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影子（2）

    “你說什麼廢話呢，重來一次？我所修乃時間之道，豈會不知人生無回頭之日，而且我也不相信你會那麼好心為我創造靈魂，更不相信有朝一日你會讓我成為完整的靈魂，本尊不都是將化身當成工具，用完就拋棄的嗎？”離洛突然激動地咆哮起來。
    “我所說皆是出自真心，曾經我想過在我掌控自己命運之後能讓身邊的人安度一生，其中就包括你，我或許和其他人不一樣吧，我從未將你當成只是一具化身，也許是因為我們共同度過了十年，你對我而言像是我年少時候的縮影，我曾對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走上和我不一樣的路，不修魔不陷入血腥的殺戮中，對你如今的失望多多少少也是對我自己失敗的一種失望吧。”洛天說道。
    離洛突然雙掌合十，催動體內強烈的魂力，接著如同發狂的野獸一般朝洛天衝了過來，但就算離洛沒有重傷，也不可能打傷洛天，兩人之間的差距太大了。
    三米世界外放出來，只是隔絕了離洛和洛天，但並沒有攻擊離洛。
    透過金色的結界，洛天看見離洛瘋了一般攻擊三米世界，拖著受傷的身體一次次用全力攻擊三米世界，但根本就沒辦法撼動三米世界，最終精疲力竭的離洛跪在了地上，它身上的裂口已經密集地遍佈全身每一個地方。
    疲憊的離洛跪著，洛天蹲下來望著它說道：“我沒騙你，我曾經想過幫你成為完整的生命，讓你擁有完整的魂魄，只是你太心急了。”
    天下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心急的，離洛以赤子之心走入江湖，卻沒有得到正確的管教，終究在良馗的誘導下踏上了歧路。
    “我知道天下人都責怪你，但我知道這不能全怪你，至少也有我的責任，如果我能在你身邊或許你便不會跟良馗走，是我欠你的，但我無力償還，你死之前我可滿足你一個心願，你說吧。”洛天說道，聲音聽著溫柔卻沒有對離洛的憐憫，更像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之間的對話。
    離洛放棄了攻擊三米世界，它因為太用力而使得雙手滿是血跡，垂著手說道：“為何上天對我如此不公，為何我連最基本的靈魂都無法擁有，為何這般待我，我做錯了什麼？”
    洛天沒有催促離洛，因為他正在見證離洛的崩潰，像是迴光返照過後將死的病人。
    “呵呵，我沒有其他心願，若是硬要說一個的話，那就請你將來如果有實力走到道海之內，替我問問道海，天下到底有沒有真正的公平吧，哈哈……”說完離洛又恢復了那種瘋癲的樣子，大笑著站起身來，即將破裂的身體搖搖晃晃地後退。
    “你創造了我，體內那原本屬於你的一絲殘魂也會回到你體內，至於我的時間之道你是否可以領悟便看造化了，洛天啊洛天……你當真是命運的寵兒，未見苦難者不配輕言放棄，哈哈……”他大笑著沖天空喊道，身上的黑色裂口中噴射出大量的魂力，此刻站在立柱頂端的端木紫發現了這一幕，立即提刀從空中殺了下來。
    似女武神從天而降，手中戰刀上隱約間像是亮起了第三顆星芒，刀鋒似光劃過了離洛的身體，項上人頭掉落在地上，這一刀之後加速了離洛身體的崩潰，最終被它吞噬的萬千魂魄化作魂力從其毀滅的身體內釋放出來。
    如同無數飛向天空的黑色流沙，端木紫撤去了阻擋的結界，當大量的魂力消失在高空中後，洛天的四周飄浮著一些晶瑩的光點。
    “這些應該是離洛身體破碎後萬星鐵破碎後的粉末。”端木紫說道。
    洛天點了點頭，此刻一絲殘魂向其飄來，從洛天的天靈蓋鑽進了洛天的身體中，這是原本製造化身時從洛天體內分裂出去的殘魂，現在回到了洛天的身體中。
    命運做出了安排，它給了洛天空間之道，又讓離洛領悟了時間之道，卻派出良馗引導離洛走上歧途，最終它所領悟的時間之道伴隨著那一絲殘魂進入了洛天的身體中。
    洛天自己也沒想到會繼承了離洛所領悟的道，如無心插柳柳成蔭，時空之道本就屬於高級規則之列，能得其一已經非常幸運，而如今洛天體內時空雙道融合為一，再加上空間之道已經成聖帶動時間之道急速演變，兩種道交匯一體最終化作時空之道。
    端木紫看見洛天的身體四周時空正在發生奇怪的變化，兩種似乎同出一源又各不相同的規則在洛天的身體內交織，她驚訝地說道：“洛天，難不成你得到了離洛領悟的時間之道？”
    當聽見端木紫的問題後洛天沒有馬上回答，在兩種規則融合成時空之道後他才睜開眼睛說道：“是與不是，我一試便知。”
    說話間他輕輕一跺腳，四周地面上的石塊飛到了空中，輕吐一字石塊便全部定格在了空中，凍結空間之法洛天本來就會，但下一秒端木紫卻看見洛天口中再吐出第二字，這個字一出口，這些石塊居然快速風乾變化，不多時竟然從石頭的狀態變成了沙子的模樣。
    “推進時間，你果然掌握了時間之道。”端木紫驚訝地說道。
    “似乎是這樣，但時空交匯之前，我的空間之道已經成聖，如今又突然吸收了離洛領悟的時間之道，但它並沒有成聖，卻不知道這樣的交匯結果如何，是我直接將時間之道演變為聖道層次，還是時空規則掉落聖道之下，我尚需要時間研究。”洛天這話倒是實話，他對剛剛融合的時空之道瞭解也很少，這種高深的規則融合需要大量的時間鑽研才能完全掌握。
    端木紫歎了口氣道：“真不知道你是種子還是我是種子，不過也罷，這本來就是你的，如今也是物歸原主，我先上去了，至於離洛剩下的軀體你如何處理我便不管了，對了血櫻在外面等著吧，我去找她敘敘舊，多年沒見呢，加上我今日完成了第一個考驗心情大好，你就將血櫻借來陪我一天吧。”
    洛天點了點頭後端木紫便從遺跡廢墟中離開，只留下洛天和眼前地面上剩下的離洛的軀體，大部分軀體此刻已經化作了光點，畢竟是以萬星鐵為主要材料，輔以各種天材地寶打造的化身，死後不會像活生生的動物那樣剩下血肉之軀。
    洛天揮揮手，一座簡單但並不寒酸的大墓出現在了遺跡中，將離洛剩下的軀體推入了大墓之中，洛天封上了厚厚的泥土，伸手拘來了一塊大石，手指在大石上輕輕一點，大石立刻變成了萬年不會衰敗的玉石。
    指尖在玉石上劃過，寫下了幾個字，然後當成墓碑豎在了大墓之前。
    洛天寫的字很簡單，洛天之影，離洛之墓。
    洛天之影這四個字涵蓋了離洛的一生，他來到這世界上的時間其實很短暫，短暫到讓很多人都沒記住它給自己取的名字，只記住了它的身份，就像是所有人都將它當成是洛天的影子，走到哪裡都會說上一句，那不是洛天的化身嗎？
    它所做的一切或許就和黑前輩的心願是一樣的，只是想讓世界上的人，讓江湖裡的散客記住它而已，想讓所有人千年萬年之後不要忘了它的存在。
    但終究還是失敗了，留下了洛天之影的名字，洛天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到這裡看到這座墓碑，他希望會有人記住離洛這個名字。
    轉身，洛天踏虛空而走，遺跡再度被黑暗遮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