,用不用在你自己!」
  說完抱著喬莊向前走去,夏侯傑跟在後面道:「仙子上哪兒去?」
  趙景雲道:「送他到一個安靜的地方,等他慢慢地斷氣。這是我們在人間最後的聚首,希望你讓我們單獨相處,別跟著來了。」
  給她這一說,夏侯傑自然無法再跟著,頓了一頓道:「仙子是否留下一個地址,以後他的女兒問起來,我可以告訴她上哪兒去找父親。」
  趙景雲淡然道:「這倒不必,我只珍惜人的生前,等他一死,我會把屍體送到他妻子的墓地,交給他的女兒。」
  夏侯傑道:「仙子知道在什麼地方嗎?」
  趙景雲道:「在沙漠上我鮮有不知之事,而且我會順便通知黃先青,叫他趕回中原去幫你的忙。」
  夏侯傑又道:「那個王俠說在中原作了很多佈置,仙子是否能指示一二。」
  趙景雲道:「不曉得,可是我先警告你,王俠那個人很不簡單,他說有佈置,一定是相當有把握,你最好快點回中原去,盡早設法預防。」
  夏侯傑還想問得詳細一點,可是趙景雲已挾著喬莊,飛快地消失了。
  夏侯傑怔了半天,眼看著四下連一個人影都沒有了,連黃先青的那匹馬也被祁連山騎走了,山口只剩下趙景雲送給他的另一頭黑駒。他懶懶地爬上馬背,心中充滿了焦灼與落寞,簡直不知何去何從才好。擺在面前的路只有一條,趕快回中原去,將魔心聖教的陰謀通知大家,同來的人中梅氏祖孫已負氣而去,黃先青遠去療傷,而且趙景雲也去辦她自己的事了,他唯一能找作為幫手的只有風無向。
  可是風無向在哪裡呢?他對沙漠完全是陌生的,只知道向東行才是回到中原的路,因此他一上馬,就認準了東方疾馳而行。
  傍晚的時候,他遇上了一隊駱駝商,上前問明方向後。跟著他們胡亂歇了一宿,又過了幾天,風無向還是沒有找到。
  他怕事情緊急,因此不敢再多耽擱,想到風無向一定是先出關去了,他決定還是先到中原再說。
  玉門關的情況如舊,他出關時曾經記起一句古詩「西出陽關無故人。」曾經為此大加歎息,那時還有梅杏雨作伴,現在為時已久,他卻歷劫生死,世事變幻多端,比他西李時更複雜了。
  「東人陽關無故人」,他的感慨更深了!
  一騎如飛,戴著歸心如箭的壯士,奔馳在僕僕的風塵中。夏侯傑重新踏上了明山秀水的中原!
  去時正是菊花盡開,蘆葦白頭的深秋,歸來卻是草長鴛飛的初春。在大漠上他整整過了半年,對他說來,卻像幾十年那樣長久。
  這半年所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有血肉橫飛的殺,有說不盡千鈞一髮的生死危機,每次都足以叫他死上一千次,可是他居然沒有!
  為什麼他能有這麼好的運氣呢?那答案他很清楚,為了他手中的這柄情劍。
  當初求劍時,他只有一個單純的希望,希望能藉著它去得到一個女孩子的溫情,去挽回一顆原本屬於他的芳心-宮素娟的心。
  可是他得劍太遲了,當宮素娟已成為羅君秋的妻子時,一切都太遲了。然而這柄劍卻也改變了他的命運。
  這命運中有著凌駕一切的榮耀-他登上了劍會盟主的寶座,成了萬人稱羨的天下第下劍手。
  但也賦予他沉重無比的責任對天下武林安危的責任。為了這項責任,他跋涉萬里,幾乎是獨力對抗著一股龐大而邪惡的勢力魔心聖教與一個最陰險的敵人赫連新,而且也牽涉進一個複雜無比的漩渦中。
  這個漩渦以「憂愁仙子」趙景雲為中心,赫連新、祁連山、喬莊。那個真名叫做王俠,而又是萬里追魂古白龍、俠王等多重身份的神秘人物,以及似真似幻的怪僧苦果,他們都以各種不同的關係,圍繞在她的四周,構成一個難解的謎。
  夏侯傑自認是對這個謎知道得最多的一個人,因為他已摸透了這些人的關係,可是他困惑也最多。因為這些關係中都有著一段極為複雜的往事,情牽孽纏,恩怨糾結,必須要弄清這些往事,才可以解開這個謎。
  唯一能知道謎底的只有趙景雲自己,可是她又不肯說,夏侯傑也不敢問。自從他與趙景雲發生那一次最荒唐的孽緣起,他簡直不敢跟她多說話。
  趙景雲是為了解除情劍上的魔力才跟他發生關係的,可是他不知道這魔力倒底解除了沒有?更不知道受魔力影響的是他自己還是趙景雲!
  他怕見趙景雲美麗的倩影,更伯看趙景雲似若有意的眼睛,因為他們兩人之間的年齡,輩份都有著很遠的距離。
  說他會愛上趙景雲,那是最荒唐的想法。說趙景雲會愛上他,似乎更荒唐了。
  可是事情的發展往往是令人想像不到的,自然那一刻纏綿後,他心中居然完全抹去了宮素娟的影子,甚至於那似若有情的梅杏雨,則更淡薄了!
  閉上眼睛,他只看得見趙景雲,靜下心來,他也只想到趙景雲,最後他聽趙景雲說喬莊是她的丈夫時,心中竟萌起一絲莫可名狀的妒意。這算是什麼感情呢?然而,曾經滄海難為水,趙景雲畢竟是第一個真正進入他生命的女人!
  何況她又是那麼美,那麼成熟,而一點都不顯老!
  對於一個血氣方剛的青年人來說,這種畸形的感情應該是可以原諒的,可是趙景雲歷劫情海。閱人無數,她的感情應該穩定了,即使是為了消除情劍上的魔力而不得不獻身時,也應該是屬於理智的決定。
  然而夏侯傑感覺到她的熱情是發自內心的,她的情態是近乎饑揭的,當她勸夏侯傑用情劍去征服郝步芳時,似乎十分勉強,他可以聽出她語意中的不快。
  尤其是最後的那場會晤,她表現得特別冷淡。冷淡得像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可是夏侯傑看得出她的冷淡是故意裝出來的,故意用冷淡的表情掩飾她胸中的情慾,最後她抱著喬莊離去時所流露的惆悵,不是為著喬莊的死,而是為了急於離開他而永不相見……
  當時他們兩個人都有著相同的感覺,他們是不應再相見了,「事如春夢了無痕」,也為了這個原故,夏侯傑沒有再追她,沒有再喚住她,更因為這原故,她走時連頭也不回一下。
  一聲呼喚,一個回頭,都足以使事情改觀,誰都不肯再分手了,可是在一起又能怎麼樣呢?
  夏侯傑能丟下一切,跟她在大漠上終老嗎?也許能,也許不能,但是兩個人都不敢嘗試。
  忘年的畸戀之情畢竟是無法持久的,趙景雲的青春是靠藥物留駐的,而藥物的駐額必須以清心寡慾為基礎。當縱慾的結果使她變成雞皮鶴髮的老婦時,這段畸情也跟著毀滅了,也毀了他們兩個人。
  夏侯傑急急地離開了大漠,他知道趙景雲再不會入關到中原來了,他也不會再去西域了。
  也為了這一點,他知道趙景雲不會再幫他解決郝步芳的問題了,要想阻止魔心聖教的東侵,他必須靠自己以及中原武林人士本身的力量。
  可是跟他同時出關西行的一個人也沒找到,他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入關之後,他想找個人問問中原的情形,結果也大失所望。
  秦中沒有什麼知名的武林人物,即使找到一兩個略略有名的人物,人家只知道夏侯傑的名聲,卻不認識他,經他自我介紹後,有的人還表示不相信。
  夏侯傑沒問到消息,反惹來一肚子氣。人家懷疑他是有道理的。沙漠上半年的風吹日曬,長期跋涉奔命,使他又黑又瘦,衣衫襤褸,儀容不修,這樣一付潦倒的樣子,誰也不會相信他是技震天下的劍會盟主。
  他又不能為了證明自己,拔出劍來施展一番,而且這些人知道的也不會太多。
  王俠的佈置一定是揀勢力壯大的門派下手,而且必然是絕對秘密的,這批三四流江湖人未必知情。
  想了一下,只有少林本院最近,同時去好問問風無向是否回來了,因此他放棄找人問訊的打算,一路向關中少林寺行去。
  東掠長安,鞭指洛陽,騎聲得得,敲擊在山道上,這裡不僅是武林聖地,也是佛門名山。
  山道上有進香的善男信女,有遊方朝山的僧侶,也有探勝尋芳的旅客,絡繹於途,他雜在人群中倒也不甚特殊!
  抵達嵩山下院後,他下了馬,舉步跨進專門,正殿上是禮佛參拜的所在,香煙繚繞,遊人雜處,他也不便找人問訊,一路向後面走去。穿過兩重偏殿,才看不見俗裝的遊客了。可是深院空靜,竟找不到一個僧侶。
  他只得再往前走,穿過空院,正想步入那座洞房,身後忽然有人道:「施主請留步。
  此後乃禪寺靜室,非遊覽之處……」
  夏侯傑一回頭,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名中年僧侶,法相莊嚴,竟不知他是從什麼地方走出來的。不過少林乃武林主脈,門中高手如雲,這並不稀奇,於是他拱拱手道:「在下非為遊覽,乃專程前來訪友!」
  那僧人哦了一聲道:「施主要找什麼人?」
  夏侯傑道:「貴派風無向……」
  那僧人搖頭道:「敝寺沒有這個人!」
  夏侯傑一怔道:「沒有這個人?他明明是少林弟子!」
  那僧人一笑道:「原來施主是找少林弟子,這可找錯地方了!」
  夏侯傑悍然道:「找錯地方了?這不是少林下院嗎?」
  那僧人道:「不錯!可是本院專司禮佛之事,與少林毫無關係,施主如果是為門戶之事,應該到上院去才對!」
  夏侯傑哦了一聲道:「風兄從未說過這個情形,在下不知道,請問大師到上院如何走法?」
  那僧人道:「院門外有大路,一直上去就是!」
  夏侯傑道了打擾,卻又忍不住問道:「大師可是少林門中的?」
  那僧人道:「貧僧身居此院,自然是少林弟子!」
  夏侯傑問道:「那大師可知風兄回來了沒有?」
  那僧人搖頭道:「貧僧雖為少林弟子,對門戶之事一概不知,甚至連這個名字都未曾聽說過,施主還是到上院去問吧!」夏侯傑只得拱拱手,退出院門,他又循著山道走了五六里,只見一座大寺院壓峰聳立,氣勢十分雄偉,可是寺門卻關得緊緊的。
  夏侯傑先在門口的石樁上拴好馬匹,然後用手在門上輕敲了幾下。半天後,才聽見裡面問道:「誰?」
  夏侯傑道:「在下夏侯傑……」
  裡面好像對他毫無印象,仍是問道:「有何貴幹?」
  夏侯傑微微一怔,覺得少林既為武林大派,而且也參加過泰山論劍大會,怎不知道自己呢?
  不過他仍是客氣地道:「特來拜訪貴派風無向……」
  裡面道:「他有八九個月沒來了。」
  夏侯傑倒不覺奇怪,他猜想風無向也不會先回來的,一定還在西域等候著,自己若非事關緊急,定然也要在西域找到他們後再回來。因此,他忙道:「風兄不在,在下想晉詣貴派掌門人無垢上人一面!」
  裡面道:「尊駕今天來得不巧,掌門人適於昨日入關!」
  夏侯傑一怔道:「上人要什麼時候出關?」
  裡面道:「多則半月。少則十日,尊駕改天再來吧!」
  夏侯傑急道:「在下有十萬火急大事,不能等這麼久!」
  裡面道:「出家人坐關是第一大事,任何事都比不上它重要!尤其是這一次,乃掌門人最後一次坐關,過此即功德圓滿,萬萬不能打擾!」
  夏侯傑雖非佛門弟子,倒也聽說過坐關的重要性,的確是打擾不得。可是自己的事也非常緊急,實在不能等這麼久,想了一下又道:「那就請貴派和重要執事大師一晤,在下有極為重大的消息相告!」
  裡面道:「所有的人都替掌門人護法守關去了,抽身不開,請尊駕原諒。」
  夏侯傑急聲道:「在下的事確實十萬火急,請大師進去說一聲,就講夏侯傑剛自西城趕回,有重要消息相告,貴派一定會接見的!」
  裡面道:「貧僧奉命守門,任何事情都不准通報?」
  夏侯傑大聲道:「大師去提提在下的名字,情形就自然不同了!」
  裡面道:「出家人講究世法平等,絕不因人而異,施主還是請回吧!」
  夏侯傑氣得真想破門而入,可是又忍住了。他想,這個守門的僧人或許是個不問世事的清修行者,而少林為了掌門人坐關不容打擾,才特地派他看門,以免受俗所擾,跟他生氣沒有用,講也講不通,因為他連夏侯傑三個字都沒有聽說過,自然也不會知道自己此行的重要性!
  若是為了普通的事情,他真想回身走了。可是這一次事情太要緊了,魔心聖教說來就來了,如果不在事先加以阻止,等他們發動了,王俠留在各大門派的暗樁趁機而起,事情將更不堪設想。
  他想少林寺中弟子眾多,總不可能每一個人都派去護法守關,只要能碰上一個對外情稍微清楚的,托他帶句話進去,裡面一定會派人接見的!
  既不能破門而入,又不能越牆而進,他只好候在山門口,等候裡面的人出來,或者是外面的人進去,他就會有機會傳話了!苦候良久,守門既沒有人出來,外面也沒有人進去,夏侯傑等得不但心急,腹中也隱隱有點飢餓!
  於是他想先找點東西果腹再說,可是除了這一所寺廟外,附近別無人家,他沒有辦法。只得翻上一處較高的山峰,四下望望,看看最近有人煙的地方在哪裡。
  在暮煙四合中,他看見不遠處有燈光閃爍,於是跳下山峰,一向燈光處行去。走到那裡,才發現是一抹黃灰土牆的院落,重門深閉,他用手一推,信步走了進去。
  牆內是一排精舍,分成許多小間,每一間裡面都有一個僧人,老少不一,席地而坐,面前放著一張矮几,几上有著油燈與經卷,都默默地誦著,只看見他們的嘴動,卻聽不見一點聲音。
  他明白這些僧侶不容打擾問訊的,所以一直走了過去,想直接到廚房去要點吃的東西。
  穿過兩三排類似的平捨,到達一片空院,前有短牆洞門,通向外面,等他穿出洞門到達寺院的後殿時,心中不禁一怔,因為他發現這地方很熟悉,與他午間來到的少林下院完全是一個樣子。怔了片刻後,他才想到寺廟的建築大致都差不多,這絕不會是少林下院。白天他從下院到上院時,整整走了五六里山路,而此刻從上院下來,最多只有里許遠近,兩個相差絕不會這麼多。
  殿中只有佛像前的長青燈發著淡淡的光芒,卻找不到一個執事的僧人。他只好一直走到大殿上,仍是空無一人,然而佛殿陳設,確與少林下院一般無二,只少了擠擠攘攘的進香遊客。
  夏侯傑心裡有點不自在了,他推開虛掩的大門,走到外面一看,牌匾上赫然是達摩少林下院六個大字。
  這一來他心中火就大了,少林上下院之間只有一峰之隔,里許近的捷徑瞬息可達,為什麼白天那個少林僧人要自己繞遠路上去呢?
  再想下去,他有點明白了。那個僧人一定是認識自己的,他哄自己繞遠路登山,卻從近路先上去通知了。少林一定是對自己有所誤會,才會故意閉門不納,否則即使是掌門人入關,也不會勞動全寺弟子為之護法。
  少林門下風無向與自己共去西域是得到門戶允准的,無論如何,也不應該用這種態度來對自己!除非……
  他開始感到事態的嚴重了,一定是魔心聖教的王俠在中原散佈了什麼流言,才導致少林對自己如此誤會。
  照道理他應該上門去解釋明白,可是他又怕找不到主腦人物,如若少林中的叛徒在裡面起哄挑撥,使自己跟他們起了衝突,那誤會就更難解釋了。
  風無向在林家故宅中曾經用青磷彈擊殺了一名叛徒。那還是少林三老之一的無相大師,既然王俠能將這麼重要的人物引誘成為奸細,則其他的叛徒一定還有不少。
  情形雖然嚴重,卻逼得他不敢輕動,考慮良久,他覺得還是先離開,等以後再找機會解釋為上策!
  只要風無向或他的師弟趙千里有一個人能回來,事情必然可以解釋明白,好在佛前供桌上還有一些水果吃食,他抓了幾個饅頭與桃子,揣在懷裡仍是由後門走了出來,循著捷徑登山,只想找到自己的黑駒盡速下山。
  在路上他吃了兩個桃子,一個饅頭,正好也走到了上院的門外,可是他拴在石柱上的黑馬卻不見了,這使他很著急,因為這匹黑駒不僅神駿異常,而且還通解人意,更因為它贈自趙景雲,與他有一種特殊的感情,無論如何也不能丟失的。
  地上留著一截掙斷的韁繩,可見馬被人牽走時還經過一番掙扎,是誰牽走了他的馬呢?他彎腰在地下仔細地找了一下,終於找出了痕跡。
  他的馬蹄細如盅,特別容易辨認,而且還有一項特徵,就是不須加蹄鐵也不會磨損馬蹄的厚甲,根據這兩個線索,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坐騎的跡印。
  而且這裡都是堅硬的石地,也只有那頭駿騎,才能留下明晰而深刻的蹄痕,蹄跡是順著正院的右牆前去的,那只有一條兩尺多寬的小道,一面臨牆,一面是深谷,除了他那頭駿騎,別的馬也不敢行走!
  證據太明顯了,他找了三四十丈後,終於看見一道小門,蹄印由此而斷,證明馬被人牽進牆去了!
  夏侯傑心頭冒起了微微怒意,少林閉門不納是人家自由,自己不能硬闖,可是牽走他的坐騎,實在太不講理了,更好像是存心向他挑戰似的。
  少林乃名門大派,門規謹嚴,自然不會做出這種有失身份的事。可是蹄跡顯然,也的確是他們牽走的!那一定是幾個不肖弟子的私下行為。夏侯傑心中暗想,這倒是個機會,登門索騎是個藉口,他可以名正言順地進去了。
  牽馬的人必然是想藉此引起他與少林的衝突,可是因此一來,他也可以找出誰受了魔心聖教的蠱惑。
  機不可失,夏侯傑先沉靜地思索了一下進行的步驟,然後伸手去推門,門從裡面栓死了,無法推開!
  夏侯傑為了站穩腳步,仍是用手在門上敲了幾下,裡面仍沒有回應,夏侯傑決定從牆上進了!
  不管是真的沒有人,或者是裡面的人故意不理,反正他已經先打了招呼,越牆而進也不算失禮了!
  吸了一口深氣,他縱上了牆頭,舉目下望是一片松林夾道,而且一片寂然,好像的確是沒有人的樣子!
  他放鬆戒備跳下了牆頭,走到牆角發現不少蹄痕,蹄印仍新,他更放心地理直氣壯的昂然前進。
  走了十幾丈後,他忽然聽見道旁的松林內有輕微的聲響,立刻警覺地站住了腳步,林中閃出一條人影,喝了一接著風聲襲面而來,夏侯傑聽風辨影的功夫相當有根底,一聽就知道那襲來的暗器勢子極勁,不能用手去接,他急忙低頭斜身避過。
  可是林中的人並不出來照面,只是不停的用暗器向他襲來!夏侯傑連躲了幾次,發現暗器越來越多,好像不止一個人出手了,而且他躲得也很吃力,他大叫道:「堂堂少林寺,這就是待客之道嗎?」
  黑暗中的人沒有理他,暗器發得更密,夏侯傑無法再躲,只好拔出腰間的情劍隨手揮舞,烈烈劍風將如雨的暗器擋住了一半,劈碎了一半!
  由著劍的感覺,他辨出這些暗器都是圓形的石彈,也有一部分是鋼鐵所鑄,正是少林的獨門暗器菩提珠。
  他已不再忌憚暗器的壓力,可是這樣下去總非了局,不過他知道用道理是講不通的,只有在相反的方向著手,因此,他冷笑一聲道:「久聞少林有七十二項絕學,諸位除了暗器之外,就沒有別的手段了!」這句話倒是奏了效,一聲喝停,暗器都止住不發了。
  黑暗中走出一條人影,夏侯傑看不清面貌,只判斷對方是個僧人,乃一拱手道:
  「大師請勿誤會,在下……」
  那人哈哈大笑道:「尊駕無需自我介紹,我們見過了。」
  說時走得更近,在微弱的光線下,夏侯傑看見他正是日間在下院中的那個僧人,乃微有怒意道:「大師是出家人,怎麼也會騙人。」
  那僧人冷冷地道:「我沒有騙你,下院與門戶確然無關,所以我不接待你。」
  夏侯傑道:「上下兩院不過一箭之遙,你為什麼要騙我走遠路。」
  那僧人坦然地道:「內院小徑供本牆弟子行走,外人登山,必須經由大路。」
  夏侯傑明知道他是在巧辨,卻也無可奈何。只得道:「在下依禮拜山,而且有要事相告,貴派因何閉門不理。」
  那僧人道:「掌門人入關坐定,本門弟子均須守關護法,不分身接待。尊駕如果是懂事的,那應該立刻回頭,改日再來才是,然而尊駕留連不走,且又偷入本寺,顯系趁機不利於本寺……」
  夏侯傑聽他信口胡說,不禁怒道:「夏侯某豈是這種人。」
  那僧人冷笑道:「尊駕雖系劍會魁首,只能在江湖上稱雄,少林本院可不是你要強賣狠的地方。」
  夏侯傑怒道:「夏侯某乃依禮而來,且有要事相告,無意與貴派衝突!」
  那僧人冷笑道:「本派對尊駕的人不歡迎,對尊駕的事也不感興趣,閉門拒絕,已經表示得很明白……」
  夏侯傑一怔道:「大師可知道在下要說的是什麼?」
  那僧人道:「不管什麼,本院都缺少興趣。」
  夏侯傑道:「這是貴掌門人的意思嗎?」
  那憎人道:「掌門人入關坐定,無暇兼顧外務,本座元空,乃少林藏經樓住持。現代理掌門人,處理門中一切大小事務,本座之言,可以代表少林。」
  夏侯傑又是一怔,雖不知道這個叫元空的傢伙是否已受魔心聖教的收賣,但是卻明白今天無論如何也無法把事情講通了,默然片刻道:「大師既已代表少林說話,夏侯某只有告辭了。」
  元空冷冷地道:「尊駕持劍夜間少林本院,照理不應如此善了,但是尊駕在江湖上亦非無名之輩,本座不願在代理期間,為門戶多生是非,今日權且作罷,等掌門人出關後,再作定奪,尊駕請便吧!」
  夏侯傑道:「在下還不想走。」
  元空怒道:「尊駕一定想在少林生事,也不妨試試看。」
  夏侯傑道:「在下無意生事,只請將在下坐騎賜回,在下立刻就走。」
  元空哼了一聲道:「什麼坐騎?」
  夏侯傑怒聲道:「我拴在門外的黑馬。」
  元空也怒道:「少林乃佛門淨地,不管替人看僱馬匹的事,尊駕丟了馬,遷怒到少林頭上,似乎太豈有此理了。何況尊駕是否真丟了馬還是問題。」
  夏侯傑怒道:「夏侯某登山之時,騎了一匹黑馬,乃有目共睹之事實,難道夏侯某還會訛詐貴派不成!」
  元空正想說話,旁邊閃過一名僧人道:「師兄!夏侯施主是個有身份的人,大概不會硬賴我們一匹馬,他丟了馬是在少林的地界上,我們多少有點責任……」
  元空想了一下點頭道:「現在正是香季,遊客很多,也許有人順手牽走了你的馬,這雖然不關我們的事,但我們可以賠你一匹。夏侯傑,我們這麼做只是為了少林的盛譽,並不是巴結你這個劍會盟主!」
  夏侯傑冷笑道:「大師的確很講義氣!」
  元空沒有理他,只是對那僧人道:「元朗師弟,你到馬廄裡去牽一匹馬來!」
  夏侯傑道:「大師如果不熟悉馬性,最好還是另外換個人,在下那頭坐馬性子很烈,不太容易駕馭!」
  元空聲音一沉道:「慢來!你說什麼?」
  夏侯傑微笑道:「在下只是先對元朗大師打個招呼,敝騎的確是頑劣得很,牽它進來的那位師父知道得很清楚!」
  元空怒聲道:「你是說我們偷了你的馬?」
  夏侯傑笑道:「在下沒有這樣說,也許是貴寺怕在下的坐騎被別人偷走了,先牽進來看管一下……」
  元空怒叫道:「胡說,少林弟子絕不會做這種事!」
  夏侯傑道:「大師何不問問清楚再說呢!」
  元空道:「不必問,是我下的命令不許你進門的!」
  夏侯傑冷笑道:「人不許進門,馬倒受到了款待,少林既以佛門慈悲為旨,為何重獸而輕人呢!」
  元空忍不住叫道:「夏侯傑,本座因為掌門人入關事大,不願多生是非,才對你如此客氣,如果你這樣不識好歹,本座也就不客氣了!」
  夏侯傑道:「如此說來,大師根本不知道有人將在下的坐騎牽進來了?」
  元空叫道:「本座只知道絕無此事!」
  夏侯傑道:「可是敞騎確在貴寺!」
  元空臉色在黑暗中看不出有何變化。不過他的聲音已充滿憤怒地大叫道:「夏侯傑!
  少林寺可不是江湖人撒野的地方,如果你不是劍會盟主,本座早已下令對付你了。」
  夏侯傑沉著地道:「在下並非以劍會盟主的身份前來炫耀的!」
  元空叫道:「因為你是劍會盟主,如果在少林受了傷或者丟了命。江湖上會以為少林嫉妒你在劍會上奪了魁而私下報復你。其實你這個盟主身份並不能嚇倒人,下次劍會時,少林有把握公開從你手上將盟主取過來。」
  夏侯傑依然平靜地道:「爭取盟主是以後的事,目前在下只想取回坐騎!」
  元空怒道:「你一定認為是本寺取了你的馬匹?」
  夏侯傑道:「不錯!在下若無相當把握,也不敢輕易開罪少林,誰不知道少林在江湖上的威勢!」
  他語氣雖然平淡,隱約間也流露出胸中的怒意與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