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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聚首

青雲山,通天峰,幻月洞府中。張小凡緩緩將右手手掌自那莽古蜃珠上收了回來,看去他的臉色也略顯蒼 白,不過在他閉眼深深幾個吐納呼吸之後,逝色便很快恢復了正常。此刻,那莽古蜃珠上的霞光巳經徹底平靜了下來,珠身之上的十顆大星裡,就連最下方的第一顆大星,此刻也己經熄滅光芒,黯淡了下去。

他嘴角輕動,像是長出了一口濁氣,神色間放鬆了許多,睜開雙眼正準備起 身站起時,忽然目光一凝,身子停了 一下,卻是微微俯身向前,看向莽古蜃珠的前方地上。

珠身之下,掉落著一隻白骨小蠍的殘骸,已經斷成兩截,再無聲息。張小凡的臉色看上去忽然變得有些冷,伸手過去撿起了這兩段白骨小蠍的殘軀,放在手心仔細看了片刻,忽然間冷哼了一聲。

那一刻,原本平靜的幻月洞府忽然為之一顫,所有刻在地面的石紋瞬間一起亮起,就連那巳經平靜下來的莽占蜃珠,也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光芒陡然大盛,將自己團閉圍住,閃爍不停,如在戰慄。一股強大而可怖的氣息,瞬間充溢了這座山洞,似隱匿於黑暗中沉眠了萬年後突然驚醒的存在,桀驁不馴地俯視人間,呼吸之間,竟像與幻月連為一體,直欲咆哮天地,縱橫殺戮。

只是片刻之後,這股突如其來的強大殺意便如潮水般退去,張小凡站在洞穴中,神色如常,似又恢復到之前那個平凡溫和的模樣。周圍的地上石紋和莽占蜃 珠都緩緩平靜下來,張小凡看了一眼周圍,然後緩步向外走去。

一縷陽光落在幻月洞府的洞口,唧唧喳喳的鳥鳴聲從遠方樹林深處傳來,更為這片山林添了幾分幽靜之意。張小凡走到洞口之外,忽然身子停下,抬頭看去,卻只見洞外前方,不知何時已站著一個身影,身著墨綠道袍,腰懸七星仙劍,面貌英俊,氣度不凡,正是青雲門當今掌教真人蕭逸才。

張小凡淡淡地看著他,蕭逸才也是神色不變,默然相望,兩個神情平和的人目光在半空相觸,明明都沒有什麼動作,但不知為何周圍的溫度似乎瞬間便冷了 下來,就連原本還在歡快鳴叫的小鳥都己失聲。過了片刻,張小凡收回目光,向前走去,蕭逸才也沒有阻擋之意,只是當張小凡路過他身邊的時候,蕭逸才忽然淡淡道:「此處乃是青雲禁地。」

張小凡身子停頓了一下,隨後神色平靜地道:「知道了。」 說完,他便繼續向前走去,與此同時他的聲音卻從蕭逸才身後傳來:「幻月洞府之中頗多珍寶,神秘莫測,只是其中有些東西,數千年來青雲門歷代祖師從來不肯讓它們現身人世,想來都是有緣故的吧…」

話音漸低,他的身影很快便 消失在前方路徑盡頭。

蕭逸才站在原地,瞳孔猛然一縮,似乎身子在瞬間便繃緊了。但顯然他自控極好,片刻之後,他將握緊的拳頭緩緩鬆開,臉色看上去並無異樣,隨後緩緩走進了那個山洞。站在幻月洞府的洞口,他默默凝視著這山洞裡的一切,看著地上微微亮起的 石紋與光芒吞吐的莽古蜃珠,最後還有那一扇奇異如水波般的光門,蕭逸才目光閃爍,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青雲山下,距離青雲山門頗遠的一處密林中,一身鵝黃衣裳嬌媚無比的金瓶兒與那神秘男子站在一起,兩個人的臉色此刻都顯得十分難看。在兩人身前不遠處,白骨老祖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面上滿是陰狠怨毒之色,原本在青雲山上被蕭逸才一擊折斷的白骨右臂己經接了上去,黑色的天鬼刀倒插在身旁。

只見他一邊往自己右臂傷門上潑灑著黑色的奇異藥粉,一邊惡狠狠地道: 「可恨的小畜生,待你老祖爺爺養好傷後,定要殺上山去,抓了你將你剝皮抽魂,鎮在天鬼刀中,永世受苦,這外能解我心頭之恨!」

金瓶兒眼中掠過一絲嘲諷之意,抬頭看天,卻像是懶得再聽這番狠話,而她身邊的那個神秘男子則是直皺眉頭,卻是擔心另件事,問道:「白骨大師,你是說之前回來時候,蕭逸才緊追不捨,你讓夏侯戈替你擋下了他,這才能逃回來的嗎?」

白骨老祖冷哼了一聲,翻了翻白眼道:「不錯。」說完又恨恨道,「小畜生,莫要落在老祖手裡,不然的話,嘿嘿…」說著他在那甩咬牙切齒,顯然對蕭逸才是恨到了骨子裡,只是卻看不出半點對那個幫他擋住追共救他一命的夏侯戈的關心。

那神秘男了不再理會白骨老祖在那邊發狠,轉過身看了金瓶兒一眼,微微皺眉道:「夏侯戈平日也算得力,但以道行論,只怕還不足以與青雲掌教相提並論,聽這意思,只怕…」 金瓶兒淡淡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死就死了,你再栽培一個就是。」

神秘男子臉上怒色一閃而過,冷哼道:「你說得倒是輕鬆,如今門閥重建百廢待興,最要緊處便是得用的人才太少,再說又哪裡有那麼好輕鬆栽培的,我當年名號是毒公子,可不如你妙公子面首無數,最會栽培人的。」

金瓶兒神色一寒,冷然道:「秦無炎,你把話說清楚了,什麼是面首無數?不然的話你大可以領教一番我合歡派的『奼女媚,』看看是不是如你所想那般**? 」

秦無炎冷笑一聲,夷然不懼。這些年來他沉心潛藏,一心只為昔日恩師毒神的臨終交代要重興萬毒門,這中間得逢奇遇,加上他本來天資超群,又痛下苦功發奮修煉,早己是道行大進,與昔日不可同日而語。

雖然他知道金瓶兒是被他脅迫才助他一臂之力,以那女子心高氣傲的性子,自然是心中早已不滿,但也不等於他會甘願在金瓶兒面前忍氣吞聲。

眼看著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竟有一觸即發之勢,就連白骨老祖都有些驚訝地向他們看來,誰知就在這時,忽然從林外風聲掠起,一人駕馭著道金光飛馳而近,轉眼落在他們身前,俯身行禮道: 「門主,副門主。」

此人一現,不但白骨老祖頓時面露驚愕之色,轉頭向他看去,便是秦無炎與金瓶兒也暫時忘了兩人紛爭,愕然回頭,面上露出一絲難以置信的神色。

只見林中光亮,那人立於樹下,面容陰沉何面色恭謹,正是夏侯戈本人。同時只見他身上衣衫整齊,並無半點傷勢,看著竟然是在蕭逸才手下全身安然而退了。

秦無炎門視於他,雖然不久之前還在為此人惋惜,但此刻看到夏侯戈安然歸來,他面上卻並無半分喜悅之色,反是多了幾分狐疑,雙眼微瞇地看著此人,片刻後淡淡地道:「夏侯戈,聽白骨老祖說你替他擋下了蕭逸才,做得不錯,可算是大功一件。」

侯戈身子又俯低了些,道:「不敢,這是屬下分內之事。」 秦無炎緩緩點頭,但看著夏侯戈的眼神卻是更冷了些,道:「不過我倒是沒看出來,你道行進境居然如此之大,與當今青雲掌教真人一戰後,仍然可以全身而退。」

夏侯戈直起身子,卻是搖頭道:「回稟門主,此番讚譽屬下愧不敢當,實不敢相瞞門主,我奉白骨祖師之令擋下蕭逸才後,心中已是作好死戰準備,誰知就在將要動手之際,那青雲山上忽然響起洪大的鐘聲,一連九聲,連響三次,那蕭逸才聽到此鐘聲後臉色大變,卻是捨了屬下,直接御劍冋山去了。」

秦無炎與站在他身旁的金瓶兒聞言都是一怔,一時愕然,想不到夏侯戈能夠回來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

秦無炎皺了皺眉,回頭向金瓶兒看了一眼,金瓶兒沉 吟片刻,也放下了剛才的爭執,微微點久,道:「確實有這麼一陣鐘聲響起,當時我聽到後也是心中疑惑不解,看來突莫非是青雲山上又發生了什麼大事? 」

秦無炎默然點了點頭,隨後轉過頭,面上神情已然溫和了許多,對犮侯戈微 笑道:「如此說來真是萬幸,不過你確實立下大功不假,冋頭自有賞賜。」 夏侯戈連忙俯身道謝。

在一旁的內骨老祖則冷哼了一盧,看來對這裡的動靜頗為不屑,此時他己然處理好右臂傷勢,那黑色藥粉看來頗具奇效,潑灑上去,那奇異的白骨手臂看起來居然好了許多,除了還有幾條裂縫外便看不出來曾經受過斷臂之傷。

隨後,白骨老祖便起身站起,一把拔出插在身邊的天鬼刀,也不跟秦無炎金瓶兒他們說些 什麼,便自顧自向林外走去。

秦無炎眼中也是掠過一絲不耐之色,但他畢竟心機深沉,還是控制住了自己,提聲問道:「白骨骱輩,你這是要去哪兒? 」

白骨老祖站住身子,提著天鬼刀一劈,恨恨道:「老夫前去找個僻靜所在, 好生休養一段日子,待回復元氣之後,定要再上青雲,將那名叫蕭逸才的小子斬於刀下! 」

秦無炎目光一閃,踏前一步,朗聲道:「白骨前輩,既然此番你已看到這中土中確有珍寶無數,又不幸傷於小人之手,何不趁機回轉蠻荒聖殿,稟告聖殿七位大祭司,請一眾長老齊赴中土,如此必定聖教大興,亦可盡奪珍寶了。」

白骨老祖聞言遲疑片刻,卻是搖頭道:「不用,此等小事,老夫一人便足 矣…」說罷,便再不理會秦無炎等人,逕直走出林外去了,同時心想:且不說聖殿裡那七位大祭司何等頑固,一心只願死守「冥淵」。

就算他們都願意動心前來中土,這劫掠珍寶之後,好東西豈非也都被大祭司們給吞了,如此一來,白骨老祖爺爺我豈非是白忙一場?必要吾得了先機先奪丫這許多奇珍異寶,若萬一有幸得了一兩件九天神兵天地重寶,回去之後祌通大進,便是聖殿大祭司之位,難道我白骨老祖便天生坐不得的嗎?」

看著那凶狠老頭的身影緩緩走遠,秦無炎臉色登時變得難看至極,金瓶兒在-旁看了也露出淡淡的冷笑,輕聲道:「我看你是自尋死路吧。」

這聲音不大,但林屮秦無炎夏侯戈兩人卻都是聽到了,以侯戈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充耳不聞,秦無炎則是冷冷地看了金瓶兒一眼,金瓶兒淡淡—笑,絲毫也沒有在意的模樣. 秦無炎只覺得心中煩悶,好不容易蠱惑了一個聖殿長老前來中土,沒想到卻是這般死腦筋的傢伙,不過若不是頭腦簡單些,只怕也沒這麼容易被他說動就是了。

正遲疑下一步該如何勸阻那白骨老祖時,林中三人忽然只聽林外傳來一聲尖嘯,卻是那白骨老祖盛怒而發,伴隨著一聲怒吼,只聽那白骨老祖喝道: 「什麼人膽敢戲弄老祖,出來受死! 」

秦無炎三人臉色都為之一變,對望一眼,立刻便向林外掠去。密林之外,陽光明媚,但白骨老祖站在地上,黑色的天鬼刀橫在胸前,卻是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面色凶狠,在他身前不遠處的地上,掉了一小片白色骨骼,看著乃是一隻門色小蠍的殘骸,還不等他作出進一步的反應,忽然只聽風聲銳響,又一道白光急衝而來,直打他的面孔,囂張無比。

白骨老祖雙目圓睜,天鬼刀泛起黑光斬劈而下,只聽「噹」的聲,黑光閃動,那白光登時被他擊落,然而白骨老祖看似輕鬆,實際上揮刀的手臂卻是微微一震,一股大力從刀身上傳來,幾乎令他身不由己地倒退一步,幸好他修行老道,魔功運轉,這才面不改色地穩住身形。定眼一看,只見那白色東西,又是一件內骨殘骸,看來便是那只白色小蠍的另一半殘軀了。一個身影,緩緩從他前方另一處樹林裡走了出來,那是一個相貌平凡、衣著普通的男子,面色淡然,看著並沒有什麼囂張氣勢,但是站在那兒目視白骨老祖,卻令人油然而生一種俯視之感。

在他右手之上,像是隨意地提著一根黑色的棍子,並不太長,頂端顯現圓珠形狀,看上去黑黝黝的十分醜陋,就像是普通人 家裡廚房中的燒火棍一樣。密林之中,秦無炎、僉瓶兒的身形都是一滯,立刻停了下來,夏侯戈跟在他們身後,也停住腳步。秦無炎目光如電,一瞬間變得陰冷無比,看著林外遠處那個男子,冷笑一 聲,寒聲道:

「居然是他! 」 相比之下』金瓶兒看到那男子的目光神情便要複雜得多,貝齒微咬,秀眉輕皺,臉色雖寒,一股嬌媚卻於不經意間又緩緩散發了出來,只是轉眼間她看到秦無炎身子微動,似乎就要掠出林去,立刻便伸手將他拉住。

秦無炎怔了一下,回頭向金瓶兒看來,愕然道:「怎麼了? 」 金瓶兒淡淡地笑了一下,道:「你急什麼,難得有此大好機會,你不想從旁看看他如今的道行到了什麼境界嗎? 」

秦無炎沉吟片刻,緩緩點頭,道:「你說得極是,當年受過這廝暗算,前仇舊恨多有,一時操切了。」

說罷,居然說退便退,就這樣藏身在密林之中不再動彈,專心向外窺視。

金瓶兒站在他的身旁,目光清冷幽幽,落到那林外男子的身上,半晌之後,忽地發出一聲輕歎,低聲道: 「想不到…多年之後,我們並稱一時的魔教三公子,居然會在這般情況下聚首…」

林外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子,自然便是張小凡了。

此刻他提著燒火棍,淡淡地站在那裡,目光在白骨老祖身上打量了片刻,特別是在白骨老祖詭異的白骨雙臂 上停留了一下,忽地笑了笑,道:「你修煉的可是『黑骨咒』 ? 」 白骨老祖面色忽地一寒,雙目中驚異之色一閃而過,喝道:「你是何人? 」

張小凡也沒去理會他的喝問,只緩緩搖了搖頭,道:「黑骨咒也算是魔教中 極厲害的一門功法,據說早已失傳,想不到居然還能傳承下來。只是這門魔功修行之後,四肢便會血肉消去,轉為白骨,道行越契,骨色愈深,到最後轉為純黑之骨,便是魔功大成。看你雙腳無恙,雙臂褪骨,顏色慘白,只怕還卡在『四骨 境』上,離嬙高境界的『七骨境』,還差得遠吧? 」

白骨老祖悚然變色,時竟說不出話來。密林之中遠遠窺視的秦無炎三人,也都是臉色微變,他們雖然對白骨老祖的修行道法不太清楚,但此刻看那白骨老祖的臉色,自然便曉得張小凡所言卻是八九不離十了,秦無炎臉色更冷,低聲內 言自語了一句,道:「他怎麼知道這麼多? 」

「呔! 」一聲人喝,卻是白骨老祖猛然吼出,剛才幾句話間,他卻發現自己這般道行,竟隱隱有被此人神為之奪之勢,這一句喝吼也是提振自己精神,鎮定心志,同時眼露凶光盯著張小凡,黑色的天鬼刀緩緩抬起,冷冷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對我魔教功法這般熟悉? 」

張小凡冷笑聲,口光向白骨老祖身前地上瞄了一眼,道:「這只白骨小蠍,應該是你放出來的吧? 」

白骨老祖怔了一下,自然也不會不敢承認,緩緩點頭之後,卻是若有所思,片刻後忽然皺起屑頭,看著張小凡道:「 『溯絲尋魂術』 ?你既然會這門聖教奇術,應該也是聖教出身,為何還在此處與我相爭? 」

張小凡手臂微抬,手中那根黑色的燒火棍緩緩亮起一縷光芒,邁步向白骨老 祖走去,眼神中閃過一絲厭惡,同時口中道:「我如今與魔教早就沒關係了。今日前來找你,是因為你欺負了我兒子,害得我兒差點有性命之憂,又對青雲有所惡意。」

「欺負了你兒子? 」 白骨老祖一時啞然,不止是他,便是密林中潛伏在側的秦無炎與金瓶兒、夏侯戈三人,此刻也是一呆,秦無炎轉頭向金瓶兒看去,只見金瓶兒也是面露茫然之色,愕然道:「這老貨果真這麼無恥嗎?連小孩子也去欺負…」

秦無炎無語轉頭,「呸」 了一聲,似覺得有些晦氣,隨即大大搖頭,道:「老白骨看來果然不頂大用』面皮厚些去欺負小孩也就罷了,但既然做了便要做得徹底才是。

偏偏聽那話裡居然還沒暗算到人家,差點有性命之憂?那便是有驚無險了。老前輩負小孩,居然還暗算失敗了,這得多沒用會這樣啊? 」

那一刻,站在兩人身後的夏侯戈臉上神情真是說不出的詭異精彩。密林之外,白骨老祖心中一片茫然,絞盡腦汁想了一通,也沒想起自己這些日子來什麼時候去特意為難過一個小孩子,不過他很快驚醒,再度面露凶光,眼下關那小孩什麼事,分明是此人找上門來欺負老祖我才是。

白骨老祖也是個性子凶狠暴戾的主,雖知此人來者不善,但天鬼刀在手,平生在那蠻荒之地聖殿之中,從來都是被人崇仰慣了的,卻是絲毫不懼,聲獰笑道:「管你說什麼廢話,你要找死,老祖便遂了你的心願。」

說罷,眼看張小凡已經走到他身前丈許地,便一聲低吼,天鬼刀黑氣大盛,凌空一劈,頓時鬼嘯連連,無數黑氣從天鬼刀身上噴湧而出,化作一團狂風向張小凡席捲而去,其中更夾雜著無數猙獰惡鬼,張牙舞爪地在黑氣中出沒,直要擇人而噬。密林之中,僉瓶兒看到此處,忽地冷笑一聲,淡淡道:「老貨如此著急搶先出手,怕是不自覺心虛了吧! 」

秦無炎冷冷看著,一言不發,卻並沒有出言反駁之意。黑氣滾滾,呼嘯而來,瞬間便將張小凡的身影吞沒,眼見那黑氣中惡鬼厲吼之聲不絕於耳,白骨老祖臉色卻忽然凝裡下來,片刻之後,猛然一道清光從黑氣 中激射而出,聲勢如雷,直射白骨老祖。

白骨老祖雙目圓睜,一聲大吼,卻是不閃不避,天鬼刀橫在身前硬擋了一記。只是這道清光看著不甚明亮,其中所含法力競是奇大,以白骨老祖的道行,天鬼刀之凶器,竟是瞬間全身大震,身不由己連退三步。

白骨老祖駭然抬頭,卻只聽一聲輕嘯,前方自己釋放的黑氣之中一道身影沖天而起,正是張小凡,那些詭異兇惡的黑氣惡鬼看來對他根本沒有絲毫傷害。

只見他面色肅然,眼神冰冷,望向下方,手中燒火棍此刻赫然已是光芒盡復,黑紅二色奇光沖天而起,像是在某個該死的廚房灶台中被壓抑太久的緣故,狂野咆哮,朗朗乾坤竟在這一刻暗了下來,風雲變色,那一柄絕世凶器如妖獸狂吼,桀驁如初,一股凶戾之氣鋪天蓋地而來,如洪濤,似巨潮,轉眼間淹沒了整片森林。

白骨老祖眼中第一次閃過難以置信的恐懼絕望之色,如風中殘葉一般站立不穩,絕望裡帶了一絲瘋狂,不顧一切地祭出天鬼刀,人吼著向前方斬下。然而燒火棍壓力如山,根本無視這柄凶刀,仍是氣勢磅礡所向披靡地壓了過來,天鬼刀黑光閃爍,卻在更宏大的詭異黑紅光輝中身不由己地顫抖起來,片刻之後,只聽一聲刺耳尖嘯,天鬼刀終於還是支撐不住,如脫韁的野馬一樣被直擊到天上,似斷線風箏一般遠遠飛了出去,看那刀身上黑色慘淡,裂痕隱現,卻是這瞬間交手下,天鬼刀己然遭到重創了。

凶光如海,轉眼淹沒了白骨老祖的身影,甚至連他口中圾後帶著恐懼的呼喊聲都淹沒了下去。

冰冷的氣息如恐怖的妖獸,盤踞在這片密林之外,冷冷地掃過周圍密林之中的三個人,此刻如陷冰窖,全身發冷。

片刻之後,這股桀驁不馴凶戾無比的氣息,終於緩緩退了回去。光芒搖曳,張小凡緩緩落在地上,手中的燒火棍上黑紅二色轉淡,卻又隱隱透出一股淡淡金輝,加上最初那一縷青色光芒,四色奇光閃爍,看著格格不入, 卻奇異地融為一體,似天衣無縫般相互交融,漸漸化作了一股極純極淡的白色光輝,在他手邊微微閃動著,張小凡此刻看上去,似乎又恢復到了那個溫和而平凡的男子,靜靜地站在那裡。天空烏雲散去,陽光再度落下,樹林裡彷彿又恢復了平靜。一片寂靜中,在張小凡的對面,白骨老祖木然地站在原地,半張著嘴,面上仍然有著一縷恐懼絕望之色,但表情彷彿都僵在了臉上。

張小凡淡淡地看他一眼,轉身走去,離開了這片密林。腳步聲漸漸遠去,有清風徐徐吹來,拂過白骨老祖的衣襟,忽然從他身上傳來低沉的一聲輕響,隨後這個在蠻荒之地縻教聖殿中稱尊多年受盡敬仰的長老, 身軀便如沙土遇水一般,瞬間土崩瓦解,化為灰燼。

密林之中,秦無炎怔怔地看著這一幕,臉色忽然變得極為蒼白,良久之後. 那驚駭之色仍是難以從他眼中離去,只聽他用低不可聞的聲音,略帶了一絲顫抖,顯然是心情激盪,低低地自語道: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他、他怎麼可能會修到如此可怕的境界…這、 這、這卻如何還能滅了青雲,重興萬毒? 」

在他身旁,金瓶兒微微瞇起了雙眼,面上雖也有幾分異色,但神情卻鎮定得多,只是眼中異芒閃爍,似乎想到了什麼,緩緩回頭,深深地看了秦無炎一眼。