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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那個在大火中死去的女子如果還在就好了,就如太陽必須要有月亮的陪伴。沒有了她,如今在這個世上,新的王者又會有多孤獨呢?

流光川一戰之後,空桑挽回了雲荒上節節敗退的局面,重新掌握了主動權。

西征的大軍從海上返回,登陸後和瀚海驛的白帥軍隊一起行動,對冰夷進行了夾擊。巫彭元帥苦苦支撐戰局,在多達數倍的兵力前後夾擊之下,原本佔據了優勢的冰族軍隊陷入了對他們最為不利的久戰之中,首尾不能兼顧,加上孤軍深入雲荒大陸,海上補給線被切斷,甚至連糧草都無以為繼。

當六月進入尾聲的時候,戰爭顯示出了結束的跡象。

隨著冰族軍隊的節節撤退,西荒再度回到了空桑的控制之中。流民們紛紛散去,各自回歸故土,而空寂大營也重新駐紮了軍隊,由白墨宸親自坐鎮,以應對戰局的西移。一時間,比原來更多的戰士重新湧入這座空城。

到了晚上,篝火處處,夜深千帳燈。

「白帥,聽說空寂大營的十萬大軍是一夕之間忽然消失的。」青衣謀士站在城頭,對著主帥道,「這件事實在是蹊蹺,到現在屬下也沒明白冰夷是怎麼做到的,而那十萬大軍到底又去了哪裡。」

「聽啊…」他在城頭上側耳,低聲道,「風裡的聲音。」

穆星北愕然側頭,卻什麼也沒聽出來。

「那些聲音在呼喚我啊…」白墨宸喃喃,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左臂——夜色如墨,在火把的映照下,他的左手似乎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他伸出手,對著空寂地宮的方向。那一瞬,穆星北看到白帥手上的皇天戒忽然發出一道光,如同箭一樣射向了地宮!

地宮之門轟然洞開,裡面有無數黑影瞬間洶湧而出!

那些黑影從封閉的地宮湧出,撲向了空寂大營,如同黑壓壓的烏雲,伴隨著呼嘯,形態猙獰可怖。

「那是什麼?」穆星北失聲驚呼,下意識往白帥面前擋了一步。

「是怨氣。」白墨宸一把將他推開,登上城頭,迎著呼嘯而來的烏雲張開了手——天上地下的所有烏雲瞬間朝著他湧來,將他兜頭淹沒!

然而只聽一聲雷鳴,烏雲裡綻放出金色的閃電,如同狂風瞬間旋轉而起,將一切一掃而空。烏雲消失後,只見白墨宸獨自站在城頭,左手上的皇天戒熠熠生輝——那些黑氣,居然在剎那間被急速地吸入其中,泯滅不見!

「雲荒動亂,你們這些東西就想趁機出來為禍人間嗎?」白墨宸右手輕撫左臂,抬起頭俯視腳下大營裡的萬丈燈火,冷然道,「在我的統治下,不允許有這種事!」

穆星北從背後注視著他,忽然覺得凜然,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在大雪裡初次誕生的魔一樣的男人,有著令天地失色的力量——那種睥睨天下的力量只展示了一瞬,就歸於平靜。這些日子以來,白帥馳騁沙場,南征北戰,和戰士一起暢飲,和謀士一起籌劃,如正常人一般無異,性格雖然比起以前的沉默冷峻有些微的改變,卻也令最親近的屬下看不出異常。

除了自己,沒有誰見過那一瞬的他,也沒有人知道眼前這個人的身體裡,隱藏著怎樣一個可怕的影子。如今,當他的左手戴上了皇天,右手握住了虎符,整個雲荒都已經在他的掌握之下——當冰夷被驅逐後,這個新帝王又會把空桑帶向何處?

「白帥,」有戰士上前,連忙又改口,「不,白帝!屬下罪該萬死!」

「就叫白帥好了,」白墨宸搖頭,「我更習慣你們這麼叫我。」

「是,」戰士鬆了口氣,道,「有三百石糧草連夜運到,其中有一百五十石嘉禾、一百石各類蔬菜以及五十石肉類——該如何安置?」

「帝都籌措糧草的速度這麼快?」白墨宸有些詫異,「我五天前才吩咐黎縝回朝,調度各方,他應該剛剛回京吧?」

戰士回答:「稟白帥,這批糧草是葉城來的,不是帝都分配的軍糧。」

「葉城?」白墨宸愕然,語氣有些異樣,「難不成是鎮國公府慕容家送來的?事到如今,他們也沒有這麼大的財力吧?」

「不,是葉城商會那邊送來的,說是民間為了支持軍隊而自發籌措的糧草。」戰士道,「領頭那個人,還說認識白帥您。」

「誰?」白墨宸倒是好奇起來,「一個商賈,會認識我?」

「那個人已經在虎帳外面等您了。」戰士低頭稟告,「那個人說他叫清歡,他的妹妹叫殷夜來,只要說了白帥一定知道,也一定會見他。」

清歡?夜來?白墨宸猛然一震,臉色蒼白。

是的…夜來,終於又聽到這個名字了。這些日子以來,他將每一日都安排的忙碌不堪,每夜深宵累極倒頭而睡,刻意將這個名字埋入記憶最深處,不去想起。可是終究是躲不過,只要有人輕輕一提,所有的往昔就呼嘯而來,將他湮沒。

夜來…夜來。那個烈火中的永別,如同烙印一樣刻在記憶裡,永世難忘——這是他一生中唯一真正愛過的女子,卻已經化為灰燼。哪怕今日登上了雲荒的最高處,手握天下,又能挽回什麼?

而且,清歡…那個胖子居然還活著?!

「白帥?」穆星北久久不見他出聲,不由有些擔心地低呼一聲。他不是不知道那個名字對於白帥的意義,此刻見人提及,不由心中忐忑。

「哦,沒事,」白墨宸回過神來,「帶我去見他。」

「白帥,現在已經子夜了,不如明天…」穆星北試圖勸阻。然而白墨宸哪裡肯聽他的話?早已一揮手跟著戰士走下了城牆。

虎帳下果然有人在等他,百無聊賴的跺著腳,看到他霍然回過頭,大聲道:「嘿,你可算來了!好久不見!」

那個微胖的高大男人衣衫華貴,頭髮梳的油光水滑,讓他一時間有些認不出。白墨宸打量了對方一番,皺眉道:「你是?」

「是你大舅子啊!怎麼樣,我瘦了不少吧?」那個人得意地拍了拍胸口,「認不出了?」

「原來是你。」白墨宸微微苦笑,「好久不見了。」

上次一別還是在葉城,他掛冠隱退遠去北陸,清歡來碼頭送別,慷慨的給了他在北越郡的地契,免得除了打仗什麼都不會的他餓死在隱居地,從此一別再也沒見面——在他的記憶裡,清歡還是那個肥碩的葉城巨賈,銅臭味滿身,貪杯好色。而如今,對方至少瘦了二三十斤,那張臉上少了橫肉,看上去居然也有了幾分英俊。

「嘿,下個月我就要成親了,傅壽她逼著我減肥,說不然不和我拜堂,他娘的!」清歡苦著臉,「這個月我就沒見過油星,每天晚上做夢都夢見雞腿滿地走!」

白墨宸忍不住笑了笑,卻還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說起來,他和清歡也算是老相識,但他們兩人之間始終存在著奇特的敵意,除了夜來之外,似乎找不到任何共同的話題。如今也來已經逝去,清歡也要迎娶新娘了…世事無常,給予有些人美好的結局,卻從不肯給他一點安慰。

「白帥…」穆星北和衛士過來,卻被他擋開。

「我們說一些私事,你們都退下吧。」白墨宸淡淡道,撩起簾子和清歡一起走進了虎帳。

清歡自顧自找了個位置坐下,開口道:「這次我來找你,可不是為了邀請你參加我的婚宴,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忙得很!——我只是路過,去辦一件事,順路來看看你。」

「多謝。」白墨宸也在對面坐下,拿出了一壺酒給他斟上,道,「你賑助了那麼多糧草給軍隊,等驅逐冰夷後,我回朝論功行賞,到時候你想要個什麼封號?」

「哎,這麼說就俗了!」清歡卻是連連擺手,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老子富甲天下,什麼都有了,還想要啥?——我只是想著以前因為夜來,一直看你不順眼,而如今你為抗擊冰夷復出,獨扛大任,實在不能不支持一下。」

夜來——這兩個字一被提起,白墨宸的眼睛就暗淡了一下,默默喝了口酒。

「就這樣,」那個大大咧咧的胖子似乎敏銳地覺察到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如果夜來看到現在的你,肯定也會為你驕傲的!——這才不愧是她捨命跟了的男人!」

捨命?白墨宸沉默了片刻,喃喃道:「我沒能保護好她。」

「…。」清歡也沉默了片刻,只歎息,「別再想了…都過去了。你總不能老陷在那天夜裡不走出來…你看,你如今是皇帝啦,這天下都是你的,多想想開心的事情!」

「皇帝?」白墨宸笑了一下,搖頭,「可這六合八荒、列國天下,也不會再有第二個夜來。這世上,還有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

「…」清歡撓了撓頭,實在不知道怎麼勸他,只能道:「總之,保重。」

「多謝。」白墨宸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我感謝你們在那天晚上合力遏制了破軍,擊毀了迦樓羅——如果不是那樣,我也無法如此迅速的獲取勝利。」

「啊?你是怎麼知道的?」清歡愕然,「你又不在那兒!」

「我當然知道,我的耳目遍佈天下。」白墨宸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當迦樓羅在月下爆炸、四分五裂的時候,我以為你們幾個連同破軍一起都灰飛煙滅了——如今看到你活著回來,真是太好了。」

「可不是?差點就回不來了。」清歡嘟囔著,指了指胸口還沒拆去的繃帶,帶著幾分炫耀,「老子如今算是天下唯一一個和破軍正面交過手的了!——媽的,同樣是劍聖門下,他只一出手就把我的肋骨全打斷了!」

「破軍…哦。」白墨宸微微吸了一口氣,眼神有一些異樣,「破軍最後怎麼樣了?被你們合力殺了?你的其他幾個同伴還好嗎?」

「我們哪兒能殺得了破軍?嘿,告訴你你也不信…。最後是先代空桑劍聖慕湮把他帶走了!」清歡聳聳肩,「當然,這事是龍說的,我暈過去了,沒看見。最後還是他和他那個會飛的小丫頭把我弄下來的——」

「會飛的小丫頭?」白墨宸有些愕然。

「是啊,如果不是那個叫琉璃的小丫頭從雲浮城下來救我們,估計我和龍也就像孔雀一樣死在迦樓羅裡了吧?」清歡歎了口氣,「那個丫頭也飛不回去了,幸虧龍也肯負責任——他們兩個現在去卡洛蒙家的銅宮那邊——據說要先見見那個小丫頭家裡的親戚,然後就動身返回碧落海。嘿,居然成了一對好事,難得,難得。」

「原來,那個叫做琉璃的小丫頭還真的是翼族…」白墨宸喃喃,忽的笑了笑,「那次我在葉城看到過她展開翅膀。沒想到雲浮的血族在天地間居然尚有傳承——和九百年前一樣啊,到了最後,出來收拾殘局的還是翼族。」

「嘿,是啊,誰想得到呢。」清歡搖了搖頭,「只可惜了孔雀那傢伙,為了遏制破軍,不惜以身飼魔,求仁得仁。」

聽到「魔」那個字,白墨宸忽的震了一下!

「以身飼魔?」他咬著牙,語氣有些奇怪地顫抖起來,眼神也漸漸變化,「那麼,孔雀,他…最後如何了?」

「諾。」清歡並沒有覺察到他的變化,從懷裡拿出一物,「最後他變成了這樣——」

他打開匣子,裡面是一個精美的純金舍利塔,按照中州的樣式打造,八寶琉璃裝飾著,裡面供奉著一粒大如拇指的珠子。那個珠子的表面是潔白的,然而內部隱隱透明,能看到有什麼東西正在其中翻滾,如同漆黑的墨汁。

「變成了…一顆舍利子?」白墨宸愕然,聲音低沉而恍惚。

燈火搖曳的虎帳下,空桑新的王者坐在案邊,直直地盯著那顆舍利子,放在膝蓋上的左手慢慢握緊,眼神在悄然的變化——有一種暗金色的火焰從他的瞳孔裡燃起,令他整個人都改變了氣息,似乎陡然換了一個人。

「是啊,當時他以身體作為容器,將魔的力量全部納入了其中,對肉身強行進行了封印。」清歡看著那顆舍利子,歎了口氣,「當迦樓羅爆炸之後,我們在大漠上只找到了這個東西,孔雀早已涅槃了——喂,不要碰!」

那一刻,他出手如電,按住了白墨宸伸過去的手,急道,「龍說了,這個東西很邪門,不能留在人間,要我把他送到空寂之山孔雀開鑿的千佛窟裡,好好封印起來——你別碰。」

白墨宸的手指停住,抬頭看了他一眼,忽然嘶啞著道:「快走!」

「什麼?」清歡愕然,不知對方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從何而來。

「…。」然而,白墨宸的身子微微顫動,似乎掙扎了一下,那種反常的態度很快就消失了。他重新垂下眼睛,看著自己的左手,低聲問:「怎麼,這個東西很危險?」

「那當然!這裡面封印著的是魔的力量,我是專程送它去空寂之山,才路過這裡順路看看你的。」清歡道,「如果讓它逃逸了出來,就會——」

然而,話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因為,白墨宸驟然抬頭,那雙眼睛裡湧動著暗金色的火焰,忽然間變得陌生,令他心寒——不等他回過神,那雙手猛然伸過來,一把捏住了舍利塔!純金的舍利塔在一捏之下瞬間破碎,裡面那顆舍利子噗的跳了出來。

「就會怎樣呢?」清歡聽到對方冷冷地問,語聲也和剛才完全不同。

「快放下它!」清歡來不及多想,從椅子上驟然躍起,半空中拔劍,劍芒倏地洶湧而出,刺向了白墨宸——然而那一刻,白墨宸居然避也不避,依舊端坐在案邊,手指收攏,卡嚓一聲輕響,那顆舍利子在他手裡化為粉!

與此同時,噗的一聲,光劍洞穿了他的心臟!

彷彿也沒料到自己會一劍得手,清歡也愣住了,不自禁地收劍倒退了一步,「你…」他看著捏碎了舍利子的人,一時間驚疑不定,「你這是做什麼?」

白墨宸卻沒有動,只是任憑自己的心口被刺穿,慢慢攤開了手,看著自己的手心,低聲笑了一笑,道:「太好了,我四處尋你不到,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那一瞬,清歡清楚地看到舍利子徹底碎裂,潔白的外殼四分五裂,裡面那團漆黑色的霧氣瀰漫開來,在白墨宸的掌心旋繞著,漸漸化為猙獰可怖的魔物!

「真不錯,裡面還有那個和尚隨身攜帶的六十一顆惡靈之珠,全部以肉身為舍利鎮住了,這力量,可比原來的強多了!」白墨宸微笑著看著,再度慢慢收攏左手。

剎那間,他的左臂上發出了金色的光。在金光裡,那黑霧如同旋風一樣瞬間旋繞而起,一頭衝下來,鑽入了他左手的手心!

白墨宸張開手,將這魔物吞噬入身體,眼睛裡的光芒變得金光璀璨,令人無法直視!只是短短片刻,他的左手完全收攏,握緊,最後一絲黑氣也泯滅不見,看著對面持劍的清歡,嘴角浮出了一絲笑意,「多謝你,終於讓我完整了。」

「什麼?!完整?」清歡愕然,一時間沒有回過神,然而卻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白墨宸的左臂上煥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而他心口上那個洞穿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分分地彌合!

不過是片刻,那個致命的傷口居然消失了!

傷口自動癒合,白墨宸長身而起,俯身看著他,嘴角噙著一絲笑,「老實說,我是不想傷害你的…。畢竟你和殷夜來有點關係。殺了你,可能會讓『他』很不開心…你看,剛才他就掙扎著竭力想提醒你逃跑。只可惜,你這個笨蛋居然沒有反應過來…」

他緩緩站起,身影在燭火下被拉得很長,詭異而扭曲。

「不…你不是他!」那一瞬間,清歡醒悟過來,「你不是白墨宸!你是誰?」

「我是誰?」白墨宸笑了笑,「我是你們命輪千年來的死敵,是這個雲荒萬古的主宰。」

「你…已經成魔?」光劍再度錚然吞吐,鋒芒逼人——空桑劍聖在虎帳裡面對著逼近的男人,目眥欲裂。是的,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當破軍消失、迦樓羅毀滅之後,居然還會有這樣的事情!如今孔雀已逝,龍遠在他鄉,自己一個人要面對復甦的魔!

「來吧,讓我看看這一代的空桑劍聖,到底還有多少份量!」白墨宸微笑起來,雙手一拍,身邊的燭火霍然搖曳出了一道光——他手指一伸,那道光頓時凝固在他的手裡,赫然化成了一柄金色的利劍!

這樣的力量,讓清歡看的目瞪口呆。

「我猜,你的身手,應該還在殷夜來之下吧?」白墨宸轉動著光凝成的劍,笑了笑,「如果你在破軍手下只走了一招,那麼,在我這裡應該也差不多。真是可惜…何必來送死呢?劍聖的傳人,你難道不貪戀這人世嗎?」

「只要你肯服侍我,你將擁有一切。」

清歡知道已經無路可退,眼神漸漸凝定,露出了無所畏懼的表情——是的,今夜,他即將一個人面對天地間最可怕的魔,沒有援手,無法求助,也不可能逃脫。但是無論如何,他不會屈服,也不會退縮,雖然他心裡貪生也怕死。

他手裡握著劍聖之劍,為天下蒼生而拔的劍神之劍!

「做夢!」他大喝一聲,「劍聖門下,從不服侍人!更何況你這種不人不鬼的怪物!——老子拼了一身剮,今天也要把你劈成千百塊!」

劍氣縱橫,燭火猛烈搖曳,帳中帷幕無風自動,瞬間,一切都黑了下去。

那一夜,沒有人知道虎帳裡發生了什麼。

清晨,當守衛在外面稟告時,帳中許久沒有傳來白帥的回答。守衛不敢擅入,只能回去叫來了穆星北。當青衣幕僚冒著被責怪的風險撩起簾子進去後,震驚地發現裡面一塌糊塗,桌椅狼藉,似乎是發生過激烈的搏鬥。

昨夜來訪的那個商賈已經不知去處,只有白帥獨自坐在虎皮椅上,似乎是睏倦地睡去了,身上卻帶著大片的鮮血。

「白帥…白帥!」穆星北失聲道,「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