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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八月十二日清晨,集結在特蘭的遠東軍主力開始行動了。

清晨時分,軍隊開始出動。數以萬計的兵馬從特蘭城門滾滾湧一出,雪亮的盔甲在深重的霧氣中流淌浮現,恍若在大地上平添了一道發光的河流。

在特蘭城北,一個叫十宇陵的一交一 叉路口,恍若河流突然分開支流,大軍在此岔道上分道揚鑣。半獸人將軍布蘭邁出隊列,到紫川秀面靜敬禮:「殿下,您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看著那一望不到邊際的兵列,紫川秀深感依依不捨。遠東第一軍是遠東的最一精一銳部隊。現在,要把這支強悍之師一交一 托到布蘭手上,他非常不放心,生怕他的莽撞衝動損折了兵馬。

「布蘭將軍,多加小心!羅斯在你軍中,他熟悉魔族王國的地形和風土,凡事多聽聽他的意見。你的軍隊是遠東的希望,請務必將他們保存好!」

「殿下,我明白。請您放心,我會把兒郎們都給帶回來的。」

布蘭將軍豪爽地一笑:「殿下,您此去要入關與魔族主力作戰,魔神皇不是尋常武將,他的凶悍遠超常人。大人您此次入關,很可能與他遭遇,請務必小心保重。」

看著紫川秀,半獸人將軍又問了一次:「那殿下還有什麼事吩咐嗎?」

想了又想,最後紫川秀說:「全軍為上,破敵次之。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兩人默默佇立,注視著對方,想著自認識開始。發生過的那許許多多事,誤解、背叛、直到最後的忠誠不渝,兩人都是心潮起伏。

半獸人將軍立正行禮:「大人,那我們這就出發了!」

紫川秀點頭。於是,半獸人將軍轉身跑步進了隊列中。走不到兩步,他轉身衝著紫川秀用力地揮了把手,大聲地喊道:「殿下。我們一定會勝利!我們一定會重逢!」

他明朗的笑容那麼的真摯,曬黑的臉上露出了那潔白的牙齒。他披著褐色獸皮的身影融入了千萬名同樣身披獸皮、高大強悍的半獸人士兵中間,再也分辨不出來,但話音卻像那投入池塘中的石頭一般,激起了陣陣波紋。在那十字的一交一 又道口,兩路士兵都向對方的行列揮手致意:「兄弟,到勝利的那天。我們再重逢!」

成千上萬的士兵在那十字路口分道揚鑣,他們都是淳撲、強壯的半獸人戰士,他們兄弟、鄰居、朋友、親人,他們將走向兩個不同的戰場。西路軍將入關,增援危急的內地戰局,他們中的很多人,將在人類的土地上,為保衛人類的利益而戰鬥、流血、死亡,被埋葬在遠離家鄉的土地上。

而另一路大軍。多達三萬人的東路軍,他們將殺入魔族國內,按照光明王的命令,他們將對發動戰爭的塞內亞魔族進行懲戒,將戰爭引向敵後,牽制魔族的主力。

此次進軍魔族本土,紫川秀只要三萬士卒。但兩天之內,報名的士兵就超過了十萬之眾。魔族在遠東施行暴政,城市被焚燒,村莊連片連片被屠一殺 ,沙羅大屠一殺 、雲省聖廟事件、切爾諾大屠一殺 ,在遠東土地上。魔族造就了可怕的血海和仇恨,幾乎每個家庭都有人喪生於魔族之手。遠東人恨魔族入骨,沒有人不期盼著報仇雪恨的那天。

現在,站在分別的道口,感受著半獸人士兵的沖天殺氣,紫川秀打了寒戰:當一個滿蘊著仇恨的民族得到了發洩機會時候,他們會是相當殘酷的。他有預感,一條凶狠的巨龍就在自己手中被放了出去,他們將滿載血肉而歸。

與出征魔族的東路軍分手以後,冒著朔朔秋風,遠東地主力軍從特蘭沿著遠東大公路一線西下。十天後,紫川秀到達遠東的臨時首府,明斯克行省的明斯克城。

留守此地的遠東第三軍指揮官明羽出城迎接紫川秀。除布蘭率軍進入魔族國內外,遠東軍的高級將領如白川、林冰、羅傑等人都隨紫川秀,一行人入城,在明斯克城內的遠東統帥總部內舉行了簡單的軍議。

紫川秀向明羽通報了他剛剛作出的決定,遠東軍將採取「聲東擊西」策略,派遣一支別動隊,大張聲勢的突入魔族本土,當魔族軍的注意力被吸引時侯,遠東軍的主力再突然突入內地,加入內地主戰場。

明羽問:「大人,那我們派遣多少兵力入關作戰呢?誰統帥他們?」

「入關部隊由我指揮,大家沒意見吧?」紫川秀說。

眾人點頭贊同,此次派遣入關的是遠東的主力,他們將遭遇的也是魔族的主力,這種頃遠東全力的艱難戰役,必須由最出色的將領指揮。若論指揮的機變靈活,統掌全局的大局觀,遠東軍中無人能與紫川秀媲美。

「蒙汗最近如何?」

「大人,蒙族的軍隊駐紮在加來行省,我們正嚴密地監視著他們。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是遵守了和我們的協議,沒有離開限定的區域。」

「他們知道我們和第七軍開戰嗎?」

「我們封鎖通住蒙族駐地的各條道路,隔絕了蒙族駐軍與外界的聯繫。但我們懷疑,還是有一些蒙族偵察兵通過了防線的漏洞。可能蒙汗已經知道了第七軍垮台的消息了。」

「不用再讓那個老傢伙疑神疑鬼了。明羽,你約見蒙汗,代表遠東正式通知他,第七軍巳經被我們殲滅了。古斯塔的首級我們也帶過來了,可以一交一 給蒙汗,讓他在魔神皇面前做點人情。」

「遵命,大人。在出關之前,您可有興趣跟蒙汗再會晤一次?當您率領主力入關作戰後,我很擔心蒙族會趁著遠東兵力空虛的機會搞什麼花樣來。」

「不必了。跟那個人格分裂的瘋子沒什麼好談的。跟他達成任何協議都是白費。

他最善於

察顏觀色,自帝都戰役後,魔族連續損失了三個軍一團一 ,他該知道魔族的形勢不妙了。

只要戰局有利於人類和遠東聯軍,那他自然就會老老實實。

自然,我們也不能不防著他一手,此次入關作戰。第三軍就不要參加了,你們留下專門負責監視蒙汗軍一團一 。「

「遵命,大人。還有什麼要第三軍做的嗎?」

「有。明羽,你負責進行對瓦倫要塞一進行佯攻,吸引魔族的注意力,掩護我軍真正的入關路線。待我軍入關後,你們立即返回明斯克。重新監視蒙汗。」

「請問大人,您打算走哪條道入關呢?」

「古奇山脈的秘密通道。」

沒有人出聲,但空氣不安地蕩漾了一下,林冰抬起了頭。

紫川秀掌握了跨越古奇山脈的秘密通道,這是遠東軍中是不是秘密的秘密了。在遠東大起義時期,通過這條秘密通道,來自內地的糧食、武器、藥品源源不斷地流入遠東,那是遠東軍的生命線。但這條秘密通道的具體一位置一直是遠東軍的最高機密,只有秀字營上層極少數人知道。看守這條秘密通道的警衛和運輸物資的部隊都是由秀字營中紫川秀的親信擔任,而當紫川秀離開遠東時侯,指揮這支秘密部隊的是白川和明羽二人,即使連當時接任的遠東統領的林冰也不能插手一一事實上,她是來不及插手。

林冰就任統領的時間太短,當她知道秘密通道存在的時侯,瓦倫已經失陷了。她也被免職了。

「這條路很難走的,一路要經過叢林和山地,翻山越嶺,」白川就事論事:「要通過大部隊,怕很困難。還不如我們想個法子,把瓦倫要塞丹給奪回來。魯帝的軍隊沒有隨布蘭出征。讓他冒充魔神皇的兵馬,混入瓦倫要塞為我們當內應。應該有機會重新奪取要塞的。」

「瓦倫要塞不能動。」紫川秀立即否決:「要塞通道是魔族軍隊撤退地唯一途徑,若是我們奪取了要塞,入關的數十萬魔族就沒了退路,他們背水一戰,是福是禍,那時就很難說了。」

他敲敲桌子,說:「瓦倫要塞是留給魔族撤退用的,我們必須走布魯村的山路。」

討論結束了,就是這句話,揭開了十五萬遠東大軍出徵人類世界的序幕。

次日,從明斯克城門延伸出去的遠東大公路上,婉蜒伸展的猶如一條色澤斑瀾、鱗甲閃亮的巨龍,那是出徵人類世界的遠東大部隊。各個一團一 隊在靜謐中快步前進,清晨的朝一陽一照耀著士兵們,照耀著他們的盔甲和武器。

十五萬大軍,總共四十一個一團一 隊的兵力過境,各個一團一 隊的旗幟迎著秋天地朔風獵獵招展,隊伍長達數十公里,聲勢浩大,連駐紮在加來的蒙族也被遠東軍那龐大地聲勢所震懾。蒙汗連夜派遣信使求見光明王,詢問出動大軍的用意,也提醒紫川秀,蒙族與遠東之間是簽有互不侵犯協議的。

無論在紫川秀還是在蒙汗眼裡,所謂的「互不侵犯協議」不會比簽協議的那張紙更有價值,但在魔族使者面前,紫川秀還是扮出一副重合同守信用的架勢,聲明遠東人誠信重諾,出動大軍絕非為了對付好朋友蒙族,而是為了入關攻打遠東的世仇塞內亞族。

遠東的主力要入關跟塞內亞人拚命了嗎?

聽到這個消息,蒙汗笑得合不上嘴。他立馬又派遣了一個信使趕來告訴紫川秀,對於遠東人的正義行為,他本人是堅決,希望遠東大軍能徹底剷除罪惡的塞內亞魔族!總而言之,光明王您就大膽地向前走吧,我們在後面你!

當然,蒙汗的也不止精神上的,他還連夜下令撤走了設在瓦倫要塞前的幾個蒙族營地,好方便遠東人跟塞內亞人放手大打,也免得蒙族官兵捲入這場火拚中送了命。

當然,在紫川秀的同時。蒙汗體內忠於魔神皇的人格也沒閒著,他也派遣信使通過瓦倫關給魔神皇送去了緊急報告:「遠東軍來襲,兵鋒直指瓦倫關,請陛下做好準備!」

總之,蒙汗是做好一切準備,就等著看好戲了。不論是遠東戰士的一屍一體堆成第二個瓦倫關還是塞內亞戰士的鮮血淹沒要塞,這對蒙汗大爺都是賞心悅目的美事。

蒙汗想不到的是。此時此刻,紫川秀並不在瓦倫城前。

距離瓦倫要塞近千里之遙,瓦格行省的崇山峻吟中,一支軍隊正在艱難地跋涉前進。

遠東本來是有一條小路直接貫通國內的,從那條道走要輕鬆得多。但紫川秀考慮再三,最後還是決定新開闢一條道路,理由很簡單。十五萬大軍入關,再怎麼極力避免也免不了士兵會受傷和被俘的。若他們落到魔族或者人類的手上,那遠東軍的秘密基就將不再成為秘密,遠東與國內的一交一 通補給線路就要暴露了。紫川秀直覺地認為,今後還要用得到那條秘密一交一 通路線的。大軍入關,只好在秘道附近再開闢一條路線。

在那恆舌不曾通人的山林中,在密不見光的黑暗叢林中,五千名一精一挑出來的開道先鋒帶著斧頭和砍一刀披荊斬棘,硬是在那不毛的蠻荒之地中為大軍砍劈出一條前進的通道來。在他們面前。橫亙著一座又一座連綿的大山,那山頭永無盡頭。毒蛇、螞蟥、螞蟻、飛蟲橫行的叢林中,每一處草叢中都有可能隱藏著致命的殺機,有些動物根本叫不出名字來,它們的模樣令人毛骨悚然,連最有經驗的遠東本土人見了也要懼怕。

山道崎嘔,有的地段根本沒有道路。完全是垂直陡峭的山崖,人馬只能靠捶著繩子被吊上去,而有些地段,凶險到這般程度,萬丈深淵的邊上只有半尺不到地方可以過人。若沒有先前工程部隊搭建的吊橋和用木板鋪墊的簡陋小

橋。很多地段根本是無法通行的天塹。

首次見到如此險惡的地勢和山路。林冰對紫川秀感歎道:「阿秀,現在我才算服了你!靠著這樣的道路運送補給。你帶著遠東軍居然堅持了整整一年!」

林冰不知道這條道路並非真正的遠東一交一 通線,紫川秀也沒打算給她解釋。他笑笑:「林大人,有一段時間,家族執行嚴格的物資控制政策,我們就連這點補給也得不到。在起義前期,遠東軍完全得靠自己。」

林冰很吃驚:「那你們是怎麼堅持下來的?沒有補給,沒有後方,你們還能連續不斷地對魔族打勝仗?」

紫川秀沉默了,一瞬間,很多熟悉的身影掠過腦海,布丹長老、布森、維拉,聖廟保衛戰中的無名烈士,科爾尼戰役中無數倒下的陣亡士兵,那一張張非常熟悉但卻漸漸離自己遠去的臉孔,此刻憶起,他們依然栩栩如生。

回憶起那一段艱難卻閃光的歲月,他感慨萬千:「忠誠,奉獻,自我犧牲和血淚一一林大人,那時我們能拿出的,只有這些了。那段苦難的回憶,是給全體遠東人留下的寶貴財富。」

無法安營紮寨,無法休息,儘管窘迫窮困,飢腸轆轆,但大軍仍舊鬥志高昂,意氣飛揚。士卒們疲憊不堪、飢腸轆轆,但卻無一人抱怨牢一騷一。因為全軍統帥與他們同受艱苦。行軍途中,身為全軍統帥的紫川秀就如普通一兵那般,硬是徒步行軍將近八十斤重的糧食和武器背著越過了一個又一個山頭。不但如此,他還要履行統帥的職責,他督促部隊,日夜兼程,大事小事,他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這就是後世著名的光明王大進軍,全是靠了統帥堅忍不拔的意志和遠東士兵的堅韌熱誠,部隊才能克服了一個又一個困難,翻越了從古至今號稱不可穿越的古奇山脈。

這是一段艱難的旅程,唯一值得慶賀的是,行軍途中一路太平無事,沒有遭到魔族的攔截——魔族不可能料到有一支軍隊會越過古奇山脈突然出現。

經過二十多天超乎常人想像的艱難行軍,遠東軍隊終於出現在關內的人類土地上。

那是秋天一個寂靜的午夜,剛剛下過雨,樹林裡濕答答冷颼颼地。月亮當空懸著。月色分外明朗,樹木比較稀疏的地方,時而,從林間的空地上看上去,在那白淨、皎浩的夜空背景上,一精一確地描繪出了白楊樹的禿枝背景。

在這萬籟俱寂的時刻,比特行省境內的古奇山脈的山麓上。一名人類騎兵出現在這荒蕪人煙的野林中。他披著深棕色的蓑衣,馬刀斜斜地掛在腰間,在密林中的小道上控馬徐徐前進,銳利而警惕的眼神不時掃射四方。樹林間的水滴不時地落下,打濕了騎兵額前幾縷鬆散的碎發。

在山麓地中段,樹林漸漸變得稀疏起來,出現了大片大 霸道人生帖吧片的空地。山下遼闊的平原上。隱約可見星星點點的黑點和大片大片的綠色原野,那是散佈在平原上人類居民點和城鎮鄉村田地。眼前所有這一切,整個平原都鋪著白布一般的月光,明朗,白淨,就彷彿孩子童年時的夢想。

居高臨下地眺望著富饒的人類平原,年輕騎兵眼中流露出迷醉的神色,晶瑩地淚光在他眸子內漸漸浮現,他跳下戰馬。全身旬甸,深情地在濕潤的褐色大池上一吻。

「租國,故鄉,夢魂牽繞的家啊!媽媽,你迷途的孩子回家了!」

站起身來,騎兵將指頭撮在唇邊,一聲尖銳而響亮的呼哨打破了靜謐的午夜。然後。他身後黑黝黝的樹林中響起了蹄聲,無數地人頭攢擁。在悄無人聲的荒蕪樹林中,湧一出了千軍萬馬,湧一出了刀劍,湧一出了遠東的黑色鷹旗。

遠東的軍隊一隊接一隊地出現,人類騎兵。半獸人步兵,蛇族弓箭手。龍人步兵,矮人步兵。望著那美麗的人類平原,那片蔥鬱的原野和村莊,大地就如一副展開的畫卷,如畫一江一 山徐徐展開在他們面前。

衣衫襤褸、疲憊不堪的士兵們眼睛裡露出了喜悅和激動的光芒,他們歡呼著:「呼卓拉!呼卓拉!」無數的帽子被飛上了天空,歡呼聲排山倒海。成千上萬的兵馬從那密林中湧一出,匯成了一道灰褐色的潮水,鋪天蓋地向著山下的人類平原撲去。

天還沒亮,遠東的先頭部隊就拿下了山下的城鎮。沒有遇到抵抗,鎮上並沒有魔族兵駐守,只有隸屬於魔族十六軍的傀儡部隊在充當守備隊。午夜中,叛軍士兵都是熟睡中被持著火把的半獸人從被窩裡揪出來的。看著殺氣騰騰的半獸人兵,守備隊長脫口問出:「你們是怎麼過來的?」

這個時候,不可思議的震驚甚至壓過了恐懼和對生死的憂慮。

站在鎮子的入口,紫川秀默默觀察著。可以看出,在那殘酷的春天,戰爭的鐵蹄曾經無情地踐踏過這個鎮子。戰鬥的痕跡到處可見,燒得焦黑的牆壁、被砍斷的大樹、濺在牆壁上已經發黑的血跡、烏黑的膏火殘骸。

紫川秀想起來了,在半年前,自己率部進遠東時,也是經過這個無名的鎮子。當時遇到了一個副旗本軍官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機智地消滅了一支魔族的先遣偽裝部隊。但那個軍官的名字,紫川秀卻再也想不起來了,只記得他姓馬。

現在回過頭再看,魔族進攻的潮水巳將一切熟悉的人和物衝擊得面目全非。紫川秀忽然很想知道,對那個沉穩而智慧的副旗本,他如今到底如何了?他是死了,還是撤退了?

短短半年,世事早已全非了。

村鎮的街道上人聲鼎沸,到處是來回走動的明亮火把。半獸人士兵正在逐家逐戶的搜索十六軍一團一 的逃兵,鎮子上居民被趕到了街上集合。

一個秀字營軍官舉著大刺叭在向他們吼叫道:「紫川家的臣民們,這是個值得紀念的歡喜日子!你們期盼已久的時刻終於到來,家族軍隊反攻了,遠東統領率領大軍解救了你們!魔族即將被打敗,你們被解放了!你們恢復自一由了!歡呼吧,一起慶祝這個偉大的日子吧!」

作為這激昂的演講背景的,是半獸人興高采烈從居民家中扛出大袋大袋糧食地場面。當地的居民心痛又恐懼地望著凶狠的半獸人士兵,絲毫沒有被解放的喜悅。

看著這個場景,紫川秀唯一能做的只有苦笑著無奈搖頭了。深切的悲哀沉澱在他心頭。遠東民族自一由飆悍,半獸人狂一暴熱烈,掠奪和殘暴那是軍隊的本一性一,更因為通道崎嘔艱難,靠遠東來給這支龐大的遠征部隊補給是不可能的。為了解決糧食問題,遠征軍唯一的出路只有就地掠奪一一或者說得好聽點,稱為「強行徵收」。看著居民那哀怨的眼神。紫川秀已經不敢想來自己在歷史上會留下個什麼名聲了。

為這路異族盟軍的入境,人類將付出的代價恐怕不會比魔族低多少。

「大人,向您稟告!」

不知什麼時侯,林冰出現在紫川秀身後。

看著她,紫川秀有點驚訝:「林長官,我記得您是在第二梯隊的軍中呢!」

「第二梯隊剛剛過來了,第三梯隊的白川還在翻山越嶺;第四梯隊的羅傑才剛到布魯村。至於收尾隊的一一他們還在瓦格行省的山路上掙扎呢。」

想像自己的十五萬大軍在崇山唆嶺中擺出橫跨數十里的長蛇陣,紫川秀只覺手心出汗,幸好行動瞞過了魔族,否則他們只要派兩個一團一 狙擊,饑疲一交一 加的遠東軍就要付出慘重代價了。

「大人,我軍戰士翻山越嶺,終於收復了祖國的第一個城鎮,這是個值得慶賀的喜事。您擅長演講,能否給戰士們和剛被從魔族手中解放的家族子民們說兩句呢?」

紫川秀把頭搖得跟拔一浪一鼓一樣。他堅決不肯幹。開玩笑,剛剛搶了人家糧食,做賊心虛的紫川秀只想在哪裡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現在林冰還要他出頭去嚷嚷幾句,這不等於給受害人加深印象嗎:「諸位,記得我啊!搶劫你們口糧的傢伙就是遠東統領紫川秀啊!」

「林長官,我想就不用費勁了。我軍長途跋涉。士兵們如今需要的不是一場演講而是一頓好的睡眠。傳令吧,除留下外圍的偵察斥候們,全軍就地進餐休息。」

遠處村外荒野地黑暗中遙遙傳來一聲慘叫,兩人不約而同地轉頭過去看。只看到黑暗中有些影影綽綽的輪廓在晃動和馬蹄的聲響,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了。

紫川秀喃喃說:「又一隻漏網的耗子被逮住了。」

下山之前,紫川秀就下了嚴令。必須封鎖遠東大軍入關的消息。遵照這個命令,秀字營第一分遣隊的騎兵佔領了通住外界的所有通道和道路。黑暗中無法辨認。凡是見到晃動的人影,騎兵們不由分說就射箭,自然,其中大多數是企圖從包圍圈中逃脫的十六軍一團一 士兵,但不少也是無知的村民企圖躲連這突如其來的軍隊而遭了橫禍。

凌晨四點時分,一條火把的長龍蜿蜒在比特行省的大道上,這個長龍又分出數條分支,分別指向行省的各個重鎮。比特行省是農業行省,其糧食產量在整個東部地區佔有不低的份額。為了把行劣內的各個糧倉完好無損的給奪下來,人馬疲憊的入關先頭部隊休息了不到兩個小時就被叫起來,重新整裝待發。

三萬先頭部隊分兵數路,出其不意地對行省內的魔族駐軍進行了打擊。紫川秀親自指揮了對行省首府比爾特市的進攻,而林冰對指揮對行者重鎮莫爾卡的進攻,還有一個五千人的別動隊由半獸人將軍德昆指揮,他們負責奪取行省北部的糧倉。

遠東軍隊是在第二天黃昏時候到達比爾特市城下的。遠東大軍突如其來的兵臨城下,城頭呈現的是一片慌亂和惶恐,守城的人類士兵慌慌張張的來回奔跑,根本不知該幹什麼。有人還以為來的是大型匪幫或者盜賤一團一 伙,但當紫川秀展開紫川家的黑色飛鷹旗後,只一個喊話,守衛城頭的人類官兵就全垮了下來,有人主動給進攻的遠東軍士兵打開了城門,於是半獸人的大軍就順著敞開的城門滾滾湧一入。

在措手不及之下,駐守城內的魔族兵也未能進行有效的抵抗,魔族兵大多是零零散散地在巷戰中被殺死了,最後殘餘的兩百多名魔族兵聚集在行省總督府閉門抵抗。但被半獸人用推車撞垮了牆,大兵蜂擁而入,魔族最後的防線潰不成軍,行省總督在府內被活抓了。

晚上十二點,遠東軍巳肅清了城內的抵抗,紫川秀當晚是在魔族總督府內過得夜。

連夜急行軍、迅如閃電的攻城、巷戰和勝利,到一切安頓下來。已經是午夜了。

紫川秀累個半死,躺在魔族總督的臥室裡,睡在大堆珍寶中間,快要閉眼入夢鄉時候,他才忽然想起一個念頭是:那個魔族總督叫什麼名字了?他還真是能刮啊,改天得向他好好請教了……

第二天中午,衛兵們揪著把紫川秀從床 上給抓了起來:「大人。有軍情!」

紫川秀跳了起來:「魔族反撲了嗎?」

「不,是林冰和德昆二位大人派信使過來了!」

閱完軍情,紫川秀輕鬆地吐一口氣。

信使帶來的是捷報,林冰和德昆都得手了,順利地拿下了魔族的糧倉。還有,白川率領的第二波攻擊部隊也越過了古奇山脈,四萬多人正歇息在山腳地鎮子上,她報告說,只等軍隊喘過氣來。他們馬上就趕來與紫川秀的先鋒部隊會合。林冰也在

信中詢問,是否要留下一支軍隊鎮守莫爾卡,護衛比特行省左翼,防止周邊魔族軍的反撲。

看著這幾封信,紫川秀憤怒溢於言表:「休息什麼!時間就是勝利,現在我們是在和魔族的軍情信使比賽速度!還中林冰,現在她護衛什麼側翼?把糧食都帶走不就行了嗎?後續部隊跟上來自然會為我們護住側翼的。現在我們要做的是進攻再進攻!速度就是勝機,集合就是力量,她怎麼會犯那麼淺顯的錯誤?」

「大人,那我們得回信告訴她們啊!」

紫川秀估算了下,信使來回,時間起碼得一天。即使林冰和白川都能接信後立即動身率部趕來。趕到起碼也要兩天。若要讓自己的軍隊蹲在比爾特市乾坐著等上兩天,時間上的損失自己是承擔不起的。

「不等她們了!派人給她們送信。我們馬上出發!」

在接下來,紫川秀的行動直到二十年後都被帝都軍事學院稱為是「史上最瘋狂的戰例」。沒等後隊匯齊,他就帶著一萬五千多名疲憊不堪的士卒衝出了比特行省。他督促兵馬,兼程趕路,半獸人士卒被他驅趕得都跑細了腿。從比特行省出發,紫川秀進軍快如流矢,揮師直撲古奇腳下的東北諸省。

在達瑪行省的大道上,他遭遇了帶著兵馬前來增援比特行省的達瑪總督哥森子爵。

哥森子爵是聽說比特行省遭到流寇的攻擊,他帶著五千多步兵前來增援的。

對於山洪海嘯般出現眼前的半獸人軍隊,魔族軍指揮官也好,士兵們也好,統統臉色發白:「這不是一般的匪幫和游擊隊,這是正規的紫川軍——是遠東的軍隊!」

哥森子爵歇斯底里地慘叫:「沒有理由的!遠東軍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他們怎麼過瓦倫關的?」

自然,半獸人沒有義務慢條斯理地跟子爵閣下解釋的。

就在魔族探子高呼「遇敵」的同時,紫川秀就巳一馬當先地揮刀殺入了魔族陣中,他凶狠的砍殺有如雷霆風暴,皎潔白亮的刀就如一條擇人而噬的惡龍,用魔族兵的血肉衝出一條鮮紅的道路。一千多名秀字營緊跟著他,這群武藝高超的遠東兵是全軍的尖刀,他們狠狠刺入了魔族隊列的縱身,就猶如快艇在魔族軍中乘風破一浪一一般,一往無前。砍殺魔族的腦袋輕鬆得如農人在收割稻穗。而再其後,八千名咆哮的半獸人兵就如狠暴的海嘯,沖跨面前的一切阻礙。

哥森子爵的部隊都是哥昂族的軍隊,雖然也說是王國大族,但他們的戰鬥力遠比不上塞內亞族。自從入關以來,哥昂族跟在塞內亞族的後面,看到都是神族兵所向披一靡一,人類軍隊望風而遁,硬仗沒打幾場,倒是養出了驕橫狂妄的壞毛病。出乎意料地碰到這般狂風驟雨般迅猛的攻擊,哥昂族從上到下都給打蒙了!

魔族一路兵馬,彷彿是蛋糕被人用鐵錘狠狠地正面猛敲一擊,豁然迸散,士卒們驚恐地四散躲避,只求躲開正面那滾滾衝來的鐵流洪峰。抓住了開戰之初魔族的潰亂,紫川秀當機立斷地投入全部兵力,實施了最猛烈、最狂一暴的打擊,牢牢控住主動權,從開始遭遇到最後,他根本沒給對方留下還手的機會。不到一個小時,紫川秀乾脆利索地擊潰了哥森子爵的部隊,子爵本人隨著亂軍被捲走了,追在魔族潰兵的後面,半獸人們一哄而入地攻佔達瑪行省首府。

攻克了達瑪首府,沒等兵馬緩一口氣,紫川秀又揮師撲向了達瑪西部的重鎮提亞,在那裡,他更是打了個大勝仗,打垮了措手不及的魔族兩個一團一 隊,俘虜魔族一團一 隊長一名,然後,追著魔族潰兵的尾巴,他又跟著殺向了毗鄰達瑪的安卡拉行省。

此時,安卡拉行省的魔族總督葉華已經知道有一路強悍的遠東軍隊入境了,他匆忙調集軍隊,在行省邊境上嚴陣以待。

九月七日黃昏,安卡拉行省與達瑪行者的一交一 界的一個叫烏木鎮的村鎮上,遠東軍的斥侯和安卡拉魔族守備隊的前哨同時抵達這個鎮子。遠東軍從東邊門口進了鎮子,而魔族軍則從西邊口入的鎮。就在鎮子中心的十字路口上,雙方都看到了對方,同時發出了驚叫:「魔族!」

「半獸人兵!」

這次遭遇對雙方都是個意外,大家都慌了手腳。先頭部隊相互以弓箭射住陣腳,一邊呼喚後隊前來增援。

遭遇之初,兩軍的高層指揮都出現了判斷錯誤。魔族總督葉華不曾料到遠東主力部隊會到得這麼快,而紫川秀則沒料到在這個偏僻的小鎮上會遇到魔族的大部隊。雙方都以為對方是偶然遇上的散兵或者斥候,想一口氣把對方給吃下。

因為鎮子太小,兵力無法展開,兩位指揮官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兩翼包抄戰術。在夜幕掩護下,遠東軍兵分兩路,一路五千多半獸人從鎮子的左邊包抄,一路七千多人從鎮子的右翼包抄。紫川秀本人則親率中軍兩千多人扎根中路。

紫川秀坐鎮中軍,他是滿打滿算著半個鐘頭就能把鎮子合圍拿下,當晚好在鎮子過夜美美睡上一一交一 的。但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了,前線傳來的喊殺廝鬥聲越來越大,戰報不斷傳來:「遠東六一團一 遭遇敵人攔截!敵軍兵力和情況不明!」

「新敵人從右翼出現!遠東一一團一 請示,是按原命令繼續前進,還是攔截他們?」

「我軍正面遭遇敵人,兵力不祥!」

眼見敵軍部隊一批批地冒出頭來,紫川秀這才發現情況不妙,絕非想像中的小股敵人,自己面前絕對是敵人一大部隊。重新調整兵力來不及了,先頭部隊的各個一團一 已犬牙一交一 錯地和敵人混在一起,有的部隊還在按命令朝著原定的目標突擊,有的卻已經掉頭和遭遇的敵人乒乒乓乓打得熱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