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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正說之間,黃先青與風無向回來了,聽他說得如此嚴重,不約而同地圍在他的身旁。
  夏侯傑抽出腰間的情劍道:「事因這柄劍而起,我相信各位都知道它是……」
  黃先青立刻道:「它不是魔心神劍嗎?」
  夏侯傑道:「可能是的。不過我得到它時,只知道它叫『情劍』,系『憂愁仙子』所有。」
  黃先青詫然叫道:「它果然是情劍!」
  夏侯傑莊重地點點頭道:「不錯!據我所知,它不但是情劍。也是東門一方口中所說的魔心聖劍。」
  梅杏雨充滿了好奇地道:「一柄劍為什麼有兩個名稱呢?它既是西域的珍物,怎麼又會流落中原呢?」
  夏侯傑道:「它原來是西域魔心聖教的鎮教之寶,被『憂愁仙子』攜來中原後,才易為情劍之名!」
  黃先青這時也凝重地道:「魔心聖教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夏侯兄可以透露一點嗎?」
  夏侯傑苦笑著搖搖頭道:「這個兄弟一無所知,恐怕要等到見家師或東門一方後,才知分曉!」
  眾人都是一怔,黃先青道:「對了!令師宮老前輩今日始終未見現身,他究竟上哪兒去了?」
  夏侯傑想了一下,終於在胸前模出一個小紙條,遞給他道:「家師本來與我在一起,後來一轉眼就不見了,托人遞給我這張字條,我想可能與魔心聖教有關……」
  黃先青接過紙條念道:「余突得苦果大師之邀,西行截攔二人,此事與中原武林安危關係重大,倘餘日內未返,則事危矣,汝速邀中原高手,西行接應。再者東門一方系趙仙子仇家,殺廢均可,必不得容其西返。劍會盟主以避之為上,唯情劍必須於今日收回,切記!切記!」
  黃先青念完問道:「那趙仙子就是『憂愁仙子』了?」
  夏侯傑道:「是的,東門一方說的趙景雲就是她的本名,她出身西域魔心聖教的事大概也不會錯!」
  黃先青沉吟片刻道:「夏侯兄此刻作何打算?」
  夏侯傑道:「我想先找東門一方,把昔年的情形問清楚,然後到西城去一趟,把劍還給他們!」
  黃先青不以為然地道:「這柄重寶怎麼可以給他們呢?」
  夏侯傑正色道:「這本來是他們的東西,我們怎麼可以占為已有,何況西域已經知道此劍流落在中原,必然不肯罷休,魔心聖教的實力如何,不得而知。不過,從東門一方的表現看來,實在不容輕視,萬一掀動干戈,後果堪虞……」
  眾人又陷入默然,片刻後,黃先青道:「寶劍雖然為夏侯兄所有,但是它的原主為『憂愁仙子』,她對夏侯兄有授技之德,贈劍之惠,對她所托付的事……」
  夏侯傑莊容道:「我不能用殺人來作為報恩酬德的方法,所以對殺傷東門一方之事,我無法從命!」
  梅杏雨立刻支持他道:「對!恩德與公義是兩回事,不能混為一談,夏侯大哥已經答應東門一方安然送返西域,這是中原俠義的精神,我們不能食諾!」
  夏侯傑一拱手道:「謝謝梅小姐的支持,東門一方說另有兩個同伴一併前來,家師與苦果大師一定是前去攔阻那兩個人西返,我們先去看看東門一方吧!」
  風無向慨然道:「夏侯兄此刻已是劍會盟主的身份,對於你的任何決定,我們都有義務支持到底!」
  夏侯傑向他們道謝了一聲,然後在黃先青的帶領下向山嶺前進,那是武當籌備大會的落腳處,東門一方也暫時到達此地養息。
  這是一所道觀,平常也由武當門人主持,所以守門的小道童見到黃先青伴著夏侯傑等人前來時,立刻上前參見,執禮甚恭。
  黃先青額首回禮後,道:「我送來的病人呢?」
  那小道童恭身道:「在後殿靜室中,由無垢無塵等四位師叔守護著,弟子立即去通報……」
  黃先青一揮手道:「不用了,我們自己進去,你去關照全觀弟子嚴密戒備,任何人都不得放進來!」
  小道童答應著去了。黃先青一面領路,一面道:「兄弟接到夏侯兄的吩咐後,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才央請無塵等四位師兄守著,唯恐有失。那時兄弟只擔心那些他被殺傷的人不甘心,藉機會找他尋仇,現在才知道他身上牽連著更大關係,這防備的措施恐怕還不夠嚴密……」
  風無向笑道:「武當門中離字輩的劍客都是高手,有四位聯手守護,恐怕銅牆鐵壁也不過如此了。」
  黃先青皺著眉頭道:「風兄太過獎了,兄弟倒不敢如此樂觀,但願不發生意外最好。」
  說著一行人已來到後殿,只見靜室門深閉。全無動靜,也像有人把守的樣子,黃先青神色一動。連忙搶上前高聲招呼道:「大師兄,小弟來了。」
  語聲方畢,室中發出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夏侯傑來了沒有?」
  眾人微微一愣,夏侯傑趕忙道:「夏侯某在此!」
  室中又喝道:「你一個人進來,其餘的人都滾出去!」
  夏侯傑只是一怔,黃先青低聲問道:「夏侯兄!這屋中的女子是誰?」
  夏侯傑搖頭道:「我不認識!」
  梅鐵風搶著問道:「會不會是趙景雲?」
  夏侯傑怔了一下才道:「不知道!我雖然見過『憂愁仙子』,卻沒有聽她說過話,不過我相信不會是她。」
  室中那女子又喝道:「夏侯傑,你聽見沒有,我叫你一個人進來,其餘的人滾遠點。
  不過,他們若是不怕死的話,也不妨跟著進來試試看!」
  夏侯傑尚未表示。黃先青怒聲道:「你是誰?」
  室中女子冷冷地道:「你為什麼不進來看看!」
  黃先青聽她的語氣中充滿了輕蔑挑戰的意思。
  可是他是個慎重的人,知道對方在室中一定安排了伏擊的手段,他還是想找個有利的機會闖進去,因此仍站住腳步問道:「我的幾位師兄上哪兒去了?」
  室中的女子哈哈一笑道:「你是問那四個道士,他們可真是乖孩子,我叫他們睡覺,他們就躺下了!」
  黃先青一聽就知道四個師兄都遇了毒手,再也無法忍耐,一挺手中長劍,就朝室中衝去!衝到門口,門是關著的,他為了安全起見,先抬起腳來,向門上踢去。可是他的腳將要觸門之際,那扇緊閉的門突然自動向裡開了,他踢了個空。
  他身子驟失重心,忍不住向前一衝,這時屋裡衝出一條人影,兩下相避不及,而且那人來勢很急,將他撞得連退幾步,倒在一起!
  黃先青的鼻樑上被那人撞了個正著,眼前金星亂冒,視線模糊,根本看不清楚。情急之下,又怕那人趁機施襲,連忙一掌將那人推開,右手的長劍跟著刺了過去!
  劍勢遞出一半,忽覺握劍的手腕被一托,將他的長劍奪了過去,他心中更急,雙腿一挺,藉著朦朧的視覺,向那人攻出一拳,那人連忙退開了叫道:「黃兄,是我!」
  他一聽是夏侯傑的聲音,倒是為之一怔,連忙用手揉揉眼睛,擦去被激出來的淚水,恢復清明的視覺。
  卻見夏侯傑握著他的長劍,蹲在一個道裝的中年人面前省視,而那道裝者正是他的大師兄離塵,此時他平躺在地上,兩眼呆滯,好似已失去了知覺!
  黃先青怔了一怔,才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離塵是被室中那個女子制住了。利用自己踢門的時候,將他推了出來,自己一時不察,差點用劍傷了他。因此夏侯傑才出手奪劍,避免了自己誤傷師兄……
  想到這兒,他不禁又羞又愧,正想開口說話,卻見夏侯傑神色凝重地在離塵身上拍了幾掌。
  離塵身子動了一動,似乎要掙扎坐起。可是身子略仰了一仰,又躺了一下去,口中不住地喘氣。黃先青忙問道:「大師兄,你怎麼了!室中是誰?發生了什麼事?」
  他一出口就是好幾個問題,離塵張口欲答,卻只見嘴唇翁動,發不出一點聲音。
  夏侯傑凝重地搖搖頭道:「令師兄遭人用手法暗算制住穴道,那手法十分歹毒,能傷及人的腦部。兄弟雖然替他解了穴,仍須經過適當的療治,才能使他恢復正常,黃兄現在最好不要去打擾他!」
  黃先青一愕道:「夏侯兄懂得療治手法嗎?」
  夏侯傑道:「兄弟略知一二,卻未曾試過!」
  黃先青急道:「那就請夏侯兄快點施救……」
  夏侯傑搖頭道:「現在不行,尚有三位令師兄被困在室內,必須先把他們救出來,這種制穴手法歹毒異常,如果超過半個時辰,必死無疑。從令大師兄的情形看來,那時限已經很接近了!」
  黃先青聞言大急,又想朝靜室間去,可是那室門閉上了,他恐怕又犯了剛才的錯誤,臨門躊躇,不知如何是好。
  夏侯傑走過來道:「黃兄請退一步,讓兄弟來吧!」
  室中的女子接口道:「好了!除了夏侯傑之外,其餘的人都退到五丈之後去,否則我就先宰了這三個雜毛道士!」
  夏侯傑回頭朝他們做了眼色,示意大家退後。
  黃先青卻怒聲道:「不行!這是武當的地方,怎能容人如此放肆,你究竟是什麼玩意兒,不敢出來見人……」
  室中的女兒沉聲道:「你想見嗎?」
  黃先青大叫道:「不錯,我要好好地教訓你一下!」
  室中的人冷冷地道:「很好!我就讓你見見,不過我警告你一句,我有個外號叫『勾魂生死判』,除去我指定的人外,任何人見了我的面,就沒有生路了!」
  黃先青怒喝道:「胡說,我就不相信……」
  梅鐵風也跟著叫道:「老婆子也不信邪,非得看看你是何方妖魔鬼怪,能把老婆子的魂也勾了去!」
  她口中說著話,動作箭也似地射了過去,可是她的身形剛挨近門前,立刻又彈退了回來。
  夏侯傑本想拉住她的,見她又退後了,遂停止動作,梅鐵風退出丈許後,探劍指著門叫道:「滾出門來!」
  室中的女子也叫道:「你滾進來!」
  語聲方畢。那扇木門忽然轟的一聲,自動向前倒下,門樁上有著一處明顯的斷痕,原來梅鐵風在一進一退之際,已經表現了她劍法精深的造詣。
  誰都沒有注意到她何時出手用劍削斷了門樁,同時也暗蓄勁力,使那扇門在片刻之後才向外倒下。
  這一來室中的情形都一清二楚了,東門一方躺在雲床上,一動都不動,生死未卜。
  地上平躺著三個執劍的道裝全真,正是黃先青的另外三位師兄,看樣子也都被制住了穴道。
  一個女子當門而立,手中執著一柄青色長劍,身材高大,面目猙獰,半邊臉是黑的,半面臉是白的;齊鼻子中間劃然分明,濃眉大眼,白臉那一邊還算清秀,黑臉的那一邊簡直如同鬼魅,由於研娉各半,看不出年紀大小。
  眾人乍見這副形貌,都嚇了一跳,最後還是梅鐵風笑了起來道:「怪不得你的外號叫做『勾魂生死判』,看你的臉半黑半白,再裝上鬍子,就跟城陛廟裡的判官完全一樣。」
  那女子手挺長劍,慢慢地走了出來道:「老太婆,你剛才那手快劍使得高明,你的見解尤其高明,我的外號就是根據你們中原廟中的判官而取的,因此你也該知道見到我之後,會有什麼後果?」
  梅鐵風哈哈大笑道:「老婆子在六七歲時,就經常在廟裡扯著那土偶的鬍子玩,結果無病無痛,一直活到這麼大的歲數,還能被你的鬼話嚇倒了!」
  夏侯傑聽這女子說「你們中原」四個字,心中一動,脫口問道:「你是西域來的?」
  那女子點點頭。夏侯傑又問道:「你是魔心聖教中的人?」
  女子哈哈大笑道:「不錯!我乃是魔心聖教赫連教主治下掌刑祭司趙景霞!」
  夏侯傑心中又是一動道:「趙景雲是你的什麼人?」
  那女子雙眼一瞪道:「是我教中百死莫贖的叛徒,我這次到中原來,就是為了擒她回去以正教規!」
  夏侯傑頓了一頓才道:「你們教中的私事我管不著,可是你不該侵入武當私地,傷害中原武林同道……」
  趙景霞冷冷地道:「我要帶走東門一方,他們竟敢出手阻攔,我沒有當場殺死他們已經很客氣了!」
  夏侯傑也怒聲道:「你用的那種手法,比當場殺人更可惡,堂堂中原,豈可容你如此胡作非為!」
  趙景霞冷笑一聲道:「你能解開我魔心聖教中的獨門手法,可見你與趙景雲的關係一定非常密切,你是她的什麼人?她的兒子?還是她的面首……」
  夏侯傑憤然喝罵道:「放屁!你簡直滿口胡說!」
  趙景霞卻毫不在乎地道:「以你的年紀,只能做她的兒子。可是她生性淫賤,也許看你長得漂亮,將你收為面目,只有這兩種可能,她才會拚命偷來魔心聖劍來送給你,你究竟是兩種人裡面的哪一種!」
  夏侯傑氣得渾身發抖,憤然一聲,抽出腰間情劍,厲聲喝道:「混帳東西,我絕不饒你!」
  趙景霞忽地在腰間取出一塊銀牌,高擎在手中喝道:「夏候傑!你膽敢對本教至尊神牌放肆……」
  那牌不過手掌大小,耀眼生光,刺得夏侯傑的雙目十分難受,他連忙用手遮住眼睛道:「這是什麼東西?」
  趙景霞沉聲道:「趙景雲難道沒有告訴你,這是本教最高的令符,牌至之處,如同教主親臨,凡是本教弟子見牌應該跪倒,聽候制裁,你還不跪下。」
  夏侯傑傲然道:「我可不是你們教中的人!」
  趙景霞厲聲道:「你學了本教的武功,拿去本教的神劍,就是教中的一份子。不管你與趙景雲是什麼關係,都應該跪下來接受命令。」
  夏侯傑已經漸漸習慣了牌上刺目的強光,放下手道:「趙仙子授技贈劍,是為了叫我用來從事正途,並沒有要我入教,因此我不必對你這塊牌子屈膝。」
  趙景霞沉聲道:「你若是承認投身教下,還有一分生機;現在你竟然敢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只有死路一條!」
  梅鐵風仗劍挺進,喝道:「妖魔鬼怪,滿口胡說八道。老婆子先劈了你這塊牌子,再慢慢收拾你!」
  人隨劍進,刀如旋風,梅鐵風的身子剛逼近她丈許之處,趙景霞手中銀牌一探道:
  「老太婆!你找死了!」
  牌上銀光更烈,梅鐵風只覺得雙目如受針刺,連忙閉上眼睛,身形為之一頓。趙景霞青劍微探,反向梅鐵風刺去。
  梅杏雨、風無向與黃先青三支長劍都同時攻上,一則為了搶救梅鐵風,一則也是想將趙景霞斃於劍下!
  趙景霞冷笑一聲,銀牌再揚,強光將三個人的眼睛都照,花了,三人同時掩月退步。
  趙景霞的劍仍是繼續刺向梅鐵風,眼看即將及體,夏侯傑情劍乍發,噹的一聲,將她的劍撥開。
  趙景霞立刻怒聲道:「夏侯傑!你真的不要命了,竟敢對至尊神牌動手……」
  說時又舉起銀牌,夏侯傑知道這銀牌有炫目之效,便先作了準備,閉上眼睛,舉劍向銀牌撩去!
  趙景雲似乎沒想到這一著,深恐銀牌為劍鋒所毀,連忙退後一步閃開道:「夏侯傑!
  你不要仗著神劍鋒利,除非你永遠不睜開眼睛,我就佩服你!」
  夏侯傑忽覺有刀刃的寒氣砭體而來,他連忙揮劍推出去,噹的一聲,兩劍又互接一招。可是他心中卻開始擔憂了,若是閉上眼睛,他絕對無法與人動手,睜開眼睛,又受不了銀牌上的強光,何況他還要照顧別人不受暗襲。
  他大聲叫道:「大家退後,離得遠一點!」
  趙景霞叫道:「誰想走?一個都不准逃!」
  接著噹的一聲,不知道誰又跟她接了一招,梅鐵風究竟經驗豐富,大聲叫道:「大家過來,背對著背,圍成一圈,每人管自己前面,就不怕她暗算了!」
  大家都認為這個辦法不錯,飛快地集中起來因成一圈,由於趙景霞將銀牌垂下來了,他們又可以睜眼了!
  但見趙景霞站在夏侯傑前面冷冷地道:「這個方法就可擋得住我了?你們難道一直閉著眼睛?」
  夏侯傑沉聲道:「用不著,當你正對著哪一個時,那個人閉上眼,其餘各人仍可以監視你的行動,叫破你的攻勢,我相信你還沒有辦法能奈何我們!」
  趙景霞冷冷地道:「叫破我的攻勢,卻不見得能叫出我出劍招的變化,你們還是一籌莫展!」
  夏侯傑朗聲道:「那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你的劍招變化瞞不過我,我只須提醒大家注意的地方,大家都是劍中高手,自然懂得如何應付的!」
  趙景霞似乎一怔,她的武功與趙景雲出於一轍,可能還不如趙景雲。夏侯傑既得趙景雲的傳授,對於她的劍招變化自然十分清楚,這個辦法的確難住她了,沉思片刻後,她才冷笑道:「那我就去對付你。」
  夏侯傑閉上眼睛哈哈一笑道:「我更不在乎,只要有人告訴你出招的方向,我不用眼睛也可以看透你,而且我手中的利劍更可以趁機反攻,吃虧的反而是你!」
  趙景霞哈哈一笑,挺劍前刺,梅杏雨最為關心,立刻出聲點明道:「右胸上,近期門……」
  趙景霞眼中閃出惡毒的光彩,劍鋒急轉,迅速往夏侯傑的左邊削去,梅杏雨想要改口通知,已經來不及了,眼看劍鋒已經觸及夏侯傑的衣衫,而夏侯傑的反應似乎只對右邊作所準備,她一急之下,忍不住就要出手搶救。
  當然以時間而言,她搶救也太遲了。
  因為她與趙景霞之間還有著段距離,先後遠近,她都無法阻止趙景霞的劍勢。可是她依然出了手,劍尖直攻趙景霞的右心。
  她是想借這一招殺手,逼使趙景霞撤招自保,萬一趙景霞不理,至少也可以殺傷她,替夏侯傑報仇。
  誰知她的劍才遞出去,趙景霞的身子已像石塊似的斜拉過來,直對著她的劍尖,咳的一聲,鋒刃刺入肩頭,趙景霞痛嘯一聲,劈手削出一片青光!
  梅杏雨沒防到對方出招如此,受創之後,還能負痛反攻,她收劍擋架已是不可能了。
  再者她的眼睛也受到銀牌上強光的刺射,又漲又痛,萬般無奈中只好放手棄劍,身形猛向後仰,硬以鐵板橋的姿勢避過那片青光!
  這是最危急的閃避法,假如對方趁勢再進,她連閃避的餘地都沒有了,因為由鐵板橋轉成別的架式,必須有一段充裕的時間。面對著趙景霞這種高手,那是絕不可能的,所以她也不作多餘的努力,乾脆閉目認命了!
  出乎意料的是趙景霞並未繼續向他進招,反而退了開去,手按著左腰,狀似不勝痛楚!
  同時她那塊刺人眼睛的銀牌也脫手丟在地上,因此梅杏雨恢復直立後,目睹這種情景。簡直無法相信。
  趙景霞的肩頭在滴血,那是她劍刺的結果,可是趙景霞對著肩上的傷勢並不理會,而且連銀牌都丟了,為的是要用那雙手去按住腰眼,足證明她的腰上受了重傷!是誰使她受了傷呢?
  梅杏雨無暇去考慮這個問題,她最關心的是夏侯傑,可是當她移目去看夏侯傑時,卻更為震驚了。夏侯傑昂然屹立,一點都沒有受傷的樣子。
  趙景霞轉變劍勢方向時,已經觸及他的衣衫,無論如何都無法避免的,他是用什麼方法躲過的呢?梅杏雨張大了嘴,夏候傑含笑道:「梅小姐,你太冒險了,剛才我真替你擔心,早知你會衝過來,我就不會把對方的劍勢導向你這邊了!」
  梅杏雨更糊塗了,可是夏侯傑已不容她多問,將臉轉向趙景霞道:「念在你與趙仙子同門的份上,我不忍傷害你,你還是快走吧!」
  趙景霞怨毒地看了他一眼,沉聲道:「夏侯傑,你用什麼陰毒的手法傷了我?」
  夏侯傑微笑道:「家師以追風神拳見聞於世,那都是正宗的武功,怎麼說是陰毒的手法!」
  趙景霞哼聲道:「放屁,宮天俠的追風神拳也許可以在中原稱雄,但是要說能勝過我的魔心聖劍式,騙鬼也不能相信。你既然有本事打傷我,為什麼不敢說實話!」
  夏侯傑正色道:「我用得的確是追風拳式,何必要騙你呢!至於追風拳式是否比你的劍招高明,我倒不敢這樣說,這只能怪你自己不安好心。假如你那一劍不故弄玄虛,就不會受傷了。」
  趙景霞眉頭一挑,夏侯傑道:「我知道這樣解釋你一定不滿意,因此我只得對你說得詳細一點,你攻我的那一招叫做什麼名稱?」
  趙景霞欲言又止,夏侯傑笑道:「你無須隱瞞,對於這一招的變化我早已弄清楚了,只是在命名上不同而已!」
  趙景霞頓一頓道:「魔火燒天!」
  夏侯傑一笑道:「差不多,據我所知,它叫情火焚心,這些都沒有關係,問題在於你出手的方向,這一招應該是攻人的左胸,然後才能緊接底下的變化。你故意改攻我的右邊,想造成我的錯覺,結果反而弄巧成拙……」
  趙景霞大叫道:「你少賣關子!」
  夏侯傑道:「我聽見梅小姐報明你出招的方向後,已經知道你的用心,所以我根本不加理會,等你變招後,我才搶制先機,攻了你一拳!」
  趙景霞怒叫道:「胡說!那一招無懈可擊……」
  夏侯傑道:「不錯,假如你直接發招,我除了退避之外,根本無法可御。可是你先從右邊出劍,臨時變向,已經喪失了這一招的精妙,影響到了出劍的速度,我就利用這個機會,趁你銳勢未發之際,在你腰間攻出一拳。」
  梅杏雨也明白了。
  夏侯傑那一拳擊中了趙景霞的腰眼,將她的身形撞偏,而自己適時湊了上去,剛好遇上了劍招的威勢,所以才弄得險象橫生。
  夏侯傑笑著又道:「梅小姐,那一招只有躲避一法,而你採用鐵板橋的躲法尤見高明!」
  梅杏雨臉上一紅,趙景霞卻怒聲道:「高明個屁,要不是你先打了我一拳,我也不會被她刺那一劍,要不是那一劍,我的攻勢也不會發得這麼遲,這個小丫頭恐怕已屍橫就地。夏侯傑卻沉聲道:「要不是我手下略留分寸,那一拳早已要了你的命,你還有什麼可神氣的!」
  趙景霞神色一厲,道:「夏侯傑,算你厲害,可是你不要太得意,魔心聖教跟你的仇結定了,早晚都會有人來找你算帳的!」
  夏侯傑道:「不用你們費神來找我,我本來就打算上西域一行,跟你們把事情作個了結!」
  趙景霞沉聲道:「你這話當真?」
  夏侯傑傲然道:「自然當真,別說夏侯某此刻已是劍會盟主,就是無名小卒,也不至於食諾背信?」
  趙景霞哈哈地道:「既然如此,我就回去等你好了!」
  說著她彎腰拾起銀牌,轉身欲行,黃先青追上兩步喝道:「等一下,你這樣就想走了?」
  趙景霞止步冷冷地道:「你還有什麼事?」
  黃先青道:「你闖入武當私地,傷了四個人,不作個交代,叫武當日後何以在武林立足!」
  夏侯傑本來想請黃先青放她走的,聽他提出武當二字,只得不作聲了,因為這關係著一個門派的聲譽,局外人的確不便干預,更不便出頭包攬了!
  趙景霞怒聲道:「你要我怎樣交代都行,我雖然受了傷,卻還不見得會在乎你!」
  黃先青也怒聲道:「正因為你受了傷,我才不向你出手,我現在若是向你挑戰,是乘人之危,武當門下尚不屑於此。」
  趙景霞冷冷笑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黃先青道:「把你手中的銀牌留下來!」
  趙景霞雙目一瞪道:「你知道它是什麼?」
  黃先青傲然道:「我知道它能使人的目光昏眩,可是我留下它的目的不是想將它佔奪,因為它是你們魔心聖教的信符,你留下來通知你們的教主,叫他到武當總壇來領回去,順便把你的傷人的事作個交代!」
  趙景霞臉上轉過一層獰色道:「你考慮過這件事的後果嗎?」
  黃先青大聲道:「考慮過了,縱然將來引起干戈,武當門下為此死得一個不剩,我也不在乎!」
  趙景霞厲聲道:「好!你有這個決心就行了,拿去!」
  說時將手中銀牌一遞,黃先青欲待伸手去接,卻因為牌上毫光太強,只得閉上眼睛,伸出手去!
  夏侯傑恐怕趙景霞會利用這個機會偷襲,連忙挨近一步,背著牌上的強光,監視著她的動作。
  可是趙景霞沒有動手的意思,平靜地持著銀牌,等待黃先青去拿。當黃先青快要觸到牌子時,突然背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接不得!」
  黃先青急忙縮回手去,只見背後站著一個面容醜陋的僧侶,夏侯傑已出聲招呼道:
  「大師怎麼來了,家師呢?」
  那僧人笑向黃先青道:「貧僧苦果,特來向施主求個情面,請施主暫時放過這件事,尤其是這銀牌,千萬留不得,第一是這牌上淬有奇毒,沾人即死。」
  黃先青似乎不相信地向趙景霞手上望去,苦果又道:「她帶著一種特製的人皮手套,所以不怕沾毒……」
  趙景霞立刻怒叫道:「你是誰?要你多管閒事!」
  苦果淡然道:「貧僧非欲多管閒事。只是不能眼看著你用這種陰毒的方法害人,所以出言阻止!」
  趙景霞冷笑道:「人家是名門高弟,既然有本事叫我留下銀牌,自然不會送命的,要你瞎操什麼心!」
  苦果仍是淡淡地道:「這塊牌子若是落在別人手裡,你也無法回去交待。即使黃施主不怕死,真的將牌子接了過去,你是否還想將它搶回來?」
  趙景霞冷笑道:「假如他的命不夠長,拿不穩牌子就死了,我自然可以要回來!」
  苦果不動聲地道:「如他拿穩了呢?」
  趙景霞厲聲道:「除了魔心聖教下的弟子,誰也別想拿穩這塊銀牌!」
  苦果點點頭道:「好吧!貧衲再多點事,教黃施主一個法子,到時候希望你不要食言!」
  趙景霞呼聲道:「任憑你用什麼方法,也不能抵抗那牌子上的劇毒!」
  苦果再不理她,回頭對黃先青道:「黃施主,你先到廚下去找一點豬油塗在手上,再來接取銀牌!」
  黃先青皺著眉頭道:「大師明知這是道觀……」
  苦果卻對他連連用目示意,叫他不要說下去。趙景霞已大聲吼道:「你是哪兒來的臭和尚,出的這種絕主意!」
  苦果繼續對黃先青笑道:「施主快去呀!」
  趙景霞不等黃先青有所動作,一聲呼嘯,身形拔起兩丈餘,落在殿瓦上,又是一躍向外翻落!
  黃先青自然想追上去,苦果拖住他道:「黃施主,讓她去吧!這塊銀牌萬萬留不得,那是魔心聖教的鎮教至寶,一旦落入外人之手,他們全教上下都會引起奇恥大辱,蜂擁而至,什麼報復手段都用得出來!」
  黃先青傲然道:「武當不在乎……」
  苦果一歎道:「那時他們不會明目張膽地來,專用暗襲的手段,令你防不勝防。施主為爭一時的意氣,將全門千百人性命置於危境,這又是何苦呢!」
  黃先青呆了一呆,苦果又道:「貴派四位受傷的道長,貧僧負責為他們治療,三天之內,保證他們康復如初!」
  黃先青一歎道:「這不是生死的問題!」
  苦果道:「貧僧知道事關貴派聲譽,可是人已經跑了。施主如不背罷休,只好拿貧僧來問罪了,因為人是貧僧放走的,施主提出任何條件,貧僧都可以接受!」
  黃先青道:「在下再不識好歹,也不能怪罪到大師身上,何況大師用心是為了敝門好……」
  梅鐵風接著道:「要不是這位大師出頭叫破,你早被人家毒死了,保護師門聲譽固然不錯,也得量量自己的能力,對方一個人就把你們四個高手制倒……」
  黃先青怒道:「武當門下弟子也許沒有什麼出色技藝,可沒有一個貪生怕死的懦夫!」
  苦果連忙道:「黃施主不要誤會,貴派劍技裴聲字內,那四位道長並非技不如人,只是受了暗算而已,強光照眼之下,任何功夫都施展不出來。」
  黃先青長歎道:「不說了,反正武當今天已栽了一個大跟頭,我一定上西域去找他們討回這場過節!」
  苦果笑道:「這才是最好的辦法。在暗算上吃的虧,用正大光明的手段扳回來,方不失名家風度!」
  黃先青道:「對著那塊銀牌,我們連眼睛都睜不開,還談什麼光明的決鬥呢!」
  苦果搖搖頭笑道:「這個施主不必擔心,到時候利用貧僧所教的方法,在身邊帶點豬油,他們就不敢取出銀牌了。今天那女子一聽貧僧提出這法子,不是嚇得溜了嗎?」
  黃先青詫然道:「豬油能解得牌上的劇毒嗎?」
  苦果搖頭道:「不能,那牌上的劇毒物不可解,即使他們特製的人皮手套,也僅能隔離不為毒浸而已!」
  黃先青一怔道:「那她為什麼要逃跑呢?」
  苦果微笑道:「西域人多半駕信回教,魔心聖教乃回教中的一個旁支。雖然他們所尊奉的魔心聖神被伊斯蘭正教視作異端,可是他們的忌諱卻差不多!」
  夏侯傑喔了一聲道:「原來是這個原故!」
  苦果道:「魔心教將豬視為最不潔之物。較之回教忌諱更甚,那塊銀牌乃魔心聖教的至高至聖像征,所以她不敢讓它遭到褻瀆,因此她明知寺觀中茹素忘葷,還是不敢冒瀆神的危險,所以嚇得趕緊溜了!」
  眾人都笑了起來,夏侯傑接著問道:「這趙景霞是誰?」
  苦果一歎道:「她是趙仙子的堂妹,同屬魔心教下!」
  夏侯傑忙又問道:「趙仙子真是魔心教中的人了!」
  苦果點點頭。夏侯傑一指情劍道:「這柄劍……」
  苦果道:「趙仙子將它定名為情劍,你就以情劍視之,不必再去考證它的來龍去脈!」
  夏侯傑正色道:「這不好,假如它的確是魔心聖劍,我覺得應該還給人家,以免因之惹起爭端!」
  苦果一歎道:「你這個想法是好的,可是現在把情劍還到西域,可能會引起更大的糾紛!」
  夏侯傑一怔道:「他們志在得回神劍,把劍還給他們,不是全解決了,怎麼會引起更大的糾紛呢?」
  苦果道:「這柄劍在兩百年前曾經到過中原一次,在中原惹下無窮殺劫,結果被另一柄神劍所克,才安安穩穩地留在西域,假如落回魔心聖教手中,中原將重臨殺劫!」
  每個人都被他的話震住了,夏侯傑更是詫然地道:「這柄劍先前經臨過中原,而且還有一柄類似的劍?」
  苦果輕歎道:「是的,中原武林多變,對於兩百年前的事早已淡忘了。可是西域的魔心聖教對那件事十分重視,教主遞擅數世,依然耿耿在懷……」
  夏侯傑道:「大師請道其祥!」
  苦果安詳地道:「貧僧不是魔心聖教中人,詳細的情形說不上來,只知道兩百年前,魔心聖教在西域初創,教主獨孤渾曾仗此劍崛起一方,稱雄西域。他志得意滿之餘,挾劍尋覓中原,血雨腥風遍染江湖,結果激起一位隱名女俠的不平,跟他約訂中岳少室峰一戰。隱名女俠不但將他殺成重傷,也將這柄神劍的葉上砍出一道缺痕!」
  夏侯傑忍不住舉起手中情劍一看,卻不見有缺疽,苦果道:「獨孤渾回到西域後,將那道缺痕刻成一句口文警語,誓不入關,這個「關」系指西行人口的陽關而言,至於這誓言的另一句,卻只有魔心聖教的教主能解……」
  夏侯傑自然對這個不滿意,立刻追問道:「大師知道的就是這一點嗎?」
  苦果道:「是的!不過魔心聖教近百年來苦研劍技。很希望能重入中原,再展雄風,大概總與那另一句誓言有關。據別人的猜測,可能那另一句誓言是指那位隱名女俠手中的劍,只有那柄劍能克制魔心聖劍的利鋒與妙用,魔心聖教可能是為了忌憚那柄劍,才不敢向中原騷擾!」
  夏侯傑頓了一頓才問道:「那趙仙子……」
  苦果道:「趙景雲是教主赫連新的師妹,與趙景霞分任右左大祭司,地位極高,所以才得保管這柄神劍。後來為了一件事與赫連新反目,她帶著劍私入中原。魔心聖教雖然極力搜尋她的下落,卻沒有想到她會到中原來,這次不知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
  夏侯傑毫不放鬆地追問道:「大師仍未說明何以這柄劍還給魔心教後,會引起中原的殺劫!」
  苦果輕歎道:「魔心聖教時刻不忘兩百年前的那件舊事,一來是懷念那場血洗中原的雄風,二來是不忘那場敗績,他們不敢重入中原,是忌憚那位隱名女俠的劍術,趙仙子帶劍到中原來,也是想會會那位女俠的傳人,結果未能如願,害得她也不敢回去,只得一直流落在中原,如果赫連新若知道那位女俠沒有傳人,一定會重入中原大鬧一場的!」
  夏侯傑道:「怎麼知道那位女俠沒有傳人呢?」
  苦果道:「趙仙子仗此劍橫行中原多年,也殺過不少人,卻始終未遇敵手。可見那位女俠一定與她的神劍都默默無聞地沒沒了,尤其是你現在仗著此劍,一舉而成為中原劍會盟主,足以證明另一支神劍未曾出世……」
  黃先青忍不住道:「這個推測頗有道理,假如夏侯盟主將劍還給了魔心聖教,他們知道此劍在中原已無敵手,自然會毫無顧忌地向中原進取生事。」
  苦果歎道:「趙仙子擔憂的也是這件事,所以主張你到西域一行,阻止東來……」
  夏侯傑怔然道:「我怎能阻止他們東來呢?」
  苦果道:「很簡單,西域的人不可論之以理,卻能屈之以威,施主仗著手中神劍,將他們打服了,他們自然不敢再來尋事了。」
  夏侯傑輕歎道:「他們教中的重寶流落在他人手中,無論如何都不肯甘心罷休的,屈之以威,焉能了事!」
  苦果默思片刻道:「魔心聖教的教主具有至高無上的權威,殺赫連新一人,則儆其餘……」
  夏侯傑怫然道:「趙仙子要我殺死赫連新?」
  苦果低聲歎道:「趙仙子沒有這樣想,她雖然脫離了魔心聖教。卻也說不出這樣的話,這只是貧僧的建議!」
  夏侯傑道:「奪人之物,殺人之命,這種事做出來似乎有失仁厚之道,在下實難如命!」
  苦果微微一怔,半晌道:「貧僧是個出家人,說那種話也覺得有違本心,不過貧僧有一句極不中聽的話請施主三思,殺一人而安天下,其可為不可為?」
  夏侯傑默然不答,苦果又道:「劍還給赫連新,中原必無寧日,劍不還給赫連新,中原也不會清靜,除了殺死他外,施主另有善策否?」
  夏侯傑道:「他真會如此倒行逆施嗎?」
  苦果歎道:「貧僧對魔心聖教中人知之甚深,他們無論男女行事手段之狠,天下無出其右者,今天趙景霞就是一個例子,他們欲達目的,向來不擇手段……」
  夏侯傑不以為然地道:「趙仙子也是魔心聖教出身!」
  苦果歎道:「她也是近幾年才決心悔悟,當年行事之乖僻,說來也令人難以相信;而且她能一念成悟,也比教中其他人心地善良得多了,所以她才無法在教中立足,攜劍亡命中原,而且不肯將劍交回……」
  夏侯傑沉思道:「等我見到赫連新之後,再決定如何對付他吧,假使他真的象大師所說的那麼不近人情,我會考慮大師的建議的!現在我還有一件事想請教大師,那白駝派又是怎樣的一個組織?」
  苦果道:「白駝派是西域的另一個武林門派。設在白駝山,其實力與魔心聖教不相上下,從前兩家都還能互相容讓,現在卻到了水火不相容的程度!」
  夏侯傑又道:「有個東門一方大師可知道?」
  苦果道:「東門一方是白駝掌門人東門一正的弟弟,武功雖曰上乘,但比乃兄猶有不及之處!」
  夏侯傑道:「東門一方到中原來也是為了找尋趙仙子,倒底是什麼原故呢?」
  苦果呆了呆道:「這個貧僧不清楚!」
  夏侯傑道:「大師對西域各家的事十分熟悉,請問大師是也否出身西域?」
  苦果搖頭道:「不是!貧僧所知俱是趙仙子轉告,貧僧從未到過西域,現在貧僧已經把話都說明了。黃施主,請你把貴派四位道長送入靜室,貧僧好替他們治傷……」
  黃先青聞言轉身叫人去了。夏侯傑手指室內道:「白駝派的東門一方也在裡面,大師瞧瞧他的傷勢如何?」
  苦果頭也不轉地道:「他早就死了!」
  夏侯傑愕然道:「他只是傷了雙目,經過武當的療傷聖藥治療,斷無身死之理。」
  苦果一歎道:「趙景霞不會容他活在世上的!」
  夏侯傑道:「大師何以這樣說?」
  苦果走過去,撕開東門的前胸,指著乳下的一塊淤青道:「這是魔心聖教中最毒的殺人之法,名曰魔心指,係一種絕毒的內功,可以震斷人全身的筋絡,表面上卻完全不露形跡。施主到西域去時。應提防這種指功,尤其是小心不能跟他們接觸過近!」
  夏侯傑在東門一方的臉上仔細地看了一追,又翻開他的嘴唇,看他的牙齒上帶著血跡,是深咬進雙唇而沾染上的,他默然片刻才對苦果道:「多謝大師指點,家師曾經留字說與大師一起去追蹤兩個人,但不知此刻何在?」
  苦果道:「那兩個人也是白駝派中的,我們追了不遠,即已發現他們死在路旁,而且也是受了魔心指的暗算,想來是趙景霞同來人下的手,那兩人身死時有人目擊,令師宮大俠追尋線索,去找那個目擊者問訊了。」
  夏侯傑道:「目擊者是誰?」
  苦果搖頭道:「令師在屍體旁發現一支銀鏢,他說認得這銀鏢的主人,卻沒有告訴貧僧!」
  夏侯傑沉思片刻道:「在下恐怕要先走一步,與家師取得聯絡,風兄!你等黃兄事了之後,再趕上來,我們決定在長安會面後再作伴西行。」
  這時黃先青剛好帶人前來,聽見他的話道:「夏侯兄何必急在一時,兄弟略作交代,即可隨行。」
  夏侯傑搖頭道:「不!黃兄最好留在這裡,等苦果大師將令師兄治癒再離開!那恐怕要兩三天哩。」
  苦果立刻道:「貧僧一個人就辦得了,而你們西行之事,刻不容緩,還是早點動身上路要緊!」
  夏侯傑道:「兄弟尚須找到家師辦點瑣事,一時也無法上路,自然也不敢麻煩二位同行。」
  黃先青未置可否,梅鐵風卻道:「這樣也好,老身與梅杏雨也要回嵩出家中一行,大家都在長安碰頭吧!」
  梅杏雨不情願地道:「奶奶!我們家裡有什麼事?」
  梅鐵風沉下臉道:「你沒有事我有事,這一次西行我不知道是否還能回來,至少要到祖墳上去辭個行,總不能把祖宗都忘了!」
  梅杏雨賊起嘴不敢作聲了。夏侯傑卻道:「其實梅前輩無須跟我們一起去!」
  梅鐵風立刻道:「這是什麼話,你邀武當少林兩派的人同行,卻撇開我們梅家,敢情是瞧不起我老婆子!」
  夏侯傑惶恐地道:「晚輩絕無此意!」
  梅鐵風一哼道:「那你就在長安乖乖地等著。」
  夏侯傑只好點點頭道:「就這樣吧,我想先走一步!」
  苦果又道:「施主可知道令師的下落嗎?」
  夏侯傑道:「家師若是追蹤那銀鏢的主人,在下是可以找到他老人家的,各位再見吧!」
  梅鐵風道:「我們也走,大家一起下山!」
  黃先青與風無向準備送行,夏侯傑道:「黃兄請幫著苦果大師立即開始動手治療,有風兄一個人送就夠了!」
  黃先青見苦果已經開始了,倒不再客氣,只是拱手作別。風無向卻伴送著他們三人下山了。走到山下,夏侯傑才對風無向低聲道:「兄弟麻煩風兄一件事,請你一直守著苦果大師,半步也不要離開……」
  風無向一怔道:「這是為什麼?」
  夏侯傑皺眉道:「兄弟覺得他行動十分可疑,因為那東門一方是他殺死的……」
  風無向詫然道:「真的,夏侯兄怎麼看出來的?」
  夏侯傑道:「趙景霞所用的手法兄弟略有所知,那個部位只能使人昏頒,尚不至死。
  因此兄弟懷疑是他補上一指將人殺死的,我翻開東門一方的嘴唇,從他的齒上血跡看來,尚十分新鮮,假如是趙景霞下的手,血跡應該早就凝固,不過兄弟只是心中存疑,未敢確定……」
  風無向怔了怔道:「他為什麼要殺死東門一方呢?」
  夏侯傑道:「可能是他有些事情不願意被我們知道,怕東門一方講出來來!」
  風無向道:「那他所說的另外兩人也是他下手殺死的?這個怪和尚究竟是什麼人呢?」
  夏侯傑道:「他是『憂愁仙子』的隨從。『憂愁仙子』是西域人,他也一定出身西域,而且可能是白駝派中的人,所以他才專對白駝派下手!」
  風無向道:「那銀鏢主人是誰?」
  夏侯傑低聲道:「這個兄弟也不知道,但是家師曾經見過此人,說是他叫萬里追魂……」
  風無向一怔道:「萬里追魂是江湖上的一個謎,到現在為止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一個人!」
  夏侯傑道:「家師倒是見他一面,也知道萬里追魂的武器是一支銀鏢,所有被萬里追魂殺死的人,身上有兩個對穿的洞孔,就是這支銀鏢的傑作,因此我聽見說屍體旁留下一支銀鏢,心中立刻起疑,萬里追魂殺人之後,只留下四個血字,從未留下過武器,我知道苦果大師所說的是假話,可不敢揭穿他,我怕他萬一惱羞成怒……」
  風無向道:「夏侯兄上哪裡去找令師呢?」
  夏侯傑搖頭道:「不知道!」
  風無向不禁一怔,夏侯傑接著道:「我裝出知道的樣子,就是對苦果一個試驗。假如他說的是真話,自然問心無愧,否則他一定會感到不安……」
  風無向哦了一聲道:「我明白夏侯兄的意思了!」
  夏侯傑道:「兄弟也相信風兄懂得了,不過兄弟還是要再說一次,風兄嚴密監視此人的行動,假如發現他想偷偷離開,就趕緊通知兄弟一聲!」
  風無向道:「怎樣通知你呢?」
  夏侯傑道:「兄弟就在泰安城中悅來客棧。風兄回去後找個機會告訴黃兄,假如苦果有所異動,你們一個人跟蹤他,一個人趕緊前來通知兄弟……」
  風無向點頭道:「我知道了!」
  說著立刻回身而去。梅杏雨道:「想不到會有這種事,奶奶,我們應該留下幫幫夏侯大哥的忙!」
  梅鐵風卻道:「不行。我們還是得走,因為我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一定要立刻趕回去。」
  梅杏雨怔然道:「我們出來的時候,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重要的事!」
  梅鐵風凝重地道:「奶奶絕不騙你,這件事的重要性高於一切,不僅跟我們有關係,可能也跟大家有關係。夏侯傑,我覺得你最好把令師的事放下不管,趕緊啟程西行,在長安會面時,我會告訴你是什麼事,而且我還要告訴你,沒有見到我們前,千萬不可向西去!」
  夏侯傑覺得更奇怪了,可是梅鐵風不多作解釋,匆匆地催著梅杏雨走了。夏侯傑無事可作,只得一個人向泰安走去,找到悅來客棧住下,他原來在此地就定下了房間,早幾天就住在了這裡!原來他與宮天俠為了掩藏行蹤,提早來到泰安,準備參加論劍大會,目的倒不為著爭奪盟主,只想從徐文長手中收回情劍,徐文長得到情劍之後,行蹤也十分隱密,忽而東,忽而西。只有在大會上才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