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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不知道已經殺了多少人,然而眼前的人牆彷彿依然無止境。

她的手感覺到了劍柄上流下來的人血的溫暖,看到那些教徒們無畏殉道般的眼神,阿靖的心裡驀然便是一震——拜月教,拜月教!到底,宗教有什麼樣強大的力量,讓那些人都能為之生死不顧?

「讓開!」她的劍刺入一個年輕拜月教徒的胸口,避開了心臟,卻是從肺部刺入一劍斜削,破骨而出。那個教徒慘叫著被血薇劍上的力道帶著飛出,撞到了後面好幾位同伴,立刻前方空出了一丈的路,阿靖不等那些教徒再補上這個空位,立刻飛身掠過去,一路揚劍削斷了刺向她身上的刀劍。

忽然間,有把長刀斜斜的削向她左手抱著的那個黑匣子——原來是一位教徒看的親切,猜想著這個緊緊抱著的東西對於緋衣女子來說必然要緊,才試探般的忽然出刀攻去。

血薇劍剛剛掃開一片兵刃,還未從別人的身體內拔出,然而那把長刀已經削到。

抱著一個黑匣子已經讓左側的防衛力大大下降,然而在這樣救護不及的關頭,緋衣女子居然不肯棄匣騰出手反擊,只是想也不想的微微轉過肩頭,就生生用手臂受了那一刀!

血在緋衣上飛濺開來,看到敵手第一次見血受傷,拜月教弟子裡發出了一聲歡呼,圍攻的更加如同暴風驟雨般急切。

長刀深深斫入阿靖的左臂,應該是傷到了筋絡,她手指忽然感覺無力,幾乎抱不住手裡的匣子。匣子失手墜落,緋衣女子顧不上周圍砍殺過來的兵刃,握劍的右手閃電般伸出,重新在匣子落地前接住,然而肩背上已然連續中了數劍。

一個踉蹌,阿靖被背後那幾劍的力量衝擊著、往前衝出幾步,膝蓋幾乎抵住地面。絕境中,緋衣女子的眼睛,陡然冷凝收斂,雪亮的如同有閃電掠過。

在萬兵叢中,她長劍一圈,將所有人暫時逼退開三尺,卻忽然頓住了手。

拜月教徒只見那個緋衣女子驀然提起了奇異的緋紅色劍,尾指點在劍柄上,食指指住緋紅色劍脊,眼神冷冽,血流了她半身,染的緋衣更加鮮紅奪目。

那個剎間,彷彿被女子身上陡然騰起的殺戮之氣鎮住,三千拜月教子弟,竟然鴉雀無聲。

「擋我者——死!」

陡然間,她眼神裡透出了狠厲的冷光,冷叱,看著眼前密密麻麻擋在神廟和她之間的拜月教子弟。看著對方依舊毫無動搖,彷彿是念劍訣一般,二十八個字從阿靖嘴裡輕輕吐出:

「海天龍戰血玄黃,披髮長歌覽大荒。

「易水蕭蕭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

劍光忽然如同蛟龍般在人群中騰空而起!伴隨著的,是驀然而起的哀嚎和血光。

驂龍四式!被那些不屈不撓、殺不盡的拜月教子弟們激起了殺氣,緋衣女子瞳孔收縮,殺戮之心一起再無顧忌,一上手就用了最為狠厲的招式,力求要在四式之內,就殺出一條血路奔入神廟。

「滄·海·龍·戰……」

四個字念完的時候,她已經血戰前行了三丈,三丈之內,血流滿地。

血魔的女兒。站在神廟的祭台上,看著底下密密麻麻人群中血戰的女子,看著她那樣的殺氣和劍光,握著孔雀金長袍下擺的絕美女子眼神震驚——難道……難道這,就是這個緋衣女子的真面目?

明河忽然感到了有些敬畏——這個叫做舒靖容的女子,雖然不是術法中人,可她擁有的力量、竟幾可與迦若祭司分庭抗禮!

沒有人……沒有人能夠攔的住她麼?孤光為什麼還不來?難道是派去傳令的那個弟子,半途上被這個緋衣女子截殺了麼?

拜月教主站在祭壇上,身後是匆匆趕來的占星女史冰陵。銀白色長髮的冰陵,在看見底下聖湖邊上那一襲緋紅色的血衣時,持著金杖的手陡然劇烈的抖了一下,失聲驚呼出來——「是她!就是她……那朵薔薇,命運的紡錘……」

「不,即使是殺了她,我也要扭轉命運的軌跡!」拜月教主的眼神是陰鬱而堅定的,冷漠毫不容情,看著底下再次陷入重圍的阿靖,「她沒法子活著殺到神殿。」

「教主,你要以殺止殺,要用那麼多子弟的血、來湮沒她的腳步麼?」看到底下四濺的鮮血,冰陵纖細的手指也微微顫抖,向來足不出戶的女史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慘烈的殺戮,目不忍視,忽然低下頭,掐著指尖,歎息了一聲,「晚了……不可能的,教主,命運的軌道已經開始交錯了。」

銀白色長髮的占星者,忽然將手中的金杖高高舉起,閉眼對著天心——那裡,夕陽已經沉下了山頭,淡藍色的天宇裡,已經有淡淡的彎月影子浮現。

「血與火,已經要湮沒明月了。」

臉色慘淡,冰陵吐出了一句預言。

拜月教還來不及問女史這句話的含義,然而底下已經有山門那邊當值弟子跑了上來,跌跌撞撞的匍匐在神殿台階上,血從重傷的人嘴裡瘋了一樣的湧出來,伴隨著零落的句子:「教主……聽雪樓……已經到了宮門外……」

拜月教主主大驚回首,看著靈鷲山的山道上——那裡已經騰起了漫漫風塵。

「怎麼……怎麼來得那麼巧?」第一個想起的便是大祭司,然而剎那間意識到由於自己、而讓那個人昏迷在神殿裡,明河臉色蒼白,看著地下逃脫而且殺向神殿的緋衣女子,喃喃自語,忽然間顫聲厲問,「孤光呢!孤光他去了哪裡?!」

哀嚎聲和殺戮聲,從宮門那邊不絕於耳的傳來,不但是冰陵,連拜月教主都聽得顫抖。

血與火,已經要湮沒明月?

三千子弟眼裡,卻都毫無畏懼,只是團團圍住了月神殿,帶著血戰到底的堅決。

即使聽雪樓要強攻入月宮,必須也要滅了所有人,踩著血泊進來!

玉石俱焚……明河轉過頭,看著神殿內昏暗的燭火,想起那個因為反噬依然在痛苦的昏迷中的人——忽然間,悔恨就吞噬了她的心臟。

如果……如果這時候那個人能在的話……如果不是她這般愚蠢,拜月教,如今也未必會到這般境地吧?

「易·水·人·去……」念到第三句的時候,血薇劍彷彿瘋了一樣,妖異的劍光如同砍掛切菜一樣掠入那些子弟中,帶起一道道血光,飛濺上她的臉。

驂龍四式……那只有她在第一次和蕭憶情交手的時候,才使全了的劍術!那樣凌厲無匹的殺招,她如今將心一橫,竟然對著這些武功不過三流的拜月教子弟出手——那,已經不是殺敵,而接近屠戮了吧?

阿靖抱著那只黑匣子,眼裡是冷厲殘酷的,毫不容情——她現在什麼都不想,都不在乎!她只想殺了所有擋在她面前的人,衝到那個神廟裡,衝到那個人面前,問他一句話。

必須要問那一句話。

她的劍再度揚起的時候,忽然間憑空彷彿出現了看不見的屏障!是一重重的軟羅,透明的羅網,將她的血薇劍絲絲縷縷的絆住,不讓那一劍刺下。

阿靖心中大震——好強……好強的靈力!

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迅速迫近,緋衣女子閃電般收劍,最後盪開了刺向她的兵刃,閉眼,只是憑著感覺到的空氣中壓迫力最強的方向,一劍刺出——

驂龍四式的最後一式。

「好一招……好一招明月如霜!」她的劍果然絲毫不差的刺中了某個人,然而,忽然間彷彿有什麼無形的力量滯住了血薇,阿靖只覺得刺中了以後,再也難以深入半分。耳邊,卻聽到了一個聲音,斷斷續續的微笑著,說出了那一招的名字。

那只有白帝門下,才知道的驂龍四式。

阿靖驀然抬起頭來,看到眼前從神廟裡一掠而下、止住她殺戮的那個人。眼前英俊的男子白袍如雪,漆黑的長髮不曾束起,一直垂落到腰際,等到他緩緩低頭看過來的時候,有寶石的光輝在他發間閃動。

迦若。

應該是剛剛從反噬的昏迷中甦醒,他彷彿還是有些衰弱,卻依然是笑笑的,看著半身是血的緋衣女子,眼神是讚賞而憐惜的,輕歎:「冥兒,你武功真是大進了……」

她的眼睛,片刻間是空茫的,然而那種空茫裡卻有極度的凌厲和絕望。

阿靖的手,不自禁的抱緊了懷中的黑匣子,她覺得全身都在發抖,有一種莫名然而可怕的寒冷從她骨子裡滲透出來,浸沒了她。她終於長劍一揮,將祭司逼開三尺,問出了那一句話——

「你是誰?你、你——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第十二篇 紅蓮赤炎

白衣祭司的眼睛瞬間凝定,看見了緋衣女子受傷左手抱著的那只黑匣子——那一瞬間,迦若的手竟然不受控制的微微發抖,一直以來都是冷郁漠然的眼裡閃過電一般的亮光,他在教徒的簇擁中、下意識的倒退了一步,定定看著。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他退了一步,阿靖卻是緊跟著踏上一步,繼續逼問,然而聲音卻也是顫抖著的。她手中的血薇劍直逼他心口,緋紅色的劍身上幻化出清光萬千,映著祭司蒼白的臉。

「冥兒……」迦若抬起手,並指擋在劍尖前,眼神也是出乎意料的有些亂了,他聲音裡驀然有一絲掩飾不住的哀痛之意,「你說我是誰?」

阿靖看著他抬起的手——右手中指上,那只偏小的玉石指環勒緊手指——那是她當年雕琢的第一件飾物,卻在青嵐送她護身符時、送給了師兄。

白衣祭司對著她伸出手來,手指上是那隻玉石的指環,他叫著她本來沒有任何外人知道的名字,他念過那首白帝門下不傳之秘的劍訣,他擁有朱兒那樣的幻獸……

他是誰?他是誰?他是……青嵐?!

「不要叫我冥兒!不要叫!」緋衣女子陡然間眼睛裡騰起了瘋狂和昏亂,她厲聲叱喝,右手瞬間劃出一道弧形,逼得白衣祭司再次退開三尺。阿靖的手漸漸發抖,她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眼前的迦若,眼睛裡哀痛忽然間深不見底:「你不是青嵐!——青嵐已經死了!已經死了!」

她顫抖著手,猛地回手打開手中的黑色匣子——那個方才血戰中,她不惜用血肉護衛而不讓旁人傷到半分的神秘黑匣。她的手上流著血,血從指尖一滴滴落下,重傷的左臂無法準確的完成這個動作,驀然,那個匣子失手從她懷裡落下!

那個瞬間,不知道為何,連迦若都彷彿遇到雷擊,下意識的往後退開,然而眼睛卻盯著那個落下、打開、翻落的匣子,寶石額環下的眼睛裡複雜的變幻著。

「啪。」匣子落在地上,裡面的東西掉落了出來,微微翻覆了一下,停在地上。

那是一顆頭顱。少年的頭顱。

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的頭顱。

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法子,眉目居然彷彿如生前一般,溫文而沉靜,帶著悲憫從容的神色。然而,從那整齊的切口來看,這顆頭顱被人一刀斫下、時日已經很久了。

頭顱從匣子裡滾落出來,在地上,保持著闔起眼睛淡淡微笑的表情。

迦若忽然間說不出話來,看著地上孤零零的一顆人頭,他的手顫抖的越發厲害,忽然間回過手,壓在自己的眉心上,彷彿極力控制著什麼,顫聲問:「你、你怎麼找到的?誰告訴你的!——」

聽得拜月教祭司這樣的詢問,阿靖身子驀然顫了一下。忽然間,她冷笑起來,越笑越肆無忌憚:「原來我一直被當傻子騙?居然相信你是青嵐……明明你的臉和青嵐完全不一樣,明明幻獸在主人死後可以再次選擇宿主,明明知道你是敵方的人可以不擇手段……我居然一開始就毫不懷疑的認為你是青嵐!」

在緋衣女子的笑聲裡,迦若的臉色蒼白如死。

少年的頭顱在阿靖的懷裡安靜地對著他微笑,漆黑的頭髮,一綹一綹,挽在阿靖浸透了鮮血的手臂上。少年青嵐的臉,卻是如此安詳空明的,彷彿所有一切願望都得到了實現,再無任何牽念。

青嵐……青嵐。什麼又是你的願望?

如今你眉間的笑容那樣的淡定,是因為終於再度見到了那個人、守住了終將相逢的星宿麼?

高台上的拜月教主看到了神廟裡驀然掠出的一襲白衣——那是昏睡的祭司終於提前醒轉,明河還沒有從喜悅中回過神,已經看到了底下聖湖邊上迦若和阿靖對峙的一幕——明河的眼睛裡,忽然掠過說不出的悲傷和暗喜。

終於……終於到了揭開一切的時候了。

那個緋衣女子、那個倔強不服輸的號稱武林中翱翔九天的鳳凰今日終於知道,她所要的東西,早已經永遠的失去了!她的青嵐……已經不存在了。

迦若,只是迦若,拜月教的大祭司。和她,無論是舒靖容,還是青冥,都已經沒有任何關係。甚至,因為立場的不同,他們兩人已經是誓不兩立、你死我活的敵手。

如今聽雪樓已經攻到了山下,迦若這一番和這個女子真正決裂、撇清了關係,自然可以再度將她抓回作為人質,時機及時的逼蕭憶情退兵。自己實在是太意氣用事了……居然因為一時按捺不住,就打開神龕、給那個自以為倔強高傲的女子,看了迦若的秘密。

差一點……差一點就壞了大事呢。幸虧月神保佑,祭司提前醒來,事情才有了轉機——這樣一來,不但拜月教依然可以抓住這個舉足輕重的人質,她也終於放下了心頭的大石。將那個女子深心裡對於迦若的眷戀,徹徹底底的抹去。

明河微笑著,然而眼裡卻是有些不確定的——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一直不對……那是她從來沒有意料過的、超出她思考過的問題範圍的東西。

「快將聖湖邊上圍劫舒靖容的人手,都調到宮門口那邊去!——這裡有大祭司在,她逃不了的。」看到山下的動亂和塵土已經慢慢畢竟宮門,黯淡的天宇下,新月照耀著祭壇,祭壇上的拜月教主開始吩咐周圍的壇主,「對了,去看看,為什麼孤光護法還不出現?是不是方纔我的命令他沒有接到?——讓他趕快帶著子弟們,去宮門口攔截聽雪樓人馬!這邊,只要大祭司擒下了舒靖容,我們就能消弭這場兵災樂。」

「是。」壇主領命,匆匆退下去,消失在密密麻麻的人海裡。

聖湖邊上,三千拜月教的子弟一見到祭司,立刻臉上升起了敬慕的神色,紛紛低頭、退開,漸漸將包圍放大,讓祭司和緋衣女子單獨站在空地裡——那樣的情景,居然和十年前的那巖山寨裡一摸一樣。

只是,當日的人質和保護者之間,角色完全已經不對了。

「可笑啊……」阿靖微微閉了一下眼睛,似乎強自壓抑下了什麼,然而苦笑卻是忍不住的從她唇角溢出,「我還一度下了決心,絕對不讓白帝師傅的預言成真——即使青嵐殺我、我寧可自己被殺,也不會殺他!」

她睜開眼,狠厲的盯著眼前白衣披髮的拜月教祭司,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和深藍色的眼睛,冷笑起來:「果然好計算!——這樣一來,頂著青嵐的名號,我就無法對你下手了。」

「你當真想過寧可自己死也不會殺青嵐麼?」不知道為何,自從那個匣子落地後、眉間一直糾纏著苦痛神色的白衣祭司陡然微笑起來了,反問了一句,神色舒展開來。

緋衣女子的手指一震,低頭,看著懷裡那個十年前熟悉的臉,她手指上的血流在頭顱蒼白的肌膚上,觸目驚心。阿靖的聲音陡然間有了痛極的顫抖——

「沒有用……原來,我怎麼樣掙扎、思慮、取捨,都是沒有用的!」她抬起了眼,看著南疆碧藍色的天空,那裡,一朵白雲悠悠而過,緋衣女子聲音發抖,帶著一絲不甘心、一種淒厲,「早就已經是注定……那個預言十年前就已經開始實現了!——兩年前,我殺了青羽——那個時候,預言就已經完全成真了!」

「是的。」聽到緋衣女子那樣的話,迦若驀然間也是低下了頭,漆黑的髮絲弟垂下,掩住他的眼睛,黑髮底下,祭司的目光卻是看不見的,只聽得他歎息,「是的,你說的都沒錯。——青嵐,十年前,已經死在了苗寨裡了。你們突圍後他沒能跟上來——因為,他已經死了。」

「迦若,你究竟是怎麼知道所有過往一切的?!」阿靖的眼色再度凝聚起來,針一樣的銳利,直刺眼前的白衣祭司,冷冷問,聲音裡有難以掩飾的憤怒,「你、你……你用了什麼方法?居然能知道得這麼詳細,這樣一絲不漏!你究竟是誰?」

「呵,呵……」低著頭,迦若忽然再也忍不住的輕輕笑了起來,他緩緩搖頭,彷彿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一般,只是笑了兩聲,卻不說話。

「你殺了他?是不是!」阿靖眼神裡面驀然有火焰燃燒,咬著牙,一字一字的問。

「對。我吃了他……」迦若瞬的抬起頭來,深藍色的眼眸裡面帶著冷淡的笑意,看著眼前半身是血的緋衣女子,微微笑著,也是一字一字的回答,「我吃了青嵐。得到了他的力量,順帶著繼承了他所有的記憶。」

阿靖的手猛地一哆嗦,抬頭冷厲的看著眼前的白衣祭司,眸子烈烈燃燒起來——那是多年來深心裡埋藏著的回憶、在一旦完全破碎之後變成的紅蓮烈火,幾乎可以焚燒天地三界所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