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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肆 第七章 平壤之戰

就在豐島沖炮響的同一天,陸地上的大鳥圭介下發指示,要求混成第九旅團旅團長大島義昌少將以最快的速度將已經聚集在牙山的清軍消滅,然後再以最快的速度回防,戒備正不斷走陸路集結於平壤的清軍。

同時,他還致電參謀本部,要求繼續派兵,原因是平壤的清軍數量正在急速增長,照這個架勢下去,很有可能突破一萬大關。

對此參謀本部回電:知道了,這就派。

話說到這裡我不得不告訴大家一個比較沉痛的消息,那位傳說中的朝鮮太上皇兼守護神,無論什麼怪獸都能輕鬆搞定的袁‧奧特曼‧世凱,此時也已不在半島上了,早在7月18日,他就奉命撤走,回了大清。

不過你也別說人家逃,人家有聖旨。

7月28日,第九旅團在漢城全體集合,接著,大島旅團長帶著四千餘人出發,向牙山方向前進。

順便一說,這個大島義昌,是長州藩出身的武士,他有個女兒叫大島秀子,生了個女兒叫靜子,而這外孫女靜子後來嫁給了一個叫安倍寬的人,這個安倍寬,就是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的爺爺。

29日凌晨3點20分,日軍步兵第二十一聯隊走到一個叫佳龍裡的地方,和清軍狹路相逢,雙方立刻展開交火,日軍步兵大尉松崎直臣戰死,這是在這整場戰爭中,日本所出現的第一個戰死者,故特此留他一筆。

激戰5小時後,清軍以傷亡五百餘人的代價退出陣地,日軍趁機佔領了牙山邊上的成歡車站,然後再接再厲朝牙山攻去,然而等他們趕到之後,那裡早就沒了清軍的影子,在指揮官葉志超的帶領下,大清的士兵連武器都沒拿便直接放棄了牙山,撤回了平壤。

按照本來的計劃,大島義昌應該劍指平壤,只不過這會兒平壤城內的清軍總數已經達到了一萬四,對外號稱四萬,所以想要再以一個旅團的兵力與之相抗恐怕是不太可能了,也別說是混成旅團了,就是合成金旅團都不行。

所以大島義昌不斷地催大鳥圭介,說你趕緊讓國內給我增兵,不然也別說打平壤了,過兩天清軍南下,我都擋不住。

大鳥圭介深知其中利害,電報一封連著一封地拍往東京,請求增援。

而東京方面的回復是別急,先讓我們走個程序再說。

8月1日,明治政府下紅頭文件,正式對清廷宣戰,同日,光緒皇帝禮尚往來,也頒詔書一封,向日本國開戰。

8月中旬,日本第五師團和第三師團先後抵達朝鮮,兩師團編成第一軍,司令官是陸軍大將,前內閣總理山縣有朋。

順道說一句,山縣有朋是日本史上唯一一個當過首相之後又以現役軍人身份上前線的前首相。

19日,第五師團長野津道貫率部進入漢城,同時召開了作戰會議。

會上,野津師團長認為,目前朝鮮到處都流傳著清軍不日將要南下的流言,這對社會的安定相當不利,更何況,兵貴神速,與其等著敵人攻來,還不如我們搶先一步先行北上,拿下平壤,這樣一來,無論是從實際戰略還是士氣鬥志方面,都能大大挫傷清軍。

對此,山縣有朋表示認可。

21日,山縣有朋定下三路大軍,先是安排自元山登陸的第三師團自東向西,朝平壤進發,接著,又命混成第九旅團開拔,經開城向平壤進發,同時,步兵第12聯隊第一大隊與步兵第21聯隊第二大隊被單獨挑出來編成了朔寧支隊,經朔寧,目標平壤。

這個朔寧支隊的隊長,不是一般人,他姓立見,名尚文。

立見尚文,人送外號東洋第一用兵家,也稱日本常勝將軍。

話說在日俄戰爭期間,因為當時的俄國對於日本來說是前所未有的強敵,所以每次作戰之前大家都得多次開會反覆商討戰術策略,說是商討,其實會場上罵娘吵架樣樣都有,而立見尚文每當看不順眼或者是話不投機的時候,都會一拍桌子,指著眼前的人說:「某年某月某日,要不是你大爺我發了善心,放了你個混蛋一馬,現在你還有命在這裡胡說八道?」

被說者往往就此安靜了下來,態度好的甚至還會忙不迭地表示您是爺你說了算,千萬別跟咱一般見識。

這並非沒有原因,立見尚文,桑名藩出身,他們藩的藩主叫松平定敬,是德川將軍家的親戚,順便一說,松平定敬有個哥哥叫松平容保,系會津藩藩主,同時也是新選組幕後的老闆。

因為有這層關係,所以在薩長兩藩揭竿而起之後,桑名藩則堅定地站在了幕府那邊。

伏見鳥羽會戰之後,桑名藩因地理位置上貼近並孤懸於京都附近,故而成了新政府軍的首要打擊目標,因為沒有援軍,所以藩內的許多家臣都傾向於恭順投降,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新政府有著諸多不滿的立見尚文於慶應四年(1868)三月拉起了一支隊伍離開了桑名,一直走到了越後(新潟縣),同時一起去的,還有松平定敬本人,因為他也是個死扛派。到了越後,他把帶來的人重新編組了一番,並取名為雷神隊。這支隊伍後來先隨大鳥圭介,配合土方歲三的新選組攻打了宇都宮城,後又輾轉關東北部四處作戰,在這個過程中,立見尚文碰到了無數後來出任明治政府軍界高官的新政府軍將領,而那些軍界大佬當時無不被他打得丟盔棄甲哭爹叫娘。緣於此故,在日後的軍事會議上,他立見老爺自然也有資本說這種話了。就連著名的活土匪,早在松陰門下時就有瘋子之稱的山縣有朋,當年也差點被立見尚文給砍死,所以對他始終保持三不原則:有他在的地方盡量不露面,萬一露面了盡量不發言,一旦發言了視線絕對不跟他發生碰撞。

話再說回朝鮮,從元山走的第三師團因為各種事情比較多,走得慢,除了一個支隊外,其餘的等全部戰鬥都打完了他們都沒到目的地,所以實際上這次攻打平壤的,只有第五師團跟混成第九旅團以及第三師團的一個支隊而已。

另一方面,8月30日,平壤城內的清軍守城部隊也配置完畢,主要有四支部隊:衛汝貴的盛軍六千人,馬玉昆的毅軍兩千人,左寶貴的奉軍三千五百人,豐升阿的盛字練軍一千五百人,共計一萬三千人。

總大將是從牙山逃回來的葉志超,而此刻葉將軍正在小黑屋裡流著眼淚蹲地畫圈。

話說當日軍北上的消息傳到平壤,葉志超在各種分析之後做出了判斷,那就是認為這座城是肯定守不住了,所以打算率部棄城逃走,但遭到了部下,主要是奉軍將領左寶貴的堅決反對,左寶貴這一年57歲,山東人,信奉安拉回教,出身貧苦為人敦厚,是四支部隊裡人氣威望最高的部將。

左寶貴不光反對葉志超的逃跑方案,甚至還再三要求主動南下迎擊日軍,於是兩人就這麼槓上了,槓到後來葉志超乾脆就罷工了,說你們愛怎麼打就怎麼打,反正到時候記得在城牆上給我開一口子我好逃出去,而左寶貴也不含糊,直接派親兵監視葉大將軍的一舉一動,同時自發擔當起平壤守軍主帥之責,又是修建工事又是部署軍隊,忙得很歡快。

9月中旬,第五師團各路大軍在經過各自的邊作戰邊行軍後,終於來到了平壤城外,並基本完成了一個包圍圈。

當時平壤的情況是這樣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六個門,外面有一條江叫大同江,這大同江宛如一道護城河,繞著東面和南面走一圈然後向西流去。

而日軍的包圍圈也分四個點,城西面是第五師團的主力,由野津道貫親自坐鎮;東面大同江對岸中碑街上駐紮的是混成第九旅團的一部分,如果這支部隊想要攻城,則必須先突破清軍的東門防線然後再渡江;南面的朱雀門是第九旅團的剩餘部分,他們已經過了大同江,但這幫人背後有個島叫羊角島,上面有清軍的炮兵陣地,所以形勢也不怎麼樂觀;最後是北邊的玄武門,戳著元山支隊(就是第三師團唯一跑來的那個支隊)跟朔寧支隊,他們面對的,除了又厚又重的城門外,還有外面的數個堡壘。

由於本來日軍的人數就沒清軍多,故而肯定不可能四面同時開工,經過軍事會議討論,最終把主攻點定在了中碑街,朱雀門和玄武門。

戰鬥是從朱雀門開始打響的,9月15日上午6點,大島義昌一聲令下,第九旅團向朱雀門發動了猛烈的進攻,但也遭到了清軍馬玉昆部的頑強抵抗,本來形勢是一進一退的攻防戰,但是羊角島上的大清炮兵卻很是時候地拉響了自己的大炮,原本這朱雀門外就是一片開闊地帶,這樣一打,第九旅團自然是損失慘重,而且不久之後,清軍的增援部隊亦及時趕到,於是在死啃了六七個鐘頭之後,雖然連一塊磚都沒能拿到手,但大島義昌還是不得不下令撤退,準備休息休息再作計較。

而東面的中碑街情況也很不樂觀,上午6點半開的打,先是工程兵架橋,送過去四個中隊,一個小時不到就被全部打了回來,指揮官不死心,又送了一堆人過去,仍是被打回來,一直磨蹭到下午兩點,因戰死一百餘人損失過於慘重而不得不撤出了戰場。

就此,南面和東面的攻勢算是被徹底瓦解了,至少在當天,他們攻入城內是沒什麼可能了,於是所有的希望就這麼落在了北面的朔寧支隊和元山支隊身上了,尤其是前者,因為元山支隊從大清早開始就在城西北的箕子墳以及七星門外跟清軍部隊糾纏上了,所以玄武門的主攻手,實際上就是立見尚文了。

說得大發一點,能不能速戰速決拿下平壤城,關鍵就在此人。

另一方面,平壤城是否能夠守住,關鍵也正在玄武門,這一點左寶貴很明白,所以當天的他是親自披掛,督陣玄武門。

玄武門外有一處高地,叫牡丹台,只要守住此處,那麼日軍將一輩子都摸不到城門,反之,一旦失守,則全城危險,故而左寶貴在那裡搭建了工事,並且安置了機關炮,同時之前提到的那幾個堡壘,實際上也是環台而建,總數有五個,分兩重,其用意,實際上是護衛牡丹台。

當然,如此出彩的地方,自然不可能逃過立見尚文的法眼,15日剛吃過早飯,他就下令部隊發起進攻,先是集中炮火向牡丹台外側西北方兩個堡壘開始了猛烈炮擊,同時步兵也展開衝鋒,而左寶貴也毫不含糊,親自站在城樓上穿著御賜黃馬褂督戰,所以兩堡壘的士兵也拚死用命,雙方一進一退了一個多鐘頭,立見尚文感到這樣打下去實在是沒完沒了了,於是下令收隊,稍作整頓之下再開攻勢,不過這次進攻方針變了,不再是同時進攻兩個堡壘,而是集中了朔寧支隊所有的火力,對著最外面的一個堡壘一陣猛轟,然後再配以步兵全力衝鋒,果然是一氣呵成,先拔得了頭籌。

打下一個堡壘之後,立見尚文就看出門道了,剩下的那幾個,他也如法炮製,先是下令集中炮火猛轟,等轟得差不多了再叫步兵衝上去奪寨,就這樣,上午9點不到,左寶貴的所有外圍工事全都非破即占,除了牡丹台。

對此,立見尚文仍是採用了老一套的方略,先是命令全軍從東西北三個方向圍住牡丹台,然後一排火炮打過去,接著,下令步兵衝鋒。

只不過這牡丹台畢竟不是前面那幾個小堡壘,不僅地勢險要,上面火力配備得也很齊全,還有當時少有的機關炮,所以日軍步兵還沒衝到台下,就被清軍以牙還牙地用排炮轟殺,一連攻了三四次,每次都是丟一堆屍體然後被迫撤退,真要這麼週而復始地打下去,除非是清軍機關炮沒炮彈了,不然整個朔寧支隊外加此時已經趕回參戰的元山支隊都得搭進去。

手下問立見尚文怎麼辦,立見支隊長想了想,說把步兵先撤回來,讓炮兵上。

於是三面架起了各種火炮,在得到命令之後,同時開起了火。

這一轟起來那立見尚文就沒再叫停,直到一個多小時後,士兵來報說那牡丹台外圍的工事牆都已經被轟破了,那機關炮也被我們的散彈炮給打中打壞了,台上的清軍已經只剩下幾桿子破槍了,將軍,還接著轟不?

立見尚文說連牆都被砸破了還轟個毛啊,孩兒們給我衝起來了,第一個登上牡丹台的老爺重重有賞。

沒了防禦和火力的堡壘就如同失去了爪牙的猛獸,當日軍這一次衝鋒發動之後,玄武門外的那塊險要高地便毫無懸念地被拿了下來。

牡丹台一失,玄武門等於是無險可守了,望著洶湧而來的日軍,左寶貴很明白大勢已去,左右也不斷催促說將軍我們趕緊走吧,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但他卻死活不走,不僅不走,還親自跑到炮台,親手點炮,朝日軍發射。

手下一看這陣勢,知道老將軍是要玩命了,拖是肯定拖不走他了,於是只好又勸說道,將軍,您要留下來接著戰我們也不反對,但為了安全起見,您是不是把您的那紅頂子跟黃馬褂給換下來先?不然忒扎眼咧。

但左寶貴很堅定地搖了搖頭:「我穿著朝服是為了告訴士兵們,我和他們同在,只有這樣,大家才會和我一起戰到最後一刻。」

說著,左寶貴點炮射敵,一連射了十來炮,正準備再接再厲,卻不想一發來自日軍的炮彈擊中了他正點著的那門大炮,然後炮身炸開,一塊鐵片自其腹中插入,頓時鮮血四濺,黃馬褂被直接染成了橙馬褂,但老將軍負傷不下火線,仍站在已經被炸成一塊一塊的大炮跟前高聲疾呼,向敵開炮!大喊數聲之後,又一發炮彈飛來,這次是直接命中本人,當時他就撲倒在地,等部下圍上去要救時,發現已然晚了一步,左寶貴都被打穿了(已洞矣),不過還能說話,所以手下把他給抬下了城樓,只是這樓梯還沒走完,人就已經去了。

左寶貴戰死之後,清軍士氣盡喪,僅過十多分鐘,玄武門便被攻破,有個營官叫楊建勝的,背著左寶貴的屍體想要衝出城去,可當時日軍已經殺了進來,哪有他跑出去的機會,結果是原本的一死一活最終在亂軍中變成了雙亡,而且兩人的遺骸都下落不明,至今不知去處。

所以後來大清給左寶貴修墳的時候,造的是衣冠塚,裡面只有一領血衣,一隻朝靴,地點是山東臨沂的平邑縣,本來我想說你要有空可以去參拜一下,但實際上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左寶貴的衣冠塚在文革的時候已經被我英勇紅衛兵小將們給砸光拆光了,其石料被如數運走也不知道拿去造什麼了。

不過想要拜祭左寶貴的同學也不要灰心,在北朝鮮首都平壤境內,現如今仍有紀念老將軍的祠堂,並立起以朝漢兩語書寫的「左寶貴戰死之地」碑,供人瞻仰紀念。

這就叫青山處處埋忠骨,不怕孫子挖我墓。

再說那玄武門是在下午2點左右失守的,此後日軍雖然一度經此攻入城內,但沒待多久又退了出去,這主要是立見尚文考慮到雖然左寶貴被打死了,但真正的總大將葉志超還沒出場,即便奉軍被全殲,對方也至少還有萬把人,故而非常謹慎地命令部隊駐紮城外,靜觀事態發展。

顯然,這哥們兒是沒料到小黑屋那茬兒。

而另一邊,當葉志超聽到左寶貴陣亡的消息之後,雖說開始時也忍不住悲痛不已了一陣,但很快就不禁高興了起來,畢竟他能逃了。

下午4點半,仍在觀望中的立見尚文得報,說是城樓上突然打起了一面白旗,我們該怎麼辦?

立見尚文琢磨了一會兒,表示這很有可能是清軍詐降,想趁著夜色掛塊白尿布然後把我們誆騙進城包餃子,大家不可輕舉妄動,再看看吧。

不得不說,這是真心冤枉了葉大將軍,他是發自內心地豎白旗然後想逃命。

結果朔寧支隊就這麼觀望到了晚上7點,這白旗都快看不到了,城裡仍是沒動靜,在9點時分,天上開始下起了秋雨,就在這時候,從平壤城內開始三三五五地跑出一股接著一股的清軍,也不光是玄武門,其他幾處城門都有這種情況,一開始日本人以為大清夜襲了,還趕緊端起長槍短炮招呼來著,但時間一長大伙發現這跑出門來的清軍基本上都不帶武器的,有的甚至連軍服都不穿,而且姿勢也比較統一,文藝講來,叫抱頭鼠竄。

於是位於城西側的野津道貫做出判斷,認為清軍是要趁著夜色棄城逃走。

9月16日凌晨1點10分,日軍開始陸陸續續踏進城內,而立見尚文的朔寧支隊,也在5點半左右進入了平壤。

就此,朝鮮半島北部重鎮平壤落入日本之手,前後歷時僅僅一天多幾個小時。

勝敗乃兵家常事,本來沒什麼好多說的,但關鍵是,平壤一戰,攻方的日軍總數為一萬,戰死兩百不到,負傷五百出頭,而守方的大清總共一萬四,戰死者居然超過了兩千,負傷人員也在四千左右。

本來麼,這防的比攻的人數多一半兒都能給打輸就已經夠匪夷所思的了,而且輸得還那麼慘,所以便不得不多計較一個為什麼了。

一般認為,大清之所以敗得如此難看的原因不外乎以下幾種,一是清政府腐敗無能;二是葉志超做人忒孫子;三是日軍訓練有素戰鬥力強。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高中時代的歷史教科書上貌似就是這麼寫的。

對此我不吐槽也不肯定或是否定,我只說兩件發生在當時朝鮮的小插曲。

第一件是打完之後,日軍當然是順利地進駐了平壤,結果驚訝地發現,此時的平壤城裡頭除了該有的各種設施之外,還有日本人從來都沒見識過的場所——鴉片館。

卻說在平壤城內清軍屯所和南門附近,攏共有鴉片館四處,根據事後詢問店老闆得知,四家煙館,每家每天售出鴉片至少在30兩,以通常成年人每日吸食量不能超過5分(100分=1兩)來計算的話,這點量至少夠兩千四百人食用。

第二件,還是在打完之後,日軍搜查了清軍的屯所,看看有沒有什麼戰利品,結果發現了書信一封,是葉志超寫給左寶貴的。

信上是這樣說的:「6月26日(公歷7月28日)晚上,我們遭到了日軍的襲擊,經過大約兩三個小時的激戰,總算是戰退了敵人,之後,我命聶士成率部追擊,總共擊殺敵軍千餘。

然而,等到天亮之後,日本人派出一萬六千大軍如洪水一般從四面八方湧來,所以我們只能且戰且走,一路上損失了不少士兵,有那麼個三四百人,之後,本將軍在狹隘關口設下埋伏布下地雷,坐等敵軍追擊好狠狠打擊,結果沒承想那日本人還挺聰明,居然不上當,愣是沒來,於是也只能作罷退回平壤了。」

這說的顯然是發生在7月28日至29日的那次牙山之戰,我們前面有說過,事實上在那次戰鬥中,清軍戰死五百,而日軍總傷亡不過88人,死34人,其中有24人,是因為半夜行軍不明地形,掉河裡給淹死的。

換句話講,「殲敵上千」的真相,其實只是打死了對方10人。

至於那一萬六千大軍,我也沒想明白葉將軍是怎麼給想出來的,當天投入戰鬥的日本人總數也就三四千人,這哥們兒足足給翻了兩番。

對此,日本學界也只能很客氣地吐槽說,這不過是一種類似於「白髮三千丈」的中國式文學表現手法罷了。

現在你該明白為啥左寶貴當時一直要求葉志超主動南下進攻了吧?沒錯,老頭把這封信當真了,他要知道真相是這模樣,搞不好也不會關葉志超的小黑屋了——得直接一刀劈死丫的。

士兵抽大煙,主帥帶頭逃跑不算還吹牛不打草稿,我想,這才是真正的敗因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