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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小癡

「呸呸呸,呸呸,呸呸呸…」一迭聲氣急敗壞並且略帶哭音的吐口水聲,在大竹峰峰頂那個廚房裡響了起來,白狐已經又變成了那個千嬌百媚的少女,但此刻臉上多了一個刺眼之極的黑色腳印,同時嘴角邊還有不少黑泥,正在拚命擦嘴然後不時地向外吐口水,要把嘴裡的泥沙都吐出來。

一個頭髮短短、圓頭圓腦的男孩,好奇地趴在不遠處的廚房桌邊,看著這少女的動作,而在他身邊的則是懶洋洋的大竹峰鎮山老狗大黃,趴在地上,不時抬起一隻腳撓撓癢。至於那只灰毛猴子,此刻跳到了廚房灶台邊另一個男子的肩上,安然若素地坐著,手中抓著幾個也不知哪兒扒拉來的野果,吧唧吧唧吃得香甜無比。

那男孩盯著這少女看了半晌,忽然回頭笑道:「爹,這就是妖怪嗎?會變人還會變狐狸的。」

那男子站在灶台邊正在收拾,此刻刷完了最後一個碗,又去旁邊洗淨了手擦乾了,這才走了過來,向那少女看了一眼,臉色溫和,微笑道:「是吧。」

「哼!」那少女站在廚房的角落裡,有些惱羞成怒地冷哼了一聲,身子微動似乎有些想法,結果地上那隻大黃狗猛地抬起頭來,對著她低吼一聲:「汪!」

這少女一下子動作便僵住了,看著大黃的眼光裡又驚又怕又不甘心,似乎還有些眼淚在打轉,看去楚楚可憐,實在是惹人憐愛。

這時那少年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啊」地叫了一聲,跑過去拉著那男子的手,笑道:「爹,你看你看,原來妖怪也會哭的…」

那少女正施展白狐一族天生稟賦的「狐媚異術」,想著尋機脫困,誰知卻聽到這一句話,差點連法術都散了,一時間也顧不得魅惑之道在於柔媚溫婉,恨恨地盯了那男孩一眼。

那溫和的男子摸了摸男孩的腦袋,微笑道:「妖族修煉有成,化身為人後,很多時候與我們人族也是差不多,都有七情六慾的,會哭也是常理。」

男孩「哦」了一聲,兀自好奇地打量著這少女。站在這裡的,自然便是大竹峰上的張小凡和兒子小鼎了,五年過去,小鼎已經長成一個九歲的小男孩,雖然看著還是圓頭圓腦的頗為好玩。張小凡走到桌邊,那桌上放著一封信箋,上面並無字跡,他看著這信默然片

刻,還是抽出信紙,默默看了起來。廚房中一時安靜下來,那少女眼珠滴溜溜地轉動著,身子一點點地向廚房門口挪動。此刻她自然已知道這大竹峰上果然是如族中幾位老人所說的那樣藏龍臥虎,早已不敢有爭勝之心,只想著把這封祖奶奶的信件送到,自己趕快走了就是。

誰知才移動兩步,那只可惡的大黃狗吐著舌頭,狗頭也跟著看了過來,真是比鬼都精。少女恨恨地停下腳步,瞪了那大黃一眼。

信似乎不長,張小凡很快看完了,但隨後他眉間微微皺起,似乎信上所言令他有些疑惑,片刻之後他轉頭看向那少女,打量了一下她後,道:「小白是你的什麼人?」

少女哼了一聲,臉上浮起一絲傲然之色,道:「她是我祖奶奶,此番是讓我特意過來送信的,誰知道你們這些人如此粗鄙,不但沒有善待於我,反而還…」

「汪!」大黃一個虎撲,躥到了少女身邊,張開大口就咬住了這少女的一隻腳。狐狸

天生就對這大狗有些畏懼,此刻少女更是嚇得面無人色,「啊」地驚叫起來,差點坐到地上,帶著哭聲道:「鬆口,鬆口,明兒我回去了告訴我祖奶奶,把你們這些傢伙都殺光了!」

張小凡一拍小鼎的腦袋,小鼎笑嘻嘻地跑過去抓住大黃,大黃狗這才鬆了口,然後跟著小鼎一前一後走出了廚房,出門時還不忘凶神惡煞般回頭向這隻小狐狸吠了一聲。

少女嚇得倒退一步,心中對這些野蠻的人族狗類更是鄙視了幾分,就在這時,只聽那張小凡沉思片刻後,道:「當年我欠你祖奶奶一份人情,如今既然她開口了,我就去一趟便是。」說著,他放下手中信箋,看了那少女一眼,隨口又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胸膛一挺,帶了幾分得意,道:「我叫小癡,這名字是我祖奶奶在我來此送信之前,特意給我改的。」言辭之間,對那位祖奶奶當真是敬慕無比,似乎給她取個名字都是天大的光榮。

張小凡一怔,身子也頓了一下,默然良久後,卻是輕哼了一聲,面色間略帶幾分蕭索,又有幾分好笑,神情複雜地輕歎道:

「你這位祖奶奶,也不是個好人啊…」

一個月後,差不多也是同樣晴朗的天氣,蠻山南麓那一處僻靜的山谷上方,以紅衣女子為首的那四個人,又出現在西側山坡之上,躲在那塊大石後頭。不過這一次放眼向四周看去,卻能看到有許多人同樣安靜而沉默地埋伏在這片寬闊的山谷緩坡上,冷冷地看著下方那個被薄霧籠罩的山谷。

遠處忽然傳來幾聲清脆的低鳴聲,高低不一,帶了些婉轉,在山坡上飄了起來,很快又沉寂下去。但聽到這陣蟲鳴,大石之後的四個人身子都微微一震,紅衣女子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

「要動手了,雖說這寒鴉派不算什麼厲害宗門,但如今修行鬼道異術的門派可是少見了,想來多少也有些鬼門道,你們都小心些。」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轉過頭來,對一直沉默不語的第三個男子道,「小王,還是老樣子吧,你在暗處跟著我們。」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二十出頭,雖然看著不如敖奎那等魁梧,但整個身軀顯得如獵豹一般,充滿了暗藏的力量。與此同時,他臉上有幾道淡淡的傷痕,看著都是刀劍留下的痕跡,其中從右眼角向下的一條特別明顯,想必當初是一道重傷,但此刻看來,卻給這張年輕的臉上平添了幾分戾氣。

他也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隨即在他原本空空的手上,忽然多出了一柄看著頗為詭異的蒼白骨劍,緊握在手中。這柄骨劍一出,其他三人包括那紅衣女子的目光頓時都向那骨劍上瞄了一眼。

一股隱約的冰寒徹骨之意,從這柄蒼白骨劍上緩緩散發出來,那英俊陰戾的男子皺了皺眉,道:「小王,我看你這法寶,倒和下頭那些傢伙的鬼道玩意兒有幾分相像。」

手持蒼白骨劍,容貌已經有了許多變化,便是昔年青雲故人還在這裡,也不能輕易認出這被稱呼為小王的年輕男子,便是當年離開青雲山的王宗景。只是五年時光,在他身上似乎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變化,原本的青澀早已消失得乾乾淨淨,留下來的,只有在這窮山惡水間的冷厲。

他抬頭看了看那陰戾男子,不動聲色,道:「怎麼,你想試試?」陰戾男子冷哼了一聲,卻也沒什麼懼怕之意,正要說話,便聽那紅衣女子低聲呵斥了一句,道:「好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囉唆,待會兒能不能活下來還不知道呢,都住口吧!」

兩人頓時都閉上了嘴。這四人中,除了壯碩漢子敖奎和王宗景外,陰戾男子名叫西門英睿,加上在四人中隱隱為首的紅衣女子徐夢紅,如今都是一個名叫「陰魔宗」的門下弟子。

涼州之地與神州其他地方有些不同,這裡因為接近蠻荒,自古以來便尚武成風,充滿了原始爭鬥的氣息。多少年來,無數門派在這裡興旺衰敗,大大小小的爭鬥流血殺戮無日不有,乃是一處極混亂的地方。所有的門派都似乎無時無刻不在爭奪生存的空間,彼此殺戮。

陰魔宗並不是一個有多少歷史淵源的門派,事實上,這個門派在涼州為人所知的年頭甚至不超過十年。這種小門派在涼州大地上不知道有多少,但沒有人知道的是,陰魔宗實際上卻是衰微多年之後的魔教重新踏足中土所建立的一個秘密宗門,為了避免引來中土以青雲門為首的幾大豪門巨派的打擊,是以先以陰魔宗為掩飾,數年間,發展勢頭明裡暗裡極其迅猛。

而這一天,對陰魔宗來說,也是一個籌劃許久的重要日子,因為不久之前,名為陰魔宗實為魔教的一個分支,意外地得到了一個消息,在涼州地界的一個詭異門派寒鴉派,在蠻山腳下發現了一處奇異山谷,裡面有在涼州流傳多年的傳說裡「盤古大殿」遺跡的殘骸。

陰魔宗對此消息自然極為重視,立刻派人過來追查,結果盤古大殿什麼的乃是子虛烏有,卻被門中幾位重要長老發現這處名喚鬼哭峽的幽谷天生有股陰煞之氣,地勢又複雜難測,正是他們最好的開宗立派的山門選擇。

如此一來,鳩佔鵲巢便是理所當然的舉動,反正涼州這裡向來都是拳頭大了有理。是以經過一段時間的窺視偵探,陰魔宗,也就是這個暗中重新崛起、似乎所謀甚大的魔教分支,驅動門中勢力,暗中包圍了鬼哭峽,就等著將這寒鴉派一舉殲滅,開山立門。

大石之後,王宗景輕輕撫摸著手中的蒼白骨劍,冰寒之氣從指尖處隱隱傳來,劍柄之上的幽冥二字,似乎也如兩隻眼瞳般靜靜凝視著他。他默默地抬頭看了看青天,遠處那座巍峨的蠻山映入了他的眼簾,在如此雄偉的山脈之下,人直如螻蟻一般渺小,讓人不由自主地對天地造化產生出敬畏之意。

一如當年,他仰望青雲通天峰時,所有過的那種情懷。遠處,一聲尖利的哨聲,陡然響起。徐夢紅一躍而起,臉色一片肅殺,道:「走!」四人一起飛出,向地下那片山谷飛馳而下,而這片山坡上,從無數個地方同時

冒出了眾多黑色人影,便如同無數陰狠凶戾的野獸,向著下方那片幽幽深谷撲去。

八十章 龍珠

勁風撲面而來,白霧在眼前越來越近,只聽「嗖嗖」破空之聲,瞬間無數黑影便衝入了薄霧之中。與山谷上方不同,幽谷深處下方,或許是常年被這些霧氣籠罩的緣故,大片大片地方都顯得極為陰沉,但對於這些常年修行的陰魔宗弟子來說,這對視力並沒有任何影響。 倒是深谷裡另有一種極詭異的陰沉煞氣,無所不在,陰惻惻的,令人十分難受,想必就是這裡天然生就的陰煞之氣了。這陰煞之氣乃是極陰之氣,對正道中人來說是唯恐避之不及的陰晦之物,但對於修習某些陰毒功法的人來說,反而是天賜福地。此外,據說寒鴉派擅長鬼道之術,這等陰煞之氣對鬼道也極有裨益,想來他們也正是因此而佔據此地的。

如此多的人一擁而下殺氣騰騰,深谷中頓時迴響起一陣驚惶的呼喊聲,從好幾個開鑿在山壁上的洞穴裡衝出了不少身著黑衣的寒鴉派弟子,雙方一下子廝殺在了一起,頓時便見血花四濺。

徐夢紅一行人卻並不像其他陰魔宗弟子那樣悍勇衝下,反而一直保持著前三後一隊形,在山谷邊上溜了下去。身材壯碩的敖奎衝在最前面,徐夢紅與西門英睿緊跟兩側,而手持蒼白骨劍的王宗景此刻則跑在最後,眼中冷光閃爍,不停地向周圍看著。

沿著山壁走動,離山谷中廝殺正烈的主戰場有那麼一段距離,碰到的寒鴉派弟子也不少,加上他們身形詭異,與那些公然殺人的陰魔宗弟子截然不同,一時之間下來好一會兒,居然還沒碰到敵手,他們這四人也不在乎,默不作聲地沿著山壁小心前行。

就在這時,離他們前方約莫一丈遠的一處山壁洞穴裡,忽然傳來一陣怒吼,隨即腳步聲雜亂響起,聽著似有數人即將衝出來。

敖奎腳下一頓,但隨即緊跟在身後左側的徐夢紅已冷然開口道:「上。」

敖奎略一點頭,更不遲疑,雙手猛地舉起,手中法寶卻是一根玄黑色巨大狼牙棒,雙眼冷冷地向那洞口看了一眼,眼看那人影才出山洞,忽地大吼一聲,整個人合身跳起,巨大的狼牙棒「嗚」的一聲破空而去,如化作黑色巨石轟然砸下,正中第一個衝出來的倒霉鬼上,登時將其砸得是天靈粉碎,一聲沒吭就倒在了地下。

洞中人都嚇了一大跳,但顯然其中也有經驗豐富者,很快傳來幾聲呵斥,片刻後人影分散紛紛躍出洞口,凶神惡煞般回頭看來,卻是還剩下三人,前頭兩個黑衣人呱呱大叫,聲如烏鴉,竟是騰空而起,詭異之極地用雙腳向他們抓來,便如黑鴉捕食一般,而最後一個人是個老頭,面容瘦削如鬼,兩個眼窩深陷進去,看去幹瘦猶如骷髏,卻是反而退後幾步,臉上掠過一絲冰冷凶狠之色,雙手翻起,竟是各抓了一個白骨森森的骷髏頭。

此刻徐夢紅與西門英睿也已經各自招出法寶,徐夢紅的乃是一對銀白吳鉤,寒光明亮,被她用法訣一催化作兩道鋒銳白光,擋住了臨空撲下的其中一個黑衣人,而西門英睿的法寶則是一隻鬼牙長鞭,只手腕一抖,黑色的鞭身彷彿長出了數丈,如靈蛇一般倒捲上去,與另一個黑衣人戰在一起。

至於敖奎當先殺了一人,似乎鮮血的氣味使他興奮起來,怒吼一聲也不管頭上,伸手一招收回狼牙棒,凌空揮舞一下,「嗚嗚」之聲氣吞山河,如無敵金剛一般當先衝向了那最後如骷髏般的寒鴉教徒。

那寒鴉老頭雙目之中鬼火一閃,手中兩個骷髏頭也不見他如何施法,卻是緩緩飛起,片刻之間周圍陰煞之氣突然濃郁了十倍,其中左邊那骷髏頭兩個空洞洞中的眼眶一陣詭異的綠光閃過,化生出一具身著鎧甲的骷髏骸骨,手持大刀,直接迎向敖奎。敖奎吼身乍起,一步踏出,狼牙棒狠狠砸下,那骷髏骸骨不知退讓,手中大刀奮力一檔,只聽「砰」的一聲大響,骷髏踉蹌退了兩步,身子兀自搖擺,顯見敖奎力量之大。

就在此時,原本右邊那骷髏頭卻並沒有化生任何東西,反而是直接御空飛來,張開白森森的骷髏大嘴,其間牙尖處還閃爍著綠油油的詭異光芒,就向敖奎的身子咬了下來。

饒是敖奎如鐵金剛一般的人物,此刻卻也如受驚一般「嗖」地跳開,對這骷髏頗為忌憚,不敢讓它有絲毫近身的機會。

幾個回合如電光石火轉眼即過,這一處戰場邊緣的爭鬥局勢轉眼明朗,徐夢紅與西門英睿道行都是不低,手中法寶也頗為厲害,很快便壓制住了那兩個化身黑鴉的寒鴉教徒,但敖奎這裡卻飛去張開大嘴不停咬來的骷髏頭,在前方那個乾瘦的寒鴉派老頭的嘖嘖陰笑中,情勢越來越危急,忍不住大聲喊道:「救命!」

這一張口,徐夢紅與西門英睿都轉眼看來,西門英睿呸了一聲,沒好氣地道:「虧你這麼大個子,怎的一到這種時候膽氣便小到這種地步了?」

徐夢紅也是搖了搖頭,兩人都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只是手底加緊,將那兩隻黑鴉漸漸逼入死角。那寒鴉老頭雙目寒光一閃,低吼一聲,兩個骷髏鬼物登時動作快了幾分,顯然是想先解決了這個礙事的大塊頭,再去解救同伴,敖奎雙手將狼牙棒猛揮猛打,把兩隻骷髏逼得暫時不敢靠近,口中卻兀自喊道:「王八蛋,小王你還不來,我就要死了!」

那寒鴉老頭冷笑一聲,正想譏笑兩聲,忽地有所覺,猛地抬頭。他剛才衝出洞口的時候,分明看到前頭敵人乃是四人,此刻如何卻只剩下三個,還有一個人呢?

他心頭警兆忽生,那大佔上風的兩隻鬼物猛地一頓,似就要急速回返時,忽然一陣幽幽冷風在他身邊毫無聲息地吹過,一小節蒼白的刃尖,從這個寒鴉老頭的乾瘦胸膛處,猛地透了出來。

王宗景不知何時,竟已悄無聲息地緊貼在他身後,蒼白骨劍鋒銳無匹,輕而易舉地刺穿了寒鴉老頭的胸膛。同時,一律肉眼幾乎無法看到的絲絲白氣,從這老頭身上抽離出來,直接融入這把詭異但陰沉無光的蒼白骨劍上。

那一刻,這寒鴉老頭原本張大了嘴帶著一絲驚恐之意,想要呼喊出聲的摸樣,像是瞬間被凍僵凝固了一般,竟是啞了下去。與此同時在他胸口傷口處,蒼白骨劍的周圍,那一圈肌肉迅速地乾癟下去,彷彿已經死亡多年的枯屍一般。

王宗景的身子輕輕抖了一下,手上蒼白骨劍傳來的那一絲極其微弱,但比周圍陰煞之氣更陰冷十倍的鬼力,轉眼間遍走全身,隨即沉伏下來,化為他體內靈力的一部分。他面無表情的一把抽出蒼白骨劍,左手一推,在驚愕恐懼中死去的寒鴉老頭如一根枯木般倒在地上,而在前頭圍攻郝奎的兩隻骷髏也失去了控制,頹然倒地化作一團鬼火,自行在地上燃燒著。又過了片刻,兩聲慘叫響起,徐夢紅與西門英睿先後解決了各自的對手,回身走來,看了一眼地下寒鴉老頭的屍體後,兩人面色不變,顯然以前早就看慣了這種東西,徐夢紅一揮手:「走。」說罷便向前繼續走去,敖奎和西門英睿一聲不吭地跟了上去,王宗景默然走在最後,望了一眼這漸漸屍橫遍野,鮮血橫流的山谷,還有在自己身後漸漸瀰漫開來的血氣、戾氣和鬼氣,只覺得自己置身之處,當真便是傳說中厲鬼惡靈肆虐的陰間地獄。

九州之地中,與涼州相鄰的青州北接極北冰原,又沒有蠻山這種雄偉的山勢阻隔,是以一年中七八個月裡都有極北冰原上的寒氣南下,讓這片寬廣的土地比其他諸州要冷上許多。此刻在靠近青州的北方的一處雪山洞穴中,寒風呼號,風雪極大,向山下望去,一片白雪皚皚的雪山之中,有一條險峻之極的小道在群山之中蜿蜒延伸,一路通向更遙遠處的北方冰原,正是著名的自古以來人族往極北冰原的唯一通道「冰原小徑」。只是此刻山寒雪大,此等荒僻的地方更是不見人跡,只有到夏天那數月風雪稍停的時節,才會有一些中土修行者往極北冰原去探險路過此地。雪山洞穴之中,有兩人相對而坐,洞外風雪徹骨,但他們身上衣物不多,似乎對這種寒冷早已習慣,神色漠然。在他們之間的一張桌子上,放著一座奇異的雕像,一條張牙舞爪的盤柱青龍,有兩尺來高,雕刻的栩栩如生,其中龍嘴上叼著一顆銀白龍珠,則是虛於空中,也不知是什麼奇異力量支撐著它,在龍嘴中緩緩轉動。

兩個人都是閉著雙眼,似在閉目養神,又似在等待著什麼,天地一片寂寥,只有風雪依然呼嘯。

忽然,那兩人似乎同時感覺到了什麼,如閃電一般睜開雙眼,瞬間只見那銀白色龍珠之上,猛地掠過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淡淡微光,但速度極快,一閃而過,瞬間便消失了。

這兩人同時站起,雙眼圓睜,死死地盯著這只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