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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厲害

快走到那條偏僻小徑的時候,王宗景在街道上抬頭看了看天色,只見這一日天高雲淡,天空蔚藍,遠方天際之下雄偉的蠻山山脈巍峨聳立,站在他這裡似乎都能看清楚那山巔之上的皚皚白雪。一輪紅日昇上天空,陽光帶著幾分暖意,在這個早春的季節灑落在涼州城裡,驅散了籠罩一夜的寒冷。

是一個好天氣啊。

王宗最微微瞇了瞇限.忽然有些感慨,縱然人間是怎樣的悲歡離台,但這浮雲蒼狗,卻是從來不會顧及的,哪怕是再悲慘的滅門慘案,也從不曾真的見過這老天會落下何等異兆。輕輕地在心中歎了口氣,王宗景繼續向前走去,隨即便看到了西門英睿。

那條小徑有一半貼著掠州城高聳的牆角,此刻西門英睿就站在小徑的入口處,不知為何沒有走回那土地廟,而是就在小徑邊上,背靠著粗大堅硬的巨石所砌成的厚重的高大城牆,雙眼望天。

王宗景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走到他身邊打量了他一番,道:「你站這邊做什麼?」

西門英睿看了他一眼,臉上表情看著有些古怪,沉默了片刻後,道:「今天天氣不錯,我站這裡看看。」

王宗景窒了一下,皺了皺眉,隨即微微搖頭,覺得這個突然變得有些古怪的傢伙有些無聊,也不再跟他多說什麼,轉身向小徑走了過去。西門英睿在後頭望了他的背影一眼,隨後又掉過頭來,仍然保持了剛才那副背靠城牆仰看天空的模樣,一言不發地站著。

小徑上隨著王宗景身影的消失很快又安靜了下來,街道上人來人往,也沒人注意到無聊閒漢般的西門英睿靠牆而立。

半盞茶工夫後,腳步聲從那條小徑上重新響起,王宗景又走了出來,面上看著沒什麼表情,隱隱中卻有一種古怪的味道,一聲不吭地走到小徑外頭,看了一眼西門英睿之後,他同樣默不作聲地走到西門英睿的身邊,往城牆上一靠,然後抬起頭,看著天空。

西門英睿轉頭看了他一眼。

王宗景沉默了片刻,逆:「今天天氣不錯。」

西門英睿:「…」

過了半響,兩個同樣抬頭望天如無聊閒漢一般的男子都沒有說話,氣氛不知不覺有些微妙和古怪的味道,最後卻還足西門英睿輕咳了一聲,也沒回頭,還是看著頭頂那片晴空,淡淡地道:

「你說紅姐會不會宰了他?」

王宗景看著天空上一朵飄過的白雲,想了想,道:

「以前不會,現在難說。」

「晤…」西門英睿居然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王宗景似乎覺得有些頭疼,伸手習慣性地揉了揉眉心,苦笑了一下道:「待會兒紅姐回來了,怎麼辦?」

西門英睿嘴巴歪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覺得有些牙酸-這個動作讓平日裡臉上經常帶了些陰沉之氣的他居然意外地明朗許多,不過很快還是回復了原先的模樣,站在原地冷哼一聲,道:「自作孽,我不管。」

王宗景聳了聳肩。

然後,他們兩個人便同時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個驚訝的聲音,一身紅表白紗蒙面的徐夢紅走了過來,看著他們兩個,驚訝地道:「你們兩人站在這外面做什麼?」

王宗景與西門英睿同時站直了身子,但都沒有說話。徐夢紅走到他倆身前,雖然因為蒙面白紗看不到臉上的表情,但那眼中的疑惑還是顯而易見的,奇道:「都回到這裡了,怎麼不進土地廟,敖奎不是還在裡面嗎?」

「今天天氣不錯…」

兩個男人忽然異口同聲地開口,說了半句之後發覺到了這一點,一時都無語沉默下來。

徐夢紅看看王宗景,又看看西門英睿,忽然間沉默下來,面紗背後的目光也陰沉了許多,像是察覺到了什麼,隨後忽地冷哼一聲,輕輕一跺腳,卻是轉頭向那條小徑上大步走去。

王宗景與西門英睿對望一眼,隨即一言不發地跟了上去,不過兩個人似乎今天特別有默契,仍是不約而同地與走在前頭的徐夢紅保持了一段距離。

這條小徑偏僻彎曲,但在三人的腳下並不算長,走了一會兒,徐夢紅等人便看到了土地廟的影子,還有廟前幾棵白楊樹。

又向前走了幾步,徐夢紅忽然腳下一頓,身子停了下來,跟在她身後的王宗景與西門英睿也隨之站住腳步,然後目光都向徐夢紅的背影看去,只見她的肩頭忽然開始輕輕顫抖起來?兩隻垂在身側的手臂,也漸漸緊握成拳。

透過她的肩頭向前看去,只見那間土地廟此刻不知為何已經坍塌了一多半,石塊塵土散落得到處部是_而裡面的人顯然早就不在了。至於原本廟門外不遠處的白楊樹邊,敖奎卻被人綁到了樹幹之上,頭顱低垂著,但看著還有呼吸,只是昏迷不醒的樣子口看他的模樣,卻是臉上多處青腫,像是被人狠狠教訓了一番,然後在身上掛了塊大木牌,上面寫著兩行大字:

此人已瘋,

見者速避!

徐夢紅的呼吸聲陡然間急促起來,站在她身後的王宗景與西門英睿差不多同時都感覺到似有一座火山在這個紅表女子體內即將爆發一般,然後便聽到徐夢紅咬牙切齒一般,低沉嘶啞地吼了一聲「敖奎…」

「呼、呼、呼…」

略帶急促的喘息聲從巴樂的口中傳了出來,他的一隻手被那個不知來歷的男孩抓者,從那座土地廟裡跑出來後,那男孩就帶著他一直在街道上跑著。一開始還好跑得不算快,但後來不知怎麼那男孩隱隱察覺到什麼不好之處,速度猛然加快,卻是讓身體一般的巴樂頓時吃了不少苦頭。

相比之下,那只直跟在他們身邊的大黃狗卻是再輕鬆不過了,腳步優戰猶如閒庭信步,般,順帶著還這裡聞聞那裡嗅嗅,間中還去牆角屎了一次…還有那灰毛猴子,就更是不用說了,連跑都沒跑,直接就坐在大黃狗的背上,一路閒地跟了過來。

最後,那男孩帶著巴樂左拐右拐跑到了遠離那土地廟的另一條僻靜小巷子裡後,這才停下了腳步。

巴樂剛站住身子,便手扶牆壁呼哧呼哧大口喘息,只覺得心口猛跳?那一顆心似乎都快從喉嚨口跳出來了一般,疲憊不堪。而反觀那男孩,居然看去半點乏色也無,反而還有餘力走過來笑嘻嘻地拍了拍巴樂的肩膀,笑道:「好啦,跑到這裡那壞人應該就找不到你了,該放心了吧。」

巴樂又喘息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平復下來,但是心中兀自驚疑不定,無論如何想不通敖奎那樣一個巨靈一般的人物,怎麼突然就倒地昏迷過去了暱?只是如果說是面前這男孩干的,卻讓他無論如何也沒法相信。

那男孩看了他一眼,笑嘻嘻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你家住哪裡,要不要回去?」

巴樂怔了一下,道:「我叫巴樂,我家…」他的聲音低沉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他揉了揉眼角,輕聲道,「我家被燒光了,回不去了。」

「啊?」那男孩顯然沒料到會是這麼一個出人意料的答案,一時也有點傻跟,呆了一會兒後愕然道,「那你有家人嗎,你爹你娘呢,他們會不會在找你?」

巴樂臉色更加黯淡,皎了咬牙,道:「都死了,我家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男孩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不管他有什麼特異之處,但心性上終究還只是一個八九歲大的孩子,哪裡懂得什麼安慰人的事,看著巴樂傷心欲絕的模樣,一時間急得搓手_卻是也不知道到底眼下該說什麼才好。結果到了最後,反倒是經歷大變的巴樂心性上居然頑強些,深吸了一口氣後,擦去眼角殘留的一點水霧,岔開了話題,強撐著笑道:

「多謝你救了我啊,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那男孩如遇大赦,看著像是鬆了口氣,連忙道: 「啊,我叫張小鼎,你叫我小鼎好了,其他人都這麼叫我的。」

巴樂點了點頭,道:「小鼎。」

小鼎哈哈一笑,隨即小臉上又掠過一絲憂色,看著巴樂,道:「巴樂,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啊?」

巴樂明顯茫然了一下,但隨後臉上浮起一絲痛恨之色,恨恨地道:「我要報仇!」

小鼎摸摸腦袋,道:「找誰報仇?」巴樂呆了一下,欲言又止,小鼎看著他神情古怪,試探著問道:「你、你是不是連仇人是准都不知道?」

巴樂沉默片刻,慘然一笑,道:「差不多可以這麼說,仇人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該找誰報仇去。」

「啊?」小鼎看著頓時有些苦惱起來,皺著小小的眉頭,想了好一會兒,忽然看著巴樂正色道,「要不,趕明兒我見到我爹了,試著求他看看能不能幫你報仇。」

巴樂看著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用一種真誠的目光看過來,心中沒來由地一暖,但想到那幾個凶神惡煞以及那個夜晚無數可怕的身影,不知怎麼,他卻是不忍心讓這個可以說如今世上唯一真心對自己好的人為難,輕聲道:

「算了,我仇人很厲害的,你爹很可能打不過他們。」

「什麼?」小鼎頓時側目驚訝,「你的仇人竟然如此厲害!」

「是啊…」巴樂帶著幾分傷心,有些無奈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