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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是誰

  踏入陳家見到衣著樸素的陳春雷第一眼起。到一起菜。再到苦戰四局象棋。到最後的一起在飯桌上閒聊拉家常。陳浮生都沒有聽到這位省委黨校常務副校長哪怕一句驚人之語。老人說的都是最質樸普通的言語。初聽平淡無奇。並無深刻哲理。很容易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可當陳浮生離開房子坐進奧迪a4。慢駛出這座零散分佈江蘇省權力金字塔頂端成員的寂小區。陳浮生望著一棟棟籠罩在夜幕中的小樓。感到陳老身上有一種重劍無鋒的返璞歸真。孫大爺是隱於市井。陳春雷是隱於朝野。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高人。陳浮生不禁忐忑。想起自家老爺子一次閒談時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在中國做貪官其實不不難。難的是能出成績的清官。陳春雷算一個。以你今日的資本斷然影響不了陳春雷的判斷力。但陳圓殊是你與他下棋的真正勝負手。

  陳浮生不是聖賢。有野心。有望。能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絕對不會心慈手軟。能借勢平步青雲也一不會留有餘。不過涉及到陳圓殊。他只想盡量純粹一些。不要雜糅太多功利性。因為怕失去這份難能可貴的親情。

  天平兩端總要取捨。掌魚翅很難兼的。陳浮生只想勢利給這個媳婦和富貴說欠他太多但娘和爺爺卻說不欠他什麼的世界看。把僅剩的一點良心給自己在乎的人。

  在陳二狗唏噓感慨的時候。與陳慶之一起陪吳涼趕往山西的王虎剩打來電話。言語有些愧疚。「二狗。能不能先轉一兩百萬給我。我在山西太原這邊舔刀口給人賣命的朋友都死認錢。否則就是親生老子也喊不動。這群渣越來越不像話好歹爺當年也是救過他們幾條爛命的恩人。到頭來就是撈到一個8。草買兇殺人搞像買大白菜一樣。」

  「理解。回頭你把賬號給我。1o萬。明天打過去有沒有問題?」陳二狗爽快答應。聽到王虎剩大將軍的抱怨。促狹道:「8折夠仗義的了。看來如今殺越貨買兇造孽的勾當已經開始進入流水線階段服務人性化。果然很時俱進。」

  「二狗要是覺這價錢離譜。或者你手上現錢有急用。你先別忙著轉。大不了我重操舊業挖一兩座大。太原和臨這邊還是有一兩處風水寶的大墳大墓。以前看中都沒捨的刨。正好派上用場。」王虎剩沉聲道。有關魏端公遺留下的場子運營狀況。陳浮生從不對他有所隱瞞。因為五六個場子剛接手不久。其中像石青峰這類的方有可能還會倒貼一筆錢進去。而鬥狗場和燕莎娛樂城這兩棵最吸金的搖錢樹又沒有攥在自己手裡加上各種開銷。一個月也就兩百來萬入賬。光看賺錢是不少。但經不起花錢如流水。不過王虎剩相信現階段那些錢都不會白花。錢滾錢大錢遲早會來他相信陳浮生的投資眼光和掌控力。

  「別。」

  陳浮生直截了當拒絕王虎剩善意的提議。柔聲道:「虎剩不到萬不已。別再去做損陰德的事情。我知道你跟我一樣都信命。會不會真投胎世。我不管。我只想我們兩個以後老的時候都能不那麼提心吊膽的閉氣。所以我琢磨著以後讓你負責在太原附近創建學校的事情。積點陽德。以前是沒錢。現在咱哥倆不缺錢。憑什麼不能過像模像樣的日子?」

  王虎剩沉默片刻。有點沉重道:「現在我還有點用處。可能等你事業步入正軌。我也就又前兩年一樣無所事事。我不像慶之。不管接觸什麼都能融會貫通。哪怕是解放那個不成氣候的孬貨。起碼也能幫你殺人放火。我就不行了。三等殘廢的身材。想要做鴨倒貼都沒顧客肯我。更別說玩刀動槍。我那些手藝都是上不了檯面的玩意。你以後不管是從政還是經商。我也只能蹭吃蹭了。」

  「滾。」極少動怒的陳浮生破口大罵道:「少他娘扯蛋。你褲襠裡的鳥不疼我都蛋疼。王虎剩。你告訴我。是誰第一個找上在阿飯館的我。肯遞給我一根好煙?是誰說我一定有出息。能出人頭的。肯做我兄弟。替我扛刀子?又是誰二話不說陪像條喪之犬的我從上一起逃到南京。給我找了個安身之處。才有今天的事業?」

  王虎剩一甩頭。倔強而瀟灑的甩了甩他極富戲劇效果的漢奸中分頭。使勁捂著手機紅著眼睛吼道:「是老子我。」

  「他娘的這才像我們天不怕的不怕打不爛踩不死

  剩大將軍。」陳浮生笑道。違章停車。點燃一根煙然現自己其實在南京扎根順利起步後。已經太久不曾與位一直都是共患難過來的小爺推心置腹。突然很想上陳慶之和虎剩解放兄弟一起去路邊攤喝酒。最好富貴也在。那叫一個痛快。只是兩個心腹都在山西為了他的事業奮力打拼。貴也不知道沒有從新疆回瀋陽軍區。這只是個奢望罷了。

  大老爺們之間極少喜歡放在嘴上的纏綿惻。雖然內心流淌幾乎滿溢的血性和感恩。但這通電話也只是三四分鐘便掛掉。男人都喜歡把大碗大瓶酒潑在嘴裡大江東去。陳浮生和王虎剩骨子裡都不是擅長花言巧語的綿柔性子。早早掛話並非情誼淡薄。而是不須多說。

  在陳浮生坐在車子裡閉目沉思的時候。陳圓殊也她父親展開一場對陳浮生未來展趨勢至關重要的談話。

  「爸。浮生沒讓你失望吧?」陳圓殊坐在沙上微笑道。像是考了滿,向父母邀功的孩。

  「沒有。」

  陳春雷笑道。和浮生下完最後一盤棋後老人出奇的沒有收拾棋子。他坐在沙中央。望著對弈一方只剩下一枚棋子的棋盤。他那雙因為早年下鄉被凍傷之後年嚴重凍瘡的蒼老枯手放下玻璃杯。提起局中那孤苦伶的「將」細細摩。「非但沒有失望。還出期望不少。我女兒的眼光果然獨到。是個-格的女伯樂。」

  「誰讓我立要做中國有出色的本土風險投資人。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嘛。」陳圓殊眨眼間笑道。盤膝坐在側面沙。雖然現在房子比白天要安靜太多。卻充實更多。不是喧鬧就是熱鬧。不是安靜就寂。這個道理。經歷不少風雨的陳圓殊與坎坷沉浮四十來年的陳春雷都懂。

  「但他的性子跟你相沖。不適合在一過一輩子。」陳春雷突兀道。似乎有點惋惜。

  陳圓殊一時間沒有把握住父親裡頭的深意。怔出神。細細咀嚼。疑惑道:「不會啊。他是一個很上進的男人。黃賭毒。一樣都不沾。大事上有城府肯隱忍。該爆潛的時候不遺余。讓人咂舌。加上很注重細節。雖然目前礙於經驗有限。處理事情還有些稚嫩。但他的學習以及吸收能力很強悍。這種男人放到哪裡都是一塊金子。」「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圓」歎息道。

  「嗯?」陳圓殊一頭水。心境不再如起初輕鬆和。

  「你跟他下過像嗎?」陳春雷問道。開始收拾子。「沒有。只是聽說一」陳圓殊搖頭道。

  「我當然看的出來他是一個細心而謹慎的男人。前兩盤他都做的滴水不漏。第一盤是怕損我面子。起初還有巧妙的放水。第二盤認清局面摸清敵我雙方實力後始適當放開手腳。他真正用平常心下棋的其實只有一盤。那就是第三盤。寵辱不驚。勝不驕敗不餒。有點意境。第四盤。則悉數暴露出他壓抑在根骨裡的本性。充滿侵略性。不死不休。說個不恰當的難聽比喻。當下的年輕人十有**都怕死。狗急跳牆都沒膽量。怕被亂棍打死。這陳浮生不愧是大山裡出來的年輕人。雖然在城市裡打磨去表面的稜角。但最質樸根本的東西。沒有忘記。我不知道是誰留給他的這筆財富。就我這種老不死傢伙看年輕後輩的角度而言。他的確是個很有潛質的,生。對胃口就提拔一番。不喜好也不忍心打壓。但既然是圓殊你領進門。那就必另當別論。他以後做政客還是做商人都不重要。只要沒大波折。沒有過不去的大坎。相信他都會有不小的成就。」

  陳春雷略微苦澀道:「圓殊。你本身是撞破南牆頭不回的強孩子。再加上一個。做事沒問題。要白頭偕老。一起過日子。會很艱難的。不定就會相敬如兵而非相敬如賓。」陳圓殊哭笑不道:「爸。你想哪裡去了。我只把弟弟看待。而且你不知道他也已經是有家室的男人。我跟他有哪門子的白頭偕老。」

  「真的只是點到為止嗎?」陳春雷緩緩抬起頭。厚重陳舊眼鏡片後的眼神異常犀利。也許只有這個時候。才會讓人恍然記起原來這位毫無架子和藹和親的老人掌握江蘇省所有官員仕途走向的上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