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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兩個男人兩把槍

  發改委那邊個個對趙甲第身份心知肚明卻不明言的氣氛,終於被某人一舉打破,其實趙甲第被揭底的初期,機關內部暗流湧動,都在猜測誰是這個國考狀元進入這棟大樓的引路人,細心的已經通過孔處長步步推演到省府大管家李檀身上,繼而留心起馬上要退下來的省委黃記,隨後很快齊樹根都被挖出來,體制內猜迷題的高手實在太多,藏不住謎底,尤其是當徐震徐省長親臨大樓,在機關食堂喊上趙甲第一起吃午飯,一時間波瀾大驚,好嘛,這小子的一座座靠山都連綿成一條大山脈了,大多數旁觀者心裡都不平衡,可不平衡的同時又埋怨自己搭不上這條線,這類人多半從來都是如此,青澀年輕時罵一些高高在上的漂亮女人是狐狸精,可真當那個嘴中浪蕩的女人走到眼前,眼巴巴希冀著她們能瞥一眼,沒個正眼無所謂,斜眼也好,恨不得給她們跪下,到底是誰骯髒了誰不純潔,天曉得趙甲第已經能做到對所有側目都忽略不計,做人說到底還是為自己活著,不可能做個盡善盡美的道德聖人不過今天徐震半微服私訪性質的下訪,還是讓趙甲第有點措手不及,印象中,徐震對自己沒任何好感,背後的潛在利益應該也存在衝突,但北京行後,趙甲第隱約猜出徐震這一年多改弦易張得厲害,是在做準備,肯定會被一些人評價過猶不及,某種程度而言,趙甲第挺能理解徐震的所作所為,同是天涯淪落人?當然,自己目前的級數和能量跟徐震差遠了

  徐震和趙甲第面對面坐,身邊都沒有外人,徐震只帶了秘,不像是視察工作,反而像是家中長輩探望晚輩一般平易近人徐震拉著些家常,都是他問,趙甲第回答,內容就跟這頓飯菜一樣,沒任何玄機殺機,沒什麼值得咀嚼的深層意味,都很直白淺顯,可徐震能坐在這裡就已經很能讓人浮想聯翩吃過飯,徐震「隨便」借了個主任辦公室跟趙甲第一起喝茶,這次連秘都沒在場,一個是李家的女婿,一個不出意外應該是未來的李家女婿,隔了一代人,再者趙甲第在體制內廝混才幾天?用隔行如隔山來形容也不過分,所以趙甲第不太明白徐震這一圍棋上的「無理手」圖個什麼,以他的段位,獅子搏兔才正常

  徐震是茶道老手,他挑的辦公室「恰巧」就有一套上好茶具,最適合工夫茶不過,三山齊的兩人老壺,景德鎮出品的白瓷小杯,茶葉是最地道的龍井,徐震今天沒什麼架子,一道道工序慢悠悠走過去,最後親自遞給趙甲第一杯茶,率先開口笑道:「在這裡還習慣嗎?聽齊市長說你在圈裡口碑相當不錯,那些官太太們爭著搶著要你過去,雖說有場面上的應酬,但相信以她們的挑剔眼光,除去水分,也足以說明你做得很不錯萬事開頭難,比我當年好多了」

  趙甲第汗顏,低頭喝茶

  徐震似乎在自言自語:「我以前不喜歡喝茶,天生性格不合,後來看人茶,回頭試了一下,這才喜歡上,從此一發不可自拔,趙甲第,你看看這套茶具,壺杯洗盤墊瓶缽筷缸,不要說沖茶的那些繁瑣流程,一環接一環,都得小心翼翼伺候,這個活,能磨性子,就跟釣魚的人未必喜歡吃魚是一個道理,只是享受那個過程,我自認是如此,那你呢,趙甲第?」

  趙甲第坦白道:「我可能看重結果」

  徐震自嘲道:「豈不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了?你這小子,察言觀色的功夫實在是……」

  趙甲第自己接上話頭:「不入流」

  徐震呵呵笑道:「倒是有自知之明不當官也好要是換作別人,可能就會讓我把這工夫茶的妙處說個七七八八,不露痕跡附和幾句,唱捧幾句,感情就近了說來奇怪,我跟李英禾沒什麼交情,但很欣賞枝錦這丫頭,一直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一半是因為她的性格討喜,我剛好只有一個兒子另一半則是她身上有種我曾經也有過的理想主義色彩,打個簡單比方,就像小時候聽說學物理可以造原子彈,造了原子彈就可以丟到美國去,所以努力讀,但很多人之後被生活打磨,就放棄了,這種放棄屬於聰明人的適應生活,能自嘲幾句,但不放棄的,才值得讓我去欣賞,枝錦要跟你走到一起,差點跟家裡人分道揚鑣,李英禾是什麼態度我不清楚,估計最多就是消極,老太爺是明確反對的,可她在廣東那邊就是咬著牙不肯低頭,趙甲第,我知道你有不少女人,這個我不發表什麼意見,但希望你能多想想枝錦的不容易,我是過來人,窮小子跟金枝玉葉談婚論嫁,能夠成功,一方面靠那個男人自己爭氣,能忍能拼,但重要的還是需要女方敢不妥協,可以堅持,家裡人不同意,堅持個七八年,來個八年抗戰,再古板的老古董家長,也拗不過話說回來,女人最美好的那段青春,全用在等待上,對她自己也太殘忍了點,是不是?你如何做,那是你的事情,而我現在天不怕地不怕,這是公認的,但還真就怕家裡那位首長,對我而言,天底下再大的首長,也沒她說話管用」

  趙甲第會心一笑

  徐震感慨道:「能不當官別當官,當官容易當成官迷,一旦上癮,就不太能堅守底線,掉進這個大染缸的,多是一些窮凶極惡的人,或者是一些父輩授意下胡亂闖進去玩票的,我上次坐在人民大會堂裡頭,就在那裡想,這裡幾個是把自己當人民看的?」

  趙甲第一陣頭皮發麻

  就知道今天這茶,喝起來不輕鬆

  徐震看了下時間,笑道:「等你跟枝錦結婚了,記得發喜帖,再忙也是要去的」

  趙甲第硬著頭皮道:「好的,徐省長」

  徐震搖頭笑了笑,起身道:「你這臭脾氣,要不得」

  趙甲第整個下午都在琢磨徐震這回談心居心何在,總覺得雲遮霧繞,杭州這時候可不是山雨朦朧的季節啊到了四點,趙甲第就不去無用揣測了,跟朱萍提了聲就先離開辦公室,剛主動聯絡過感情的朱萍要是不答應才奇了怪了,即便沒有這一層關係,官場學問頗為重視狐假虎威,徐大老虎才走沒多久,誰敢在這時候跟趙甲第過不去趙甲第回到世貿麗晶,安靜呆了一小時後才趕往保俶路,如今這座小廟已經正式取名山水親近,「親」字做繁體寫,是趙甲第的傑作今天所有服務員都被遣散,當趙甲第坐下,山水親近就只剩下他和韓道德,以及神出鬼沒的面癱男楊策趙甲第本來沒想到要請這桿虎槍保駕護航,但他既然要來,趙甲第得傻才會拒之門外

  六點,章東風準時到場

  趙甲第和章東風都是相互第一次碰頭見面,氣氛詭異

  趙甲第問道:「吃點還是喝點?」

  章東風作態雲淡風輕,不像是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的仇家,瞇眼道:「不用了,來之前填了下肚子我們開門見山地說?」

  章東風說到這裡,看了眼窗外的湖山,自言自語道:「還真是開門見山,鬧中取靜,好地方」

  趙甲第也不客氣,道:「你說就是,我聽聽看」

  章東風盯著眼前這個年輕得乎想像的傢伙,平淡道:「你爸是趙鑫,有很多紅色資源,你現在應該知道了?」

  趙甲第樂呵呵裝傻道:「很多也都是才知道」

  章東風嘴角扯起一個冷笑,「那好,我的要求很簡單,六年內讓我晉陞少將」

  趙甲第還是笑瞇瞇道:「六年?你到時候到三十五歲沒有?這要傳出去可不是好事」

  章東風胸有成竹道:「這不用你管,那個位置,我坐得穩我查過,趙家不是沒有這個能量,北京王家,或者再加上一個李家,都是軍界扛鼎的角色,足夠了別提趙鑫還有無數潛在的人脈」

  趙甲第突然岔開話題,問道:「就這些?」

  章東風愣了一下,這個問題實在莫名其妙的一點,敢情自己提得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趙甲第繼而默然,臉色陰沉

  章東風沉聲道:「你只需要給我一個答覆,能還是不能,能,一切好說,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裴洛神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她的家庭那邊我不會有任何為難不能,你別以為趙鑫真的能隻手遮天」

  趙甲第輕輕道:「我實在不明白,這種事情應該是你跟我之間的恩怨,為什麼非要扯這些?」

  章東風彷彿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譏笑道:「趙甲第,你多大了?」

  趙甲第沒有理會嘲諷,平靜問道:「你有槍嗎?」

  章東風臉色迅冷下去,「沒帶,你帶了?需要嗎?」

  趙甲第緩緩將那把格洛克擺在桌上,面無表情問了個似乎很多餘的問題:「你沒有槍?」

  章東風什麼樣的槍沒有摸過,一臉嗤之以鼻,對於這種威脅根本沒有在意,他還真不信這個年輕人敢開槍,但下意識身體繃直,做出隱蔽的防禦姿態

  趙甲第拿起槍,動作嫻熟,輕淡靜氣道:「如果你玩單挑,我今天絕不喊幫手至於你要玩陰的,矛頭對我還是對趙三金,我想你都比不過陳紅熊,就你?真心不夠趙三金玩的所以你的條件,我不答應」

  章東風愕然

  趙甲第拿起槍,槍口卻是朝自己的大腿

  砰

  大腿上出現一個血洞

  趙甲第平靜道:「這一槍,是我替我女人還你的」

  章東風目瞪口呆

  這個堂堂金海太子爺的年輕男人是個瘋子?

  趙甲第額頭滲出冷汗,但身體紋絲不動,臉色毫無變化,冷笑道:「你可以滾了下一槍,我就不確定是朝誰開了」

  章東風木然起身,走向房門

  身後傳來一句話:「這裡兩個男人,就兩把槍,可惜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