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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屠秋月也笑道:「我卻準備活著否認!」
  宇文瓊瑤歎道:「我對你已經下過忠告了,你一定要找死,可怨不得我!」
  屠秋月道:「我也對你作過忠告了,如果你垮在我手下,也別怨我!」
  宇文瓊瑤不再與她說話,卻低頭沉思要派什麼人出去應戰,屠秋月敢出來,自然不會拿生命開玩笑,先是較量武功倒不怕,綠綾等人也足可勝之有餘,但從上次在君山之後,她已取得了教訓,武功並不足以成事,一個完全不曾練過武功的吳韻珊,把綠影整治得一敗塗地,連自己也跟著上了圈套,丟了個大人!屠秋月既以機智見長,自然不是綠綾等人所能應付的!
  白居仁道:「此女口舌如劍,胸中丘壑極深,信非武功可制,必須在心計上克之,不如由屬下去對付她吧?」
  易靜之冷冷地道:「你自認為比監督人能幹?」
  白居仁惶恐地道:「屬下怎敢,屑下是說江湖經驗多一點,不易受愚……」
  易靜之哼了一聲道:「難道我們的江湖經驗就不如你了?」
  白居仁連忙道:「監督人初初接事,江湖經驗也許差一點,但二位監視人監督武林有年,比屬下強得多了!」
  易靜之沉聲道:「你既然知道,有我們在,用得著你出頭嗎?」
  白居仁低下頭道:「屬下想二位監視人不會降低身份,出手來對付一個小女孩子的,所以才敢斗膽請命效力!」
  易靜之道:「用不著你,老實說,我真還不信你鬥得過這個女孩子,如果你輸了,我們更坍台,你的人已經坍過一次台了!」
  白居仁不敢再說,宇文瓊瑤道:「監視人有意親自出場嗎?」
  易靜之道:「以我們出場較為適合,因為我們已經退出監督人的身份,勝負尚不足以影響大局,而這一場我認為我們獲勝的可能性只居四成!」
  錢笑吾不服氣道:「你說得太嚴重,難道我們還不如一個女孩子?」
  「你忘了被人渡灑點穴,整得你在床上躺了三天才爬起來,那也是兩個女孩子!」
  錢笑吾笑道:「那是我毛病不好,只會憐香惜玉,才上了當,受了那次教訓後,我已經怕定了女人,今後只想辣手摧花,再不幹那種傻事了!」
  易靜之道:「如果你能狠得下心辣手摧花,這倒是你一個考驗的機會!」
  錢笑吾笑問宇文瓊瑤道:「監督人是否賜准我出場呢?」
  易靜之道:「讓他去吧!藍夢蝶沒有下場,我們倆人都得留些精神去應付那一場,反正笑吾已經有過丟人的記錄,再丟一次也不妨!你我可輸不起,尤其是你!」
  宇文瓊瑤想了一下才道:「摧花可以,辣手不必,你一向以風流自命,即使要摧花,也得合乎詩情畫意,不能做出焚琴煮鶴,大煞風景的事!」
  錢笑吾笑道:「那是當然,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一掌打得血肉模糊,我自己瞧著也不舒服,即使要送她上西天,我也會叫她笑嘻嘻地而去!」
  宇文瓊瑤臉色一沉道:「如果她不上西天,你就得自己去了!」
  錢笑吾神色微動,隨又恢復了笑容道:「沒問題,我一生狂放,就怕老死病榻,如果是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慈悲超渡了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說著笑嘻嘻地出場道:「姑娘,我們如何較量法?」
  屠秋月神色一正道:「不是較量,是決生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錢笑吾笑道:「話雖如此,但口頭上不要太充滿殺氣,生死有命,死並不足懼,主要是找個愉快一點的死法,使大家能含笑以終!」
  屠秋月一笑道:「你希望怎麼個死法呢?」
  錢笑吾想想道:「這個我倒沒想過,因為我還沒準備死!」
  屠秋月道:「你這把年紀還不想死,我更不想死了,可是今天我們兩人又非死一個不可,你年紀大一點,自然該你先死,因此也該你提出個方法來!」
  錢笑吾想想道:「我想人生最愉快的死法,莫過於讓一個美麗的女孩子用她的銀牙咬斷我的喉管而死……」
  屠秋月道:「這可難了,我是信奉回教的!」
  錢笑吾道:「這與你信奉宗教有什麼關係呢?」
  屠秋月道:「關係大了,回教是不吃豬肉的!」
  錢笑吾仔細一回味,才發覺自己挨了罵,這女孩子將自己比做豬了,不禁慍然微怒道:
  「你太豈有此理了,怎麼開口就罵人呢?」
  屠秋月沉聲道:「難道你還不該罵?」
  錢笑吾微惕道:「對美人而談風月,乃千古之雅事,即拚鬥廝殺亦不帶煞氣,始為名土風流本色,你開口就罵人,實在太俗氣了!」
  屠秋月一笑道:「那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向老夫子鄭重道歉!」
  錢笑吾這才笑道:「聞過而知改;善莫大焉,孺子可教!」
  屠秋月笑道:「為了配合老夫子的雅興,我們來個別開生面的動手方式,老夫子於意如何?」
  錢笑吾眉開眼笑地道:「是怎麼個方式?」
  屠秋月道:「咱們來捉迷藏!」
  錢笑吾大感興趣道:「捉迷藏又怎麼能見勝負呢?」
  屠秋月道:「兩個人都蒙上眼睛,一捉一逃,劃地為界,捉拿另一個人,不管是捉或逃,以出界為輸!」
  錢笑吾道:「出界為輸,被捉到了又怎麼辦呢?」
  屠秋月道:「捉到了自然是換過來!」
  錢笑吾搖頭道:「那有什麼意思?」
  屠秋月笑道:「被捉的人可以拿兵器,任意砍殺對方,捕捉的人卻只能挨殺,除非等他捉到了對方,才能由被殺者,變成殺人者,這該有意思了吧?」
  錢笑吾笑道:「比較夠刺激一點了,但怎麼樣才能算捉到呢?」
  屠秋月笑道:「因為捕捉者有被殺的可能,自然要佔便宜,但也要冒點危險,因此以摸到對方的鼻子,才算捉到對方!」
  錢笑吾道:「摸到鼻子才算捉住對方,這佔什麼便宜呢?」
  屠秋月笑道:「我有一付小銀鈴,可以夾在被捉者的鼻孔裡面,使捕捉者得聞聲而追捕,摸到鼻子,摘下銀鈴後,才可以改變地位!由被殺者,變成殺人者,因為雙方都是蒙住了眼睛,而捉人的可以從鈴聲得知對方的所在,這自然有便宜可佔了!」
  錢笑吾道:「有意思,那麼出界落敗的又該受什麼處分呢?」
  屠秋月道:「我們雙方各派一人在界線外邏守,對出界的人,可以下手屠殺,旁人不得干涉,這公平嗎?」
  錢笑吾道:「公平!這麼說來,倒是危機重重了!」
  屠秋月道:「我們現在是互搏性命,又不是小孩子遊戲,如果不帶點危機,豈非太平淡無味了,你是否敢接受?」
  錢笑吾大笑道:「那有什麼不敢的?我們的界限要劃多大?」
  屠秋月道:「這界線影響到雙方的性命至巨,聽以不能太小,我們六丈為徑,畫一個圓圈,大家在圈裡活動!」
  錢笑吾道:「圈子太大了。」
  屠秋月笑道:「那我們可以再加一點別的花樣!」
  說著在身邊取出一塊白粉,先在地下畫了一個六丈為徑的大圓圈,然後將圓圈一分為二道:「我們各在一半的範圍內,將邊線任意調整,隨便變成什麼樣子都行,但改變的範圍,無論增減,都不准超過兩尺!」
  錢笑吾道:「兩尺之限很小,有甚麼變化呢?」
  屠秋月道:「這兩尺的改變上,我們可以各憑心機,因為雙方都是蒙著眼,回頭全仗記憶,說不定能利用這些變化,將對方誘出界去!」
  錢笑吾道:「這也有道理,但一眼就可將對方的改變看熟了!」
  屠秋月笑道:「我自信有過目不忘之能,跟你比一比記憶也好,現在我們都不看對方的改變,等到完畢的時候,才各看一眼,立刻蒙上眼睛!就開始作生死的追逐!」
  錢笑吾道:「行,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屠秋月道:「慢,我們先把雙方的巡邊人決定,請俞幫主作公證人,如果有一人足踏界線,俞幫主出聲叫停扣,我們都不准再動了,同時也不知是誰觸界線,只好靜待對方的巡邊人前來下手!」
  吳次仁笑道:「這個辦法有毛病,假如是對方超出界線,我們去殺死他的時候,他拔步就跑,誰能攔得住他!」
  錢笑吾怒聲道:「放屁!我豈會做那種丟人的事!」
  吳次仁道:「事關生死,這可很難說!」
  易靜之道:「這也對!如果有人越線叫停之後,雙方的巡邊人都過去,勝者由對方巡邊人摘下蒙眼的布,負者由對方巡邊人下手結果性命,這樣他們兩個人並不知道自己的勝負,不就公平了嗎!」
  吳次仁道:「那自然了!我們這邊由夢蝶先生負責巡邊!」
  宇文瓊瑤道:「我負責這一邊的!」
  屠秋月道:「武林監督人親自負責,我相信必能公平無私!不過我還有一個聲明,等我們開始追逐後,雙方的旁觀者都必須保持靜默,不得出聲指點!」
  宇文瓊瑤冷冷地道:「我們不會幹那種丟人的事的!」
  屠秋月笑道:「我相信也不會,這只是一個人的生死,尚不至影響到最後結局的勝負,你們要那樣幹,只是自惹恥笑而已!」
  宇文瓊瑤冷笑道:「還有一件事要先講清楚,回頭開始是誰先追逐?」
  屠秋月道:「追逐者有雙重挨殺的可能,方法是我提出的,自然該我吃點虧,由錢老夫子先作殺人者好了!」
  錢笑吾道:「老夫武功勝你百倍,豈能佔你這種便宜!」
  屠秋月笑道:「這一場比試,勝負的關鍵在心計記憶,武功的高低只佔一成而已,老夫子就不必再客氣了!」
  宇文瓊瑤道:「錢老夫子,方法是人家提出的,劃線的白粉,發聲的銀鈴都由人家預備好了,可見人家是胸有成竹……」
  屠秋月笑道:「你如果認為不公平,不妨取消這場比鬥!」
  字文瓊瑤道:「雙方武功懸殊,你的辦法還不失為公平,因此大可一行,錢老夫子,我想生死的關鍵在誘你出界之上,誰先誰後都沒有關係,你絕對無法在圈內殺死她,我看不必再爭了,還是用點心,把圖形位置記記清楚!」
  屠秋月笑道:「對呀!一等開始,雙方都成了瞎子,一半靠自己,一半靠運氣,老夫子還是在圖形變化上多下點功夫吧!」
  錢笑吾不說話了,屠秋月道:「我要改變圖形了,請老夫子背過臉去!」
  錢笑吾果然轉過不看,屠秋月將半圓的周線改劃成許多不規則的凹凸曲線,變化極為繁雜。畫好後,她向丐幫借了幾十張草蓆,將圖形遮掩住了,然後背過臉去,由錢笑吾變化圖形。錢笑吾也在這上面下了一番苦心,他的變化雖然簡單,只是裡裡外外,增添許多角,每個方角的大小只容一足,而且極易使人發生錯覺,一不小心,就會踏出線外,使得旁觀者也為之緊張異常!
  他畫好後,也用草蓆益好問道:「現在該怎麼辦?」
  屠秋月轉過身來道:「現在我們各站在中心的兩邊,由雙方的巡邊人替對方蒙上眼睛,請俞幫主派人將草蓆順著次序揭開,當最後一塊草蓆揭開後,立刻開始遮蒙眼睛,我們只有這點時間可以記住對方的圖形變化!」
  錢笑吾點點頭,宇文瓊瑤與藍夢蝶各持一塊紗巾進入圈內,屠秋月從身邊取出一個小銀鈴交給錢笑吾笑道:「你先把這銀鈴扣在鼻子上!同時把兵器準備好!」
  錢笑吾道:「我不要兵器,一雙肉掌就夠了!」
  宇文瓊瑤卻道:「不行!如果用內家掌力,殺死她也顯不出能耐,為了公平起見,還是用兵器的好,我準備好了!」
  說完叫綠綾送來一對匕首,長短都是相同的,分給每個人一支,然後又將手中的紗巾交給藍夢蝶道:「我們將蒙眼的紗巾也交換一下,以免在上面弄鬼!」
  藍夢蝶笑道:「你真多心!」
  宇文瓊瑤道:「防人之心不可無,現在雙方各用自己的東西該沒有話說,我對你們還真不敢相信!」
  藍夢蝶一笑道:「這麼一說,我覺得這蒙眼的工作也不能由我們擔任了,因為你很可能在換過之後,又弄上手腳!」
  宇文瓊瑤冷笑道:「說得對!我的請丐幫派人代勞吧!」
  俞士元叫俞光與席錦霞替他們雙方代理蒙眼的工作,宇文瓊瑤更將那枚銀鈴也檢查了一遍,才交給錢笑吾!
  錢笑吾將那枚銀鈴夾在鼻孔間的肉樑上笑道:「這下子我可成了頭老水牛了!」
  那鈴聲極為清脆,而且易搖動,屠秋月道:「錢老夫子千萬珍重,別叫人宰了做餃子餡兒!」
  錢笑吾反唇相譏道:「牛肉是小的嫩,老水牛的肉既不易爛,又硌牙!」
  俞士元道:「二位別鬥口了,我要叫人揭草蓆了!」
  凌惲與雷法尊同時出場,將草蓆一塊塊地掀開,二人對圖形和變化都十分注意,一目不瞬地望著。當最後的一塊揭開後,俞光替錢笑吾蒙眼,席錦霞替屠秋月蒙眼,二人的動作速度相等,同時完成退出!
  屠秋月道:「現在我們各朝前跨十四步,我就開始要捉人了,錢老夫子請把兵器準備好,同時也記住現在的位置!」
  錢笑吾道:「為什麼要向前跨呢?」
  屠秋月道:「因為我們的圖形變化約限變是兩尺,這圓形的徑長是六丈,每大一平的丈半,每步兩尺,十四步後,剛好走到對方的變化區域內,你開始躲,我開始追,雙方各冒一半出局的險,才顯得公平!」
  錢笑吾道:「不公平,你追過來,剛好是在你自己的區域內。」
  屠秋月道:「老夫子怕吃虧,不妨在每步的距離上縮短一點,然後迅速搶回到自己的區域內,不就得了嗎!何況我還冒著挨刀的危險,算起來還是老夫子占的便宜多些。俞幫主,現在請你開始計數!」
  俞士元略略頓一頓,開始沉聲計數。
  「一、二、三、四……」
  這是一場別開生面的比鬥,在遊戲中含著步步殺機,使得每一個人都提心吊膽,屏住呼吸。
  藍夢蝶與宇文瓊瑤各執長劍,臉色凝重,守在兩側,錢笑吾果然怕吃虧,每一步都跨出一尺多!
  他每走一步,鼻下的銀鈴就發出叮叮的脆響,屠秋月則側耳靜聽鈴聲的方向,輕步移動,每步足足兩尺!
  俞士元數完十四後,立刻止口無聲,因為屠秋月所畫的圖形十分繁雜,錢笑吾不敢在那個圈子裡多活動。
  而屠秋月則步態輕盈,她似乎對錢笑吾的圖形毫無所懼,第十四步剛好到達邊緣,毫不考慮又跨出第十五步!
  眾人替她提足了心,她卻一步踏進方格,分毫不差,接著又側行幾步,每次都踏在方格內!
  錢笑吾退回自己的半圈後,以為屠秋月已經追到對面去了,抖動身形,發出一陣鈴聲後,立刻躲入方格。
  計算極準,而且他那方格的位置是孤出的,如果追過去,很容易踏出線去,同時旁邊只有兩格可退!
  他發出響聲後,立刻退入那兩格,靜待屠秋月來入伏,殊不知屠秋月早已佔住了第二格,他的腳剛好踩在屠秋月的腳面上!
  基於人的本能,他連忙縮回了腳,同時刺出一刀,這下忘記控制身形,鈴聲大響起來!
  屠秋月對他的行動變化判斷極準,身體一側,躲過了他的匕首,同時手腕疾伸,將他鼻子上的銀鈴摘了下來!
  俞士元立刻喝道:「雙方易位!」
  四周暴出一片彩聲,為屠秋月捧場!
  錢笑吾一歎道:「姑娘,你真厲害,沒想到你會守在方格中,等我自己送上來!看來鬥心計,我是差了一籌!」
  屠秋月笑道:「我處在挨殺的局面下,自然不能採取主動,只有算定你的行動守株待兔,才能免於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