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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元兇

小小的酒館看去和上次過來時並沒有什麼兩樣,還是那樣安靜、簡陋以及門可羅雀,門窗依然開著,老掌櫃在櫃檯後打著盹,就連裡面那個小院子裡偶爾傳出的雞鴨叫聲,似乎也透著一股與世無爭的味道。

王宗景走了進去,在靠裡牆的桌邊坐下,掉頭看向窗外的小院,雞鴨在草地上悠閒散步,小池平滑如鏡,還有白楊樹獨自佇立。老掌櫃在櫃檯上懶洋洋地抬起了頭,向這邊看了一眼,皺紋橫生老態龍鍾的臉上沒有表情,過了好一會兒,看著再沒有其他客人跟著進來了,他才慢慢走了過來。

「客官,想喝什麼酒?」

王宗景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道:「難道你就從來不覺得,是因為你這裡的酒水太差太難喝,所以才沒人來光顧的嗎?」

老掌櫃哼了一聲,拿過一壺最劣的酒,放到了他的面前。

王宗景皺著眉頭向那酒壺看了一眼,咳嗽一聲,沒有碰它,只壓低了聲音,輕聲道:「盤古大殿的事,知道了嗎?」

老掌櫃顫巍巍地扶著酒桌,背對門口,臉上則是一副沒好氣的模樣,道:「如今在這涼州城裡,還會有不知道這事的人嗎?」

王宗景道:「知道多少,有辦法找到嗎?」

老掌櫃翻個了白眼,道:「廢話,要能找到那地方的話,我還待這兒幹嘛,早就去發財了。」

王宗景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老掌櫃看了他一眼,忽然露出狐疑之色,盯著 他道:「說起來,當日事情發生時,你不是正好也在這涼州城裡?該不會是你??」說到一半,他自己卻首先搖了搖頭,哼了一聲道,「你這傢伙也不可能拿到那秘卷,否則也一樣不會坐在這裡了。」

王宗景笑了一下,道:「你倒是想得多。」

老掌櫃撇了撇嘴,道:「活了大半輩子,就剩這點東西了。」說罷有道:「你問這事做什麼。莫非也想找那盤古大殿的寶藏?」

王宗景向外邊門窗外空空蕩蕩的小巷子看了一眼,淡淡道:「不是我,是他們也想找這份寶藏,據說盤古大殿裡有一件極重要的寶物,他們勢在必得。」

老掌櫃臉色登時凝重了幾分,顯然知道話來的「他們」二字所指為何,立刻壓低聲音沉聲道:「知道是什麼東西嗎?」

王宗景微微搖頭,道:「還不知道。」

老掌櫃默然片刻,道:「還是最好打聽出來。」

王宗景點了點頭,抬頭看了老掌櫃一眼,眼中頗有深意。老掌櫃皺了皺眉,瞪了這年輕人一眼,只是王宗景目光炯炯,卻是絲毫沒有退讓之色。過了片刻,這老掌櫃忽然歎了口氣,喃喃道:「我現在總算知道,為什麼當初老大一定要將年紀輕輕的你收到黑雲裡來了。」

說著,一臉不甘不願地伸手在懷裡摸了摸,然後慢吞吞地掏出一物丟在桌上,卻是一塊殘破的碎皮,上面畫著些彎曲的線條,竟然是當日那秘卷寶圖的一張碎片。

老掌櫃看了看那碎片,雖然有些肉痛,但也沒有太過不捨的感覺,歪了歪嘴,道:「那天太亂,人也太多,我往外面摸了半天,也就趁亂看到了這一張??嗯?」

忽然,他的話一下子停了下來,帶著幾分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王宗景從懷裡也拿出了秘捲碎片,而且是??兩塊。

半晌之後,老掌櫃吐了唾沫,再看王宗景的眼光已經多了幾分讚賞之意,淡淡道:「好小子,真看不出來。」

王宗景小心地將桌上三塊殘舊的秘捲碎片合在一起,彼此搭配對比了一番,發現老掌櫃那塊碎片與他手中的一塊碎片正好可以連接起來,但剩下的第三款碎片,無論邊角裂痕還是圖上線條,卻是完全不能吻合,顯然是差距頗遠的一塊拼圖。

老掌櫃負著手,慢吞吞地在酒館裡走了一圈,看著像是打掃灰塵,同時也走到靠外牆那邊淡淡向外看了一眼,隨後又走了回來,見王宗景看著手中三塊碎片若有所思,忍不住道:「就憑這三塊碎片,可能看出什麼端倪?」

王宗景搖了搖頭,道:「不行,差得太遠。」

老掌櫃點點頭,看著神情顯然也想到是這種結果,又道:「你打算怎麼辦?」

王宗景默然片刻,卻是苦笑一聲,將碎片收藏入懷中,道:「見機行事吧。」

老掌櫃忍不住道:「 若是你想要靠找全剩下的碎片再發現盤古大殿的位置,未免太過渺茫,且不說剩下的碎片如今散落在城中何處,光是除了這三塊碎片之外,你根本不曉得究竟還有多少碎片,碎片有多大,說不定有的部位都被撕成了指頭大小,那你卻又要如何??」

「九塊。」王宗景忽然打斷了他的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秘卷一共碎成了九塊碎片,每塊都差不多這般巴掌大小。」

老掌櫃噎了一下,瞪著他,道:「你怎麼知道的??」

王宗景把頭轉了過去,看著窗外那個池塘,這時有一陣微風吹過,在池塘水面蕩起了幾許漣漪:

「如你所說,那天我就在那裡,爭鬥起來以後,我也一直盯著那皮卷,親眼看到在紛爭中裂成了九塊。」

老掌櫃哼了一聲,似乎還有些不信,道:「那天人那麼多,就你厲害,一直看得清楚?連人家什麼時候動手也知道?」

王宗景沉默了下去,臉上浮起一絲複雜而奇怪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道:「那天是我在人群裡丟出了第一塊石頭,引起眾人動手爭鬥的。」停了片刻之後,他嘴角似乎又掠過了一絲略帶苦澀的自嘲的笑意,輕聲道:「但是我沒想到會死那麼多人。」

老掌櫃愕然地看著這個年輕人,半晌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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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到底死了多少人?」

「我哪知道。」西門英睿有些不耐煩地對敖奎擺了擺手,道:「刀光劍影的,哪裡都是鬼叫呼號升,血就跟不要錢的水似的嘩嘩流著,噴得到處都是,誰能算得清楚?反正我看到的是人就像野草一般,刷刷刷地被其他人砍到了,她的,都跟瘋子一般。」

說到最後,西門英睿的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起來,似乎回憶起當日那場驚心動魄凶險無比的大亂戰,連他這個常年在陰魔宗內刀尖上打滾的人,也有些心悸。

敖奎聽到這番話以後,也是臉色微變,遙想當日那一場慘烈的亂戰,雖未至身親臨,但僅憑西門英睿這隻言片語,卻也能感覺到幾分當日的血腥。他們這些人平日也是慣於爭鬥廝殺的,生死劍事對他們來說,並不算如何難過,誰手上沒有幾條人命呢?在涼州這種混亂無比現實殘酷的地方,真要是軟弱的人,反而會活不下去。

只是這樣一場血腥的亂戰,即使在涼州,也是極罕見的。他轉過頭去,看了看倚靠在土地廟門邊一聲不吭的王宗景,道:「小王,那天你也在涼州城裡,看到的也是如此景象?」

王宗景沉默了片刻,道:「是,跟他說得差不多。」

敖奎嘴裡「嘖嘖」兩聲,不再說話,也不知那神情是慶幸自己當日不在涼州城裡說不定躲過一劫呢,還是有些失望沒有親眼目睹到這樣一個血腥狂烈的大場面。

西門英睿只覺得心頭有些莫名的煩躁,從靠牆的那個破蒲團上站了起來,在這座破舊狹窄的土地廟裡走了幾步,皺眉道:「紅姐不是跟我們約好酉時在這裡見面的嗎,現在都酉時一刻了,怎麼她自己卻還沒回來?」

王宗景看了他一眼,剛想說什麼,忽然神色一動,向後退了一步,目光望向土地廟外,同時西門英睿與敖奎也像是感覺到了什麼,都轉過身來。門口處。人影一閃,一身紅衣白紗遮面的徐夢紅,已經飄了進來。

「紅姐。」三人都喊了一聲。

徐夢紅面紗微動,輕輕點頭,走到土地廟裡那破舊的土地神像下方,示意西門英睿與敖奎過來,隨後又看了王宗景一眼,使了個眼色。王宗景會意,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圍繞著土地廟看了一圈,又望了望徐夢紅來時的路,確定沒有人接近窺探之後,這才走回土地廟裡,向徐夢紅微微點頭之後,也走到了她 身旁。

徐夢紅看了他們三人一眼,嘶啞的聲音低沉地道:「今日可有打聽到什麼消息?」

敖奎與王宗景都搖了搖頭,反倒是西門英睿猶豫了一下後,道:「聽說死的人數今天又要往上加上十幾個。」

三人一起向他看去,敖奎忍不住問道:「你前頭不是還說不曉得到底死了多少人嗎?」

西門英睿聳了聳肩,道:「是啊,不過我白日在城裡打聽消息的時候,聽人說有人在東市街邊一條小巷子裡,零零散散又找到了七八具屍體。」

敖奎皺了皺眉,道:「那也只有七八個人死啊。」

西門英睿冷笑一聲,道:「因為除了屍體之外,那巷子裡零零散散又掃出了十幾二十隻斷手斷腳,比那缺胳膊斷腿的屍體還多著呢。」

王宗景站在一旁,臉色微微一變,敖奎則是站在那裡低聲咕噥了一句,旁邊三人都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不過片刻之後,徐夢紅開口道:「好了,不管那些了,今天看來你們沒神馬收穫,但我倒是聽到一個消息,說是有一塊碎片再涼州城裡現身了。」

此言一出,王宗景猛地抬頭,圍繞在徐夢紅身邊的三個男子,同時靠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