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口是心非

    花白頭髮和如同那白雪般憔悴的面龐，南宮華終於倒下了，睡著的老頭竟然如此平靜慈祥，或許這才是他最舒服的狀態，那些強大的樣子，那些揮手間取人首級的凶悍都是偽裝出來的，因為如果不偽裝江湖上這些窮凶極惡的傢伙就不會怕他，如果不偽裝月影會的孩子們就會因此受傷，因此他只有偽裝，只有將自己變的可怕。
    洛天輕輕擦去南宮華臉上的血污，他特意將冰冷的手指藏在袖子裡，害怕會刺痛這個將命給他的老人。
    “我能有個不情之請嗎？”洛天問道。
    “說。”日月宮之主點頭道。
    “能否請您殺掉下面這些人類，在您眼中我們應該都是螻蟻般的存在吧？”洛天問道。
    日月宮之主搖頭道：“本宮主說了你只有一個願望，別太貪心了人類。”
    洛天有些失望但還是點了點頭，卻見日月宮之主目中妖瞳微微一晃後說道：“別藏了，小主子，出來吧。”
    她的話迴盪在雪山之中，見沒有反應後便對洛天說道：“我很討厭別人對我說謊，你說小主子在人間，但我分明在這裡感覺到了它的氣息，你的要求我滿足了這個人類我也救了，甚至可以保證你們安全地回到人間去，可以說我很講信用，你最好也不要太過分，莫要以為能騙的了我，也別逼我強行打開罡風帶降臨人間。”
    洛天微微低下頭，一旁的蝙蝠妖湊過來說道：“你是不是把至尊妖後的公子給藏起來了啊，別藏了，你不想活難道還想害死這老頭嗎？”
    “我並不是故意想將它藏起來，只是想和它好好告別，因為也許就此一別我們永不能相見，哎，小黑，過來吧……”洛天歎了口氣回頭喊道，很快風雪之中一個黑色的身影破空而來，小黑其實一直藏在鍾胥的身邊，在鍾胥和洛天被擊飛後洛天便命令它躲著不要露頭，倒不是為了騙日月宮之主而是不希望小黑在大戰中受傷。
    小黑飛入了骸骨馬車內，剎那間所有的妖族包括僕從和妖將全部跪了下來，小黑停在洛天的手臂上，日月宮之主急忙從寶座上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小黑面前，仔細觀察後說道：“是的，正是那位失落人間的公子，取晶石來。”
    一個僕從急忙拿著一塊妖族晶石遞到了日月宮之主的手上，她走到小黑面前說道：“小主子，婢女冒犯了。”
    說完她輕輕用指甲刺了一下小黑，速度非常快甚至於快到小黑都沒有任何反應便從小黑的身上取下了一滴血，接著落在了晶石上做了第二次監測，監測的結果和第一次一樣，高純度的妖族血脈說明它真的是至尊妖後之子，也就是九重天內所有妖族都要跪拜的無上存在，日月宮之主也緩緩跪下雙手高舉過頭喊道：“我終於找到您了，偉大的至尊妖後之子，偉大的妖族傳承者。”
    所有在場的妖族同時齊聲高喊，小黑卻只是搖晃著腦袋用迷茫的目光看著這些人，接著又用腦袋蹭了蹭洛天的脖子，抬起頭的時候用迷惑的眼睛望著洛天。
    “請你現在就廢除你和小主子之間的契約關係，我要帶小主子返回天妖山迎接九重天使者的降臨。”日月宮之主說道。
    “我能和它告別一下嗎？”洛天遲疑了一下後問道。
    日月宮之主剛想拒絕，一旁的蝙蝠妖笑嘻嘻地說道：“你們人類真是麻煩，不過我們偉大的宮主還是很通情達理的，你快點啊，別耽誤我們的時間。”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的，蝙蝠妖又幫了洛天一次，日月宮之主瞪了它一眼嚇的蝙蝠妖縮了縮腦袋，日月宮之主開口說道：“也罷，看在你們感情深厚的份上，就告個別吧。”
    洛天一拜後說道：“多謝您的成全。”
    他帶著小黑走到了馬車的榻輦上，接著將小黑放了下來，自己跟著蹲在地上，小黑仰起頭依然迷茫地看著洛天沒明白發生了什麼，洛天想開口說什麼但有些話在想說出口的一刻突然心中的悲傷湧上來，十八歲那年他和小黑結識，將小黑帶回來的時候它還只是一枚不知道能不能孵化出來的荒獸蛋，轉眼間它已經長這麼大了，體型甚至超過了普通的蒼鷹，洛天伸出手輕輕撫摸小黑的腦袋，小黑在他手心裡蹭了蹭顯得很舒服的感覺。
    晃眼數年，也許對於人的一生來說數年時光真的不長，匆匆就過去了，可對於洛天而言和小黑的感情無法替代。
    在江湖上闖蕩的日子，獨自在森林裡露宿的時候，背負著重擔孤獨寂寞的時候，只有小黑陪在身邊，對於洛天而言小黑是不能割捨的家人，是他可以豁出命去保護的夥伴，可正因為是自己的親人所以洛天知道小黑不該繼續跟著自己，既然它是傳說中至尊妖後之子，能夠去九重天得到洛天無法想像的培養，那為了小黑的未來他該放手的。
    “小黑，咱們兄弟倆的情分可能就要在今日斷了，從今以後你要好好的，過來，我解除和你之間的契約束縛。”洛天沖小黑招了招手，但小黑似乎明白了什麼突然朝後退了幾步，這是第一次洛天在小黑的眸子裡看到了慌張，縱然面對那麼多次危險，洛天都沒見到這樣慌張的小黑。
    “小黑你過來……”洛天招了招手，小黑卻振動翅膀飛到了半空中不敢靠近洛天，它似乎預感到了要發生什麼，不停地對洛天鳴叫，口中發出的聲音竟然聽起來那麼淒慘悲涼。
    洛天低著頭小黑越是叫的淒慘他心裡就越是痛，但這種時候必須狠下心來，小黑也必須離開人間去更高的地方獲得更好的未來，捏起了拳頭的洛天猛地抬起頭紅了眼睛的年輕男人大喊道：“我讓你過來沒聽見嗎？”
    如同命令般的咆哮嚇了小黑一跳，它從來沒被洛天這樣凶過，洛天繼續罵道：“你一直在拖累我知道嗎，我是你的主人不是你的哥們，現在我不要你了，你躲那麼遠幹什麼，我命令你現在立即馬上過來。”
    小黑像是被嚇傻了緩緩飛到了榻輦上，洛天快步走過去一把抓住了小黑的翅膀，小黑不斷地撲騰翅膀想掙脫下意識地用鐵喙啄了洛天的手，頃刻間便在洛天的手上刺出了一個窟窿，但洛天一聲不吭通過和小黑的接觸發動了解除自己和小黑之間契約的法術，兩者之間漂浮起一道淡淡的光線，那是連接兩者意識的紐帶，洛天閉上眼睛下巴微微聳動好一會兒後開口道：“荒獸與我之契約今日中止，從此以後，我們不再有瓜葛。”
    空中飄浮著的光線斷了，洛天鬆開手小黑驚恐地飛了起來先是看了看空中消散的光線接著又看向了洛天，拚命地朝洛天嘶吼，能聽的出來即便沒開啟太高的靈智但小黑已經對洛天有了很強的依戀之情，它似乎也知道發生了什麼，那一聲聲呼喊裡帶著對洛天的怨恨和不捨，洛天背過身去大聲說道：“我們之間沒關係了，你快滾啊。”
    蝙蝠妖等一眾妖族快步走了過來，跪在小黑身邊說道：“請小主子回宮。”
    小黑一邊喊一邊不停地用翅膀拍打洛天的身子，卻不敢再用鐵喙去戳洛天因為害怕傷了洛天，洛天閉著眼睛低著頭不敢轉身大聲罵道：“我讓你滾聽見沒有，滾啊，我們沒關係了，我不要你了知不知道，快滾啊你這妖怪。”
    口是心非的話說來最傷人，傷的不僅僅是對方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