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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惡人惡報

第五章 惡人惡報

在七八四年初的元老會首次例會上,旦雅行省的元老代表瓦格拉爾第一個向紫川秀髮難,他控訴紫川秀借平定馬維叛亂的機會,指揮軍隊在瓦林行省進行了一次滅絕人寰的大屠一殺 ,無辜遇難民眾近千人!

元老詳細地描述了屠一殺 的過程:「軍隊在黃昏時間入城,騎兵和憲兵部隊進駐三十五師師部、總督府、市政廳等要害部門。軍隊包圍了馬維的府邸,帶走了數百人。與馬氏家族有關的所有產業,店舖、住宅、錢莊、工廠通通被軍隊查封了,士兵們粗一暴地將馬家的僱員驅趕出來,把能找到的現金和能搬走的財產通通搜刮一空。在此過程中,五百多人因為不眼軍隊的命令被亂刀砍死。夜幕降臨後,宵禁開始了。巡邏的軍隊星羅棋布,任何不肯停步接受搜身檢查的人都被射殺,天亮以後,白雪皚皚的街道上到處是中箭而亡的一屍一體。

「瘋狂的逮捕行動持續了整整一晚?軍隊和憲兵挨家挨戶地搜索馬維的余一黨一 和叛軍,凡是不能提一供身份一證 明的成年男子通通被抓了起來,劈哩啪啦的踹門聲和反抗者被痛揍的慘叫一聲徹夜不停,有敢反抗的,當場格殺。被帶走的人從此杳無音訊,居民恐懼得夜不能眠。屠一殺 持續了一天一夜 ,近千人被秘密一處決,城邊的荒地埋了一層又一層的一屍一體。」

在瓦格拉爾元老形容下,紫川秀和他的軍隊像一頭醜陋的野獸,殘酷地蹂一躪了瓦林這個美好的人間天堂。

說到悲憤處,瓦格拉爾泣不成聲:「軍閥暴戾,屠戮平民!正義的元老會一定要為無辜死難的瓦林民眾主持公道啊!」

元老們義憤填膺,群情激昂:「打倒軍閥紫川秀!彈劾他!罷免他!抄他的家!把他充軍流放!」

當時紫川秀不在帝都沒能出席元老會,但總監察長帝林卻是專門去旁聽了這天的會議。

等元老們爭先恐後地發言聲討紫川秀後,修羅王只冷冷一笑:「一百隻老鼠咬不了一頭貓!紫川秀不是你們對付得了的人物,想活得長久點,最好知道點分寸!」

他揚長而去,會場寂靜無聲片刻,怒吼聲四起,端莊穩重的元老們被激怒得嗷嗷直叫。

當天,元老會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通過了徹底調查瓦林屠一殺 案決議。

瓦格拉爾元老自稱目睹了瓦林事件的全過程,但不知是故意還疏忽,他演講中沒有提到,當馬府被抄家的時候,瓦林城一片歡騰,鞭炮聲響徹全城,大街小巷擠滿了興奮的慶祝人群,城市徹夜燈火通明。

當然,他也忘記說了,當那些馬家的殘餘一黨一 羽被大批處決的那天,民眾奔走相告歡呼如雷,家家戶戶擺出了香案和水果犒勞軍隊,教堂裡特意為紫川秀祈禱做彌撒,鐘聲響徹全城。

他當然更不會告訴世人,當紫川秀離開瓦林的時候,數十萬居民自發地走上街頭挽留,數以千計的橫幅掛滿了街頭:「不畏強權,功名千秋!」

「剛正不阿,造福萬民!」

「鏟一奸一除惡,萬民景仰!」

「統領走好!」

瓦林事件是紫川家政權與貴族勢力鬥爭的一個重大轉折點。得到消息後。總長府與元老會緊急聯袂派遣哥珊星夜兼程趕往瓦林。受總長府和元老會的雙重命令——儘管出發點不同,但雙方都命令紫川秀立即停止對馬氏家族的追殺。

紫川秀在瓦林城門迎接欽差大臣哥珊的到來。見面第一句話。哥珊說:「紫川秀統領,受殿下和元老會委託。我命令你立即停止對馬氏家族的軍事行動!」

「馬氏家族?」紫川秀迷惘地仰著頭,彷彿在數千年的歷史記憶深處尋找著答案。

哥珊不得不提醒他:「就是馬維和他的家族!」

「哦,欽差您說的是那個啊。不過您來得太遲了,已經沒有什麼馬氏家族了。」

望著瓦林市中心的燒成焦上的廢墟,哥珊目瞪口呆,她轉過頭一逼一視著紫川秀:「人呢?」

「埋了。欽差大人需要我挖出來給您過目嗎?」

紫川秀手段之狠、動作之快讓哥珊大為震驚,她這才意識到,那個曾為自己部下、看似柔一弱的紈褲少爺竟也有如此雷霆霹靂的一面,在需要的時候,他也是能殺伐果斷的。

凝視著紫川秀,她緩緩說:「紫川統領,也許我沒資格教導您,但擅兵者終將死於兵,這句話希望您能記住了。」

「閣下金玉良言,下官銘記在心。」紫川秀淡淡說:「但一路哭不如一家哭,殺他們,我問心無愧。」

短短幾天,在西南經營了數十年的馬家全軍覆沒,馬家在瓦林和西南諸省的所有財產都被抄沒。

與此同時,在林家境內,由河丘長老林睿主持的同樣行動也在進行。馬家名下所有銀行、工廠、農莊和土地通通被林家徵收。

而在帝都,總監察廳認定馬欽元老之死是因為「內訌」,帝林以追捕兇手的名義將馬家的手下大批大批地逮捕,而馬家在帝都的產業都在追捕過程中失火被燒成了一片白地。

當紫川秀對馬氏家族痛下殺手的同時,馬家的反擊也開始了。

當紫川秀經過時候,有人從屋頂用輕型連環一弩一朝他射擊,幸好紫川秀動作敏捷躲過了;勤雜兵在幫紫川秀整理床 鋪時候被暗藏在床 墊裡的刀片劃破了手,不到兩分鐘時間,他渾身腫脹紫黑地斷了氣;給紫川秀送上的飯菜也被下了毒,當憲兵追查的時候,他們在水缸裡找到了廚師的一屍一體。

紫川秀立即把身邊的警衛全部換成了來自遠東的秀字營兵,他也針鋒相對地開始了反擊,更多的軍隊和憲兵被投入搜捕馬維。

邊境上佈置了大量軍一警盤查過往人等,防止馬維竄逃出境,整個西南地區布下了一張天羅地網,附有馬維照片的懸賞緝拿告示貼滿了每一面牆、每一棵樹。

黑旗軍司令部通告西南全體國民:「無論官兵平民,凡能舉報馬維確切線索的,賞銀幣五萬;若能擊殺馬維本人提頭來領賞的,賞銀幣二十萬;若能生擒馬維本人獻上的,賞金五十萬!」

紫川秀出手大方,反正那也不是他的錢,抄馬維家他搜刮的財富堆積如山,他大筆一揮:「沒收,全部上繳國庫!」國庫在哪裡,國庫就在統領老人家的後褲袋裡。

瓦林事件中,紫川秀到底搜刮了多少錢財,無人能知,但根據參與人林睿的估計,馬氏家族積攢七十年的財富,財產至少有三億。

事件過後,西南就連童謠都在唱:「倒了一個馬維,肥了一個紫川……」

西南民眾久被馬氏家族荼毒,現在到任新統領以霹靂手段突然剷除了馬家,紫川秀在民眾中的聲望陡然攀升,由民眾自發送到黑旗軍司令部的感謝信、護民匾、錦旗、謝禮足可以把紫川秀活埋。

光憑消滅馬家這樁功績,人們就把紫川秀以前不得人心的舉動,比如封鎖邊境製造貿易障礙啊、索賄受賄啊通通忘記了。

西南地方商貿發達,民風開通,這裡的老百姓素來有著講究實際的商人風格,他們寧可要一個能幹的貪一官也不願要一個清廉但卻呆板的清官。

只要官員肯幹點好事,老百姓對他們個人道德品質方面的要求是非常寬容的,在這裡,官員為個人謀取好處被視為完全可以理解的:「沒啥,統領也要吃飯的嘛!」

民間,紫川秀的風評好得不得了,老百姓開初文縐縐地稱他為「仁義統領」,後來軍隊裡的稱呼流傳出來,民間也都跟著學,老百姓稱紫川秀為「統領爺」而不稱姓氏,既尊敬又親切。

歷來有不得人望的貪一官,也有萬眾景仰的清官,但是又發財又得擁護的官員卻只有一個,那就是黑旗軍的第十八任統領紫川秀大人!他同時創造了貪一污數額最高和民心擁護指數最高兩個紀錄,而這兩個紀錄直到兩百年後都無人能破,更不要說同時達到了。

仰望著紫川秀的光輝業績,後代的官員們絕望得要死!

哥珊到瓦林只停留了兩天,她看了看,很快就走了。

紫川秀很感詫異:「幕僚長大人您不是本命來查辦此案的欽差大臣嗎?」

「統領,您弄錯了。」哥珊冷冷道:「我的任務是來傳達殿下和元老會的意旨,但現在已經沒必要了,我當然要回去覆命。」

「殿下到底是什麼意思?」

哥珊沒有回答。直到告別臨上馬車時,她才說:「秀川統領,您多保重啊!」

紫川秀立即明白了,哥珊在委婉地提醒自己,帝都的形勢對自己很不利。

送走了哥珊,紫川秀更加狂一熱地投入到消滅馬家的鬥爭中,大規模的掃蕩暫告一段落,已到了深挖潛伏余一黨一 的階段。

要將黑幫份子從無辜的平民中甄別出來,這本來是項非常艱難的工作,但紫川秀卻進行得毫不費力——被馬氏家族欺壓已久的瓦林民眾發動起來了,在軍隊的下,他們不再恐懼黑幫的一婬一威,大量的線索和申訴材料潮水般湧到鎮壓軍指揮部來。

有了老百姓的,黑幫份子無處藏身,無論他們躲藏得多麼隱蔽都會被人舉報和揭發,軍隊捉他們毫不費力。

昔日氣焰囂張的黑幫份子已成了過街老鼠,再沒有人害怕他們,只要一露頭,不必軍隊抓捕,昔日被欺壓過的街坊鄰里就一擁而上痛揍他們:「為我被欺辱的女兒報仇!」

「把我辛苦掙來的血汗錢吐出來!」

「我為父親報仇雪恨,討還血債!」

那些作惡多端的黑幫份子被打得嗷嗷直叫,大叫:「軍隊快來抓我啊!憲兵過來啊!我是黑幫,我投降了啊——」

黑幫份子害怕老百姓甚於害怕軍隊,軍隊雖然冷酷,但只要投降再加點花言巧語,說不定還有活命機會的,但老百姓卻是沒辦法欺騙的,自己做的每一樁罪惡他們都看得清清楚楚,讓他們抓到了就是新帳老帳一起算。

那些久被欺壓的良善人一旦有報復機會,他們想出的折磨法子就特別毒,特別狠。

紫川秀巡查街道時,一路上碰到多起民眾自發地把黑幫份子捆起來活活燒死的場面,場面慘不忍睹,慘叫一聲不絕於耳。

他震驚:「怎麼能這樣對待人?」

民眾的回答是:「大人,這些不是人,是畜牲來著!您就當是燒畜牲好了!」

除了燒死以外,老百姓還想出了很多惡毒的法子,比如說把黑幫份子捆在麻袋裡活埋、裝在豬籠裡淹死、釘在十字架上吊死等等等等。

最後紫川秀不得不下命令,禁止民間的酷刑氾濫,「要以人道、體面的方法對待罪犯」。

命令發下去了,但似乎收效不大,對馬氏黑幫,民眾恨得實在太深了,若論起鬥爭的積極和堅決,連紫川秀都比不上他們,任什麼都阻止不了他們復仇的怒火。

紫川秀充份地利用了民眾的熱情。在對馬氏黑幫的審判清算中,軍隊邀請了大量的民眾來旁聽和擔任陪審員。

黑幫份子想裝扮無辜欺騙外地來的軍官是有可能的,但想欺騙那些本地上生土長的老百姓,那根本辦不到。

這樣審訊得出的結果往往是最真實可靠的,廣大人民是最權威的法官和證人。

鬥爭進行得如火如茶,在那些日子裡,指揮部的燈火常常是徹夜不滅的,紫川秀忙得每天只能睡上兩三個鐘頭——不是說沒有優秀的部下為他分擔,只是制訂下一步追捕計劃、部署重點搜查地區、搜集證據、審訊犯人、甄別,各項工作都是向紫川秀一人負責。

瓦林的各個監獄裡人滿為患,殺或者赦免,現在紫川秀的一言斷人生死,若是判斷錯誤就可能放縱了一個作惡多端的馬家死一黨一 或者枉殺了一個清白的平民,這個責任實在太過重大,紫川秀不敢將這個重任一交一 給別人,必須事必躬親。

那晚馬維逃跑得太過匆忙,很多有價值的資料和帳本他都遺漏了,這給追捕和審判留下了很有力的線索和證據。

比如馬氏家族的成員名單,馬維只銷毀了那本正式的名冊,卻把在帳房的工資發放記錄給遺漏了。

另外,在馬維房間的暗櫃裡搜到了一本秘密紀錄,上面記載著馬氏家族所收買的地方和軍隊上的官員,紫川秀粗一粗翻看了一下:「徐勇華,旦雅行省省長,第一次十五萬銀幣,每月二萬銀幣。」

「瓦格拉爾,旦雅行省元老,第一次三十萬銀幣,每月十萬銀幣。」

「蕭邦,雷穆行省總督,一次十萬銀幣,歌伎一個。」

「瓦德,黑旗軍副總參謀長,一次五十萬銀幣,歌伎三個,每月十萬銀幣。」

令紫川秀啼笑皆非的是,他甚至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紫川秀,遠東統領,美一女 兩個,二百萬銀幣。(後改任黑旗軍統領,所送錢財、美一女 均被退回,此人危險!」再看下去,紫川秀很快笑不出來了,名單上所列官員等級越來越高,範圍也從西南擴展到了帝都,很多熟人出現在了名單上:「明輝,西北邊防軍區統領,一次二百萬銀幣,每月十萬銀幣。 後宮虐情之冷妃如月sodu」

「皮古,禁衛軍統領,一次一百萬銀幣,每月十萬銀幣。」

「蕭干,元老會首席兼本屆議長,一百萬銀幣。」

「方勁,西南黑旗軍統領,二百萬銀幣(短命的傢伙,我們白白損失了兩百萬!」紫川秀合上了本子,只覺得頭暈目眩。

記錄上人數之多、範圍之廣、等級之高當真是觸目驚心,馬家真是個怪物,他們的爪牙遍佈軍政各界,難怪當年以雲山河統領之智勇也鬥他們不過。

他立即做出決定:這個紀錄絕不可追究,這已經不是一個黑旗軍統領有能力查辦的事。若是公開出去,紫川家就要聲譽掃地,政一府、軍隊和元老會都將陷入癱瘓。

考慮了很久,紫川秀最後還是決定把這個本子一交一 給帝林,他相信帝林應該比自己更知道如何利用這個本子。

在紫川秀面前,厚達一尺的帳本高高地壘起,都是從馬維家中繳獲的,他看得眼睛發疼。

上面記載著馬氏家族的財富來源和清單。不必精通會計的老手,連紫川秀這個外行都看出了,馬家的財富與合法收入之間有著巨款的缺口,何況他們還要花費巨大去收買家族軍政官員,他們的錢哪裡來的呢?

經審訊馬家的一黨一 羽和被活抓的倭寇,無數證據都確鑿地證明,長久以來,馬氏家族一直暗中私通倭寇,為倭寇提一供補給和藏身之處,幫助倭寇銷贓,而從倭寇掠奪來的財富中分得一杯羹。

馬家七十年來突然暴富崛起,其秘訣就在於此了。而當馬維、馬欽得勢以後,他們已經不滿足於僅僅在倭寇的收入中分成了,馬維甚至多次帶領部下裝扮成倭寇掠奪林家沿海城鎮。

看著那一樁樁的記錄,紫川秀不由得血脈賁張,他總算明白了,為什麼聽到要對付馬家,林睿顯得那麼積極,幾乎毫不猶豫地出兵出錢——與自己的一交一 情固然是一個原因,但恐怕更主要是為林家的利益。

想來林睿也很頭疼啊,有馬維這麼一個惡鄰,想剿滅他又顧忌與紫川家的關係,林家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紫川家軍隊喬裝成倭寇打家劫舍,這是軍隊巨大的醜聞。若事情洩漏出去,勢必釀成巨大的政治風波,甚至導致現任總長垮台都是有可能的。

紫川秀放下帳本,心下已經大定:這下,總長和元老會絕不敢追究的——否則自己就把掌握的資料公開,一拍兩散,自己大不了跑回遠東,很多人可要倒霉了。

天色已經濛濛亮了,紫川秀掀一開帳篷的門簾出去,雪後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遠處的群山在冬季的霧藹中若隱若現。

普欣旗本快步過來:「大人!剛才帝都送來一份緊急密件,您可有興趣看?」

紫川秀接過,看著信箋,他的神情越來越嚴肅起來。他抬起頭,輕聲說:「把文河叫來。」

文河和普欣不出聲地望著紫川秀,看到軍一團一 長的表情如此嚴肅,他們大氣都不敢喘,都猜想是帝都因為馬家的事情大發雷霆了。

「不要怕,斯特林的信是個好消息。」紫川秀輕鬆地說:「這份命令屬機密,只能傳達到副統領級別的。」

普欣知趣地說:「大人,下官暫時告退。」

「不用,普欣,我信得過你。」紫川秀輕描淡寫地說,看到普欣感動的表情,他心裡暗暗得意:一毛錢不花,又收買了一次人心。

「家族和流風家在秘密談判了,遠京的流風森將向我紫川家臣服,他將割讓藍城、一習一 冰等西北六省給我紫川家,歲歲納貢,條件是我紫川家他對付流風清與流風明。如果談判成功,從此再沒有所謂流風家族,剩下的只有紫川家的西部特別行政區,也就是說——」

紫川秀淡淡說:「我家族將統一大一陸 。」

百年戰爭的勝利來得如此突如其來,足足過了半分鐘,兩位軍官才露出了狂喜的表情,文河不顧禮節地叫道:「大人,真的嗎?」

紫川秀微笑地望著他,文河這才發現自己失禮了,質疑長官那是很無禮的舉動,他連連道歉。

紫川秀擺手:「沒什麼,事情來得很突然,我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了。」

狂喜過後,普欣很快恢復了冷靜,他謹慎地說:「大人,下官懷疑流風森的臣服並非出於真心。他本來是流風家的家主,如何甘心成為我紫川家的附庸?下官懷疑他只是為了贏得時間鎮壓流風清與流風明,鞏固地位之後他還會向我紫川家張牙舞爪的。」

「你說的不無道理,但我們能想到的問題,帝都自然也會有所準備。除了割地、易幟、進貢外,流風森還得做一件事來證明誠意,做了這件事,他就再無法回頭了,唯有一心三思地附庸我紫川家了。」

「大人,請問是什麼條件呢?」

紫川秀露出了複雜的表情,緩緩說:「他得一交一 出流風霜來。」

「啊,這個恐怕很不容易吧?流風霜手握重兵,是流風家的頭號掌權大將,即使流風森真的有誠意投降,恐怕他也對付不了流風霜吧?」

「你們都錯了。」

紫川秀望著遠處青翠蒼茫的群山,良久沒有出聲。他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哀:「大概三天前,流風霜已在靠近瓦林邊境的林家地段被林家的邊防部隊生擒了,林家政一府將很快將她移一交一 給我們。」

「啊,流風霜已經被擒了?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那真是太好了……」紫川秀喃喃說,聲音中帶一絲無奈和淒婉,但文河和普欣都沒有注意到。

他揮手:「你們下去吧。文河,接收流風霜的安全保衛主要由你負責,現在就開始著手準備了。」

兩位高級軍官敬禮離開。紫川秀佇立原地,負手望著遠處青翠的山林,茫茫的地幹線是伊人最後出現的地方。沒有人看到,黑旗軍總司令的眼中亮光閃動,神色惆悵。

事情就是如此奇怪,為搜捕馬維,紫川秀和西南軍法處已經投入了數萬軍隊和憲兵,民眾也被發動起來幫忙搜索,毫不客氣地說,瓦林省連每一個螞蟻洞都被搜過了,每一隻螞蟻都被盤查過身份一證 了,但搜索卻一直沒有進展,不要說找到馬維,就是有價值的線索都沒有幾條。

當紫川秀都快失去信心時候,突然傳來了好消息:監察廳情報處潛伏一在倭寇一團一 伙中的一個內線傳回消息,馬維很有可能就躲藏在瓦林沿海的倭寇中!

聞知消息,紫川秀立即與林睿聯繫,林睿非常配合,二話不說就派出了兩百條大戰船和上千條快速巡邏艇過來,紫川秀帶著黑旗軍麾下的艦隊出海與之會口。

很讓紫川秀意外的是,林家艦隊的司令官竟然是自己的熟人,林氏少壯派將領林雲飛。

乍一見面,看著制一服 筆挺、肩膀上星光閃耀的紫川秀,林雲飛也是吃驚萬分:「你……」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情敵,那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張阿三,他的真實身份竟是紫川家的一方鎮侯!

林睿饒有興趣地看著二人吃驚的表情:「秀統領,我來介紹下,這位是我們的東海第一艦隊司令,林雲飛海軍上將。你們都是年輕人,大家多多親近——不過看樣子,你們以前好像見過了吧?」

「沒有!」

二人異口同聲地否認,林雲飛一本正經的說:「久聞西南統領大名,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紫川秀滿臉假笑:「哪裡哪裡!雲飛閣下,我也是久聞大名,如雷貫耳!林家的青年彥俊果然不同凡響!」

兩人笑呵呵地握手,十分熱情,足足握了五分鐘。

當一抽一手出來時候,林雲飛的臉都白了,紫川秀若無其事,笑吟吟地走開了!

—走過第一個拐角,他一溜煙地跑起來,跑下船艙大叫:「快拿跌打藥酒來!疼死我了!」

艦隊悄無聲息地抵達瓦林沿海,包圍了倭寇藏身的島嶼。

眼看紫川與林家聯軍兵鋒強盛,島上的倭寇慌作一一團一 ,他們的信使乘一艘小船過來要求談判。

剛一見面,信使拿出一個血淋淋的口袋,一操一著不熟練的大一陸 語說:「大人,這就是馬維的人頭。」

林睿和紫川秀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經檢驗,確實是馬維的首級,死了多天,已經腐爛發臭了。

望著那個怒目圓睜的首級,紫川秀茫然若失。

搜捕工作還沒開頭就結束了,他原來打算是經歷一番苦戰,消滅倭寇然後將自己最痛恨的傢伙活抓,好好折辱他一頓。

他連台詞都想好了:「馬維,你囂張跋扈,可料到有今日?」或者是大義凜然地:「馬維,我代表祖國和人民消滅你!然後低聲說:」馬維,還記得那次在紫川寧家裡的事嗎?「

然後馬維露出懊惱沮喪的表情,說不定他還會痛哭流涕地求饒或是扮演寧死不屈的好漢,最後將他在瓦林的鬧市中心公開處決,標誌紫川家對付地下黑幫的鬥爭圓滿成功。

但現在,什麼也沒有,只有一顆發臭的腦袋。發動數萬軍隊耗資巨大的搜捕行動,最後竟是這個結果。

紫川秀一陣空虛,他懶洋洋地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維那晚兵敗,大一陸 雖大,已無他藏身之處了。在紫川秀反擊之前,他出海投靠了倭寇,想躲過風頭再回來。

不料那晚倭寇損兵折將慘重,逃回來的殘匪把事情添油加醋地一說,說正是因為聽信了馬維的情報,五百多人才中了林家的埋伏,死傷慘重,我們被馬維出賣了!

大家正恨得咬牙切齒呢,馬維卻自己帶著大包小包送上門來了,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說著,那個信使甚至拿出一張告示來:「紫川大人,您宣告誰能一交一 出馬維首級來的,賞金二十萬銀幣——您可是紫川家堂堂一方鎮侯,說話可不能不算數啊!」

這群壞了自己好事的鳥人居然還敢跟自己討賞?紫川秀只覺惡向膽邊生,不怒反笑悶聲說:「我們是天朝大國,自然不會對你們這群蠻夷言而無信——來人啊,拿錢賞他!」

抱著那裝滿銀幣的箱子,那倭賊笑得嘴都合不攏了:「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不用謝!來人啊,兩國一交一 戰,不斬來使,把這個信使放回去,五分鐘後我們全軍登陸進攻!——信使,你的錢可要拿好了,兵荒馬亂的丟一了可不好!」

「啊,不要啊,統領大人,饒命啊,不要啊!我不要錢了,我不要錢了!」

信使被拖了出去,紫川秀吐出一口悶氣,叫人把馬維的首級收好,下令:「進攻!斬盡殺絕!不必留活口!」

此此同時,大船上放下了成千上萬的艨艟艦艇,每條小艦上坐滿了林家的水兵和紫川家的步兵,進攻的部隊潮水般湧一向灘頭,人頭簇擁,兵器如山,喊殺震天,藍色和黑色的制一服 一下子就將那白茫茫的沙灘覆蓋了。

戰鬥不到半天就結束了。消滅了一個多年來一騷一擾林家沿海的倭寇一團一 伙,林睿心情大好,他笑吟吟地將那箱五十萬銀幣還給紫川秀:「統領大人,我軍在掃蕩戰場時撿到的。」

當晚兩軍高層舉行眾餐聯歡慶祝。席上,林雲飛湊近紫川秀,很豪邁地說:「秀統領,我敬您一杯!」卻輕聲說:「你這個混蛋,居然把她丟下一個人逃跑了!我要殺了你!」

紫川秀不動聲色,笑容滿面地碰杯:「為友誼,乾杯!」美酒下肚,他打了個飽嗝,低聲問:「我當時已經盡力了。你有沒有辦法營救她出來?她被看押在哪裡?」

「我已經不被信任了,他們對我封鎖了消息。」

紫川秀心微微一沉。

馬維死訊傳出後,馬氏家族正式宣告全軍覆沒了,西南地區老百姓又興奮得連放了幾天鞭炮。黑旗軍的大部隊從瓦林行省撤出,對付馬家殘餘的任務一交一 給監察廳了,他們仍在不遺餘力地搜捕馬家的余一黨一 ,對這種細微的工作,他們比軍隊拿手得多。

紫川秀召見軍法處長官波金,為軍法處在行動中的大力表示感激,並「贊助」軍法處一百萬銀幣作經費。

波金推辭了一陣,最後還是收下了。他客氣說實在不敢當,打擊罪惡是大家共同的責任。很多話,大家都心照不宣沒說出來。

現在,黑旗軍的頭等大事就是等著接收流風霜了。文河派人與河丘政權聯繫了幾次,對方都滿口答應說:「很快就移一交一 ,現在只是有點程序上的小問題。」

結果這個「很快」卻拖延了半個月都沒有消息,負責此事的文河急得滿頭是包,恨不得立即帶上一個騎兵師街進河丘把流風霜給搶出來。

作為統領的紫川秀卻悠哉游哉,他安慰文河說:「急不來的,事情是帝都和河丘的上層在一操一辦,我們急也沒用。」他知道,林家最終還是要一交一 人的,目前的討價還價不過想爭取利益。

而且,難得有機會把流風家的靈魂人物捏在手中,他們還想從她身上搾出點有價值的情報,流風霜身值等金,哪怕多留一天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