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半醒狀態

    很多事，我們始終沒辦法改變，很多人，從一開始或許就和我們無緣，洛天是這樣想的，他和血櫻之間的感情也正是如此。
    有很多人說，如果人生再來一次一定要不留遺憾，但真的再來一次，就真的能不留遺憾嗎？難道沒有遺憾的人生就真的如此完美嗎？
    對洛天來說，血櫻是他人生中的遺憾，他的母親，家人，死去的每個人都是他人生中的遺憾，而現在，也許簽訂這份本宇宙最古老的契約，讓他自己的存在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之後，那至少會讓活著的人好過一些。
    攝天者說洛天的存在只是一段記憶，鴻元說洛天簽訂契約之後攝天者的身份從他身上轉移走，他就會徹底消失，這個消失是指從人們的記憶中，從史料裡，他所有曾經存在的痕跡都將被抹去。
    經歷了千難萬險，最終鴻元用最簡單的方法戰勝了洛天。
    血液順著指尖落下，這短暫的時刻洛天腦袋裡忽然在想，另一端坐在鴻元身邊的血櫻是不是會哭泣呢，她也許會哭的吧，畢竟他們還相愛。
    這一刻的洛天出奇的平靜，大腦在最後幾秒鐘的時間裡什麼都沒想，然後那滴血就順著指尖落在了古老的契約上，契約生效，洛天看見一些奇怪的黑色氣流很快就攀上了自己的手臂，這些黑色氣流迅速地鑽入自己的身體內，正將一些東西往外拉，洛天知道，這些黑色的氣流正在將自己攝天者的靈魂往外拉。
    洛天體內有兩個靈魂，但不同於江湖上傳說中的藏魂人，洛天體內雖然看起來有兩個靈魂，但這兩個靈魂實際上一個是表靈魂一個是裡靈魂，而在兩個靈魂之中，只有裡靈魂也就是攝天者的靈魂是真實的，而洛天自己的靈魂實際上不過是在攝天者靈魂強大的能力下製造出來的一段記憶而已。
    他，雲山國的元帥之子，人間和三重天的霸主，傳奇的天才強者實際上根本就不存在，他只是還未覺醒的攝天者，之所以道海核心碎片會依附在他身上，之所以他年齡不大，但實力超群，天賦更是令人覺得不可思議，也全都是因為他是攝天者。
    攝天者百萬分之一的能量就徹底改變了他的天賦，道海都是攝天者的，核心碎片自然會依附在洛天身上，所有這一切，全是因為他只是攝天者的一段記憶。
    既然是一段記憶，那抹去便好，既然將來總有一天攝天者會醒來，那用自己的存在換自己愛的人安全脫險，似乎是一筆很划算的事。
    於是洛天就這麼做了，攝天者的靈魂正在被抽離，當洛天體內真正的靈魂脫離他身體之後，他的存在就將消失，攝天者的靈魂會暫時被封印在契約之中，等待鴻元想到辦法之後會將攝天者的靈魂從契約之中抽出來和自己融合，鴻元的圖謀無比巨大，他現在委身於邪魔之下，但他真正的目標不僅是成為天道般的存在，而是超越天道，成為攝天者，成為萬物之初，成為一切的開端，一切最初的開始，他要開創自己的紀元。
    洛天漸漸感覺到了無力感，身體開始空虛，一開始的感覺就好像是餓了好幾天的人，接著的感覺就像是一個人被困在無人的孤島上幾年的時間，他蹲下身子，臉色剎那間一片蒼白，魚老頭似乎看出了洛天有些不對勁，開口問道：“你怎麼了？”
    此時的洛天怎麼可能回話，他拼了命地克制自己的情緒，鴻元的聲音在洛天耳邊響起，低聲道：“這種靈魂被抽離的感覺非常痛苦，而且需要經歷一個緩慢的過程，看在你經歷這份痛苦的份上，趁著你現在還能說話還有意識，可以再向我提一個要求，我會滿足。”
    洛天雙手環抱在胸口，竭盡全力地克制著自己不發抖，好一會兒後才開口說道：“你能復活我的家人嗎？”
    “我離那一步還有一步之遙。”鴻元說道。
    “那你能在我消失之後，讓我家人投胎轉世，去一個好人家，從此以後至少一生無憂嗎？”洛天開口問道。
    鴻元看著他，雖然此時的洛天不知道鴻元正注視著自己，若他能看見，便一定會瞧見鴻元臉上的表情裡帶著一種奇怪的感覺，片刻後他開口說道：“你如果沒有這些羈絆，沒有這些瑣事纏身，也許今日會走的更遠，成為強者的路終究是孤獨的，身邊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從空中墜落，每一個試圖衝上九天的修士都是飛鳥，而你身上綁著的石頭太多了，也罷，我答應你，你死去親人的靈魂如果還沒轉世，那我就想辦法讓他們投胎轉世，過一世富足並且平靜的生活。”
    “這樣便好，這樣足矣……”
    洛天覺得自己的能量越來越弱，內心中的孤獨演化到了身上，他甚至感覺自己正被無數看不見的刀劍刺穿身體，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他大聲說道：“我問蒼天何為道，哈哈……”
    就在這一聲大笑之後，一道驚雷卻在整個六重天閃過，巨大的爆炸聲響徹整個六重天，無數荒獸驚恐地抱頭鼠竄，不少門窗玻璃都在剎那間破碎，幻海門內外所有的人都聽見了這一聲可怕的驚雷，每個人的耳朵都在短時間內都聽不見聲音，與此同時正處於最痛苦狀態的洛天卻感覺到那股將自己拉出身體的力量正緩慢地停止下來，鴻元也注意到了這奇怪的一幕，他皺起眉頭，以妙法查看古老的契約，很快便發現了問題所在，契約拖拽下正要離開洛天身體的攝天者靈魂居然卡住了，與其說是卡住倒不如說是完全拉扯不動。
    這張本宇宙最古老的契約，從理論上來說是可以封印世上所有的靈魂，但這只是理論上，天下萬物所有的一切都是攝天者創造，就連規則也是他一手制定，這張古老契約所使用的強大規則之力其實也是來自於攝天者，鴻元用攝天者製造的玩具來封印攝天者的靈魂，這聽起來就不可能成功，而鴻元這麼嘗試了，看起來似乎進展的很順利，然而只是看起來……
    驚雷過後，洛天低著頭但雙手已經從環抱在胸口的狀態慢慢放了下來，魚老頭和紀凡似乎都感覺到洛天有些不對頭，魚老頭回頭說道：“你小子怎麼回事？”
    洛天不說話，再抬起頭的時候眼睛已經變成了黑洞的模樣，他看著魚老頭面前的空白處開口道：“你是什麼東西敢來觸碰我！”
    話音剛落，一道可怕的風暴直接撕裂了洛天面前的空間，下一刻洛天朝前走了一步，一步過後洛天的身子直接出現在了觀潮樓上，他抬頭看著鴻元，而鴻元也望向了他，上一個輪迴中曾經無敵的存在，在天道覺醒之前最強的高手此刻表情無比嚴肅甚至是緊張，他盯著洛天說道：“你不是洛天，你是攝天者！”
    “而你只是一隻可憐的蟲子，不知天高地厚，你以為用這張可憐的封印就能對我產生作用嗎，你以為用這個宇宙的區區手段就能對我產生影響？可笑，可憐，你這是自尋死路。”說話間洛天就要出手，但一抬手便發現不對勁，攝天者的力量並沒有如他預期的那樣釋放出來，準確點來說，他的力量被莫名其妙地封印了。
    當然封印這份力量的並不是古老的契約也不是鴻元，而是端木森，此時的攝天者只覺醒了部分意識，但他所有的力量完全處於沉睡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