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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好大的口氣!
  馬大風氣得七竅生煙,狂喝聲中,撲向鐵錚就掄拳連連猛攻。
  鐵錚仍不還手,一連幾個閃避,回身就向外衝。
  老鴇子本來已嚇得魂不附體,一見鐵錚想奪門而逃,膽氣立壯,大聲喝令:「攔住他!」
  她是想討好馬大風,不料守在大廳外待命的幾個保鏢太不爭氣,還未來得及攔阻,已被衝出的鐵錚雙手一分,推得踉蹌跌了開去。
  等馬大風追出廳外,鐵錚已衝向大門,嚇得守在門口迎客送客的鴇奴慌忙逃開。
  鐵錚旨在誘出馬大風,故意一個不慎,撲跌出門外。
  馬大風果然中計,搶步追了出來。
  鐵錚暗喜,挺身跳起就逃,誘使馬大風急起直追。
  時值深夜,整條街上雖是燈火通明,但已不見來此尋歡找樂子的夜遊神。
  馬大風一口氣追出桃花巷,一眨眼,已不見了鐵錚的影蹤。
  心中剛罵了聲:「臭小子跑的倒真快……」
  不料突覺肩頭上被人輕輕一拍,猛一回身,只見鐵錚已笑嘻嘻地站在面前。
  馬大風暗自一驚,尚未及出手,便聽『錚』地一聲輕響,鐵錚的劍已出鞘。
  鐵錚出手如電,寒光一閃,已以劍尖挑開了馬大風的胸襟,雖未傷及皮肉,卻已嚇出他一身冷汗。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馬大風強自鎮定。
  鐵錚以劍抵在他胸口,冷聲道:「你不必管我是誰,現在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如果有半句讓我不滿意,認為你在撒謊,下一劍就不是挑開衣服,可能是胸膛了!」
  馬大風驚問:「你要知道什麼?」
  鐵錚道:「第一個問題,丐幫都是苦哈哈的,你雖身為此地的分舵主,也不可能任你揮霍,錢是那裡來的?」
  馬大風沒有吭氣。
  鐵錚手一緊,劍已刺向前,使馬大風感覺到一股涼意和刺痛。
  「我,我說……」馬大風不敢逞強了。
  鐵錚笑了笑,把劍一鬆道:「很好,不過我要聽實話,打誑是騙不了我的。」
  馬大風心知他一追出,老鴇子必會立即派人替他向分舵告急,召集大批丐幫弟子趕來馳援。
  他是老江湖,懂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忙道:「是,是,我說,最近我替人排解了一場糾紛,人家酬謝了我一筆錢……」
  鐵錚的劍又向前一遞,怒斥:「你敢撒謊!」
  馬大風清急道:「不不不,我說的是實話……」
  鐵錚冷哼一聲道:「排解一場糾紛,大不了酬謝個千兒八百的,那夠你如此揮霍無度。
  再說,丐幫的規矩我也懂得一些,所有外快均須點滴歸公,一半留作分舵開支,一半按月送繳總舵,豈能容你中飽私囊?諒你一個小小分舵主,還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馬大風強自一笑道:「實不相瞞,這場糾紛人家不願扯上丐幫,是要求我以個人身份出面解決的,所以酬謝的是我個人,與丐幫無關,而且人家出手很大方,給了我萬兩銀子。」
  鐵錚追問:「對方是什麼人?」
  馬大風面有難色道:「這……」
  「說!」鐵錚的劍又一緊。
  馬大風愁眉苦臉道:「朋友,人家連丐幫都不願扯上,自然是怕走漏風聲,他怎會向我洩露身份呢?」
  這可能是實情,但鐵錚毫不放鬆他:「那麼告訴我,要你排解的是什麼糾紛?」
  馬大風又為難了:「這……」
  鐵錚警告道:「當我沒有耐心的時候,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馬大風不愧是老江湖,隨機應變這:「朋友,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人家只是為了家醜不可外揚,推想事情鬧開了,不但面子上不好看,而且耽心搞不好會丟了官,所以……朋友,大家都是在外面跑的,你又何必非要揭人瘡疤呢。」
  鐵錚一聽涉及官家醜聞,心中不由地暗自一怔。
  他之所以誘出馬大風,正是懷疑這傢伙的金錢來路不明,否則憑一個丐幫設在小縣城的分舵主,那來的大量金錢供他任意揮霍。因此,決心要逼馬大風說出一切。
  否則的話,只須在『春香院』當場露兩手,或是報出自己的名號,就足以迫使馬大風乖乖放棄香君了。
  鐵錚臉色一沉,威脅道:「那你就自己考慮考慮,究竟是人家的家醜重要,還是自己的命重要吧!」
  馬大風遲疑了一下,終於無奈地道:「好吧,不瞞你說,事情是這樣的,本縣縣太爺的大舅子素有斷袖之癖,不久前勾搭上一個姓胡的年輕人,那小子是個『龍陽君』,兩人一拍即合,搞在一起如魚得水,打得火熱。
  前些時姓胡的父母要為那小子成親,聘都下了,只待擇日完婚。那小子也覺悟到,長此以往不是辦法,便決心跟縣太爺的大舅子一刀兩斷。
  但縣大爺的大舅子食髓知味,說什麼也不肯放過他,甚至揚言如果不繼續保持兩人的不正常關係,就要讓他做不得人。
  姓胡的小於被逼得走投無路,最後只好上了吊,自盡前留下一封遺書,把一切向父母坦白。
  這一來,事情可鬧大了,胡家也是此地有頭有臉的人家,而且老倆口年過半百,只有那小子一個獨子,自是不肯甘休,決心要告官為亡子討回公道。
  縣太爺的大舅子得到風聲,趕緊請姓林的師爺出面,願意出一萬兩銀子,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把這件醜聞擺平。
  可是胡家不在乎錢,吃了秤砣鐵了心,非告官不可。林師爺好話說盡也沒用,剛好跟我常在一起喝酒賭錢,就跑來跟我商量,要我出面向胡家施加壓力。答應事成之後,以萬兩銀子為酬。
  本來我並不想多這件事的,但看在萬兩銀子的份上,才答應下來。當天夜裡我就去了胡家,剛好胡員外的老婆為了愛子的死,悲痛過度,哭得一口氣接不上厥了過去,幸好經我出手急救,總算把老太婆一條命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胡員外問明我的來意,為了感謝我對他老婆的救命之恩,終於勉強接受了和解,連賠償也不要了。這一來,胡家的一萬兩也落入了我口袋裡,這就是全部經過。
  「朋友,你想想看,這種醜聞能夠張揚出去嗎?」
  鐵錚沉吟一下道:「如果你說的確有其事,恐怕你得到的好處還不止這二萬兩。說不定縣太爺的大舅子把柄落在你手裡,就得被你欲取欲求,永遠不斷受你勒索呢!」
  馬大風矢口否認:「絕對沒有,絕對沒有……」
  「哼!」鐵錚怒斥道:「當然沒有,因為你說的根本沒有這同事!」
  馬大風情急道:「你不相信?那,那我那來這麼多銀子花……」
  鐵錚哈哈大笑道:「老兄,你真是不打自招哦。」隨即臉色一沉:「我要知道的就是這個,如果你不敢說出來,我可以替你代說。什麼縣太爺大舅子的醜聞,根本是無中生有,銀於是『天殺門』給的!」
  「天殺門?!」馬大風的神情大變。
  鐵錚道:「你不必裝蒜,如果不出我所料.丐幫設在此地的分舵.早已被天殺門收買!」
  馬大風一臉茫然這:「這!這是從何說起……」
  鐵錚斷然指出:「淶水縣雖不大,但距京師不到百里,又是南來北往的必經之途,丐幫在此地的人數不少,只要把你們收買了!就能花小錢辦大事,獲得任何他們想知道的消息,這步暗棋實在布的高明。」
  馬大風像是被一劍刺中了要害,全身為之一震,突然啞口無言了。
  鐵錚心知再要進一步追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連辛奇所知的都有限,這傢伙又能知道多少。
  於是,他改變話題道:「我問你,你怎會突然看中香君的?」
  馬大風故作輕鬆道:「這沒什麼嘛,男人有了錢,尤其是輕而易舉得來的意外之財!自然想找點樂子,享受享受……」
  「哼!」鐵錚怒聲道:「桃花巷的姑娘何止好幾百,單是『春香院』裡的姑娘,比香君年輕漂亮的也大有人在,為什麼你偏偏挑中了她?」
  馬大風強自一笑道:「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大概是王八看綠豆,看對了眼吧。」
  「說實話!」鐵錚的劍向前一遞,劍尖已刺進他胸口的肉裡,流出了血:「否則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馬大風大驚,忍住痛疼忙說:「我說,我說……剛才我所說縣大爺大舅子的事,根本是胡謅的,事實上是有人拿出錢來,要我這樣做的……」
  「為什麼?」鐵錚追問。
  馬大風猶豫了片刻,仍不見馳援的人趕到,只好沮然道:「事實上我也不太清楚,據出錢的人說,這樣做是為了要逼出於師傅的一個好友來……莫非你就是那個人?」
  鐵錚終於若有所悟,真正的對象是他!
  顯然對方早已查明于思亮的來龍去脈,更知道這個當年關外的獨行大盜,跟鐵錚之間的淵源。
  如果于思亮被逼得狗急跳牆,極可能向鐵錚求助。
  這樣一來,他們就守株待兔,等著鐵錚自投羅網了。
  假使沒有料錯,幕後策劃一切的人,極可能就是城外大王莊的焦世慶!
  心念一轉,索性直截了當問道:「指使你的人是不是姓焦?」
  馬大風連連搖頭:「不不不,不是他……」
  鐵錚冷哼一聲:「奇怪,天下姓焦的人多的是,你怎知我指的是誰?」
  馬大風隨機應變道:「我,我只是說他不姓焦。」
  鐵錚抓住他的話柄,毫不放鬆道:「那就更怪了,你既然不知道指使你的人是誰,又怎能確定他不姓焦?」
  馬大風雖是老江湖,被他用話套住,一時也答不上話來了。
  鐵錚怒哼一聲,正待逼問,突聞馬大風發出聲沉哼:「嗯!……」竟然雙目驚恐地怒睜,張大了口,整個身子向劍尖上撲來。
  變生肘腋,鐵錚情知有異,及時將劍往回一撤。
  只見馬大風全身向前一撲,便倒地不起,背上赫然插著一支三寸長的帶穗毒箭!
  鐵錚見多識廣,江湖閱歷豐富,一眼就認出這是苗疆土著用的毒箭,用吹管射出,可在數丈外取人性命,而且射出時毫無聲息,令人防不勝防,是暗算的殺人利器。
  尤其箭頭不帶箭簇,淬以劇毒,被它射中立時見血封喉,端的霸道無比。
  顯然暗算的人是在馬大風身後數丈之內,由於被馬大風的身體擋住,無法射向鐵錚。
  當然,也可能是怕馬大風被逼洩露秘密,必須先殺他滅口。
  鐵錚就在馬大風倒地不起的同時,也迅速全身撲向地上。果然不出所料,接著又一連射來三支毒箭,全部都落了空。
  箭一射完,便無聲無息,也不見任何動靜。
  鐵錚心知這種吹筒,一次只能發射一支毒箭,隨即再裝上另一支,即使動作再快,也得有一瞬間的空隙。
  黑暗中連射四支毒箭,足見來的必是四個人。
  趁著這一剎那的空隙,鐵錚一個挺身跳起,身形如流矢般向發射的方向疾射而去。
  偷襲的四人果然藏身三丈外?藉一片及腰的草叢掩護,使人在夜色朦朧下不易發現。
  但他們能掩近三丈之內,未被鐵錚察覺,足見身手也不弱,絕非泛泛之輩。
  只是萬萬沒有料到!鐵錚不但及時撲倒地上,避開了他們的三箭齊發,更能趁他們的箭未裝上,突然疾射而至,攻了四個人措手不及。
  鐵錚揮劍飛斬,劍鋒過處,帶起一片血雨飛灑,便見草叢中剛冒起的兩人,應劍又倒了下去。
  另兩個剛身形一長,抽出了腰間皮鞘裡的彎刀,竟也倒地不起。
  鐵錚大感詫異,自己並未出劍,這兩個傢伙怎會……
  念猶未了,已聽不遠處嬌笑道:「大哥,對不起,搶了你的生意。」
  鐵錚循聲看去,玉妙容笑盈盈地站在兩丈外。
  不消說,剛才那兩個猶圖抽刀一搏的傢伙,是喪命在她的冰魄神珠下。
  玉妙容身形一掠而至,不等鐵錚開口,就來個先發制人:「大哥,你怎麼老是騙我去睡,自己卻趁機悄悄溜出來!」
  鐵錚道:「我做人做事有一定的原則,人敬我一寸,我必回敬一尺。今夜我去找兩位朋友相助,他們毫不猶豫就一口答應,並助幫了我個大忙,才能及時解救了你的危急。
  老徐你已見過,另一位姓于的有點小問題,我自然義不容辭要出面為他解決。同時我也要證實一下,他的麻煩會不會是因我而起,結果完全不出我所料,人家的目標果然是我!」
  「哦?」玉妙容詫然問:「就是這幾個臭要飯的?」
  鐵錚一怔:「你怎麼知道他們是……」
  玉妙容向草叢中一指:「你看他們一身穿的破破爛爛,不是臭要飯的是什麼。」
  鐵錚不消查看,已知他們必是丐幫的人。
  但他不明白,丐幫的人怎會使用苗疆吹箭?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四個來自苗疆的傢伙,並非丐幫的人,而且奉命埋伏在淶水分舵的殺手。
  否則的話,他們絕不可能隨便殺馬大風滅口,畢竟他是個分舵主啊。
  鐵錚忽問:「你怎麼找來的?」
  玉妙容笑道:「我看你急著催我去睡,就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了,所以你先腳出門,我後腳就跟上了。當我發現你去桃花巷時,還以為你不甘寂寞,想去找點樂子呢。」
  鐵錚故意道:「那一定很生氣羅?」
  玉妙容嬌歎道:「才不呢!你愛幹嘛就幹嘛,關我什麼事!」
  鐵錚上前伸手把她纖腰一摟,笑道:「我真要是不甘寂寞,就從床下的牆洞鑽過去找你,何必……」
  玉妙容頓時面紅耳赤,奮力掙開他的手,嗔聲斥道:「你敢!」
  鐵錚道:「我當然……不敢。」
  玉妙容勝利地哼了一聲。
  鐵錚又道:「好了,我們快回客棧去吧。」
  玉妙容眼光一掃道:「這裡的幾具屍體怎麼辦?」
  鐵錚若無其事道:「放心,天亮以前,丐幫弟子就會來收屍的。」
  玉妙容眉頭一皺,耽心道:「大哥,我們又惹上了丐幫,這個麻煩可大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鐵錚聳聳肩道:「還不就是那麼回事,走,回去再告訴你吧。」
  兩人立即匆匆趕同客棧。
  徐方尚未走,正在跟掌櫃的竊竊私語。
  鐵錚把他們都請到房間來,將前往『春香院』的經過,簡單扼要述說了一遍。
  徐方聽畢,不禁驚詫道:「原來馬大風故意從中攪老於的局,為的是誘出鐵爺啊!」
  掌櫃的捋鬚笑道:「這叫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鐵錚當即取出幾張銀票,交給徐方道:「老徐,這三千兩銀票,天一亮就拿去給老於,要他即刻去『春香院』為香君姑娘贖身,馬大風已死,那老鴇子絕不敢再刁難。
  天殺門既已摸清他的底,當然也知道你的來龍去脈,所以你們不能再留在此地了,趁他們忙於對付我,無暇對你們採取行動之前,趕快遠走高飛,最好是去關外,使他們的勢力鞭長莫及。等一切塵埃落定後,我自會回關外與你們見面的。」
  徐方點點頭,收起了銀票,問道:「鐵爺,天亮後去大王莊,真的不需要我們嗎?」
  鐵錚洒然一笑道:「需要你們幫忙的時候,我拖也要把你們拖去,這次是真的不需要。
  好了,天也快亮了,你快回去吧。」
  徐方起身道:「那這裡……」
  掌櫃的接道:「不用耽心,等鐵爺和玉姑娘出了城,我就去報案。」
  徐方雙手一拱道:「鐵爺,玉姑娘,二位請多保重,後會有期了。」
  鐵錚也起身抱拳道:「後會有期。」
  送出了徐方和掌櫃的,鐵錚也不用睡了,只等天一亮就偕同玉妙容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