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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路走,滿身酒氣的公子忽然又高聲長歌起來:「…從來成敗一杯中。當時誰家女,顧盼有相逢。中間留連意,畫樓幾萬重。十步殺一人,慷慨在秦宮。泠泠不肯彈,翩躚影驚鴻。奈何江山生倥傯,知己生死兩崢嶸。寶刀歌哭彈指夢,雲雨縱橫覆手空。憑欄無語言,低昂漫三弄:問英雄、誰是英雄?」

高城上燈火通明,歌舞不絕。而城外寒風沙海裡,卻也有人唱著歌。

篝火辟辟啪啪地燒著,火舌一跳一跳,顫顫地映著人的臉。歌聲也是顫顫的,領唱的是個十歲的卷髮孩子,穿著白衣,跪在火前唱著波斯語的歌:「天地是飄搖的逆旅,晝夜是光陰的門戶。多少帝王和榮華,在不多時又匆匆離去——來如流水,逝如風。」

孩子背後站著頭戴金葉飾主教冠的聖女沙曼華,她穿著白色長袍,領口和前襟有一條深色寬邊。身後所有明教的教徒均白衣白冠,袖手站立,面色悲慼地聽著那個男孩用波斯語唱著古老的歌謠。這個少年伽亞是歌者,用歌聲傳播著明尊的教義,而此刻,是在為死難的教徒祈禱。

少年歌者遙望著遠處燈火不息的高城,繼續唱:「人說天宇是個覆盆,我們匍匐著在此生死。明尊是我慈父,領我同歸彼岸樂土——來如流水兮,逝如風。不知何來兮,何所終!」

沙曼華靜靜聽著少年伽亞的歌聲,忽然間也有淚水滑落。她向著火堆跪倒,所有明教教徒跟隨著聖女一起匍匐下去,跟著齊唱:「來如流水兮逝如風。不知何來兮,何所終!」

生命消逝,也不過如此吧?願明尊保佑那些死去的教徒,都將去往彼岸樂土。

「聖女,你會為我們報仇的,是麼?」少年伽亞膝行著上前,親吻沙曼華的腳尖,抬起眼睛期待的看著至高無上的聖女。

她茫然的俯視著那個孩子,那雙棕色的眼睛裡居然聚集了如此多的仇恨和黑暗,讓她不寒而慄。殺了那個敦煌城主?她甚至無法回答虔誠的教徒的話——一念及昨日城頭交手的那個人,她腦子裡就有隱約莫名的痛,令她無法呼吸。

「是的,星聖女定然會一箭擊破敦煌,帶領我們東去中原!」替她回答的是旁邊的長老妙水。少年伽亞歡喜地連著親吻聖女的腳,歌唱:「醒來呀,這敦煌城!太陽驅散了黑夜,暗夜從半空裡逃遁。燦爛的金箭,射中了敦煌的高瓴;銀弓金箭的聖女,帶領我們東去!」

所有教徒都圍著火堆跪下,虔誠地望著星聖女,跟隨著伽亞誦唱詩篇。

然而,她卻木然,只覺腦中的痛越發劇烈,幾乎不能呼吸。長老妙水一直在一邊關注著聖女的臉色,看到此刻她搖搖欲墜的表情,立刻將她遠遠地拉到了一邊。老婦的臉色是關切而慈愛的——沙曼華從苗疆拜月教來到崑崙之時不過十歲,她便擔當起了師傅的職責,一直將這個小聖女當作自己的女兒,關愛無比。

沙曼華頹然坐倒在沙丘之上,捧著自己的頭,忽然間壓抑不住地叫了起來:「長老,我腦子裡究竟怎麼回事?那三根釘子…三根釘子把什麼都釘住了!我想不起來…」

「是因為想不起以前所以心裡疑慮,不敢下手,是麼?」妙水眼裡有憐憫的光——十年前那場變亂中、這個孩子吃了多少苦啊!到了如今,即使金針封腦了還一樣痛苦麼?老婦歎了口氣:「我知道,聖女一直對金針封腦之事耿耿於懷。」

「慈父為何要封住我的記憶?」沙曼華茫然問。

妙水臉色沉重,微微歎息了一聲:「是聖女祈求慈父為你金針封腦的。」

「什麼?」沙曼華霍然一驚,抬頭,「我求慈父?我想要忘記什麼?」

「忘記高舒夜出賣你——忘記你曾為了他背叛明尊——忘記因為一念之差帶給教裡多大的災難。」沙漠裡入夜寒冷徹骨,妙水的話語吐出來便凝結了寒氣,老婦人眼裡也有冷光,「你當年一連十三箭將舒夜釘在絕壁之上,回來便整整兩年無法握弓——你跪在教王玉座下,祈求教王用金針替你封腦。慈父愛你,便答允了你。」

沙曼華茫然抬起頭來,顱腦似要裂開。真的?真的是這樣的麼?

她只覺妙水說的字字句句都宛如一顆釘子,釘在內心深處,將什麼堅硬的壁壘釘裂了一個口子——她忽然煩躁起來,不顧一切的把手伸向腦後,想拔出那三顆金針!

「住手!」妙水出手阻止,厲喝,「你自己亂動金針,拔出之時便是破顱之時!」

頓了頓,老婦看著面色蒼白的星聖女,慈愛地歎了口氣,似乎有些無可奈何:「莫要心急——教王說過,如果你無法勝任這次任務,便令月聖女接替你。我已派人去回紇通知月聖女,她不日將帶領人馬來敦煌支援。」

「二姐姐…」聽到那個名字,眼前浮現出月聖女那張剛毅絕決的臉,沙曼華驀然安靜下來,「她也要來了?我真是沒用啊,要勞動二姐從回紇趕來。」

月聖女梅霓雅,回紇的公主和教母,要帶著修羅場黑衣殺手們向著敦煌而來了麼?

第七章 鼎劍候

一直到公子舒夜回鶯巢,霍青雷才回頭向著拘禁二公子連城的地方走去。

考慮到他畢竟是城主的弟弟,又是帝都來的貴客,霍青雷只是點了他氣海和雙手穴道,並不對其鐐銬加身。那個葛衫少年眼裡依舊有不屈服的倔強,然而聽說要帶他前去母親生前住過的瑤華樓時,便安靜地站了起來,跟在霍青雷後面。

在接近那座幽閉小樓的時候,又聽到了綠姬在裡面的祝誦之聲,聲音低啞詭異。十年來,這個被幽禁的女子每夜都在樓裡用巫術詛咒著城主,想要為主母復仇。

霍青雷聽到那不似人聲的咒語,忽然間打了個寒顫。旁邊的連城二公子在進樓前忽然雙膝跪倒在台階上,對著黑洞洞的門裡磕了三個頭,眼神變得悲痛而仇恨。門內的牆壁上,懸掛著老城主傳下的那一套盔甲。

他離開這座小樓已經十年。十年前,十一歲的他看著披頭散髮的母親被神武軍從裡面拖出來,白綾緊緊絞著她的脖子。綠姬抱著他,摀住他的眼睛不讓看,可他還是看到了:母親原本艷麗雍容的臉上一片青紫,眼睛圓瞪,口舌間都是血。

而重傷初癒的長兄舒夜,就這樣坐在軟榻上冷冷看著,吩咐軍士將被縊死的瑤華夫人放入棺木,等上兩天,好和垂死的老城主一起下葬。

他掙脫了綠姬的手,衝過去撕咬著長兄,卻被無數軍士拉開。

新的敦煌城主冷冷看著這個十一歲的弟弟,忽然抬起手做了個手勢——周圍一片利刃出鞘的聲音。然而公子舒夜只是搖了搖頭,似是極疲倦地擺手:「不殺。送入帝都去。」

十一歲的他,就這樣被送離了故土,遠赴帝都長安,做了一個人質。

他看到過其他屬國質子在帝都的遭遇:度日如年、如履薄冰,因為如若兩國局勢一有什麼變動,那些質子的人頭便首先被斬下來,放到金盤上被送回故土。而他那個陰梟多變的長兄高舒夜,心裡只怕所謀者也大吧?一旦舒夜不甘於只做敦煌城主,稍有異動,他在帝都便是人頭不保。

若不是在帝都遇到貴人相助,十年來替他周旋一切、教導他提攜他,他早該成了帝都激烈權力鬥爭中的犧牲品,罔論十年後還能帶著帝都旨意返回故土。想著往昔種種,他眼睛裡不由自主露出了深切的仇恨。

「你這種眼神是什麼意思?」猛然間,旁邊霍青雷冷笑起來,似是壓不住多年的義憤,「公子對你夠好了!不然十年前就該把你和你母親一起殺了,以絕後患!」

高連城霍然回頭,瞪著這個長兄的附庸爪牙,怒斥:「這個奴才,居然敢這樣對我說話?不許辱及我母親!你不過是我們高氏一個家臣!」

霍青雷冷笑:「你母親?我告訴你,要殺你母親的,是老城主!——你知不知道你那個好母親做了什麼?她在公子十三歲的時候,居然勾結明教妖孽想將他置於死地!在公子千辛萬苦回來後,養傷時,她又一次次謀害——老城主知情後,就派人在自己去世前縊死了那個女人,才敢放心閉眼。」

「胡說!」連城因為震驚而提高了聲音,怒斥,「胡說,我母親從來連一隻螞蟻都不敢踩死!她怎麼會殺舒夜?怎麼會?」

霍青雷鐵青著臉,拼著把家醜揭穿,「你去問問劉老侍衛,去問問張嬤嬤!府裡老人們哪一個不知道!不過是為了高氏的面子,對外只說夫人暴卒罷了。公子對你也算仁至義盡了!換了別人,能容你活到今日?」

連城瞪著眼睛看霍青雷,只是不信,連連倒退:「我母親不會殺人…不會殺人…她信佛,她從來不殺生!不信你問綠姬。」

倒退中,靴跟碰上了門檻,連城猛地一個踉蹌。然而有人從門裡扶住了他。

綠衣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門口,站在幽暗的陰影裡扶住了少主人:「不錯。二公子,夫人是個好人,她愛你至極,為你所謀更是尤恐未盡。」頓了頓,黑影裡的綠姬注視著鶯巢裡的燈火,咬牙低聲:「偏偏,有個人卻擋了你一世的榮華富貴——夫人怎生容得他!」

連城霍然呆住,看著暗影裡露出側臉的女子——這是綠姨?童年時那個抱著他到處走,看西番人吞刀吐火、看商隊駝鈴,看長河落日的綠姨?十年不見,眼前這張剛過三十的女人的臉,竟然變得這般蒼老可怕。他陡然覺得一陣陌生。

霍青雷凝視著綠姬日漸蒼老怨毒的臉,眼睛裡的光芒也轉為沉痛。

「綠兒,何苦。」他忍不住再度開口勸說青梅竹馬的女子,「你看,二公子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昔日的恩怨也就不要再提了——畢竟是骨肉啊!城主不會為難二公子,照樣的同享富貴。我去求城主允許、娶你過門,大家好好的在敦煌生活下去,這不好麼?」

那樣誠懇樸實的話,從這個手握重兵的將軍嘴裡說出來,帶著讓人不得不相信的力量。

連城臉色依然蒼白,似乎還未相信母親昔年曾設計陷害了長兄。然而綠姬冷冷看著霍青雷,忽地笑了笑:「好啊,如果你擔保高舒夜不加害小公子,我就嫁給你。」

「好!」霍青雷喜極,脫口答允,忍不住便上前一步拉住了綠姬的手。

綠姬微微掙扎了一下,便側頭向暗影裡。女子的雙手枯瘦如柴,冷而潮,神經質的不停顫抖著。然而隔了十年終於握住了這雙手,霍青雷悲欣交集,久久不願放開。

卻沒看到、側頭向著暗影裡,女子眼裡驀然簌簌落下一行淚水:小霍,青梅竹馬的我們、如今竟落到了這般談交易般出售感情的地步了麼?

深秋的敦煌城,重新又陷入了一貫的繁華和喧囂。

駝隊進進出出,各國商賈魚貫而入,覲見城主,逢十抽一的高額賦稅讓他們暗自腹誹,卻只有無奈地拿了蓋過玉璽的過關文書出敦煌去,盼望到了目的地能賣出更好的價錢來。

公子舒夜依舊是這一方的生殺予奪的帝王,決定著古道上這一重鎮的一切。他依舊如往常那樣奢侈放浪,卻同時也將城中的政務軍務安排的井井有條。沒有人敢破壞這如鐵一般的秩序,更沒有人敢問:前幾日歸來的二公子連城、如今又如何了?

瑤華樓裡卻是漸漸有了人氣,不似以往死寂陰沉。

應該是取得了城主的認可,這幾日霍青雷往瑤華樓裡來得明顯多了起來,臉上帶著喜色。綠姬的神色卻只是淡淡的,偶爾也順著他說一會兒話,眼神卻躲閃。霍青雷卻很容易便滿足,生怕她幽禁多年對外界不熟,喜滋滋地帶著綠姬去四處看,內外不避忌。二公子整日在樓裡叫著要見長兄,可公子舒夜醉醺醺的扶著舞姬過來了,連城對著這個飛揚跋扈的哥哥、卻又說不出什麼來,只是瞪著他看。

一連幾日便這麼過去了,彷彿城中開始結起了薄冰的坎兒井,表面上死水無波,底下卻有暗流洶湧、急待破冰而出。

第四日上,霍青雷陪著綠姬吃了早膳,照舊去後院檢視。

然而一入那個花木扶疏的巨大庭院,卻發覺那停著的一百車金銖一夜之間無影無蹤。他倒抽一口冷氣,卻並不太意外——十年來,每年十月初十,公子都吩咐下人把這筆巨大的財寶放在後院裡,然後過了五天,月中之夜,這些車子就會秘密地消失。誰都不知去了何方。

然而,今日不過是十月十四,竟然這些車子就走了?為何比往年都提前了一天?

他有些擔憂地想去請示城主,卻意外地在鶯巢外被擋住,侍衛儘管認得他、卻依然堅決地說城主吩咐今日不見任何客人,也不許任何人進入鶯巢一步。

霍青雷悶悶地回來,綠姬慇勤詢問,他便說了今日的異常。綠姬笑著說他多心,公子在那個銷金窟裡風流快活幾天不見人、也不是什麼希罕事情。然而笑的時候,彷彿心裡沉吟著什麼,女子的眼神陡然掠過了狠厲的光,執起了酒壺慇勤勸酒。

那酒勁兒好大,霍青雷只喝了三杯,便覺得渾渾噩噩,不知不覺一頭栽倒在桌上。

綠姬探頭看了看裡面,發現連城沒有驚覺,便小心翼翼地從霍青雷腰間解下了令牌和一串鑰匙,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軟泥來,將鑰匙印了上去,逐一取模後,立刻將鑰匙放回了霍青雷懷裡。一切不過片刻間就做完了,綠姬看著醉酒的霍青雷笑了笑,眼神複雜——果然不出她所料:公子舒夜難對付、可他屬下的這個愣頭青,卻是容易擺平。

她迅捷地做著這一切,忽地苦笑:如果小霍不是高舒夜的心腹該多好…這樣,她也不用如此對他。然而世事逼人,到了如今境地,她若不搶先動手、連城便要被高舒夜殺了!

這幾年她雖然蟄伏於敦煌城中,行動不得自由,可私下裡卻心細如髮,打聽著整個城中一舉一動。她隱約猜到公子舒夜之所以如此肆無忌憚,穩坐敦煌多年,大約是因為在朝廷中有勢力相助——那每年一百車金銖的去處便是個啞謎。公子舒夜在大胤朝廷上,必有同黨。

然而,她沒有料到帝都的勢力插手得如此之快。連城拿著聖旨返回敦煌才不到十日,帝都的人便跟著來了!

公子舒夜不殺連城,或許還是顧忌著聖旨的力量。而如今,帝都那個神秘人來到了敦煌,只怕公子舒夜得了臂助,便要即刻翻臉了罷?——她必須盡快想出方法來!不然少主就要死在高舒夜手裡了。

連城是瑤華夫人留下的唯一血脈,她怎可坐視!

秘密的銷金窟裡,美人個個花容失色,看著公子舒夜一把掀翻酒席,厲聲叫罵。

坐在對面的黑衣男子卻是動也不動,看著一堆金盃玉盞砸碎在地上,嘴角噙著一絲饒有興趣的微笑,斜覷著發怒的敦煌城主。手裡小刀剔著指甲,意態悠閒。他頭戴玉冠,身穿黑底龍紋的箭袖長袍,做工精緻,竟然是王侯一級的服飾。

若是帝都長安的百姓,一看那襲黑底龍紋的袍子,便知道那是誰了——鼎劍候!

在大胤的四王之亂中,這位年輕候爺起於草莽,不知道從哪裡得來了龐大的財力、組織起了一支軍隊,擁兵戰於亂世。以「擁護皇上、清除內亂」為口號平定了天下,誅滅了四名作亂的藩王。內亂平息後,朝廷王室衰微,鼎劍候便已經成了大胤當今皇帝最信任的人,特允他可在玄衣上織龍紋,以示恩寵。連帝都那些高高在上的宗室子女,都以能結交上這位平民出身的年輕候爺、稱其一聲「爺」為榮。而這位候爺封號為「鼎劍」,據說人如其名、也是手眼通天,上至九鼎至尊、下至刀劍江湖,都能呼風喚雨。

這一次幾大正教聯合上書、請求朝廷下令剿滅明教,他便在其中起了決定性作用。

然而此刻,這位隻手便能翻雲覆雨的人物、卻秘密離開了帝都,悄然出現在遙遠敦煌城的秘密銷金窟裡,坐在那兒聽憑別人厲叱怒罵。左顧右盼中,忽地看到了桌上那個碧玉小瓶子,不由眉頭一皺,收入了袖中:「怎麼還在吃這種東西?想死就去死的乾脆點!我沒收了。」

公子舒夜卻正暴跳如雷,完全失去了平日裡超然冷澈的氣度,正對著那心不在焉的人怒罵:「墨香你十年來他媽的都做了些什麼?每年收我那麼多錢,卻送回給我這樣一個白癡!」

彷彿怒到了極處,忽然間他一反手、一道寒光便掠了出去——公子要殺人!美姬嚇得失聲大叫,錚然金鐵交擊中,承影劍架在了來客頸外一尺處。

黑衣的鼎劍候手裡多了一柄墨色的長劍,在瞬間封住了公子舒夜的那一劍。

「嘖嘖,畢竟是你弟弟,怎麼能罵白癡呢?」鼎劍候有些憊懶地笑起來,手腕轉動,劍身不停輕震,在一瞬間擋住了七劍,一邊尚自有餘力曼聲回答,「雖然…他在我們看起來的確很白癡…白癡得就像…」

最後一劍。火星迸射。執劍相交的兩名男子各退了三步,竟是不分伯仲。

「白癡得就像十年前的你!」鼎劍候喘了一口氣,惡狠狠扔下一句話來,「所以你看他不順眼是吧?」

公子舒夜同樣狠狠逼視著對方,然而那句話如同利劍一般刺中了他,竟不能答。半晌,他憤然將承影劍往地上一扔,怒:「這樣的人,怎麼能當敦煌城主!我當你是兄弟,才對你予取予求、把連城托付給你照顧——可你竟把他教成了一個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