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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再走,隱族的各位。」然而溯光的目光並沒有落在她身上,他抬頭看著微雨,眼神肅然,「你們到底對祁連岳做了些什麼?還有,這個青木莊是不是被你們弄成這樣的?」

琉璃鬆了一口氣,然而心裡卻湧起了一陣淡淡的失落感。

「祁連岳?」微雨愕然,看著那座殘破的墓,「你說的是那個男人?」

那座墓已經被一劍劈開,裡面的情景讓人觸目驚心:墓室簡陋,早已破敗不堪,墓頂碎裂坍塌,棺木顯露了出來,祁連岳跌落在墓坑裡,側著身體,右臂展開,一動不動地躺著,似是沒了知覺。然而,他的臂彎裡,卻擁抱著一個美麗的女人。

那個女人顯然也並非是這個墓室的最初主人。她趴在一座腐朽的棺木上,保持著半側身的姿態,臉色有些蒼白,臉頰帶著一些淡淡的青色,眼睛緊閉著,沒有絲毫生氣,沒有血色的嘴唇半閉半合,有一枚奇特的靈芝從舌尖探出。而祁連岳跌落在她身側,伸手緊緊擁著這個不知道死去了多久的女人,滿臉的狂喜和滿足。

他們兩個人就這樣在墓室裡相擁,都已經沒有了知覺,臉色枯槁蒼白。

琉璃看到這等詭異的景象,不由得打了個寒戰,詢問似的轉頭看向微雨等人。

「是你殺了他們麼?」曙光看著微雨的眼裡有怒意,「這個青木莊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整個村子裡的人都是你們殺的麼?」

微雨一震,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握住了箭。

「喂,喂,別那麼凶好不好?」琉璃連忙上去打圓場,護住了自己的族人,「我們隱族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來?屠殺?滅族?別開玩笑了!」

「那麼,這是怎麼一回事?」溯光指著墓裡的一對男女,又指了指墓地一側荒蕪的村落,「這裡遍佈著冤魂!這些人絕對不是自然死亡的——是誰殺了他們,又在這個地界上設下了如此多的禁錮和封印,不讓外人進來?」

「…」琉璃答不出,只能轉頭看向微雨。

隱族的四大護法之一遲疑了一下,終於歎了口氣,道:「這不是我們做的。」

「看到沒?」她一開口,琉璃立刻挺直了腰桿,「我說過我們絕不會做這種事吧?」

「少主,千萬年來,我們隱族一直隱身於雲荒的歷史,埋首於自己的秘密,絕不會干涉人類的任何事,更何況一個小小的青木莊?」微雨苦笑著搖了搖頭,望著眼前的一切,「導致這一切發生的,其實是他們自己的貪婪和慾望。」

貪婪和慾望?溯光微微一驚。

「這裡本來是一片多麼肥沃的良田…足夠讓村子裡的所有人都豐衣足食,讓西荒貧瘠沙漠上的牧民羨慕嫉妒。」微雨又歎了口氣,「只可惜人心不知足——當他們發現肉芝能賣出黃金十倍的價格時,就再也不甘心種地了。」

「肉芝?」溯光心裡忽然湧起了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是的,肉芝。」微雨點了點頭,「先是有人無意從青木塬深處採摘到了一顆拇指大小的靈芝,被路過的識貨商人用重金買走。然後更多的村民聽說了此事,放下了鋤頭,紛紛湧入森林瘋狂尋找——不到三個月,原本蔥鬱茂盛的青木塬幾乎被他們糟蹋殆盡。」

「可是儘管如此,我們還是沒有出面干涉,只是默默地退到森林的更深處,把更多的地方讓給人類。」微雨苦笑道,「可是,肉芝十年才長一寸,整個南迦密林裡又能找到多少?但面對著葉城商人們開出的天價,那些原本淳樸的村民都瘋了。」

琉璃忍不住問:「我怎麼都不知道?」

微雨笑了笑,恭謹地道:「少主從小一直居住在最高的神廟裡,這些俗事怎能傳入您的耳朵,打擾您的清淨呢?」

琉璃忍不住追問:「那後來怎麼了?」

「後來?」微雨張開翅膀飛上了林梢,浮在空中,俯視著這個荒涼的村莊,道:「為了十倍於黃金的利潤,他們不惜一切代價地尋找靈芝。當整個青木塬都被踐踏過後,他們甚至找到了另一種方法來滿足他們的慾望。他們聽信了一個遊方和尚的鬼話,居然開始用某種見不得光的方法『孕育』靈芝!」

「孕育?」溯光有些吃驚,「芝是天地靈氣才能孕育的異草,怎能由人力培育?」

「呵,話雖如此。但是人類一旦動了心思,無論怎麼不可能的事情他們都做得出來。」微雨低聲苦笑起來,「按照那個遊方和尚的方法,他們居然真的培育出了肉芝!而且,那種肉芝生長非常迅速,一年即可長得有野外百年那麼大。」

「呀?」琉璃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那他們豈不是發大財了?」

「是啊…肉芝的利潤比種田高百倍千倍!只是,少主不知道一件事——」說到這裡,她身體微微顫了一下,「就是為了培育那種肉芝,需要一種極其特別的『容器』。」

琉璃更加好奇:「什麼容器?很貴麼?玉的,還是木的?」

「當然無比珍貴。」微雨咬著牙,一字一字地回答,「那種培育肉芝的『容器』就是人的血肉之軀!而且,必須是種植在活著的人身上!」說到這裡,她霍然回頭,指著眼前這一片荒村,「看吧!這整個村子都成了魔的領地!」

那一刻,彷彿是聽到了這裡的對話,整個村莊都發出了淒厲的尖叫!無數張臉浮凸出來,在樹上,在牆壁上,在路旁…扭曲著,嘶喊著,痛苦而怨恨。

溯光低聲道:「這裡的所有人,難道都是…」

「是的。」微雨在村莊上空盤旋了一圈,俯視著這個人間活地獄,「最初,是村裡一個膽子最大也最貪婪的富人忍不住按照那個遊方和尚的話,偷偷地將一些肉芝的孢子放到家僕的鼻子底下——那些孢子隨著呼吸深入人腦,開始生長。然而被寄生的人類卻不會死,甚至不會感到痛苦。只是腦部會逐漸麻木,變得遲鈍起來。」

「不出一個月,那個奴僕一覺醒來,忽然覺得口中似有異物,也說不清楚話。一張開口,居然真的從舌尖上生長出一顆肉芝來!」

「富人狂喜,試圖將肉芝採下賣錢。然而那肉芝生長在人的舌尖之上,非常牢固,竟是怎麼也無法分開。富人心急之下,居然將肉芝連著奴僕的舌頭生生扯出!」「那一顆連著舌頭的肉芝顯得分外碩大鮮嫩,賣了一百兩黃金的高價,驚動了整個青木莊。於是,更多的葉城商人擁向這個偏僻的村子,帶著成箱黃金。在這樣的刺激下,惡行開始難以遏制地迅速蔓延。」

聽到這裡,連見多識廣的廣漠王都忍不住歎息了一聲,搖搖頭。

「你不知道一百年前這裡發生過怎樣可怕的事情,又有多少人死於非命,多少家庭骨肉相殘…他們後來甚至成批地從外地秘密買來奴隸,家家戶戶建起了地窖,專門用活人來培養肉芝!」微雨回憶著往昔,眼裡滿是厭惡和悲憫,「這個村子達到了繁榮的巔峰,富甲天下,幾乎每一家都藏有萬兩黃金。可是,這個村子裡的人再也不是活人了,一個個都變成了披著人皮的野獸!」

溯光蹙眉:「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你們難道也還是選擇袖手旁觀?」

「人類是貪婪的野獸,他們在自己吞噬自己,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微雨收斂了翅膀,翩然落回了墓地上,面具後的眼睛是冷酷的,「族長沒有令我們出手…最後懲罰他們的,將會是他們自己。」

琉璃不解:「他們自己?」

「是的。或者說,是天意。」微雨冷笑起來,「某一年秋天,當一年一度『肉芝』採摘季節到來,葉城商賈富豪前來採購之前,忽然出了一個意外。有一戶人家在採摘肉芝的時候,一個已經快要成為行屍走肉的『容器』忽然動了起來,咬了主人一口!當夜,那個主人的舌苔上也出現了菌斑。主人在恐懼之下居然拿著剪刀將自己的舌頭剪下了一截。然而,還是沒有用…他也成為了『容器』!」

聽到這裡,溯光明白過來了。

是的…一百多年前,降臨在這片土地上的,是一場無可避免的災難。當整個村莊的人放棄了農耕的傳統,轉而尋求一夜暴富的肉芝時,可怕的慾望便已經將他們集體變成了獸。於是,在一次意外中,那些劇毒的孢子失控了,他們終究毀滅在了自己的貪婪之下。

「那一場災難毀滅了整個村子,沒有一個倖存者。」微雨歎道,「然而,更大的災難卻馬上就要跟著來了——秋天到了,雲荒各地來收購肉芝的商人即將雲集此地。而這個村子的每一寸空氣裡都充滿了劇毒的孢子,每一個房子裡都有行屍走肉!那會是什麼樣的結果?那些客商會將孢子傳播到整個雲荒大地!」

聽到這裡,琉璃忍不住叫道:「什麼?到了這時候,姑姑還不肯出手?這就有點太過分了…」

「少主說對了。在這樣的時候,族長終於開了口。」微雨微笑著看了琉璃一眼,「於是,在那些客商到來之前,我們一夜之間清理了整個村子:房間被清掃,劇毒的空氣和水源被淨化,所有感染了的活死人都被就近封印在了地下或是樹木裡,用咒術束縛住,設下了封印。第二日,當那些外地商人來到青木莊的時候,這裡一夜之間沒有了活人。那些人以為這個村子被人滅族了,出於恐懼紛紛遠離。而我們也擔心這裡還會殘留一些孢子,會感染後來闖入的人,所以用種種方法將這個村子隔絕開來。譬如在外圍設置了佈滿飛魅的沼澤,並讓渾沌看守著。」

「原來如此,」溯光點了點頭,又問,「但是為什麼這些年來,卻還陸續有附近的村民在此失蹤?」

「難道你認為那些人是被我們召喚過來送死的麼?」銀色的面具後面,那一雙眼睛露出了一絲譏諷,「我們要這些人類的性命有什麼用?他們是主動前來的,為了傳說中比黃金還貴十倍的肉芝!」她展開翅膀,在荒村上空飛了一圈,「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這幾個人都是後來闖入森林的。他們目的明確,一到村子就到處尋找肉芝。結果在樹木裡找到了被我們封印的那些村民,狂喜之下根本沒有發現危險的逼近,就動手挖掘。」

她轉過頭,冷冷一笑:「結果可想而知。」

「…」溯光想起自己在路上看見的第一個屍體,的確是保持著一種趴在樹根下挖掘的姿態,心裡一沉。

「原來是這樣。」琉璃聽到這裡,忍不住道,「貪婪…真是罪有應得。」

「不,並不都是這樣的。」溯光歎了一口氣,「至少有一個人並不是為了黃金而冒險闖入這裡的,而她的丈夫也不是。」

琉璃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那個被一劍劈開的墳塚。

墳墓裡那兩個人還緊緊抱著。女子的臉非常蒼白,唇邊吐出了一朵肉色的靈芝,玲瓏剔透,異香撲鼻。而她身邊的祁連岳側著頭,將臉輕輕靠在她的頰旁,滿臉都是欣喜的表情,伸出手固定著一個姿態擁抱著這個女子,閉著眼睛,似乎沉睡在一個長久的美夢裡。

這種凝固的姿態令琉璃發了一會兒呆,眼裡露出一種淡淡的哀傷。

生不得同,死則同穴永眠。在雲荒數年,她也曾聽過流傳在人類世界的這個說法,此刻才算是真正見識到了實例,心裡不由得微微一痛——和自己這一族比,那些生命短暫、力量微薄的人類卻似乎擁有更多的「永恆」。

「你說的是這個女人?」微雨看到墳墓裡的這一幕也有些意外,對溯光道,「她在這裡已經快十年了…就沒有親眼見到她是如何闖進來的,又是如何進入這座墳墓,中了毒。但她無疑也是為了肉芝來的,並無例外。」說到這裡,她指了指那一具棺木,「那裡本來應該有一具屍體。這個墓裡是最早一批下葬的『容器』,足足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屍體上長有一顆巨大的肉芝。但是這個女人將肉芝從屍體上摘走了,於是屍體也就化為了塵土。」

溯光反問:「如果是這樣,那麼原本棺木裡的那顆肉芝去了哪裡?」

「肉芝?」這回輪到微雨一怔。

是的,那個女人身上的肉芝還存在著,但是棺木裡卻已經空空如也。如果這個女人在這片墓地裡被感染了而沒能離開,那麼,她採下的那顆棺木裡的肉芝又去了哪裡?

這時,三花狂叫起來,一下子跳進了墓穴,在兩個主人面前嗅來嗅去。然而,那對夫妻雖然似乎只是睡著了,卻怎麼也叫不醒。

溯光看著那條老狗,歎了口氣:「這種孢子只寄生在人的體內,對牲畜並沒有任何作用,不是麼?」

「是。」微雨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問。

「你知道麼?她是為了讓殘廢的丈夫重新站起來才不惜冒死進入森林的,因為只有肉芝才能治他的傷病。」溯光看著那個躺在墓穴裡的蒼白女人,眼裡閃過了一絲哀傷,「一個沒有讀過書也沒有見過世面的鄉下女人,心裡得有多少愛,才有勇氣做出這種事啊。」

微雨沉默著,面具後的眼睛閃過一絲波動。

「只可惜,在這一片墓園裡找到肉芝的時候,空氣中的孢子就已經令她全身僵硬石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返回,她就讓伴隨著自己的忠犬銜著自己拼了命才採到的肉芝返回村裡,救了丈夫的命。」溯光低聲道,「難怪我那時候就覺得這肉芝不祥,原來這靈芝並非天地精華,而是人的血肉。而那個殘廢的丈夫原本是個脾氣暴躁的人,對妻子並不好,年輕時曾拋棄她遠走高飛,直到身受重傷才垂死返家。妻子捨生的舉動終於震醒了他,他追悔莫及。在妻子消失在密林裡的十年中,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找回她。」他輕輕歎了口氣,「你們說,這是不是很可笑呢?她拼了命才讓他重新站起來,可他站起來後,一心想的卻是為她去送命?」

他的話說完了,森林裡卻是一片沉寂。

琉璃癡癡地凝望著墓穴裡的兩個人,良久才歎了口氣,低聲對一邊的微雨道:「微雨,你設法救救這兩個人吧!」「少主,不是我不肯出手救人,只是肉芝之毒無法可解。」微雨歎了一口氣,再細細看了一眼沉睡的男人和女人,喃喃道,「或許你不相信,其實這個村子裡的所有人都還活著,只是已經無法表達自己,他們都已經被寄生了。」

「還活著?」琉璃一驚。

「是啊,肉芝寄生在人體上後,人並不會死去,只會呈麻痺狀一動不動,宛如休眠。一直到最後肉芝枯萎,人才會一起歸於腐朽。據我所知,有的在七百多年後才會枯萎。你看——」微雨一邊說,一邊拿起箭支頂開祁連岳的牙關。果然,昏睡男人的舌尖上,赫然也出現了一點淡淡的黃斑!

「這就是肉芝的孢子。」微雨道,「在他找到妻子,不顧一切地跳入這個墓穴的時候,便已經寄生其上。」說到這裡,她的目光在溯光臉上一轉,「你倒是與眾不同…在村子裡轉了大半天,居然一點事都沒有。」

「之所以沒有中毒,或許是因為我身上帶著龍血吧,」溯光搖了搖頭,看著墓穴裡相擁而眠的兩個人,「這麼說來,他們就得留在這裡不死不活地永遠存在下去?有什麼方法能解肉芝的毒?龍血?或者瑤草?」「都不能。而且,確切的說,這並不是一種毒。」微雨解釋道,「這種肉芝的孢子細小如微塵,一旦被吸入,立刻便會在顱腦裡播種生根,以血肉為容器,生長速度驚人——在沒有吸入之前,我倒是有方法阻止被感染,可一旦軀體被寄生,即使是神仙也沒有辦法了。」

溯光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低頭看著墓穴中相擁而眠的一對伉儷。

看來,他們將會永遠擁抱著,擁抱數百年?

在此之前,他撇下她遠走天涯,一去數年;而到了如今,他們居然可以有如此漫長的時間來彼此相伴,直到雙雙化為塵土。這樣的結局,難道不就是祁連岳心中所想的麼?

溯光輕撫著劍柄上的那顆明珠,喃喃:「看啊,紫煙…無論如何,他們終於還是相見了。而且,再也不會分離。」

辟天劍在他掌心微微一震,明珠流轉出一道光芒,宛如淚痕。

一旁的琉璃聽到他這一句低語,也不由微微顫了一下,咬住牙不說話。

那邊三花在墓坑裡嗅來嗅去,發現無論如何也無法喚醒兩位主人,發出了一聲悲慘的低鳴,趴在了地上,將下巴擱在祁連岳的肩膀上,一動不動。

「三花。」溯光躍進墓坑,試圖將那條老狗弄出來。三花狂吠起來,拚命扭動著想掙脫他的手。然而,就在他即將拎著三花躍出墓坑的那一刻,眼角餘光撇過,溯光忽然愣住了——祁連岳,居然動了一下。

是的,墓坑裡沉睡的人真的動了!他的右手原本是擁在妻子肩上的,居然不知何時伸了出來,握住了自己的腳踝!

看到主人動了,三花立刻激動起來,拚命地叫,然而祁連岳卻再無動靜。溯光回望著微雨,問:「你不是說被孢子寄生後的人是無法動彈的麼?」

「肉芝孢子的毒性非常大,一旦被寄生,一刻鐘內便會全身麻痺,的確無法再移動。」微雨搖了搖頭,看著墓坑裡的男子,喃喃道,「看來,他的意志力非常強,應該是在竭盡全力表達自己的意願吧?」

溯光的視線落在虛握著他腳踝的那隻手上,低聲問:「祁連岳,你是想對我說什麼嗎?還有什麼事情放不下?」

沉睡的人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卻沒有睜開眼睛。

「那就只好冒犯了。」溯光想了想,俯身輕輕將手指覆蓋在了對方的額頭上,似乎在透過顱骨直接讀取對方的意識。

只是短短一瞬,他臉上便閃過愕然的神色,直起身體。

「怎麼?」琉璃忍不住問。

「三花,過來。」溯光沒有理她,呼喚那條老狗上前,輕輕抬手捏住了祁連岳妻子的下巴,令她的口唇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