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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不等巫真回答,暗夜裡智者的聲音忽然帶了一絲暖意:「雲燭,太陽從慕士塔格背後升起來了。你看,伽藍白塔多麼美麗。就像天地的中心。」

巫真詫然抬首,九重門外的天空依然黯淡——然而她知道智者能看到一切。

「很多年以前,我曾看著這片土地,對一個人說——」那個古怪的聲調在暗夜裡繼續響起,竟是多年來從未有過的多話,巫真只能屏聲靜氣地聽下去,聽著那個被稱為「神」的智者低沉的追溯,「『朝陽照射到的每寸土地都屬於我,而我也將擁有它直至最後一顆星辰隕落』…」

那樣的語氣讓巫真默不做聲地倒吸了一口氣,不敢仰望。她並不是滄流帝國開國時期就追隨大人的十巫,她只聽過神帶領浮槎海上的流民重歸大陸的傳說,無數次想像過贏得「裂鏡之戰」的智者大人那種掌控乾坤的霸主氣勢。

雖然是為了家族,然而能一生侍奉在這樣的神身邊,也已經是她所能夢想的最高榮耀。

「可那個人對我說:『如果星辰都墜落了,這片土地上還有什麼呢?』」然而,在說完那樣睥睨天下的話後,暗夜裡的聲音恍然變幻,忽然低得如同歎息,「雲燭,你說,星辰墜落後、大地上還有什麼?——所以,即使我回應你的願望而給予你弟弟所有一切,但如果他沒有帶回一顆心魂去承受,又有什麼用呢?」

南昭用力嚼著一塊燉牛肉,卻怎麼也嚼不爛;又換到右邊腮幫子下死力去嚼,還是嚼不爛。心裡猛然急躁起來,乾脆直接囫圇吞了下去——卻被噎得直翻白眼。

「臭婆娘,」南昭驀然跳了起來,大罵,「你燉的什麼狗屁牛肉!」

「哦呸!坐著等吃還敢亂罵人?這裡的牛就皮粗肉糙,有本事你調回帝都去吃香的喝辣的呀!」後堂立刻傳來妻子毫不示弱的對罵,素琴揮著湯勺出來,眉梢高高挑起——也不客氣了,一回敬就直刺丈夫多年來的痛處。

果然一如往日,一提到這個南昭就沉默下來。

「我說你長進點好不好?我陪著你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看管沙蠻子也罷了,難道你要咱們孩子也長成小沙蠻?」在西域久了,本來矜持秀雅的小姐素琴的脾氣也變得易怒浮躁,「這次好容易空寂城裡來了帝都貴客,你看宣老四早就顛兒顛兒的獻慇勤去了,你呢?我讓你請人家來府上吃頓飯都作不到!還說是你的同窗…爹媽年紀都一大把了,孤零零的在伽藍城沒個人照顧,你就——」

「閉嘴!」一直沉默的南昭一聲大罵,掀了整張案子,湯水四濺,「你知道個屁!」

半空揮舞的勺子頓住了,將軍夫人陡然一愣——自從隨夫遠赴邊疆,這麼多年來南昭還沒有這般給過她臉色看。本來氣焰潑辣的素琴此刻卻忽然溫柔起來,也不和丈夫對罵了,擦了擦手過來,低聲,「出了什麼事?是為前日軍營被夜襲煩心?還是帝都來的那個貴客、帶來了壞消息?」

「沒事。」南昭吐了口氣,卻不能對妻子說帝都的家人此刻已被巫彭元帥軟禁,只是心亂如麻,「你回去把幾個孩子帶好、我去雲少將那裡看看。」

「把你的火爆脾氣收一收,別惹帝都來的貴客不高興,」素琴心裡也隱隱有些不安,卻知道丈夫的脾氣,便不再追問,只是拿著絹子上來替南昭擦去戰袍上濺的肉湯,「有空,請那個雲少將來家裡吃頓飯,你向來不會說好話、我來開口求他好了。啊?」

「哦。」南昭胡亂答應了一聲,想起前日雲煥突然孤身來到空寂城,也有些詫異——本來不是說了暫住城外,如何忽然又改了主意?那個傢伙,可不是輕易改變主意的人哪。

昨天夜裡軍營裡起了騷亂,聽說有不明身份的沙蠻居然潛入城中襲擊軍隊,試圖闖入關押囚犯的大牢。然而一到空寂城,雲煥就將所有駐軍歸入自己調撥內,再也不讓他這個原來的將軍過問半分——到底出了什麼事。那些沙蠻瘋了?居然敢惹帝國駐軍?

「我去了。」南昭推開妻子的手,匆匆拿了佩刀走出門外,翻身上馬。

空寂城背靠空寂之山而築,俯瞰茫茫大漠。此刻外面已經萬家燈火,專門騰出來給帝都來客居住的半山別院卻是一片漆黑。

雲煥不在?

心裡微微一驚,南昭在別院前翻身下馬,將韁繩扔給隨行士兵。然而剛要進門,卻被門口守衛的士兵攔住。

「怎麼?」將軍蹙眉喝問自己的下屬。

「將軍,雲少將吩咐,除非他吩咐下去的事情有了進展,否則無論誰都不許來打擾。」士兵也是滿臉為難,然而卻是攔著門口不放,「剛才宣副將來了,也不讓進。」

「少將是在查昨晚半夜沙蠻夜襲大牢的事情罷?」被這樣攔住,南昭臉上尷尬,然而不好就此回去,便站住順口問了幾句,把話題帶開,「宣老四來過了?何事?」

「是的,應該是在追查這件事…」門口守衛士兵微微一遲疑,還是老實回答,「副將帶了一些酒菜禮物、同營裡幾個女娘過來,說給少將洗塵問安。」

「哦。」想起方才素琴貶斥自己的話,南昭暗道果然夫人料得不差,宣老四動作是快,可惜卻不知道雲煥的脾氣,難怪一上來就碰了釘子,心裡想著,口中卻問,「少將也讓他回去了?」

「留了幾罈酒,其餘都打發回去了,門都沒讓進。」士兵回答。

然而那樣的答案卻讓南昭忍不住地驚訝——那麼多年的同窗,他深知雲煥是不能喝酒的。以前講武堂那些年輕人聚會時少不了縱酒作樂,每一次滴酒不沾的雲煥都會被大家奚落,逼得急了,他便要翻臉。南昭和雲煥走得近,也知道他也為此苦惱——畢竟斡旋應酬,場面上是少不了喝酒的。有一日他看到雲煥背著人試著喝酒,然而只是勉強喝下一杯,便立刻反胃——他看得目瞪口呆:那個出類拔萃、幾乎無所不會的同窗居然硬是不能喝一杯酒!?

「少將在裡面——喝酒?」南昭脫口驚問。

「應該是吧。」士兵卻是不明白將軍為何如此驚訝,轉頭看看裡面黑洞洞的房間,「屬下在外面聽到好幾個空酒罈砸碎的聲音了。」

「搞什麼!」南昭再也忍不住,推開門往裡便走,再也不顧士兵的攔截。

偌大的別院居然沒有點一盞燈,安排來服侍少將的人應該都被趕出去了,空空蕩蕩。

南昭的腳步聲響起在廊上,一路撥起風燈。風裡瀰漫著濃烈的酒氣,讓他忍不住蹙起眉頭,卻隱隱擔心——然而此刻兩人的身份和地位、卻讓他一時不好去問。

「奶奶的…醉成什麼樣子了啊。」嗅著濃烈的酒氣,南昭喃喃,一把推開門。

「搜到了那東西麼?」裡面的人聽得動靜,冷冷問,沒有半分醉意。

然而暗夜裡冷刀也似的眼睛一閃,轉眼感覺到來的並非當日派出的士兵。恍如電光火石、黑暗中陡然有白光橫起、刺向他心口!——鎮野軍團將軍駭然之下來不及拔劍、佩劍往胸前一橫,劍柄堪堪擋住,卻轉瞬被粉碎,那道驟然而起的白光擊碎他佩劍後仍然直刺他胸口,撞在胸甲上發出一聲脆響。

「是你?你來幹什麼?」黑夜裡,劍光忽然消失,那個聲音冷冷問。

雖然對方最後瞬間收力、然而南昭還是猝及不妨地被擊出一丈,後背重重撞上牆壁的。他在被擊中後才來得及抽出佩劍,卻發現已經沒有必要。那樣猛然受挫的失敗感讓他悻悻將佩劍收入鞘中,沒好氣:「聽說你喝酒,怕你醉死在裡面。」

「呵…醉死?」黑暗裡,雲煥的聲音卻是冷醒的不能再冷醒,在濃烈酒氣裡冷笑,「差點死的就是你。」

「如果你這一劍不能及時收住,那就是你真的醉了。」南昭撫著心口那個幾乎被擊穿的地方,直起身來苦笑——只是微微一動,只聽暗夜裡一陣嗑啦啦脆響,胸甲居然裂成幾塊散落,不由心下駭然:瞬間震碎鐵甲、卻毫不傷人,這樣驚人的劍技、講武堂出科時在雲煥和飛廉的一輪交手中他就見過了,然而再次看到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我本來以為飛廉的劍技是軍中第一,卻沒料到你原來一直藏私、最後出科比試的時候才亮出絕活。」

「飛廉…飛廉。」那個昔日同窗的名字此刻彷彿刺中了少將,雲煥陡然低聲冷笑,帶著說不出的殺氣,「嘿嘿。」

「聽說他現在被派去南方澤之國了吧?那邊最近很亂,」南昭眉頭一蹙,不明白雲煥驟然而起的殺氣由何而來,只是敘舊,「好像有人叛亂——聽說還是高舜昭總督牽頭,鬧得很大。所以大約讓飛廉過去了。」

「哦。」雲煥只是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一字一頓,「希望他順利回京。」

那樣的冷意讓南昭陡然一驚。

「我沒醉,你可以走了。我在等派出去的人返回。」雲煥的聲音始終冷定,暗夜裡狹長的眼睛冷亮如軍刀,「南昭將軍,下次不要沒有我的允許就闖入——要知道,軍中無戲言。」

南昭也不答話,只是在暗夜裡看了同僚一眼,默不做聲地轉身走出門外。

沙漠半夜的冷風吹進來,胃裡的絞痛讓雲煥吸了口氣。那一陣一陣的痙攣如同鋼刀在臟腑裡絞動,伴隨著欲嘔的反胃。他用手按著胃部,感覺額頭的冷汗一粒粒沁出。

外面廊上的風燈飄飄轉轉,光亮冷淡。門內的黑暗裡,雲煥想站起來、卻打翻了案上一隻半空的酒甕,砰然的碎裂聲在夜裡久久迴盪。濃烈的酒氣熏得他一陣陣頭暈,所有喝下去的酒全部吐出來了,胃裡空空如也,卻還是壓抑不住的乾嘔。

那個瞬間,精神和身體上雙重無力的感覺讓他頹然坐入椅中,久久不願動一下,忽然低聲在暗夜裡笑了起來——真是可笑…自己居然會和那些人一樣試圖用酒來獲取暫時的舒緩和平靜——然而上天連這個喘息的機會都不肯給他。越喝只是越發清醒,如鈍刀折磨著每一根神經,提醒他眼前必須面對的嚴酷局面。

「怎麼了?」折身返回的人在聽到暗夜裡奇怪的笑聲時大吃一驚,手中的藥碗幾乎落地,「你沒事吧?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笑,笑…?」

「你回來幹什麼?」那樣虛弱的狀態下,神智反而分外敏銳,雲煥略微詫異地抬頭,語氣裡已經隱隱有敵意。

「去給你拿了碗野薑湯。」南昭卻是不以為然,將碗放下,「你一喝酒就胃痛。」

「…」顯然有些意外,雲煥在暗夜裡沉默下去。

「別點燈!」靜默中,只有沙漏裡的砂子簌簌而落。然而從細索的動作上聽出了對方的意圖,雲煥驀然阻止,那樣的語氣成功地讓南昭一驚住手,卻不放心:「到底出什麼事了?」

暗夜裡嘴唇無聲地彎起了一個弧度:「別點燈,我現在這個樣子很狼狽。」

「好吧,真是的。」南昭實在吃不準現在這個帝都少將的脾氣,摸索著把藥碗放在案上,「快趁熱喝了——那次你勉強喝酒,真是嚇得我們不輕。」

「是啊。」雲煥觸摸到了那碗滾燙的藥,卻沒有拿起,輕聲,「我總是覺得什麼事情自己都應該做到——結果那次弄得連晚課都無法去,差點被教官查出來…如果不是你們幫我掩飾,恐怕我讀了一半就要被從講武堂逐出去了。」

聲音到了最後逐漸低下去,消於無痕。

南昭顯然不想雲煥還記得那回事,搓手笑:「是啊,你小子居然在營裡喝酒!大家也不敢去找軍醫,最後還是飛廉半夜翻牆出去替你買藥…別看他一向婆婆媽媽,可輕身功夫連教官也追不上,天亮前一口氣往返一百多里拿到了藥,沒誤了早上操練。」

「…」藥碗到了嘴邊,卻忽然頓住了,雲煥長久地沉默,不說話。

「怎麼?」南昭在暗夜裡也察覺出來,脫口問。

「唰」一聲響,是藥潑到地上的聲音。不等南昭驚問,雲煥扔了藥碗,在暗夜裡霍然起身,橫臂一掃,將滿桌的酒器掃到地上,點起了桌上的牛油蠟燭。

「南昭,你過來看看,這張佈防圖上幾個關隘可標得周全了?」燈火明滅下,南昭只見雲煥俯身抽出桌上一張大圖,手指點著標出的密密麻麻節點,眼睛忽然間冷定到了不動聲色,「空寂城周圍一共有官道三條,各種小道若干,牧民的寨子分佈在東南方向…你覺得如果把守住了這幾個地方,能扼斷一切往沙漠裡去的路麼?」

「我看看。」南昭也不去想別的,便湊近去看,一看之下他就脫口驚歎了一聲,「老天,真有你小子的!花了多少時間?」驚訝地抬頭,看到的卻是同僚的臉——燈下的帝國少將戎裝上滿是酒漬,也沒有帶頭盔,長髮散了一半,看起來是從未有過的狼狽落魄。然而冰藍色的眼睛裡隱隱冷光閃動、臉色竟然是罕見的蒼白嚴肅。

「這幾天反正也在等消息,閒著沒事。」雲煥淡淡回答,手指敲擊著地圖,「我把送上來的文牒全看了,行軍圖有的沒有的,我都標注上去了,也分配了兵力——你看看是否合適。你畢竟在這裡當了那麼多年將軍,對這一帶比我熟悉。」

不知為何,雖然那樣淡漠從容地說著,南昭卻覺得這個同僚宛如一根繃緊到了極點的弦,有某種焦慮危險的氣息。那樣的感覺,記憶中從未出現在這個人身上——哪怕是當初講武堂出科比試、到最後一輪不得不和飛廉對決的時候。

「奶奶的…還有什麼好說的?」收回神思,看著這張詳盡的地圖,南昭歎,「平日巡邏也就那麼幾條路。你看了多少卷羊皮地圖才湊出這張?好一些路是牧民以前逐水草而居踏出來的,大漠風沙又大,地形經常變,我也不知道如何定位。」

「我已經讓軍士們伏到了那些路口附近,」雲煥的手指敲擊著地圖,眉頭緊蹙,不知不覺地用力,竟然將案幾擊出一個小洞來,「不過我還在等消息——如果十五日後還沒有找到那個東西,看來就不能指望牧民們了,另外得派出將士們全力尋找。」

「找什麼?」南昭怔了一下,忽然會意過來了,壓低了聲音,「如意珠?」

雲煥霍然抬頭看著他,眼裡神色變幻,慢慢冷笑著低下頭去看著地圖:「巫朗連這等機密也對你說了?」

「倒不是巫朗大人——這幾年在大漠看著半空那隻怪物呼嘯來去,別的將士牧民不知道,我好歹還能猜出來幾分,」南昭卻沒有感覺出同僚聲音裡的冷意,老老實實回答,「那個伽樓羅,在講武堂的時候永勖教官不就和我們提起過?」

雲煥低頭看著地圖,眼神稍微變了一下,顯然也回憶起了那個人。

「後來他忽然離開講武堂,再也沒有出現過——我們都猜是被派去砂之國試飛伽樓羅了。還有幾個軍裡的同僚,也都是有去無回。」南昭歎息,聲音裡有惋惜的意味,「可個個都是精英啊…幾個月前空寂城忽然震動、大漠深處黃沙衝上半空高——牧民都說是沙魔出來作惡,我卻擔心是伽樓羅再度出事了。然而那片大漠帝都早已禁止閒人靠近,我也不好派人過去查看。」

「三個月前、征天軍團蒼天部長麓將軍試飛伽樓羅失敗,墜毀博古爾沙漠。」事到如此,雲煥也不隱瞞,冷冷道,「和以往不同,那次連護送伽樓羅的風隼都被摧毀,無法取回如意珠返回伽藍城,所以徹底失去了伽樓羅的蹤跡——帝都對此非常重視。」

「長麓?」顯然也是認得那個將軍,南昭脫口,眼神震驚,「又死一個…」

「下一個是我。」雲煥忽然笑了起來,燭光下那個笑容如同刀上冷光四射,「我此次奉命前來尋找伽樓羅座架和如意珠。找到了如意珠回京後,將負責下一次試飛。」

「什麼?」南昭驚得跳了起來,「你接了那個送死的任務?奶奶的,你可向來不傻呀!」

「那是命令,沒得挑,」雲煥將桌上的地圖捲起,冷然,「其實也是額外容情了——我原先在澤之國失手了一次,貽誤軍機便當處死,此次已是給了我將功補過的機會。」

「什麼將功補過…分明是送死。」南昭愣了愣,半晌道,「你…你也會失手?」

「呵。你以為我是誰?」雲煥笑,將地圖收好,拍了拍南昭的肩膀,「你我以前的眼界都太小了——南昭,前些日子去了澤之國一趟,我才見識到了真正的『強者』。」

南昭驀然一驚,看向同僚——讓勇冠三軍的少將用這樣的敬畏語氣稱讚,該是如何厲害的人物!整個滄流帝國裡…難道還有這樣的人?

雲煥也是長久的沉默,眼前閃過的卻是鮫人傀儡師,以及師兄西京的臉——那樣的世外高手都雲集在了桃源郡,將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東方澤之國,如今不知道又是如何的局面。

「稟告少將!」沉默中,室外忽然傳來了軍士奔來的腳步聲,在黑暗的門外下跪覆命。

「東西…東西拿到了麼?!」那個瞬間雲煥眼睛忽然雪亮,厲聲問,同時推門出去,一把拉起了那個回來覆命的軍士,「白日裡讓你帶人去古墓外、可有找到那個東西?!」

「找、找到了…」一日來去奔波,那個鎮野軍團的小隊長也已經筋疲力盡,此刻被長官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回答,「所有、所有的沙蠻子留下東西屬下都打包帶回來了…請、請少將查看。」

藉著微弱的月光,南昭莫名其妙地看過去,看到回來覆命的軍事身後放著大包的雜物:酒壺、佩刀、紅紅綠綠的布帛,還有裝著供品的籃子,七零八落地綴著羊骨頭和石子,他記得是那幾個孩子費盡心思弄出來獻給所謂「女仙」的——都是前幾日曼爾戈部在古墓前祭神後散落原地的東西,不知道軍隊費了多大力氣才將這些雜物一一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