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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空寂之山腳下,沙風獵獵。

開戰以來,西荒已經赤地千里,到處都是難民,連原本富庶的艾米亞盆地也是一片瘡痍。為了躲避戰火,很多難民紛紛來到空寂之山腳下的空寂大營尋求庇護,卻發現這裡的駐軍早已不知去處,於是就乾脆住了下來。

慕容雋在篝火旁坐著,腳上被繩子綁著,一言不發。火上烤著肉,滋滋流油。那是他所騎的馬,在空寂之山腳下被這群難民攔截屠殺。

「喂,瞎子,吃一塊不?」有人大聲問。

因為飢餓,他沉默地伸出手來。然而入手的東西不是馬肉,灼熱無比。只聽嗤的一聲,一股白煙從掌心冒起,皮肉頓時燒焦——對方遞過來的不是馬肉,而是一根在火裡烤的通紅的鐵條!

「哈哈哈哈!」旁邊那個把燒紅的鐵條遞給他的流民笑起來,滿懷惡意和興奮,兩眼放光地嚷嚷,「這個死瞎子,細皮嫩肉的,估計烤了滋味也不錯!」

旁邊的流民哄然大笑。然而他沉默著忍受,居然沒有發出一聲痛呼。

旁邊那些笑聲漸漸停了,流民們露出了詫異的神色,看著他們兩個人。「啊?」那個遞過去鐵條的流民發出了一聲驚呼,表情忽然僵硬,似是活見鬼一樣的看著對面的慕容雋——通紅的鐵條在他的手裡驟然冷卻,變成奇怪的銀灰色。

慕容雋坐在那裡,眼神空洞,連手指都沒有動過。

「天啊…。鬼!」旁邊的難民如潮水一樣退開,驚懼無比。這個人看起來斯斯文文,被他們打劫的時候也絲毫看不出有什麼反抗的能力,居然有著這種魔鬼一樣的能力!

「…。」慕容雋沉默地攤開手,掌心的傷痕在瞬間修復,平整的看不見絲毫痕跡。他只感覺到體內那種洶湧的惡意又在蔓延,無數聲音呼嘯著,撞擊他的身體,想要迫不及待地跑出來——那十萬惡靈還在他的身體內,遇到機會便要不受控制的冒出來,顯示其存在。

噹的一聲,鐵條落地。慕容雋摸索著靠近火堆,從火邊拿起馬肉,咬了一口,粗糲的肉感令他幾乎無法下嚥。他努力咀嚼,還是吃了下去。忽然間,跑到一邊的難民裡再度發出了驚呼,無數人一起抬頭。

「看啊!那是什麼?流星?」

「是煙火!你看到過有像花兒一樣開出來的流星?」

「可誰會在那麼高的地方放煙火?見鬼!該不會又是冰夷那些會飛的鬼東西吧?」

流星?煙火?他看不見,卻聽到了聲音,忍不住全身一顫,倏地站了起來,「堇然…堇然!」他忽然瘋了一樣踉蹌著奔跑,雙腳踏過烈火,朝著空寂之山古墓的方向飛奔。

是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這一切,已經結束了吧?如果迦樓羅已經灰飛煙滅,那麼,破軍又如何了?那個藉著堇然軀體登上了迦樓羅的空桑女劍聖,如今又是怎樣?

「到時候,你可去古墓找她。」

——他想起空桑女劍聖曾經那麼說。

慕容雋在大漠上奔跑,根本分不清方向,直到筋疲力盡跌倒在地,卻還是不肯放棄——是的,無論如何,他都要回到那座古墓找到她!

黑暗裡,忽然間有什麼東西湊過來,呼哧呼哧地嗅了嗅,用牙齒咬住了他的衣領,試圖將他拖起。他伸出手去,摸到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更多毛茸茸的腦袋湊了過來,從四方圍住他,用牙齒把他拉起,叼著他的衣袖,扯著他向前。

那一刻,大漠上的流民遠遠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冷月下,一大群的藍狐簇擁著那個瞎了眼的年輕人,亦步亦趨,帶著他朝著荒蕪的空寂之山走去。

那座山上已經空無一人,唯有一座傳說中存著先代劍聖衣冠的古墓。藍狐拉著他,簇擁著進入古墓,叼著他的衣袖,引領他在黑暗中前行。

慕容雋用手一寸一寸地摸索著,走過長長的甬道,來到了內室。

他走過狹長的黑暗甬道,進入了最深處的墓室。藍狐跳上前,咬著他的袖子往前伸。他小心翼翼地在看不見的夜裡伸出手,指尖忽然摸到了石床上一具溫軟的身體。

「堇然…堇然!」那一刻,他脫口驚呼,狂喜。

石床上沉睡著一個白衣女子,寂靜如花,半張臉上傷痕可怖,另半張臉卻美麗絕倫。她沉沉睡著,眉心那顆紅痣已經消失不見,回復了普通人的形貌。

然而他看不到這一切,只感覺黑暗中有人在微弱的呼吸。

那個呼吸,似乎也是他無比熟悉的。

「堇然?是你嗎?慕湮劍聖…慕湮劍聖沒有騙我!你真的回來了!」慕容雋戰慄著伸出手, 去觸摸那個看不到的女子,指尖發抖——他終於觸碰到了她,實實在在的。她的肌膚溫潤而柔軟,呼吸微弱而短促,似乎身上的重傷依舊不曾復原。然而她的發間有著他在遙遠夢境裡聞到過的香氣,飄渺而真實,如同一個夢。

「堇然!」慕容雋在那一刻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和震驚,一把將沉睡的女子攬入懷裡,埋首在她瀑布一樣的黑髮裡,發出了一身啜泣。

懷裡的女子微微動了一動,似乎在一個深沉的夢境裡掙扎。

「墨宸。。。。。墨宸!」那一刻,他聽到她在懷裡微弱的喃喃,「快跑…快跑,火!」

同一刻,他忽然間全身冰冷。他聽著她在昏迷中喃喃,焦急而不顧一切,喊著那個名字——那個他曾經刻骨銘心仇恨過的名字——一聲接著一聲,在黑暗的古墓裡,九死一生後的人忽然全身發抖,只覺得血都冷了下去。

是的,總歸是什麼都不一樣了。

就算空桑女劍聖出手相助,就算經歷過千山萬水後還能相逢,就算天時可轉、地利能合,就算一切都為他準備好了——但唯有那顆離去的心,如同呼嘯離弦的箭,卻是再也不能回頭。

——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人生短短幾十年,在白駒過隙的光陰中,他們曾經狹路相逢,傾盡所有。然而到了最後,卻依舊只是相互擦肩,彼此路過,不曾為誰停留。

無論當初有過怎樣深的緣分,如今的他們,經歷過那麼多的流離艱難,一點一點地消磨了初心,卻是再也無法回到葉城碼頭上初次相遇的時候,一見傾心,再無他人——

當她為了救白墨宸,推開他衝入烈火,選擇和他同死的時候,自己就應該知道一切再也無法挽回。

他的堇然已經不在了。如今活著的,只是殷夜來而已!

慕容雋在黑暗裡抱著這個一生摯愛的女子,再也無法抑制眼中的淚水。是的,歷經戰火、劫後餘生,他終於可以重新擁抱她,然而,卻也已經徹底失去了她。

這場滄流帝國入侵雲荒的戰爭,轉折點發生在五月二十日的夜裡。

那一夜,雲荒上的人們抬起頭,都看到了盛大無比的煙火在月下綻放——那是迦樓羅金翅鳥在九天上四分五裂,化為灰燼,連同冰族人的戰神——破軍。

同樣的一夜,瀚海驛外的流光川上發生了空前的激戰。空桑統帥白墨宸率領六部軍隊大舉反擊,銅宮裡的卡洛蒙家族傾盡全力,出動了一萬鐵騎衝下了帕孟高原,左右夾擊,協助空桑軍隊展開了血戰。

而不幸的是,在這一夜,作為冰族統帥的巫彭卻不在前線。

他在趕往狷之原的路上,目睹了迦樓羅的毀滅。後來,他在迷牆背後尋找到了其殘骸和重傷昏迷的星槎聖女。然而,無論是這個巨大的機械還是他的女兒,都已經處於毀滅的邊緣。巫彭在這樣的打擊下失去了控制,狀若瘋狂。

然而,當他回過神來,聯繫西海上的帝國元老院時,水鏡那邊傳來的卻只有沉默,只有一張張木然的臉,簇擁在水鏡旁看著他在這端呼喊求助,卻沒有人說一句話。從首座巫咸到巫姑,他所熟悉多年的人,一個個的眼神忽然變得那麼詭異,令人不寒而慄。

不…一定有什麼地方出問題了!在雲荒戰局發生巨變的同時,西海上他們的故土也發生了巨變!

必須速回西海,否則,就會全軍覆沒在雲荒!

那一刻,巫彭當機立斷做了決定,從前線撤軍——事實證明,這是非常英明的決定。因為在他下令後的第三天,空桑遠征西海的大軍在駿音帶領下返回,從西荒登陸,截斷了冰族海上的糧草供給和退路。

只是一夜之間,空桑軍隊推進了三百里,收復了大半被佔領的西荒土地。深入腹地的冰族軍隊頓時被首尾攔截,困在了大漠上,如同困獸一樣血戰。

戰局在一夕之間扭轉。

捷報頻傳,瀚海驛大營裡張燈結綵,開美酒,宰牛羊,慶祝這血戰後的大勝。在這萬眾歡呼的時候,帝都派來的使者也已經抵達元帥的虎帳下。

「恭喜白帥攻克薩迪,收服曼爾戈部!」

「恭喜元帥連戰連勝,收復甦薩哈魯!」

當黎縝來到白墨宸帳下時,帳內牛油燭燒的雪亮,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正匍匐在案上大吃大喝,似乎餓瘋了般嘴裡塞滿了食物,發出呵呵的聲音。再定睛看去,他發現那個人居然是被割了舌頭的天官蒼華!

「九百年…當有王者興…王者興!」天官含混不清地喃喃。

「是的,是的。」一個聲音溫和地回應著他,是坐在帳下和心腹幕僚一起看著地圖的白墨宸,抬眼看去,「你是對的。那些庸碌的蠢材立刻就會明白自己的有眼無珠。」

天官回過頭,循聲看著虎皮椅上的統帥,渾濁的眼裡忽然流下了淚來。

「王者…王…」他放下滿手的食物,不停地叩首。

「沒事了。你以後會榮華富貴一輩子。」白墨宸微微一抬手,凌空似乎有一股力量托起了磕頭的老人,「你敢於在所有人都一無所知的時候說出預言,而且為了堅持自己的信念,不惜被割舌也不肯改口——這,這是我對你的回報。」

黎縝在帳外靜靜地看著,抱緊了手裡的錦盒,幾乎想轉身離開。

然而,帳中的人卻已經抬起頭,隔著簾幕冷然發話:「宰輔在外面站了那麼久,不嫌風寒露重嗎?何不進來一聚?」

他顫了一下,終於咬牙下定了決心,撩開帳子走了進去。

「女帝已經答應了白帥的所有要求,並命在下將信物送到。」黎縝打開了錦盒,雙手奉上——錦盒裡,陳列著一枚戒指和一枚虎符,象徵著空桑的王權和軍權。

那一刻,站在白帥身邊的青衣幕僚眼裡發出了光,看著裡面的東西,不由得激動得全身發抖——是的,他的主人,終於可以成為這個雲荒的主宰,登上權利的巔峰!這是他作為幕僚一生的夢想,如今終於近在眼前。

白帝十九年五月二十三日——他將終生記住這個日期。

「宰輔辛苦了。」白墨宸點了點頭,「幫我拿過來,穆先生。」

穆星北幾步過去,接住了那個錦盒,只覺得有千鈞重,托在手裡竟然微微發抖。

「女帝說,她會盡快從紫宸殿裡搬出,回到葉城的鎮國公府裡居住。」黎縝複述著女帝的旨意,時刻留意著白帝的表情,「希望白帥能如約讓她和鎮國公安度餘生,保留世襲爵位和丹書鐵券。此外,她別無他求。」

「我就知道悅意會同意。」白墨宸看著案上的錦盒,笑了一笑,「她一直是個識時務的女人,心也不大。這樣的女人,在亂世裡容易安身立命。」

一邊說著,他一邊伸出手,想去拿起那枚皇天神戒,卻猛然一震。

那枚銀色的戒指精巧而華美,如同閃耀的星辰靜靜停在黑色的絲絨上——然而,當他的手指觸碰到戒指的那一刻,皇天的雙翼倏地動了,自動躍出了錦盒,發出了一道耀眼的光,如同弧形閃電,把他的手震開了去!

「白帥!」帳下的穆星北情不自禁地驚呼,臉色蒼白,如受重擊。

傳說中這枚萬古之前由星尊大帝親手鑄造的戒指具有靈性,和帝王之血代代相隨。當最後一個帝王光華皇帝駕崩後,這戒指就熄滅了光芒,成了一件死物。但奇怪的是,六部的任何一位藩王也無法戴上這枚戒指——這九百年來,皇天神戒只是作為王權的憑證,在六部藩王之間流轉,成為每一任帝君最昂貴的裝飾品。

然而在這一刻,到了白帥的手上,這枚戒指居然又活了!

「怎麼,不肯承認我?」白墨宸出手如電,一把握住了那枚戒指,低聲冷笑——皇天戒被他用力握在手心,銀色的雙翼微微震動,似乎在竭力掙脫。然而,白墨宸的左手上居然也透出金色的光,籠罩住了皇天,紋絲不動。

兩種看不見的力量在交鋒,帳中的巨燭猛烈搖曳,無風而動,而在內的幾個人都覺得胸口一窒,幾乎喘不過氣來。

許久,兩種光芒終於雙雙熄滅。

「何苦呢?你的締造者、萬古之前的星尊大帝,和我未必不是同一類人。」白墨宸看著手心安靜下來的黃天戒,低聲道:「而且,除了我,這世上還有誰能配得上你?」

他再度拿起了戒指,手指用力的捏住。不知道是不是幻覺,黎縝甚至覺得他的左手似乎都煥發出奇怪的淡淡金色光芒——這一次,只聽輕微的叮的一聲,皇天戒順利地套上了他的手指。那一刻,那只戒指忽然煥發出了極大的光芒,彷彿太陽落到了他的手指間,照耀的所有人都閉上了眼睛!

「吾皇萬歲!」穆星北立刻屈膝下跪,高聲祝頌,「萬歲萬萬歲!」

黎縝也隨之跪下,震驚莫名——他的雙眼還被光芒所炫,無法視物。如果說,在奉命帶著錦盒來到瀚海驛之前,他內心還對這個人有所牴觸的話,這一刻,他的內心卻是真正受到了震撼,油然而起心悅誠服的敬慕。

是的,說不定這個男人是真正的王者,是空桑命定的霸主!

白墨宸低下頭,看著手指上的皇天戒,眼裡掠過一絲冷芒,旋即步出虎帳,外面的戰士酒酣耳熱之際看到統帥,忽的安靜下來,「白帥!」

「不,不要叫我白帥。」獵獵的火光下,白墨宸豎起左手,那枚皇天神戒在他手上熠熠生輝,如同星辰。他的聲音如同洪鐘,傳到每個人耳畔,「片刻之前,我已經從女帝手裡獲得了這個——皇天!」

「天啊。。。。。」那一瞬,所有戰士爆發出了驚呼,「皇天!」

「是的,皇天!」白墨宸站在高台上,右手握著虎符,平舉,對著六軍高聲道,「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們的新帝君!所有追隨我的人,我將帶領你們獲得這場戰爭的勝利——驅逐冰夷,收復國土!但願天祐空桑!」

「天祐空桑!」戰士們沸騰了,歡呼如同風暴一樣掠過,「國祚綿長!」

黎縝站在他背後,看著萬軍歡騰的場景,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是的,女帝的選擇是正確的。就算她不交出神戒、虎符,又能如何?掌握了百萬虎狼之師的人,永遠是空桑說一不二的霸主!

「今晚,我們痛飲完了美酒、吃完了牛羊,就點兵出征,追擊冰夷!把他們驅逐回迷牆的那一邊!」高台上的白帥,不,應該說是新任白帝,對著麾下十萬將士高呼,「凡是小看空桑人的,都要把命留在雲荒!以血還血,以殺止殺!」

「以血還血!以殺止殺!」台下群情如沸,戰士們舉起牛角杯狂呼,聲音如同風暴一樣呼嘯在大漠上——

「戰神白帝!空桑之王!」

黎縝從未上過戰場,此刻在這樣狂風暴雨的聲音裡身心震撼,不由得熱血沸騰。這樣強大的凝聚力,這樣強大的空桑,是他居於深宮幾十年裡從未看到過的。以前他只是聽說白帥勇武,百戰百勝,但此刻,才算是親眼見識到了他的力量。

這一切,又怎麼能是那些只會玩弄權術的深宮貴族所能抗衡的?

「怎麼樣?我的主人,的確是九百年一見的王者吧?」背後傳來了穆星北的聲音,那個青衣幕僚的眼裡閃耀著光,「宰輔,你很明智,選擇了和我一起輔佐他。」

「我不是輔佐他,我只是為了雲荒。」黎縝低聲回答,「我想要輔佐一位強有力的帝君,讓這個國家和子民獲得最大的安寧。」

「那麼,宰輔的選擇就更加明智了。」穆星北笑了笑,凝視著高台上的王者,「這個世上,沒有比我的主人更強有力的帝君了——那些六部藩王,他們囂張不了多久。等這場仗打完,六部必然被削藩撤軍。只怕六王,都沒有幾個能活下來。」

「…」黎縝默默倒抽了一口冷氣,聽出了話語裡的殺機。

穆星北伸出手來,「看到了嗎?一個可以媲美星尊大帝的新時代就要開始了——既然你我有幸在白帥帳下相逢,何不共同輔佐主人,成就一代霸業呢?到時候,被萬古傳頌的不止是他,還有你。」

黎縝遲疑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和他相握。穆星北輕笑著握住他的手,用力晃了晃。他的手冰冷而有力,指節枯瘦而長,如同孤鶴。

「如果白帥是星尊大帝,那麼,誰是白薇皇后?」黎縝感慨。

穆星北的手指微微震了一下,側過頭去,看著高台上萬眾歡呼簇擁裡的統帥,眼裡似乎掠過一絲陰影。

是的,他看到過徹底「黑化」後的白帥是如何可怕,完全是神魔附體,怕是只剩下「毀滅』」的力量——就如白薇皇后是唯一可以「平衡」星尊大帝的存在一樣,這一世,又有誰能遏制白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